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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宫阙-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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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这样的事情呢。

    应该不会走远吧,像他那样虚弱的身体,是连稍稍剧烈一点的运动也吃力的。

    于是继续了找寻。

    殿阁转角的时候,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闪到墙后——或许是因为那一个苍劲浑厚的男声:“……如果不是娘娘,刑部也不会得到那么详细的证据,季妃也就不会被打入冷宫了。所以,这一次也要请林妃娘娘帮忙了。”

    明知道在宫里面好奇心甚至会让人丢了性命,但是却无法立刻转身离开。

    慢慢向前探出一分,却看到一个浑身凌厉的女人,一身白衣衬得消瘦的脸颊上的一双圆的眼益发冰冷:“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当然不是,老夫还想要感谢娘娘为小女伸冤了呢。”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老人。矍铄的老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深刻到无法忘记的老人。

    刘丞相。

    “作为交换条件,在娘娘封后这件事上,老夫不会上奏反对——娘娘难道不希望少一些阻力吗?”老人又说。

    那是我第一次在林妃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叫作执着的东西。在刘丞相提到“封后”时,从她眼中迸发的炙热,是对后位的执着。

    那样一个清清淡淡、不妖不娆的人,却发出了那样一种强烈的气息。

    震撼得僵住。

    一个不该出现在后宫的老人。

    一个不该有着强烈野心的女人。

    于是,协议。

    突然为了季妃悲哀了起来。她曾经为了要爬上后宫的最高位而处心积虑,到头却也不过在别人的掌心中,甚至还没弄清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而那一个看似素心般的人,却是最具城府的了。就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样,她一直是冷然的看了刘妃和季妃的争斗的吧,只在适当的时机轻轻推上一点力——刘妃没了。季妃也没了。

    想到这,悚然的寒意窜上脖颈。

    一回头,却看到了扬旭正站在几步之外。

    或许是因为早产的关系,比起一般的九岁的孩子,他都要显得更加瘦小一个。

    但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出“恨”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宫里面的孩子总是早熟的很。

    “我的亲人不是漠视我,就是把我当工具……这里面全是一些污秽的东西……他们用阴谋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以后或许会轮到我的。如果我有力量的话,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说到这,他开始咳嗽,咳得紧的时候连喘气也局促起来,瘦弱的身体抖得厉害。

    扬旭的眼阴郁着,对于连呼吸都带了浓浓的药味的他来,许多事都很无力。

    对于皇家的子女而言,也并不是都是幸福的事情。尤其是这一个体弱的长皇子。近两年几乎随身伺候着,从景贤宫到上书房,从御马场到太医院,多少总是看到一些。

    “为了保护自己,首先应该想到的不是把别人怎么样,而是先让自己变强吧。”

    依了自己的身份说这些话想来已经是胆大妄为了,却无法坐视。但是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似乎将我的话听了进去。

    或许是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吧。

    

    一阵混沌。

    似是有人声。争吵着。

    逐渐清晰。

    “……我们看到她和那个大块头在一起,以为她就是族长的女儿了,所以……求公子饶恕啊……”

    逐渐又远了,听不见了。

    虽然脖颈后面还疼的很,思路到底还是明晰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反手绑住。

    省视了四周。一个帐子,除了一盏昏黄的马灯,几乎没什么东西。也不知是哪里。

    但是从刚才的隐约声中,至少有一点是明白了:原来自己被挟持了——原来自己本不应该被挟持了——但是幸好被挟持的是自己。

    自己在漠北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如果是卓娅的话,大概有很多人会担心的吧。

    幸好。

    但是有一个人会牵挂你,担心你,或许也是一件很美丽的事吧。

    心上闪过一张脸。随即摇头打散。不会了,在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后,他大概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挣扎的坐起,扭动手腕试了试绳子的松紧。

    突然帐门口一个人影。

    警惕的直面了他,却是一个面目清淡的锦袍青年,正吮着兴味的笑意看着我。

    “你醒了。”他说,说的时候慢慢的踱近,“看,这都是一个误会。我们本来要抓萨满尔族长女儿做人质来交换马匹的——强抢不成,那么就智取——这么一个完美的计划,但是那两个傻瓜却绑错了人。”

    我牢牢的看了他。

    “但是现在误会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来想一个方法来解决吧!”他蹲了下来,与我平视,脸上笑得亲切,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刃,“那么,你最后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瞟到他眼中闪现的一霎的光彩,冰蓝的色泽。

    于是问道:“那么,我想知道,这一次应该称呼您‘宁公子’呢,还是其他?”

    他眼中的光泽一闪,呈现了一种愈发幽深的冰蓝。旋即朗声笑出:“不好玩,不好玩,以为伊白的易容术已经天衣无缝,居然这么快就被揭穿了,丹心。”

    伊白的易容术自然是无暇的,即使是这么近了我也看不出痕迹。可惜再高超的易容术也无法掩饰那瞳孔深处的灵魂,不论是因为像极了莲香的眼神还是以往的遭遇,那一抹冰蓝都深刻到无法忘记。

    “怪不得九哥怎么也不肯将你让给我,这么聪明的奴才确实不好找。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了。”他敛了眼神,退开几步。

    “你既然在这里,难道是九哥也来了漠北?”略一沉吟,随即展颜,“不可能,石济水坝应该到了尾期,他不可能离开啦!那么,是他派你来做什么吗?”

    慢慢费力的站起,谨慎的回答:“都不是。我已经不是九王爷的女婢了。”

    他脸上一喜,显然有了更好的提议:“既然你已经不是九哥的奴才了,那么就可以跟了我了。”

    他一定是没有被人拒绝过。

    但是拒绝。

    “呵呵,丹心,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觉得你熟悉到能猜透我的想法呢?”他说,“这样子,我的乐趣可是少了很多的。”

    他自己一定不知道,每一次他眼中的冰蓝闪烁,都不会是别人乐意见到的。

    自嘲的笑了一下,却是带了半分的质问:“当然不是。至少我猜不透,公子怎么会成了漠北的马匪之首?”

    他听了也不在乎:“这一群匪徒都是些乌合之众,一听到可以发大财就都乖乖的跟了来。不过也亏了他们,我也好好乐了一阵子。”

    他看到我恍然的眼神,越发得意了:“没有错,最近袭击了各个部族的事,都是我让他们做的。”忽而一凝,“本来萨满尔是最后的一个了,但是好像有一个厉害的人在,现在那群笨蛋又抓错了人……”忽而一笑,“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有了足够的马匹了。这里靠近了漠北的边境。等了天亮,我就可以把马匹全送到襄安去。”

    “这么多的马匹,不可能不被发现的。”我说。

    “当然要被发现啊!”他笑出,竟是期待的。

    我一愣。

    他继续道:“在这么敏感的局势中,我将这么一大群马匹运到襄安去,你猜,霂梁会怎么想呢?……呵呵,他们一定是认为了九哥准备发动了进攻吧,所以也定然会招兵买马。而这一个消息又传到九哥耳中……哈哈哈,丹心,你不觉得结局会很好玩吗?”

    他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说到兴致高的时候,眼中的冰蓝有一种没见过的近乎狂热的融化,却不再注视着我。

    “啪——”

    脚边掉落的绳子。

    隐隐发热的掌心。

    他的脸颊上的笑意已被全然打碎。

    

    “以前在宫里面也不过是恶作剧,但是现在你却要用漠北的几万人来玩乐。”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所谓怒气的情绪了,此刻,我却直视着对峙着愤怒着,以及一种比愤怒更深的寒心,“你到底把人的性命看成了什么!”

    因为易容的关系,他面上看不出多少痕迹,但是片刻的错愕之后,眼中却迸发出厉光。

    瞳孔骤然缩小。

    “……宫里面?”他轻吟,“我说九哥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奴才——当然是宫里面!早应该想到的……”

    他慢慢伸手抚上了脸颊。

    迥然的气氛。

    仿若脱了形似的迥然

    我有些许的不适应,方才的愤怒很快因为了这一份的诡异沉寂。

    

    “漠北几万人的性命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慢慢抬起眼来,目光从眼裂出透出,“你知道顾浔是怎么死的吗?”

    稍稍一顿,猜不透:“当然是在战场上被柳易所杀。大家都知道。”

    “柳易?”他嗤笑出声,“大家都以为柳易是在成为将军后跟了九哥,却不知道他早在这之前就是九哥的人,是九哥把他安插进了讨伐军……况且光凭他一个怎么击溃那四万大军?你以为他的五千精兵是哪里来的?九哥的吗?他的兵力全在襄安,对了时刻要提防的霂梁,根本动弹不得。”

    一种可怕的念头骤然在脑海中成形。

    可是无法说出。

    即使是想到,也已然全身冰凉。

    “看来你果然很聪明啊!”他赞扬。

    “不可能……”我说,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顾浔会突然叛逆当然也是由我促成的。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沉不住气的角色,我只稍稍暗示了他一下皇上已决定对西南用兵,他就上当了——不过,反正他那些野心,早晚会易旗逆师的。我也不过是让它早一点发生罢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

    为什么他能那么轻易的说出那些话。要知道有多少将士甚至平民百姓在那一次的反叛中丧生了。

    “为什么啊……”他稍稍沉吟,似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就像家里有一只老鼠,总是不安的。如果只是要除去他一个人倒是容易,但是还有他那些部属——所以啊,干脆来一次大清扫,趁了他反叛,将他的势力从西南连根拔除——这样子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地方吧!”他呵呵笑了两声,“但是顾浔也是一个笨蛋啊,他以为我不过一个无所事是糜烂皇族,却不晓得在受封西南的两年时间里我早已培植了足够的势力。所以也没有必要再留他存在了。”

    又道:“反叛时,他自以为将我软禁在云阳湖做人质,却不晓得西南已然全是我的了。所以啊,他最后落到我手中时,惊讶之情可见一斑。”

    “所以他最后是死在你的手中的吗?”

    “你那么聪明,这也想不到吗?”他笑谈,仿佛说的是今天的天气。

    “你看,”他最后亲切的笑着,笑得这么纯真的时候,却让我的心猛然一纠,“顾浔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把我软禁在云阳湖,我就已经让他碎尸万断了。你说,我又会怎么处置生生切切掴了我一掌的人呢?不——应该是‘两掌’吧?”

    “你想起来了。”我说。

    “是啊,想起来了。”他依旧笑着,“我当然是见过你的,对不对?”

    “那时候你还不是‘宁王’。”

    “那时候我还小,小孩子总是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的,”他轻轻一叹,笑意却未减,“所以最初我没有想起来也不奇怪了——你当然也是希望我忘记的。可是这一件却偏偏很难忘记。因为啊——我从小就是没有被人打过的,更是没有被同一个人打过的。”

    他的唇角吮起,一种优美的角度。

    在那一张清淡的人皮面具之下,扬显是一个很英俊的人,原本眉间一点朱痣,鲜艳欲滴,仿若莲花座上的观音,本该是慈悲善良的眉目。

    但是却偏是一个讽刺的存在。

    在那一个纯真善良的面目下,却是一个阴冷残酷的灵魂。

    “我只是一个宫女,确实胆大妄为了。但是那时候我才是差一点就死了的,一个人从冰冷的池水中爬出来,神志总不会是特别清楚的。”我堪堪的说着,不经意的退了一步。

    他讪然一笑,风清云淡,却又逼进一步:“丹心,你不像是一个善辩解的人,但是现在却说了这么多,不会是想拖延了时间,等了人来救你吧?”

    等人来救我吗?

    心上苦涩。

    可能不会了吧。当初救了我的小竹子,现在一定还是在生气的。所以,不会了吧。

    他的短刃还握在手中。

    刃是好刃,刃尖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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