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嘉皇后-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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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的声音略微有一些嘶哑,他的眼睛泛着红丝,那是一种准备拼死一搏的无畏。“传本宫的命令,让你的属下不许抵抗。本宫不想看见无畏的牺牲。”我的声音平静。
“娘娘,我们都不怕死。为了娘娘而死,是我们的荣耀。”他的声音低沉,眼光中却闪耀着近乎于崇拜的执著。“本宫知道你们都是勇士,无畏生死。但是以卵击石而牺牲值得吗?对方是来势汹汹的京畿营,我们这里不过三十来人。本宫命令你们放弃抵抗,因为我要你们活着,跟我一起活下去。”我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响,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听见。他们全部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只有同仇敌忾。
“许姑姑,本宫看上去还美丽吧。”许姑姑诧异地看向我,这句搭不上边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跟她一个反应。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司徒家的皇后即使要做阶下囚,也要漂漂亮亮,要不然玷污了司徒家历代母仪天下的口碑,我有何脸面去见历代的先祖?”“小姐!”许姑姑隐忍不住,终于趴在我的肩头抽泣起来。我不禁心想,其实事情弄到今天这般天地,我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去见各位先祖了。
“末将京畿营李熙荣参见皇后娘娘。”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带头向我行礼,他身后的所有紫衣将士纷纷下跪,也向我行礼。我抬手让他们起来说话,这个叫李熙荣的校尉有着一口好听的望西口音,干净利落嘎嘣脆,仿佛咬下甜滋滋的甘蔗一样爽口入心。“皇上下令让在下请娘娘带昭阳殿所有人移驾景秋宫。”他语气平和。“请?让京畿营这样的大张旗鼓,动刀动枪的来请本宫?”我冷笑。“在下只不过是按命行事,请娘娘不要为难在下。”他决意不被我激怒,语气仍然没有一丝改变。“本宫不为难你,可以随你去。但是也望李校尉不要为难昭阳殿的人。”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提起裙边,跟在他身后,迈步向景秋宫走去。身后是京畿营的士兵卸下孙参将等人武器的兵器撞击声。过后,这空旷的宫城内便恢复到无边的寂静中去,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跟在我的身后向景秋宫进发。从朝阳殿去景秋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确是我人生到现在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心里千百个念头转过,却没有一个看似有解决的答案。而最让我牵挂的是,洛儿,你成功了吗?
“娘娘,到了。”李校尉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去,破败的景秋宫与我昨天记忆中的印象丝毫不差。可是才一天的差别,我的心境已经大不同。昨天,我是来审人的,而今天,我是被人审的。人生的不可预见性让我无言以对。正在我恍惚出神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类似于啸声的尖细响声。我猛然回头看去,天空上突然蹿出一条耀眼如火的红色轨迹,直直地插入云霄。像是在湛蓝的画布上留下一条鲜艳异常的浓墨重彩。伴随着一声连着一声的爆破声,这条轨迹越升越高,直至没入天空的尽头,妖冶的红久久不散。
我的嘴角不由地向两边翘起,好样的,洛儿!
第二十章
从景秋宫到西殿,这一路上都站满了京畿营的士兵。满眼晃着的紫色和与这气氛不相配的安静,反而让我平静下来。所有的士兵看到我走过,都是一律地低头致意。曾经为这个皇朝喷洒热血的四大家族,如今不得已的站在为皇权而战的壁垒两边,每个人的心里恐怕都是五味俱全吧。
我被李熙荣带到西殿门外,西殿的门紧闭着,虽然破败透风,但里面的情形如何,却看不清楚。
李熙荣叩了叩门:“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带到。”里面一片安静,过了半晌,门吱嘎一声被打开,迎面而出的是一身缟衣的丁夫人。衣服的素白和室内的暗淡形成强烈对比,竟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悲伤的气氛来。我一愣,抬眼看她,只见她双眼红肿,因为哭泣,细弱的声音还不断地被哽咽声打断:“皇上让娘娘独自进来,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吧。”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每次出现陷我于两难的事件时,她都会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父兄让我小心她,看来真是一点都没错。我抬脚跨入西殿,与丁夫人擦肩而过之时,满脑子充斥着的就是这个念头。这个女人远比她外表看上去的要可怕许多。“李校尉,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她的声音虽还是弱不禁风,却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威严来。我一愣,转头看她,她的眉目平和,神情悲伤。但是她话语中所传递的意思,却让我不寒而栗。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句话使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他们究竟要干些什么?
丁夫人在我的身后将门关上。在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后,整个房间就恢复到了先前的黑暗中去。上官裴也是同样的一身素衣,背对着我盘腿坐在地上。莫夫人看上去已经僵硬的尸体被他横抱在膝上。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得见莫夫人的下半身。她还是穿着我昨日见到她时的衣衫,耷拉在一侧的手已经呈青灰色。那是,死亡的颜色。“臣妾参见皇上。”我马上将心思收回来,现在不是我考虑其他人的时候。父兄那边人多主意多,他们一定可以想出办法共度难关的,可是我现在一人独处禁宫之内,处境如履薄冰,我必须要集中精神才可以应对。“你为什么要对莫夫人下毒手?”上官裴的声音透露出困兽的绝望,他的语速极慢,短短一句话被他说的支离破碎。“臣妾没有。”千般委屈突然涌了上来,我的眼眶霎那间就红了。“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危害莫夫人的事。”上官裴轻轻将莫夫人的尸体放平在地上,自己则缓缓地站起来。因为盘腿时间久了,挣扎着要起来间,人有一丝摇晃。丁夫人见状马上上前扶住他的右臂,轻轻地唤了一声:“相公”
她叫他相公。“你还要狡辩?”上官裴挣开丁夫人的手,猛然回过身来瞪向我。我不禁向后倒退了小半步,这个眼神我曾经见过,表姑姑提及莫夫人时,便是这样的眼神。这是仇恨的眼神。我刚想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却不料上官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抬手拽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拖到莫夫人的尸体前面。由于他用力很猛,我措不及防间跌倒在地,人向前倾去,脸与莫夫人的脸仅一个拳头的距离。我哪里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不禁大叫起来,慌忙转头。但是上官裴的右手固定在我的后颈,不让我将头转开。“她这辈子根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很多你根本不能想象的苦她都忍下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你却不让她有唾手可得的幸福。为什么?”他的手狠命地将我的头向莫夫人处按去。手上的力道很大,我的脖子像是要被他拧下来一样。我死命挣扎,他的手在我的扭动中松开。我刚想脱身站起来,他却手快一把揪住了我松散开的发辫末梢,狠命一拽,我一下子痛得叫了出来。这样的痛我哪里受过,眼泪决堤而出。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勇气,我猛然转头在他的手腕处狠狠地咬下去。不一会儿,咸涩的血腥味便充斥在我的唇舌间。他吃痛,不得已放开我。我看准这个时机,从地上迅速爬起,慌忙闪到门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抵着门,无路可退。
我倚在门上,一手支在门上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自己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上官裴的左手捂住被我咬伤的右手手腕,双眼仍是紧紧地锁在我的身上。“你连我的血也要尝一尝吗?”他竟然笑了,俊秀的五官看在我眼里却如野兽般狰狞。他疯了吗?我极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现在就被他吓倒,那我是没有办法替自己洗脱罪名的。不管他相信与否,我的立场我还是要表明。还未等我开口,丁夫人却一步三摇地走过来,“如果你老实招了,又何必受这个苦呢?”窗外微弱的光线从残破的窗户纸间透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眸子黑得发亮,像狐狸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话音未落,我抬起右手已经重重地扇了上去。她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就挨了一巴掌。人顿时呆在当场,只知道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边脸颊,一条血丝慢慢地从她的嘴角留下。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宫说出这样的话来。皇上的废后诏书一天不下,本宫就还是这六宫之主。你只不过是个后宫的妃子,说出这样逾规犯上的话来。”此刻的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心态来。我已经通知了我的家人,现在也没有什么其它牵挂了。如果我今天不能躲过此劫,那我也要有尊严地死。我绝不忍受任何人的侮辱,包括上官裴。我不顾丁夫人呜呜的哭声,挺直了胸膛走向上官裴:“皇上,臣妾恳请您仔细想想。如果是臣妾要除去莫夫人,臣妾早就有许多机会。假传圣旨给臣妾送药,元美人亲口指认莫夫人;中秋晚上火烧慈阳殿,人证物证全部对莫夫人不利;如果臣妾要莫夫人死,她早就一命呜呼了。臣妾根本就不想置莫夫人于死地,臣妾不仅不想让她死,臣妾还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说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因为她是我夫君的母亲。”“皇上,臣妾虽然是司徒家的女儿,但臣妾也同样是一个渴求丈夫疼爱怜惜,希望可以与他白头到老的普通女子。臣妾的这个心愿从进宫伊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试问有着如此心愿的臣妾怎么可能伤害对皇上最重要的莫夫人呢?”我仰头直视上官裴的眼睛,他的眼眶里仍然充满了泪水,漆黑的眸子在水光的反衬下有着摄人心魄的深邃。他看着我默不作声,我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而后又恢复到了刚才的阴郁。他手腕的伤口已经凝结,白净的皮肤上留下一圈完美的齿印,看来会是个长久的疤痕。“皇上,臣妾可以体谅您的心情。当年臣妾的阿姐离开人世的时候,臣妾也是。。。”阿姐这时候从我心底最深的地方冒出来,我的心绪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抚慰,慢慢平静下来。“如果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事的确跟臣妾无关。臣妾愿意帮助您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如果您已经认定这事是臣妾所为,而一心要置臣妾于死地。那臣妾虽无话可讲,但死不瞑目!”阿姐,你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小妹吗?屋内一片寂静,连丁夫人也收敛了哭声,大气不敢出。上官裴的目光又回到了地上躺着的莫夫人身上。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已经了无生气的莫夫人浑身却透出一种柔和的光晕。而上官裴看向他母亲的眼神更加地柔和,柔和地仿佛最温暖的那一抹烛火照耀在最细腻的白瓷上一般。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牵住他的袖边:“皇上。”我的声音颤抖,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声带的每一次震动,伴随着自己急速的心跳。他回过头来看向我,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眼神有着片刻的迷离:“皇后”他的声音干涩低沉,但听在我耳里,却犹如夏天的那一尾清泉,让我舒心。因为这声音里没有仇恨,没有怨愤,有的只是无助和悲伤。我刚想抬手拥他入怀,他眼中的片刻迷离却刹那间不见了。我一怔,他却已经甩开我拉住他衣袖的手。正在此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起禀皇上,京畿营宋坤有要事回报。”
“进来!”上官裴的声音冰冷地像二月的霜冻。门一下子洞开,一个满面络腮胡的大汉大步跨进,下跪行礼。“人呢?”上官裴急切地发问。宋坤看见我也在场,不由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一停顿马上就被他掩盖了过去,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京畿营在大宰相府受阻,人没能带来。”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他果然派人去了大宰相府,无非是要将我的家人一网打尽。要不是身旁有一个方桌可以让我暂时借力依靠,恐怕我的双腿已经放弃支持我了。“受阻?什么意思?谁敢拦住京畿营?”上官裴的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从敞开的大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得他脸上阴晴不定。“是大宰相本人。他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持着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站在大宰相府门口。他说如果没有皇上当面下旨降罪,无论是谁要想进宰相府抓人,除非踏着他的尸体过去。京畿营不敢妄动。”丹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上书“恕卿九死,子孙三死”。难怪京畿营不敢妄动,如果对我父亲下了杀手,便是置先帝的圣旨于不顾,这是欺君妄上的死罪。这个罪名不要说京畿营担当不起,我看连上官裴都未必担得起。我不被人察觉地轻轻舒了口气。这一口气还未叹完,在一旁久不作声的丁夫人突然大叫一声:“皇上,让京畿营关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我冷眼横扫过去,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回娘娘的话”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