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哟,那个虎落平阳的你 作者:丑爵-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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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的人,该不会有什么分桃断袖的情谊吧?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乌篷船停靠。
郊外的码头,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待到下了船,官社的酒棚早已经搭建好了,元捕快正穿着一身红色的捕快服腰悬宝刀监管着这一方土地的安全。
我上前同他打了个招呼,他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
单眼睛的小夏同着小白从乌篷船上下来,我下意识的瞥他一眼。
脸色倒是恢复了七八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只不过,我却总觉着他的笑意只是浅浅浮于表面,而未达眼底,也不知道他与小白在船舱里头到底交流了些什么东西。
大约察觉到我的失神,身边的元捕快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刚下船的小夏。
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
我诧异的扭头去看他。
元捕快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甚至还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道。
“你挑伙计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
那是当然。
暂且不提小白的风流写意,单单是小夏的这张脸,怕是在潇隐镇里,都难再找出一个能与他比肩的。
只是不知道,这样白玉无瑕的人又怎么会折了一只眼睛,甚至还流落到成了屈居破庙的乞丐。
我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慨小夏多舛的命运,抑或是为了其他什么。
今年的春社果然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北郊的流民在官府那边领了暂住的官牒,今日也被允许前来参加春社。
我去官家的酒篷里领了几两社酒,只递给小白,让他尝尝新鲜。
他不疑接过,饮了一口,眯着眼睛细细品味,半晌才悠悠晃了晃头。
“不如你过年时拿出来的那坛好。”
我笑。
这不是废话,自家留下的,自然是美酒佳酿。
不期然,忽然又想到那一夜屋顶上的那次谈话,想到那一个一直抿着嘴不愿吭声的男人。
距离他离开,也不过晃眼间,竟然也过去了整整二十日。
小小白不单第一次乘坐乌篷船,看架势,似乎也是第一次参加春社。
我给了他几段绸子,让他把小小黑拴好,见小小黑似乎也不惧怕人群,便放手让他俩独自去玩了。
城郊的桃花开的很好,再远一些,便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桃园。只可惜,私人所有,寻常人家也难得去窥看其中的娇艳。
我让小夏将备好的白叠布铺在草地之上,曲腿就这样在零星的桃树旁边坐下。
小白见此,有些无奈又有些妥协的在我旁边坐了,结果小夏递过来的糕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着潇隐镇的风土人情。
我看一眼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多半还是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似乎打从我一出生就存在在这镇上,有屠夫,有媒婆,有言笑楼的老板娘还有白日难得一见的姑娘。
有些胆子大的,已经成群结队推推嚷嚷的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但却并不靠近,只是娇笑着,轻轻冲小白身上远远的扔过来半枝桃花。
小白起初被砸得有些怔忪,看样子,好像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出手报仇。
我有些好笑的替他拾起散落在脚边的桃枝,递到他手上道。
“这是潇隐镇的习俗,春社当日,若是碰见自己倾心之人,便可折下桃枝表达心意。”
小白看着递到他跟前的桃枝,忽的笑了。
“所以老板娘现在将这桃枝递到我跟前,是想对我表白?”
闻言,我骤的将桃枝抽回来,随意扔到一旁。
小白立刻懊恼的伸手将那桃枝捡了回来,表情倒好像有点儿悻悻。
“送出去的花枝,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白他一眼。
“我哪里是收回了,只是不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白气结,小夏却在旁边隐隐的笑。
我扭头过去看他,刚巧,他已经抬手折了一只桃枝递过来。
“呃……”
我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抬手去接,可,这等姿色,要是让他递出的桃花被拒绝,那该是何等的尴尬。
不过,却不让我犹豫太久,身后已经有人先我一步替我将那花枝接了。
“谢谢夏公子的好意,本少爷就带依依姑娘心领了。”
小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俩互相对望,桃瓣翩飞之下,春风拂面。
……果然还是有分桃断袖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10酒楼与归巢燕
10酒楼与归巢燕
小黑离开的第三十日,小小白忽然因为小小黑在酒楼里慌了神。
我从后院里撩开帘子出来,小小白已经哭丧着的脸凑到我跟前,看架势像是要跪。
“老板娘,你快去看看小小黑,她好像,好像哪里不对。”
这个不对的范围太过宽泛,我也拿不准小小白到底说的是哪一种不对。
被他拽着从酒楼里出门,大约走街串巷绕了半柱香,总算在一处柳堤的石栏上逮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小小黑。
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睁开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俩。
我上前摸摸她的脑袋,她舒服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鼻头是湿润的,猫色也很光亮,四肢健全,看起来也挺会享受生活的。
我纳闷的看向身边的小小白。
“你说她哪里不对?”
小小白支支吾吾,有些怯怯的指了指小小黑的肚子。
“我看她最近食量大增,肚子好像大了一圈,担心,担心她里头是不是养了虫子……”
我依言轻轻摸了摸小小黑的肚子,小小黑立刻警惕的摆出防备姿态,甚至还试图伸出爪子,阻拦我的进一步查看。
这个架势。
我总算放下心来,拍了拍小小白的脑袋。
“没什么大事,你记得在酒楼里给小小黑收拾出一处暖和点的屋子。”
“啊?”
小小白傻眼,似乎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介意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小小黑怀孕了,两个月后,你或许要收获一群小跟班。”
小小白这一下,彻底站在柳堤之下傻眼了。
回到酒楼,小白已经收拾好了柜台。
他见是我,已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道,“这位姑娘,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在酒楼里新添置的几张桌椅前坐下,笑道,“我来掳走你们家厨子,快叫他出来见我。”
小白闻言不悦,耷拉着尾巴在我对面坐了。
“这位女侠,你不觉得眼前这人眉目俊秀,天庭饱满,更有天人之资,更添生活之趣。”
小夏已经端着新熬好的药粥从后院里头出来。
我同他俩说了小小黑的事情,倒是将小白闹了个大红脸。
他似乎不太理解好端端的母猫,怎么忽然之间就有了子嗣一般,我这才发现昔日教人闻风丧胆的采花贼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小夏反倒是淡淡,给我盛了一碗粥,道,“那最近小小白倒要照顾好小小黑了,毕竟这个阶段,为母的都比往常要脆弱几分。”
我惊诧看他,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对畜类有所研究一遍。
小夏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对我眨了眨完好的一只眼。
表情是顶顶的无辜,我心说大约是我多心,或许他家曾经也饲养过做过母亲的猫咪罢。
临近黄昏的时候,潇隐镇里忽然落了一场雨。
春雨淅淅沥沥,远处的天空已经渲染成了浓重的灰黑色。
狂风卷着河畔的柳树都险些折腰,下午小小白已经把目前酒楼里最为珍贵的小小黑抱回了楼里,此时正托着脑袋看着外头的狂风暴雨,感慨自己果然有先见。
路上避雨的行人已经完全躲在屋檐下不敢前进,连带着,连往日不甚热闹的酒楼里也聚集了不少不能归家的可怜人。
小白瞧见客流,立刻摆出市侩姿态开始给他们推销暖身的酒水。
也都是熟人,自然不会吝啬这点钱财,又为他们提供了擦拭的毛巾,有间酒楼半掩了大门点起烛火,倒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雨一直未停。
不少酒楼里滞留的可怜人已经被家眷遣来的马车接了回去。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城内车马行当最为忙碌的时节。
烛泪在暂时充当烛台的碗碟之中熔出了好看的形状,酒楼里的人也渐渐散去。
小小白帮着小夏收拾先前人们留下的残羹冷炙,冷不防的,小夏忽然抬头看了一直坐在柜台前看着门外的我,道,“老板娘,今日到现在还不打烊?”
有间酒楼的营业时间向来较短。
平日里,基本点了蜡烛,有间酒楼便已经停了一日的经营。
我看一眼外头的天色,若有月亮,大约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间了。
三十日。
那人许诺过了三十日。
原来也不过随口说说。
我看一眼外头不停歇的大雨,私心还是想为他辩解——大约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阻拦了他归来的脚步,又或许,此时他正在风雨无阻的朝这边赶。
但现实却更加明白,若真心是君子一诺,或许早早,就应该赶在雨落之前,便已经归来了。
等什么。
不等了。
我将酒楼的门掩上,从后头插上插销。
“今儿个你们也累了,早点儿休息。”
小夏浅浅笑着,笑容在模糊的烛光照耀下像是镀上一层暖色,衬着他一身浅青色的衣裳,越发显得他美的不似活物。
小小白在一旁似乎看得也有些痴了,摇摇脑袋,像是要把脑子里那些龌龊的念头甩掉,忙抱着一叠碗筷往后院奔去。
我慢吞吞的坐在柜台前头查账,算盘拨得心不在焉。
小白淋浴完毕,着好长衫擦着头发来前厅看我,似乎有些诧异我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算钱。
“老板娘,早点儿休息,这些账明日再算也不迟。”
“嗯。”
我出声应着,手却已经将旁边的烛花又剪了一剪。
小白绕着我转了两圈,大约腹诽了一下今日我是否吃错了药,便也不甚在意的重新回后院休息去了。
门外的雨依旧下着,不时伴随着一声声雷鸣,白耀的闪电从天端劈开,将雷雨笼罩下的潇隐镇都照得清清楚楚。
没有行人,没有车马。
傍晚的潇隐镇极静,静到路上看不到人烟。
近一月的账目都查得清清楚楚。
小白似乎是商界奇才,原本写的马虎的账本到了他手中,就好像抽掉主线的绳结,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我翻着账本反复的看着小白的字,笔锋坦荡折转大气,是书法大家培养出来才会有的气势。
似乎小夏的字也写得极好?
我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小夏平日里抄写药房时零星的那几个字,笔走龙蛇,肆意妄然,隐隐感慨看起来如此文静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一手狂放的字体。
看起来整个酒楼似乎只有我跟小小白两人不学无术。
哦,似乎还能算上小小黑这只小花狸。
镇上的更夫哪怕在这样的季节里也无法休沐。
烛身还剩最后一个尾巴的时候,外头已经隐隐传来咚咚咚的更声。
一慢,两快。
竟然已经是三更天了。
门外的闪电依旧未停,雨棚已经蓄了不少雨,滴滴答答沿着边缘宛如瀑布一般垂直低落,落在地上,蕴出一个个漾开的水圈。
我起身将账本放回,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三更天,再过不久,这一日就要过去。
或许明日的骄阳照样会照常升起,可,等的人,却不一定会如约亲临。
算盘便随意的搁在桌面上,我转身想去后院打水,简单洗漱一番。
还没迈开步子,忽然听见磅礴的雨滴声中,轻轻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谁啊。”
我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也不明白这么糟糕的天气,莫非还真让我碰上夜雨遇阻的住店人?
将插销拔了,正打算对外头的人说一句镇上的旅店烦请出门东转,又一道闪电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夜风拐进了屋子,吹得柜台上的烛火一弱。
待到烛光重新跃起,我终于看清楚了跟前站着的人。
他依旧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被雨淋得狼狈,一头长发尽数湿透,正滴着水滴,耷拉在他肩上。
他背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着的大刀,整个人比起初次见面要瘦了许多,可眼睛依旧是亮的,就好像夜空之中璀璨动人的星星。
我这才想起来屋内的摆设,蜡烛是燃了许久的,酒楼里的座椅也早已经收拾整齐,没有食客,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我独自一人点着灯在这里枯坐等待了他许久。
于是我磕磕巴巴道,“你别误会,我不过是在查账,正打算去睡觉……”
“恩。”
门外的人忽然应了一声,抬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