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独狸-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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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纠缠已久的恩怨里，羽娘心已死，所以得以解脱，而他们却始终不能释然。
“可是你就算来了，也是惘然……”冰凌看着朝音说，“羽娘，已经死了……”
朝音觉得本已经因为断臂而痛到麻木的身子又重新恢复了知觉，疼痛如潮涌一般袭来，每一根骨头都如同碎裂一般，他轻颤着嘴唇，“你……说什么？”
“羽娘将乾坤铃中道行给了晓晓，就去了……”冰凌语气平和地说，“上仙不让我说出这个消息，除了我和上仙，只有冥界的鬼才知道这个消息。”
“我不信……”朝音喃喃道，“我不信……”
“你有什么可不信的？”冰凌提高了音调，“你觉得我还在骗你是吗？就为了不让你见她？是的，我承认我曾经是这么做过，可是如今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骗你呢！我们都该清醒了，在这仙界，没有谁可以有感情！也许……”她顿了下，“做一只妖也比仙来得自由……”
“看来……”朝音神色有些恍惚，“只有月白看透一切，所以他总是能淡然面对一切……”
“只怕他越是看得清楚，就是越是痛苦……”冰凌道，“倒不如迷糊地做一个仙，起码觉得自己能入仙界，脱离六道轮回。看透了，反倒觉得一切皆是无奈，不得不为……”
思索了许久，晓晓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怎么能去鼓捣李月白那样老奸巨滑的家伙去杀紫微星君呢！要知道他这样圆滑的家伙，自己的话他肯定不会信，也不会上当，要找也应该找性子比较急的紫微星君啊！
她摸摸下巴，激怒紫微星君可比激怒李月白容易多了，只要说说坏话不就好了！
可是晓晓却想错了，紫微星君这家伙虽然冲动，傲慢但是毕竟是高级物种，脑子也比鸡大多了，晓晓方才开口，他就眯缝着眼说，“你俩都是清虚派来的，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那狐狸说我坏话？”
“我……”晓晓语塞了。
紫微星君撇嘴看着她，“小鸡妖，我真是不明白了，清虚怎么会选你来呢！之前的九凤虽然比不得羽娘，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啊……”
“……”
“虽然我和清虚暂时是对立的，我也不大喜欢那老头，可是看着他竟然真的越老越呆，我内心也是很惋惜的……”
“……”
于是挑唆紫微星君也宣告失败了，晓晓郁闷地去请教一下八哥这个出主意的人，毕竟她能出主意就该想到其中的可行性啊。
可是八哥抓了抓脑袋，“晓晓，虽然让李月白和紫微星君互杀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不过我也没有经验啊……况且月白大人和紫微星君这两大仙界属一属二的美男如此撕杀，万一真是两两全挂了，可不是可惜那两张脸么？”
“紫微星君本事那么大，死的只可能是李月白……”晓晓回道，“他可是与我仇深似海的！有什么好可惜的！”
晓晓自打从仙界回来，就对李月白无比仇恨，说他不单害了自己的爹娘，还害了自己，语气无比坚定。
八哥对于晓晓爹娘的事不太清楚，而且她虽然八卦，却对仙界的事一向嗤之以鼻，并不想多管，晓晓的事她也只是偶尔出出馊主意，更多的时候，她宁愿在京城里逛集市，但是她到没想到自己那天随口说的点子晓晓竟然真的当真了。她总觉得锦囊的事或者晓晓不该那么一口咬定，她怕别人知道她的本事，对于那天破了朝音结界偷听的事只对韩逸之提过，如今看来她还是得说说，“我觉得你的事未必月白大人干的……”
“恩？”晓晓一愣，“为什么？”
“恩……因为，因为……”八哥一把拉过鸭子，“我和鸭子都这么觉得！这是妖怪的直觉！”
“……我没有这种直觉……”鸭子张口道。
晓晓斜了八哥一眼，“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他干的！”
“晓晓，你不觉得那只凤仙很可疑吗？”八哥提点道，“好像你出了事他就再没出现过了，不是吗？”
“他是负责传话的，恐怕是上仙没什么话要交代吧。”晓晓记得她娘说过的话，离朝音远点，他不来，自己也不用去避了，岂不是很好吗？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干的然后栽赃给月白大人呢？”八哥挑着眉毛试探地说。
“他？为什么呢？总得有理由吧。”晓晓笑了起来，“我娘说过，朝音很喜欢她，是她亏欠朝音，既然他喜欢我娘，又怎么会害我呢？”
“那月白大人呢？”八哥问道。
“他……”晓晓正要说不是他是谁，突然却想起她娘的话，“我娘说，从月白把她抓去鸾音阁起，他们就没有恩怨了……”她说着，恍惚间想起初见李月白时，他说，并不认识姓纪的故交，就好像在说“我和你这只小鸡妖毫无关系”。
八哥继续鼓动地说，“而且是你主动来找月白大人的，他想弄死你太容易了，何必要经过上仙呢？弄到如今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只有自己没办法出手的人，有或许是非要让你被上仙惩罚的人，才会借着锦囊的事去害你。”
“那你说不是他，是谁？”晓晓回道。
八哥一笑，“我记得一来的时候你和我说你在这里交了个好朋友，是只小松鼠，可惜我一次也未见过……”
“你说是小舒？”晓晓一惊。
“你被抓之前，她来找过你吧。”八哥道，“我记得那天我去找你时，就看见她气冲冲地冲出你的房间。”
“不过她找我是因为太子的事。”晓晓道，“因为她一直喜欢太子，又无奈道行太低不能成人，可是我却被太子招了做什么妾啊，妃的……”
“啧啧……”八哥啧嘴，“这里理由可足够了，自己动不了手，那就只能依靠上仙了。”
“可是她又怎么能依靠上仙呢？”晓晓不明白了，自己可从未听说过哪个妖可以随便去见上仙的。
“所以要通过负责传话的朝音啊！”八哥立刻说。
“好吧好吧……”晓晓摆摆手，“就算你说的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可终究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况且我的姨娘也说那锦囊是李月白叫给上仙的，对于这一点，那老狐狸也没否认啊！况且我和他也不光是一件事的仇。”
其实八哥自己也只是怀疑，不过既然李月白也没说什么，人家被恨的人都不急，自己急什么呢？“那你既然这么肯定，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于是话题又回来到了一开始，究竟如何挑唆这两人拼杀呢！晓晓正在疑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鸭子突然起身，清秀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你们慢慢想，我去外面走走。”
八哥和晓晓都愣了一下，等他出门，晓晓问道，“他怎么了？”
“他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八哥叹了一声，“男妖的心思，除了道行就是怀春了吧……”
她说到道行二字，晓晓突然拍案而起，“我想到了！”
商棋自从那日离开后宫后就许久未曾去过，或许是因为说出自己长久以来的疑虑，再加是最近确实国事繁忙，连着几夜未曾好好休息，即便他如今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也感到很是疲惫。
一日入夜过了二更，韩逸之一直陪在书房内，忽然御书房微开一道缝的窗户被风吹开，寒风吹了进来，韩逸之立刻去闩上窗户，转过身来却见商棋眼神疲惫，有点恍惚地盯着窗外，他走上前道，“皇上可是身子乏了？纵然国事要紧，但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商棋叹了一声，未说话，韩逸之想了一下，“要不给皇上泡一壶参茶提神？”
“也好。”商棋说道，他处理在书房时不喜欢周身有人，仅有韩逸之一人守在身边，如今韩逸之离开，内室里便只有他一人，太监和宫女皆守在书房外室门口。
商棋继续翻阅着桌案前的奏折，忽然闩上的窗户竟然又打了开来，商棋心中一惊，正要张口喊人，突然一抹棕色的身影飘了进来，落地而立，正是宋小舒。
商棋被眼前之景吓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知这轻烟怎就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有些眼熟。
“来……”他尚未喊出声音，小舒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太子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她那日虽然被紫微星君骂走，伤心过后却依旧不甘心，那日紫微星君呵斥她是小妖，可是如今看来，商棋不是依旧收了晓晓为妃吗？难道她是妖，晓晓就不是妖了？
见她这么说，商棋没有再喊人，细细看着小舒，“你是……小舒？”
“太子哥哥，你果然记得我！”见他这么说，小舒立刻就笑了起来，果然，太子哥哥怎么会忘了她呢！那天一定是没有想起来而已。
商棋自然是记得宋小舒，但是却不知为何她怎么会消失这么久又突然出现，“你上次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现在又……”他说着指着那开着的窗户，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太子哥哥……”小舒横下心，既然太子已经知道她是妖，她若再掩饰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那时的离开是因为我不敢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你十五岁围猎时在老鹰口中救下的那只小松鼠……”
“你是……松鼠？”商棋一下睁大了眼睛，不觉两腿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他依稀记得十五岁那年围猎的事，当时他看见一只老鹰俯身冲下，直扑草地上一只小松鼠，不过他当时并不是全是为了救松鼠，只是鹰向来飞得高，极难射下，而此时却有大好良机，他自然是立刻弯弓射箭，也算是误打误撞救下了那只小松鼠。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小舒会告诉自己，她竟然是那只松鼠，她，是一只妖。
小舒点头，“所以我就跟着你来了皇宫，可是我道行浅薄，化为人身只能有一两个时辰，每次也只能在无人时匆匆来见你，然后匆匆离开，可是我的人身却始终是十三岁……”
“所以你才一直都不会长大？”商棋之前的疑惑全部解开，但是他皱了下眉头，“可你现在，却……”
“是啊！”说到这里，小舒立刻高兴了起来，“我现在有了人身，我可以做人了，太子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和人一样？”
商棋点点头，“可是你……”
“我知道，太子哥哥你也很喜欢小舒对不对？现在小舒是人了，可以和太子哥哥在一起了。”她笑着说，笑容一如商棋初见她时那般，天真，活泼。
她笑着往商棋那边走近，商棋脑子里却猛然响去老宫娥苍老的声音“妖孽出，国将亡……”他猛地起身向后避让，“你、你别过来……”
“太子哥哥？”小舒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你、你是妖怪！”商棋突然喝道，小舒往前走的脚步一下僵住了，泪水立刻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是小舒啊，我现在是人了……”
商棋趁她脚步停下之时，急忙连退好几步，“可你终究是妖怪，你是不可能为人的！”
“我、我……”小舒的眼泪滑下，“可是我是小舒啊，就因为小舒原来是妖怪，难道就不可以吗？”
商棋脑海这里只有那六个字在浮现，“因为你是妖孽！所以你永远都是妖孽！永远不可能是人！”他突然无比激动地喊了起来，声音引来了门口的太监和宫女，立刻往内室跑，“皇上，出了什么事？”
小舒身子轻颤，“我……是妖孽？”
此时内室的门已经被推开，太监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舒一转身，如烟一般飞出窗外，只有声音还在屋内响起，“我不是人……是妖孽……”
商棋脸色苍白，微喘了口气道，“马上、立刻给我请道士来，把京城里的道士全部请来！！”
第三十八章
鸭子觉得心情很郁闷，不知为何，他觉得小鸡不但离他越来越远，也似乎显得陌生了，他独自在花园的池子里游来游去，旁边一只鸳鸯游了过来，叫了他一声，鸭子扭有一看，这鸳鸯大概只有五十年的道行尚不能修成人身，“你叫我？”
鸳鸯啧啧嘴，“难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鸭子吗？”
“那你叫我什么事？”鸭子没精打采地说。
“叫你闲聊也不行么？”鸳鸯用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道，“至于这么傲慢，爱理不理么？”
“不是的。”见他这么说，鸭子立刻急着解释，“我才不是傲慢呢，只是心情不太好……”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脖子也垂下去，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
见他这样鸳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游过去问，“我前几日见你不是挺好的吗？出了什么事吗？”
鸭子叹了一声，“我有一个一起修行的好伙伴，可是她现在道行高了，好像变得陌生了……”
“那你是嫉妒了？”鸳鸯问道。
“才不是呢！”鸭子抬起头辩解，“我当然希望她的道行可以升高，因为那是她的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