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舞·颖妃辞-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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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嫌恶的道:“去!这王二怎么就没少给我添乱,随随便便的就把人往我这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连累到我们吃官司,可吃不了兜着走。”
伙计犹自辩解道:“可是掌柜的,咱不能见死不救啊。”
“跟你非亲非故的,你理他做什么,该干啥干啥去,成天为着不相干的人烦,你当你是活菩萨?!”掌柜斥责道。
“可这人怎么办?”伙计的声音虽弱了下去,还能听到淡淡的不满。
“把他随便往哪一扔,只一点,别给旁人看到,要不然,有你好看的。”许是伙计尚在犹豫,掌柜的又催促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婉辞下意识的站起身,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插手,还是坐了回去。到底,有些事,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恰巧霜娥从外边回来,里头的伙计也配好了药。取了药婉辞携霜娥离去,没走出多远,就见适才与掌柜对话的伙计扶着一个伤者,愁眉苦脸的犹豫不决。看到她,伙计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忙道:“慕小姐,请慕小姐大发慈悲,找个地方照顾下这位小兄弟。”
婉辞淡淡的扫了一眼,见他伤势确实不轻,满脸血污,身体有多处伤痕,心中不忍。霜娥瞥了她一眼,当即知道她的想法,忙阻止道:“小姐,老爷嘱咐我们外出要小心谨慎的,还是不要图惹麻烦的好。”
那伙计却是个懂眼色的,忙跪下道:“慕小姐,掌柜的不许我救他,可小姐心地善良,一定要发发善心呀。”他连连磕头。
婉辞却被他一片诚心所动,示意他起身,又递给霜娥一锭银子,叮嘱道:“你跟他一起,请个大夫过去看一下,顺便找个地方把他安置下来。”
“小姐!”看她神情,霜娥就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但还是忍不住要劝她,“你一个人回去霜娥怎么放心的下?”
婉辞沉下声,问道:“连我的吩咐都听不进了么?”
霜娥忙低头道:“是,霜娥谨听小姐吩咐。”她不好对婉辞说什么,只得对着那伙计发作:“还不快点跟我走,不是人命关天么?”
那伙计呆愣下,才回过神,跟婉辞道过谢,急忙搀扶着那伤者跟上霜娥。婉辞心中暗暗好笑。霜娥心地善良,但凡事莫不以她的安危为第一考量,难免偏颇。她未必是出于对那伤者的怜惜,却对那伙计的品性很是赞赏。虽是陌路人,难得有一副好心肠,肯尽心尽力。
这世间珍贵的东西并不多,能成全的便成全着。
婉辞一人未在外面多逗留,只悠闲地散步到府里,见父亲还未从宫中回来,便在书房写字打发时光。待霜娥回来时,已近傍晚。手上还拿着一个香囊,看起来很是眼熟。
“这是?”她脑海里回想起昨日的香囊,似是一模一样。
“这个伤者是昨日我们在鸿锦寺遇到的那怪人的朋友,我们请了大夫正要去安置那人,路上适巧遇到那怪人,他便把那人带了走。还有,他让我谢谢小姐的好意,坚持要把这香囊送给小姐。我执意不肯收,他却说,他欠小姐人情,将来总有小姐的好处。”霜娥苦恼的道,“我就说那人古怪得很,偏偏我们一再遇上他。”
慕婉辞接过香囊,感觉里面空得很。拆开看,果然空无一物,她反复察看,却一言不发。
“小姐,你再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霜娥看她原本迷茫的眼神逐渐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婉辞摇摇头,总觉得有什么是被她忽略的讯息。
这个春天,似乎并不平静。
慕青山仍旧一夜未归。婉辞渐渐不能安然入睡,半夜起身,秉烛写字。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往往遇上不顺心的事情或是心神不宁时,往往以写字来平心静气。朗月当空,皎洁的光洒在她娟秀的字迹上,几分绮丽的景致。
霜娥给她围上披风,不禁嗔怪道:“小姐,这次你可没了夫人当借口了。“
婉辞停笔,笑笑,道:“偏你伶牙俐齿,总不教我安生。”
“是小姐不让霜娥安生才是。”霜娥担心的看着她,“小姐可是在为白天的事情烦心呢?顶多这些日子我们不再出门便是,还怕那怪人找上门来不成?”
婉辞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为这心烦,只不过觉得胸口烦闷,倒是无甚来由。”
“说到底,还不是那怪人扰了小姐的心思。”霜娥翻看着那香囊,道,“除了针脚细密、做工精细外,真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倘若说它是信物,可历来男子佩戴香囊多是女子所赠,岂能随随便便的送人?”
婉辞单手托腮,笑道:“我一人魔怔也便罢了,如今再添个你,竟是想睡也不能了。你倒是说说,这么在意它作甚?”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偏要打趣人家。”霜娥臊红了脸,忙把香囊丢下,“我可睡下了。不然明儿起不来,又得挨陶总管的训。”
婉辞看她离开房间,笑意慢慢敛去。
天明,日色温煦阳光明媚。婉辞慢慢享用早膳,她一向喜欢清淡的食物,又逢斋戒日,更是一律从简。
才用完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婉辞未来得及询问,见陶总管一路踉跄的跑进来,婉辞知他素来稳重,必然发生什么大事,忙上前一步,问道:“陶总管,究竟外面都来了什么人?”她心里担心留宿内廷的父亲恐有变故,饶是一贯镇静,也不由几分惊慌。
“小姐,是宫里来了几位公公,要宣旨,册封小姐进宫。”陶总管自小看她长大,知她性子随和却有自己主张,必不喜后宫约束,却不想发生这等大事,偏偏老爷还没有回来,他真怕小姐性子上来,做出惊世骇俗的行为来。
婉辞清丽的面孔上血色尽褪,闻言,刹时摇摇欲坠。亏得她醒悟得早,深吸口气,平静的对陶总管道:“请他们来大厅。”
陶总管见她一如以往平静,一时间也不明晓她的意愿、只把公公迎到大厅,听其宣读圣旨:“崇熙元年四月十七日奉旨:翰林院学士慕青山之女慕婉辞,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备职后庭,寔惟通典,是用命尔为贵人,赐号‘颖’。钦此。”
婉辞胸口一窒,在她身后的陶管家和闻讯而来的霜娥全都紧紧的盯着她,时间仿佛一下静止了。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四章 风乍起(下)
章节字数:3962 更新时间:08…08…09 19:59
第四章风乍起(下)
夜凉如水、清月似霜。清冷的光从窗间细细密密的漏出,倾了一地的透亮。霜娥焦灼的望着屋里迟迟不熄的灯光,心急如焚。白日里,小姐虽是接了圣旨,但从前一直在小姐嘴边挂着的笑容却再没出现过。
全府里都知道小姐一贯是不会生气的好性子,素来随和恬淡,天大的事都能从容应对。但这次,关系到小姐的终生大事,又是违背了她的意愿,究竟她是怎么想,霜娥也猜不透。她只知道小姐一整日都没有进食,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言不语不闻不问。如今看来,像是又抄写了一日的文章。
看着身旁归然不动的慕青山,霜娥忧心忡忡的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小姐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她昨晚就没好好歇息,我怕她还没进宫,就先病倒了。”
慕青山沉凝着脸,半日,才道:“我相信婉辞会明白她应该做些什么。”
“老爷,您不是说这次进宫的人选里不会有小姐么?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都觉得不能接受,更何况是小姐。”霜娥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情会牵扯到自家小姐。
“个中内情我也不很明白,婉辞的名字是最后加上的,恐怕事情的曲折由来只有你们自己最是清楚了。”慕青山眼里有深究的意味。
“可是小姐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呀。”霜娥边是摇头边是冥思苦想,“除了,除了小姐救过一个人。”霜娥有些恍然。
“救人?”慕青山深锁眉头,“救了什么人?”
“一个遇上山贼受了重伤的人,因为脸上伤很重,看不到那人的相貌。接走他的同伴我们曾经在鸿锦寺里遇到过。”霜娥仍旧不大明白,救人与进宫之间到底有何必然的联系。
慕青山沉默的望着婉辞房里那一点依稀的灯光,不由微叹,造化弄人。
灯光下,婉辞清妍的面孔上落下几分深思与严肃。搁下手中的笔,把一旁的香囊取出来,嘲笑自己一时的善心竟给自己种下了恶果。
安国将军于运龙的意图明显,难保天子不会巧妙的在后宫安插中间势力,身在翰林院的父亲虽曾是废太子一派,却是天子可以争取的力量,反倒一些跟于家有盘根错节关系的人轻易不能信任。当然后宫女子德容言工,德行是第一考量。那么救人,或许仅是对她的一种测试了。
早知今日,她本该袖手旁观才是,果被尘光大师言中,不伤人却伤己。真真是后悔莫及。心口不期然涌上一阵烦躁,慕婉辞长舒口气,勉力平复心绪。
“金谷楼前马嵬下,世间殊色一般悲。”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能躲过这般命运的。
打开门,看到父亲与霜娥一同在庭院里遥望,婉辞微微一笑道:“霜儿,到我房里把我素日喜爱的书整理下,我要带进宫去。”
霜娥见她微笑如昔,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忙跑进屋里收拾行装。慕青山欣慰的笑道:“婉辞,你是我最骄傲的女儿。”
“既然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变,倘若固执的不肯接受,最终伤害的只是自己。深宫多寂寞,自己不能想方设法使自己宽心,又有谁帮得了我呢?”婉辞眨眨眼,看似轻松的表情却让慕青山心中一紧。
“婉儿。”慕青山不由动容,“爹会尽所有之力保你平安,远离后宫是非纷争。其实,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够猜到前后的因果联系。”
婉辞点头道:“婉辞只怕爹注定难以抽身了。”
慕青山慈爱的看着女儿,维护之色溢于言表。“为了护你周全,就算牺牲平静的日子也是应当。怕只怕,伴君如伴虎。”
婉辞淡笑道:“幸好,她们想要的我不要。”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争不要。”慕青山为官多载,到底比她更多几分历练,“婉辞,不论是朝廷还是后宫,独善其身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婉辞静默会,方道:“爹爹教诲的极是,婉辞明白。”
慕青山半是欣慰半是感叹道:“皇上是个圣明的君主。”
婉辞嘴角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圣明的君主从来都不是得配的良人,所幸,她从未真正期待过。
“我曾承诺你娘亲,要为你择定最好的归宿,终究又要再辜负她一次。”慕青山长叹一声,眼眶温热,“这一生,我负她太多。”
“爹,在娘心里,未曾真正怨过您。”她每月都去鸿锦寺为父亲祈福,终究还是因娘亲的嘱托,“她最后的心愿是您一生平安康健。”
她不是没有怨过她的父亲,在她的母亲缠绵病榻的时候。当年她母亲尚且身怀六甲,父亲却因为酒醉与烟花女子有染。事后父亲虽懊悔不已,那女子却趁他外出公干之际上门羞辱母亲,母亲气极之下早产,也因此无法再生育,从此一病不起。
父亲许诺不再纳妾,家中唯有她一女,从小呵护备至。待她长至五岁时,曾经一度不愿接受父亲的好意,疏远父亲,直到七岁那年母亲病逝才回心转意。她始终不能忘记,憔悴不堪的母亲唯一嘱咐她的是孝顺她的父亲,不要去责怪他曾经的一时糊涂。
她随性惯了,加上父亲对她的教育的确与别的官家女子不同。他教她识字、游历大江南北,并不拘束她的行为,会将朝廷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逐一分析利弊,会与她一同探讨,将她视作朋友一般。渐渐的,心头最后的郁结也完全消失。
她理解性情刚烈的母亲对感情的苛刻,也体谅母亲最后的原谅。所以,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她,感情格外亲厚。父亲一生因为此事不得宽心,反倒是她时常宽慰劝解。如今乍然分开,到底让她放心不下。
慕青山拍着她的肩膀,道:“爹此刻唯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你能平安的度过在宫里的日子,那样,爹百年后还能跟你母亲交代。”
婉辞郑重的点头,从容的笑道:“婉辞请爹爹放心,就算那是龙潭虎穴,于我不会有太大分别。”
她从不去担心那些未知的事情,即便那会是个吃人的地方。
碧瓦丹柱,雕梁飞檐,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坐着轿子行了半日后,停在了一处宫门外。婉辞抬眼望去,金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