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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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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个叫北朔的地方,才是男人做主吧?
  心绪纷繁着,一杯酒伸到他眼皮底下,云梧脸带诧异地抬头,和朝颜对坐那位大人,笑盈盈地敬他——
  “总督大人娶侧夫这事,前几日才传入宫中,虽说现在时局特殊没有大肆操办。但皇上那边高兴得很,不日就会有贺礼送来,在下北朔兵部尚书,替皇上敬您一杯。”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朝颜,她垂着眼不发一语,云梧咬咬牙,抬起酒杯的手细皮嫩肉得不像话。
  马晋冲仰脖一饮而尽。
  云梧抬起的手被身边人拉住,朝颜豁然起身,端过他手上的酒,意味深长地盯着马晋冲,“既然这一杯是皇上赐的,我来喝。”
  黑着脸看朝颜放下空杯,马晋冲似笑非笑道,“总督大人和侧夫果然恩爱,既然替了这一杯,下一杯,也一并替了吧。”

  ☆、祸国(3)

  当晚花厅的接风宴吃到一半,马晋冲就借醉酒离席,西陌众人虽不满他傲慢放浪的样子,但朝颜没说什么,加之此人是北朔重臣,再多的话也不好提,不一会儿也就都散了。
  总督大人又喝醉了。
  雪水拧出来的帕子刚搭到脑袋上,朝颜将头偏过埋在云梧腰间,本就是要让她醒神,这么一来是醒不了了。硬是嘴对嘴哺她喝下醒酒汤,又塞一颗酸酸甜甜的果脯在她口中,替她擦过脸手脚,将藏青的帐幔放下来。
  推开窗才发现脸烫,云梧摸摸脸,又觉得头疼。虽说有朝颜挡在前头,他也没能幸免喝了两盅。此时浑身发热,拿风吹会儿方才清醒一些,想起来马晋冲在席间举杯的风流,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儿郎。
  忍不住拿眼瞧了瞧帐子里的女人。
  难怪总督大人不忍心推拒他的酒,宁肯喝得酩酊大醉。光脚踩着厚毯子一步步走过去,他低头眨着湿漉漉的眼瞳,两腮鼓起来的软肉一点点儿从雪白变成血红。
  使劲甩甩头,把帐子放下遮住她。
  云梧穿起鞋冲出门,围着院中的梅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拿雪一遍遍擦手擦脸,心头那股热气儿被压下去,脑袋也泛起晕来,招来下人扶他回自己房间。也懒得再擦脸擦脚,和衣倒头便睡。
  这天半夜朝颜醒来未叫一个侍从,梦游一般到了总督府最偏僻的院落,曾是七皇子朝蕣所住的宫室,现在被改作总督府的偏房。
  只是太偏,从未有人入住过。
  摸了摸简陋的木桌,朝颜的眼神沉了沉。这偏殿大概是宫中布置最粗劣之所,除了地盘儿大点,比宫侍的住处好不了多少。
  西陌皇室只有这一个小皇子,本应得尽宠爱,偏偏生得双瞳异色。她还清晰记得,当年母皇得了小皇子龙心大悦,醒来后立刻命人将他抱来,只见那小脸儿生得如同莲花瓣一般粉中带红,嫩而红的嘴唇就那么咧着,不高兴被人从梦中惊醒。
  母皇只瞧了一眼他双瞳殊色,大惊之下失手将婴孩摔到地上。
  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
  小七的父妃是东夷人,本也是宠妃之一,在孩子出生后不久被新上任的东夷外臣揭发,说他并非东夷皇族,不过是出生贫贱的奴隶,替东夷皇子远嫁到西陌。母皇震怒,远征东夷,三年征东战虽以西陌全胜告终,却拖累了国力,动摇西陌根本。是以北朔一发动战争,西陌便节节败退。
  朝蕣的父亲,是朝颜见过最温柔的男子。
  有一双海水一样的眼瞳。
  朝颜没有见过大海,但听这位苏皇父说过,他说海水的颜色就像他的眼睛。她常见母皇彻夜站在苏皇父的院落外,就刻意同朝蕣亲近,朝蕣性子孤僻,打小只同她亲近,稍大一些就会摇摇晃晃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喊“皇姐”。
  后来母皇看她的眼神渐渐同旁的姐妹不同,常常单独将她叫进寝宫说一些与江山帝业无关的话,也常常问起苏皇父和小七的状况。
  在朝颜眼中,母皇始终是不够坦诚的人。
  无法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直至苏皇父死时。
  那位苏皇父久病之下早无绝色,那天他叫人在院子里布了一张躺椅,穿了一身儿紫缎绣杜鹃花的长衫子,发间斜斜插了一根木钗。
  在宫中长大的朝颜从未见过这般古朴简单的钗子,好奇地拿手去摸,苏皇父就笑笑拔下来交到她手中,一并交给她的还有朝蕣的手。
  天真的朝蕣一个劲往苏皇父身上爬。
  苏皇父最后抱了抱他,然后将朝蕣的手搁进朝颜手里,蓝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悲伤和包容,他对朝颜说,“小七性子顽劣,你能不能,以皇女的名义允诺我,有你在一日,就护佑他一日。”
  得朝颜首肯,苏皇父放下心事,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要飘到天上去似的。朝颜知道他要不好了,将还不懂事的朝蕣带到自己宫中,命人去请母皇。
  她从未见过母皇惊慌的模样,她的母皇从来都是顶天立地沉着睿智的皇帝。
  那一日却丢下十万火急的公文匆匆赶到苏皇父床前。
  晚膳时候朝蕣吵着要父亲,朝颜命人取了点儿菊花酿来,逗着他说他不敢喝,诓着他喝下小半坛子酒。她抱着朝蕣在自己宫中睡了一夜,那孩子紧紧蜷着身子,睡梦中手攥紧成拳,朝颜掰开他的手,还被他的爪子抓出几道痕来。
  第二日一早,就听闻苏皇父已经薨逝,朝蕣拉着她的袖子一个劲问她什么是薨了。
  朝颜记得自己面无表情地答他,“就是没了。”
  “那什么是没了?”
  “没了就是……”就是再也看不到摸不到了,她摸摸朝蕣的脑袋,对宫侍道,“带他回去,替本宫穿戴整齐,本宫要去觐见母皇。别这支钗。”只有两道素色的流云纹刻在钗尾的木头钗子替代下她平日里隆重贵重的金开叶牡丹花冠。
  正是那一日,朝颜被封太女,成为西陌下一代的天命所归。
  谁说往事如云烟,云烟能有往事沉?
  挨着床沿坐下来,这间屋子时时有人洒扫,倒不至于堆积起灰尘。晚间喝了酒,此时自然喉中干渴,摸到茶壶想倒杯水喝,却发现茶壶里空空如也。这屋子没人住,自不会有茶水。
  失望之下,朝颜摸到灯旁的火折子,吹亮点上灯。
  一回头——
  只见床边还坐着一人,狭长而好奇的眉眼斜瞅着她,“皇姐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凭吊我皇父?还是,凭吊我?”
  朝颜心如擂鼓,脚步挪不动,喉中一阵阵干痒,咳嗽半晌方才从喉中挤出一句——
  “朝蕣……”
  “皇姐小时候可不这么叫我,还是叫我小七吧。”
  只见朝蕣修长雪白的手指捏着薄薄的刀刃,映衬着他的脸孔,雪白得怕人。眉眼里有七分与苏皇父相似,只是笑起来过重的戾气,与那个温润虚弱的男子相去甚远。
  “皇姐怕我?”他掀起来的眼水波盈盈,目光落到刀刃上,一惊道,“是吓着皇姐了吧?小七给皇姐赔不是。”说着将亮晃晃的薄刃收进袖中,带着一身窸窸窣窣的环佩移到朝颜跟前,“我没有想到皇姐会挑大半夜来我父妃殿中,倒是搅扰了皇姐,我来这儿只是想拿回一件东西,想必皇姐不会介意。”
  他的手上,拈着那柄木钗,笑意阑珊,“皇姐好生睡下,这样的好觉可没有几日了。”惋惜地叹一口气,伸手在朝颜面上一拂,她便无声无息地倒下去。
  朝蕣,也是长生,低头冷冷看她。
  捏紧手头的钗子,不回头地步出房门。
  战事一起,便如星星之火,瞬间燃起燎原之势。
  男儿军从西陌西北开始起事,然大军兵力压到西北边域时,东南、东北、西南以及西陌中部都有额头以白布为记的男儿军揭竿而起。结束与北朔的战争不到半年,西陌军队伤了锐气,加上西陌女儿向来瞧不起男人,首次与男儿军交战便露出败象。
  半月过去,虽挫败男儿军两万多人,然自伤也不少,西陌军队死伤已超过五万。
  朝颜出征那天,云梧还病着,宴请马晋冲次日他便染上风寒,且来势汹汹,一度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大夫说炎症已入肺叶,几剂猛药之下伤了根本,只能慢慢调养。
  骑马从城门下经过,有一人小跑到朝颜马前,替人传话。
  朝颜扬眉诧异,一言未发,命传话之人退下。
  她只带五十亲卫出城,行经城门下,手指头在缰绳上打颤,几次捏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抬头望了望城门上,本在病中的男子就站在那儿,由人搀扶着方能勉强站稳,本一脸焦急,碰上她忽然仰起的脸。
  苍白里浮起个镜花水月一般的笑。
  朝颜难得勾出一抹笑,唇角触到冰凉的头盔,她决然低头,提缰扬鞭带着亲卫绝尘而去。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何,竟浮起苏皇父死前那个笑,娶云梧做侧夫,本是示弱的信号,将男儿军背后的人引出来,她从一国之君降为北朔一块属地总督,西陌朝廷本就裂变出两派,她此时最该做的,无非是拉拢曾经的旧臣,将她们的儿子拉入自己的后院,才是上策。
  而她却纳身边的小侍为侧夫,也没有充实内府的意思,可见她已心灰意冷,并无振奋之意。
  也是端木朝华传书中的意思,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这一战,是死战。那人却撑着病体来为她送行,给迎面的雪风吹得眼睛都不正常地冒水出来,朝颜挺直背脊,猛一鞭拍在马臀上。
  她要活着回来。
  否则那个人就活不成了。
  几年前她没能护住朝蕣,现在她大权在握,若还护不住身边人,就当真是把自己的颜面剥下来丢在地上踩。
  那边城门上的男人见她的队伍走远,还不肯回去,身边的侍从劝了一遍一遍,才收回眼低头默默看怀中的手炉,呆呆任人搀着下了城门,还没走下最后一级阶梯,腿就不听话地一软,身边的侍从们惊慌地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将他弄上马车。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高热又爬上来,云梧靠住马车一侧,烧得干裂的唇咧出血丝来,迷迷糊糊地想,她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祸国(4)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安亲王妃殁后,一双儿女的满月是端木朝华迎来的第一件喜事,照着阮千千的意思是不希望大办。
  “前朝事我不过问,但既然西陌归降,西陌内乱便是北朔内乱,等内乱平定后,再操办这两个小东西的百日或是周岁,都不迟。”
  生完孩子她的脸圆得像包子,白得更加晶莹剔透,端木朝华一时失神,她转头来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他捏捏她腮上滑溜溜的肉,百看不腻地定住眼神瞧她,直瞧得她耳根子都红起来低头支吾,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脸上又没多出花儿来……”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轻浮起一丝蜜意。
  “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当时与你重逢,还以为要养一辈子小孩呢……就算你永远心思笨拙,我也能宠你一生,谁知你却悄悄懂事起来。日渐温柔贤惠,倒叫我无所适从……”端木朝华心有愧意,自即位能陪伴她的时光反不如从前多,尤其是两个孩子降生当日他没在她身边,还好平安无事,否则他真无地自容。
  从前……
  那已是多久前的从前了……
  什么时候她变得隐忍,淡定,从容不迫。
  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阮千千嘟起嘴偏过头去,手指拨弄怀中小孩儿肥嘟嘟的下巴,目光不由自主飘向窗外,“总不能一直一无是处下去,像现在这样,挺好……”
  现在这样的她,也能得到安亲王妃的认可了吧?
  陷入沉默的屋中,只余下了炭火的声音。
  林少庭离开的消息,她第二日才得知,师兄就像从未来过,只除了她送给他的箫。被摩挲了太多遍的箫已显出破旧,颜色不如当初碧绿,光泽也不再。
  谢非青把这个转给她时,说大师兄一句话也没有留下。箫上的裂纹里有丝丝血迹,干了的血迹呈现出暗色,她知道他是放下了,也知道他一定还有事做才匆匆不告而别。
  但她没有能想到,这是林少庭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如果她知道他要做的事那样危险,就是想尽办法也会留他下来,纵使没有那样的资格,也要留他下来。
  半月之后,西陌内乱不仅没有被镇压下去,反倒愈演愈烈。压在西陌边境的大军由马晋冲率领入境,分别由四名将军带领兵分四路镇压叛军。然而北朔军队进入西陌的时间越长,越来越多的士兵因水土不服无法作战,战线拉长粮草跟不上,与熟悉西陌地势天气的叛军几次短兵相接都未占到什么便宜,不得不退回北朔边境。
  无奈之下,端木朝华将屯在京师的三万旧部派出增援,京师守卫一弱,一直在暗处伺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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