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本是老实人 孙春平-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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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上楼,见一扇窗子的灯亮了,确认那就是他的家后才离开。这
个谎撤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于力凡注意到两个检察官无言地
对视了一眼。检察官停了停,又问,你那次去,给没给侯处长带
什么礼物礼金?于力凡坚决地摇头,没有。检察官说,时下的风
气,你求人去办这么大的事,哪有空手去的道理,没说实话吧?
于力凡说,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兜里是带了钱的,可侯处长本人
没见到,那个女人我也不认识,我怎么可能把钱交到她手里?我
当老师的再傻也傻不到那个份儿上吧?两个检察官再说不出话来。
此后的几天,检察官们又传讯了几次,于力凡铁嘴钢牙,咬死了
只是这般说。证明材料也是这般写,总算过了关口,被放回了家。
回家后于力凡问妻子,我不在家的这几天都谁来过咱家?妻
子幽怨地说,躲都怕躲不及,还谁来。只是你们牛厂长和杨科长
打过电话,让我别上火。妻子想了想,又说,也不是谁都没来,
那个任师傅来过,也不知他咋找到的咱这新家。于力凡一时怔蒙,
问哪个任师傅?妻子说,就是那个任小梅的爹。于力凡还是没想
起来,任小梅?妻子提醒说,你教过的学生都忘啦?就是你帮她
上了大学啥也没收没要的那个。于力凡便想起了那张黑黝黝的脸,
还有每年新年任小梅都寄来的亲笔勾画的贺年片。于力凡问,任
师傅来说啥了?妻子说,也没说啥,还是进了屋就问头搓巴掌,
搓了一阵就跟我要纸笔,给你留下一张纸条。
于力凡使棒了那张纸条,纸条上是拙拙硬硬不多的字:
“于老师,你是好人,好人自古都招(遭)屈,别怕,老天
最终还是讲理。到公堂上我扒开胸脯子也要证明你是好人。我还
住着你让我留下的那两间房,用得着时你说话,贵贱我卖了它,
上中南海我也要为好人争变(辩)个公道。〃
于力凡捧了那张纸条好一阵呆,足有五分钟,先是夹进了一
个笔记本,想了想,又拿到厨房去,划了一根火柴,烧掉了。
于力凡回到家里几天后,当校长的那个昔日老同学摸到家里
来,进屋就东张西望地看,看了就怪怪地笑,也不说话。于力凡
问,你笑什么笑?说话嘛。老同学感叹道,你还让我说什么,看
你这房子,这装修,这两年你小子比我混得强百倍,吃点官司也
不冤枉啦!于力凡便知他也知道了自己的事,故意装出一副冤屈
的样子说,我被稀里糊涂整进去好几天,你不说句安慰同情的话,
倒来挖苦我,你到底存的什么心?老同学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
装糊涂?于力凡虚虚实实地说,我和省招生办的于主任和侯处长
都算有过一面之交,后来为考生的事求过他们帮忙,可他们究竟
犯的什么事我是真不清楚啊。老同学说,我在教育日这潭水里温
得比你深些,也就对省招办乌七八糟的事知道的比你多一点。在
省招办,侯处长是于主任麾下的一员干将,另一帮伙的人要扳倒
于主任,就拿候处长开了刀,告他在于主任的庇护纵容下,利用
手中的权力营私舞弊,收受贿赂,有了钱便腐化堕落,包小姘养
二奶;还告于主任跟他坐地分赃,同分红利。现在那些当官的,
只要检纪部门一立案,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再把那小姘一拘一审,
小女子先就尿了裤子,检察院光从小女子住处起出的钱财就有好
几十万。于力凡心里紧张,问,侯处长都老实交待了?老同学说,
侯处长也非等闲之辈啊,那是只猴精啊,检察院把现金存折摆在
那儿,人家却能说得出来路,承认利用职权帮人办了些招生的事
是真,却从没收受过钱财,要说有不妥之处,就是求个别有实权
的考生家长批过钢材和化工原料的条子,他再求另一些有私营公
司的家长提出货去,转手一卖,也就有了这笔不义之财。他又用
不义之财借亲友的名义开了家酒店,便又有了一笔完全合情合法
的进项。检察院再查,果然倒卖钢材化工原料和开酒店的事都确
有事在,也就不好定罪了。侯处长的这一手高啊,收受贿赂是罪,
以权谋私求人批条却是错,国家公职人员经商做买卖也是错,避
罪而认错,谅谁也奈何不了他。听说侯处长已经取保候审,逍遥
于狱门之外了。于力凡暗暗吐了口长气,心里说,当初那于主任
把自己推荐给侯处长,可绝非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是推给下面
的人应付接待,而是早看透了自己心思,纳入了人家创收的算计
之中,把自己当成了一只捕鱼的鹰或追兔的犬……老同学见于力
凡发怔,便又说,我也敬告老兄一句话,跟那些不知根底的人打
交道,还是谨慎些为好,不然真要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坑里去,
好处没得多少,先滚了一身污泥,亏不亏啊?日子嘛,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凭本事付心血吃饭,粗茶淡饭分外香,半夜敲门心不
惊”守住自家安稳是第一前提。身之不保,钱又何用?我想老兄
不会不同意我的这点粗浅平庸的见识吧?于力凡唯唯,好一阵说
不出话来。
十
这一年春天,厂里搞机构体制改革,撤消了一些科室,原来
的科改成了处,一夜之间科长们都处长处长地叫,叫得挺开心挺
兴奋也挺打么提气,自我感觉果然不错。职教科取消了,杨科长
去工会当副主席,分工还抓职工教育。于力凡则被任命为厂办副
主任,也成了中层干部。于力凡私下里对牛厂长说,厂办接来送
往遮风挡雨的,可不好干,你成心提拔我,我领情感谢,可你不
能另给我派个省心落意儿点的地方吗?牛厂长说,我让你当副主
任,一是为你正正名,让厂里厂外的人别以为你是被检察院带走
过的人,就一定有啥大问题,厂里提拔了你,而且是厂办重地,
比啥开脱解释都有用;二呢,厂办的事你啥也不用管,你赶快实
施你说过的那个计划,把市里,包括省内咱用得着人物的孩子升
学情况都给我搞清楚,这是一张极有创意的关系网联络图,这张
网这张图对咱厂将大有好处,我看比座山雕梦寐以求的那张图还
值钱。于力凡为难地说,于主任调省教委当调研员了,虚职无权,
再无可用;侯处长被贬到一个中学当了副校长,烧高香没坐进大
牢啃窝头,省招办我再见过的一个人就是门卫老头了,开出那个
名单还有什么用?牛厂长说,虎倒余威在,你怎知那两位就没有
死党还在省招办握着实权?再说,这次你巧舌如簧,随机应变,
等于救了他们俩一条命,他们自会从心底感谢你够意思,只要那
两位帮你接上头,剩下的事咋办还用我教你呀?你用钱吱声,用
车说话,这事得速办,天气可一天天又热起来了,春一走夏就来,
今年夏天咱可不能毫无作为啊。
于力凡便又奔了省城去,这回坐着小轿车,怀里揣着摩托罗
拉手机,还有一张长城卡,一副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的专业派头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