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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收获-2007年2期-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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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领人进去的感觉,不能稀里糊涂的翻到底;具体到目录扉页也都要讲究,不能摆好就算。说到这,乐医生已经张嘴惊诧了。他平时只注意书的内容,对书的样式毫无感觉。他说,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些?乌钢说,我电脑里就有这些软件,什么时候我替你做本书看看,保证让你得个奖怎样?乐医生说,吹吧你。乌钢啧了一声,说,我不是说书的“内容”奖,我是说书的“漂亮”奖,你信不信? 
  乐医生后来的那本《从妇科疑难病症说开去》就是乌钢做的,虽没有参加什么比赛,但做得确实漂亮,里面插了许多动漫,把尴尬的内容幽默化了,拿在手里一点也不紧张,好像不是妇科专业书,而是青少年喜爱的科普读物。 
  还有就是练健美的白汤。医生和健美本来有点格格不入,但白汤就是练了,还不是一般的练,是讲究细节的练,嘴里挂着的都是肌肉,斜方肌、四头肌等,这还算浅的,你听说过“纽扣肌”吗?就是胸肌内上角的那点肌肉,练好了,就像军装码齐了风纪扣。他喜欢在家里练,一般不去健美馆,他不喜欢那种赤裸的场合,也许他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医生,觉得穿二三角裤在镜前比划的样子有损自己的形象。他的书房就是他的健身馆,里面摆了大大小小的杠铃哑铃,一条结实的长凳,各种强力橡皮,内行人知道,就这些器具,练什么肌肉都绰绰有余了,就是缺了一项练背的。白汤说,门框上的气窗就是,有事没事抽几下,做引体向上,练背最好。 
  白汤在医院的检验科工作,主要任务是瞄了静脉抽血。每天一早,脱了赤膊,白大褂一罩,拿了针筒和药棉,往伸进窗口的手臂一戳,干净利落。许多人怀疑他这么粗的手臂怎么能做这么细致的工作,这个绝对可以放心,练过健美的手一点也不会抖,他抽血的特点就是稳准狠。 
  乐医生对白汤有自己关注的内容,他不是喜欢锻炼吗?他的身体到底怎样?许多人说白汤是花拳绣腿,没有真功夫。这个乐医生不这么看,道理很简单,花拳绣腿也是下功夫练的。功不是深浅的问题,而是境界的问题。他感兴趣的是白汤的性欲,这和他接下来研究的内容有关,中医最讲究协调和平衡,白汤的力量倾注于肌肉了,也许他的性欲就塌陷了?男女之事最能说明平衡问题。 
  乐医生曾经看过一个资料,说阿诺德,那个终结者,因为练健美,几乎不近女色,家长也很为他担心。直到他渐渐退出健美舞台,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女性还存有障碍。那么白汤会怎么样呢?也是这样只素不荤?抑或是因为性功能衰退而练起了健美?乐医生曾经开玩笑地问白汤,你是每周一歌?还是半月谈?还是月季花?还是嘹望?白汤底气很足地说,我是信访局,随到随访。乐医生也暗暗观察过白汤的老婆,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长着一张很干净的脸,眼睛没有黑晕,脸上也没有污垢,按中医的说法,气血还很通畅,不像有脏腑郁结的现象。不知到底怎样? 
  玩兵偶的阿卡是乐医生最佩服也最感兴趣的人。前面的乌钢和白汤,虽然也都玩出了水平,但毕竟还是耳熟能详的项目,说个大概也能知道个一二。但兵偶不一样,阿卡说,兵偶就是男人的芭比娃娃,而乐医生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轮廓,即使有轮廓,再进一步就茫然了。总的来说,乐医生把兵偶当作了玩具。其实,兵偶关键是有博物的特性,已超越了收藏的价值,接触它,仿佛重温和亲历历史。这就不是一般的境界了。 
  阿卡玩兵偶最过分的举动就是将自己一辆本田摩托和人家换了一个希特勒。希特勒多少钱?如果有价顶多也就几十上百;摩托多少钱? 少说也要一二万吧。但阿卡换得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当时,阿卡手头的德军系列只有一个党卫军,还是个少校,没有红领章的。希特勒是这个系列里的极品。据说,它的面世曾引起世界各地反战人士的强烈抗议,甚至导致了一位波兰籍犹太人的当众自焚,生产马上取消,因此,希特勒兵偶的存世量很少,就像中国邮票中的大龙票。 
  阿卡是个药剂师,在药库工作,他在家和兵偶在一起,在医院和成千上万的药品在一起,好像也很贴切,但不知为什么,乐医生一看到阿卡,总会想起那些躲在角落里的自慰者。每次和他在一起,听他讲起兵偶,他的瞳孔就放大了,声音也梦幻起来,变得虚无飘渺。还有个现象让乐医生非常吃惊,他因为爱兵偶,与老婆长期分床。阿卡说,我觉得兵偶太真实了,因此,反倒觉得真人非常虚假。他说自己对兵偶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敏感,他能说出德军背包上纽扣的特征,而面对人的面孔人的身体却毫无知觉,即便是做爱也像走过场。乐医生想,玩兵偶的人是不是也像同性恋者?在性别取向上存在着歧义和偏差?乐医生自己就是一个充满情趣的人,所以,他喜欢和他们接触,喜欢他们身上那种别样的潜质,有内容,让人玩味,不那么一眼见底。 
  有关自己的仕途走向,乐医生本来想和朋友们商量商量,但偏偏仕途这话题不好说,尤其不便当面细说,一怕自己有得意之嫌,二怕引起朋友尴尬,于是,考虑再三,改用短信的方式把消息发给朋友,内容是他仔细斟酌过的——假如有可能,或者需要,我换个位子,你们觉得怎样?胜算有多大?话编得既实在,又清楚,又有点 “圈子”。虽然有点含蓄,但三个朋友马上都想到了“升官”。其实,朋友也都是关心这些事的,心里也都在盘算,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回复过来的短信却像串通好了似的,说,众望所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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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麻绳要捆绑他呢?乐医生实在想不出来,心想,发展和腾达还差不多。 就在这年的十一月(也就是皇历上所说的日子),组织部突然提出要在卫生系统进行民意测验,也就是海选三医副院长的候选人。卫生系统有十来家医院,但只有号称三大医院的一医、二医和三医是县处级建制,所以,院长的任免得由组织部来操作。乐医生是老老实实看病的人,靠本事和态度吃饭,在组织部和上面都没有熟人,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路好跑,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民意测验在三医行政楼最大的会议室举行。参加的有三大医院的中层以上干部,以及其他医院的领导。也许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乐医生突然也生出了些许紧张,他暗暗嘲笑自己,你不是一直不上心的吗?看来,关键时刻,自己心里还是有活动的,说得好听点,还是想进步的。心里不自然,坐在前面就不合适,乐医生就将自己挪了挪,悄悄地坐到后排角落里。他看看与会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一脸的肃杀,好像都带了真刀真枪,准备在这里厮杀似的。是不是这类会议都这样?他不知道。他本来以为,这件事的倾向已非常明确,测验只不过走走形式,结果肯定呈一边倒趋势,现在看来,并不乐观,与他竞争的人,大有人在,且一直潜伏着,说不定还是草木皆兵。他心里忐忑得没有底了。 
  海选在组织部干部处的主持下进行,时间很短,先是讲了海选的意义,讲了三医的职位设置,讲了年龄条件,听不出暗示和倾向,滴水不漏。有人无所谓,一脸的嘻哈;有人竖了耳朵听,生怕漏字;也有人在认真记录,心里的事儿决不隐瞒。很快,一张张设计好了的“选票”发了下来。也像前面一样,有人草草一画马上递了回去;有人在抱头遮眼斟酌;也有人抬头在会场里扫射,到处找人,找到了就微笑,示好,好像在说,我这票投你。这些,坐在后面的乐医生都看在眼里,他这才知道,测验,不是想象的那样铁板钉钉,利益和关系都会起着作用,是可以操作的,他现在最怕的是,七弄八弄,票数一分散,一点也看不出谁强谁弱,把组织部给弄糊涂了。 
  乐医生当然也投了自己一票。不管起不起作用,票总是这样投的,就像那句话说的,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还怎么让别人支持你。 
  散会的时候,乐医生故意让自己滞后一点,作为“东道主”,他也应该让一让,他有送一送的意思,其实自己心里知道,他想感受一下熟人的态度。都是卫生系统的头头脑脑,对他应该是知根知底的,他们的表情就像温度计和气象图,他能从中猜揣出他们一票的去向。结果当然是不错的,他碰到的熟人态度都很鲜明,没有暧昧,更没有躲闪,有的老远就眨眼微笑,有的使劲点头,有的用力握手,有的更友好,连续重重地拍肩。看来,一切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的。 
  乐医生的心情像水波一样又荡漾开来。当然,一坐到诊室里,病人一坐到跟前,伸手一搭脉,病人一开口,他的精神马上就集中起来,一切杂念都自动退去,他的头顶就像升起了一朵洁白纯净的祥云,祥云笼罩着他的诊室。 
  这天傍晚,那个喜欢倾诉的柯依娜又准时来到了乐医生面前。 
  熟悉之后,乐医生也慢慢摸出了她的规律,她都是星期五来。柯依娜说,这天她老公三班倒,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夜里还值班,他一天都不在家,我非常自由。乐医生问,你平时不自由吗?柯依娜说,也不是不自由,在一起看着烦,惟有这一天是真正的眼不见为净。乐医生没有问起她老公的脾性和工作,按理,这和他治病相当有关。但他不是个爱打听的人,尤其是别人的婚姻,况且,她老公和他们的谈话没有关系,他们现在谈的是“性和性别”。如果柯依娜的谈话涉及到婚姻,那他也许会停一停,分析一下婚姻的原因。 
  乐医生和柯依娜的交流越来越轻松了,曲径通幽,精彩纷呈。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好奇和倾听,慢慢的,他有了自己的写作计划。他准备写一本带有研究性质的书,叫《妇科学中的“精神”病人》,这类人机能上没什么毛病,但情绪上的病很严重,而情绪又导致了功能性疾病,治起来非常顽固和困难。这不仅要求医生有修养和储备,还要求医生具备“灵魂工程师”的特质。随着社会、生活、家庭、婚姻、价值取向等诸多因素的变化,泥沙俱下,这类病人会越来越多,且越来越明显地走到前台来。乐医生心里暗暗激动,对自己这个课题充满信心。 
  因为心里有计划,乐医生在谈话的策略上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改以前单纯的倾听,为适时的有分寸的配合,他把交谈有意无意地过渡到引领,话题也相对地集中起来。现在,他们采取了互动的形式,有问答,有思考,有分析和追问,目的只有一个,把话题延伸下去,让研究成立起来,让书更有看头。这段时间,他们谈论的是“性的意义”“性的认知”“性的立场”,他是这样整理的: 
  他说,性是一切之始,一切之终。也就是说,任何事物的起因都有性的因素,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性在驱使。性和人类发展息息相关。 
  他说,性是人类不可或缺的内容,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它都代表了我们的情感和思想,它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所以,性不是单纯的生殖需要。 
  他说,性和睡觉一样,比我们所做的任何事都多,但我们认真地谈论过它吗?公开或清楚地表达它则更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居然羞于启齿,不敢交流,这肯定是不正常的,这肯定是我们在认知方面犯了错误,走了歪路。 
  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的性观点是有倾向的,是以男人为中心为主导的。女人的存在,是以男人的感受为基础的。男人可以说我要做什么,我要怎么做,我要什么样的结果,而女人要是这样说,就会被认为很奇怪,很出格。男女在性的表述上是不对等的,不公平的,我们缺少一种对女人关照的角度。女人只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出自己对性的要求,才算是真正有了平等的权利。 
  他说,我们以前对女人的性行为和性活动要求太苛刻了,男人要求女人贞洁,强调自己的初夜权,但心里又非常主张一夫多妻。而女人除了丈夫,就不能有其他的性活动形式,女人的性欲、性行为、性活动只能依赖在丈夫的性兴趣上,是以丈夫的满足为自己的满足的,这是非常野蛮的。 
  他说,男人应该善意地理解女人,要积极地支持女人走出性困惑的怪圈,要改变强调性交,惟性交是正确的性行为的腐朽观念,要明智地接纳和理解非标准但健康的性行为,从而使男女在一个宽松平等的环境中进行性活动。 
  他说,这不是女人的生理屈从,而是男人的文化压制,什么时候把男人的性意愿改变成男女共同的性意愿,女人才算真正的得到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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