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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收获-2007年2期-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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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你的眼,父亲说,讥诮的。南昌还是没有生气。你们什么都知道,父亲说。并没有,南昌温和地反驳。你们有一个知识系统,是以语言文字来体现的,任何事物,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一旦进入这个系统,立即被你们懂得了。你指的是教条主义?你看,你又懂了!这回轮到南昌无语了,他听出这不是夸奖,却不知批评的是什么。在我们做青年的时候,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漫流的水,然后,渐渐有了,轮廓,是啊,是啊,我们把轮廓交给了你们,却没有光,没有给你们光,因为我们也没有。南昌忽然插言道:我认识一个人,一个医生,她告诉我他们当年的校训,叫作“光和真理”。父亲笑了,这回笑得比较有诚意了,他说:医生,是个好职业,你将来就做个医生吧,先来医治我,你的父亲,你父亲的抑郁病!南昌无语。 
  南昌出门,下楼,推出自行车,上了车。是一九六八和一九六几年的相交之际,梧桐树落了叶,裸出粗壮的枝,树身上的图案,直射的阳光炫了他的眼睛。街道上的人似乎少了许多,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年们相继在离开,但他感觉到这城市的静谧,使它变得庄严了。他想起陈卓然关于“小市民”的观点,他承认,这城市有着它的思想,不是深邃,而是隐匿。在假浪漫主义的壁饰,偻型,弯曲街角的微妙处理,在这些多少是轻浮的华丽的格调里面,流淌着正直的思索。他就要离开它了。他刚刚有些尊重它却要离开了。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物体在流出他的眼眶,模糊了视线。被泪水变形的前方,忽有一个小小的奔跑的身影掠过,好像是舒拉,在全力奔跑。舒拉这孩子,真是的!像她这样年龄的孩子,总是那么执着地奔跑,就像前途有什么确定的目标似的。南昌抹了一把脸,羞怯地笑了。 
  2006年9月20日初稿 
  2006年12月26日二稿 
  (本文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秋鸣山
王 松  
(本文字数:2874)       《收获》 2007年第2期 
字号: 【大 中 小】  
  后来的事是由一只夜壶引起的。究竟是一只什么夜壶,由于只有刘成见过,所以无法描述太细。据他说是一只长方形的青花瓷壶,有一块砖大小。青花早在元代就有,可见这应该是一件古董。此外这只壶的壶嘴也有些怪异,是翻卷开的,看上去像一朵绽放的喇叭花。刘成说,宋福曾为他解释,这是夜壶特有的一种款式,为的是夜里摸黑尿尿时便于把东西塞进去。 
  刘成对我说,他曾经试过,用这只夜壶尿尿确实很舒服。 
   
  1 
   
  出事是在一天晚上。当时宋福正躲在秋鸣山。 
  秋鸣山不是山,只是一座像山一样的巨大坟堆,约两丈高,上面长满荒草。在坟堆前面还有几问破旧的青砖房,是当年的“秋鸣记响行”。据说宋福家的“秋鸣记响行”当年很有名气,每遇谁家有红白喜事或逢年过节,所用鞭炮都是出自这里。在出事的这个晚上,宋福又悄悄来到秋鸣山。他在灯下欣赏这只夜壶时的心情可以想见,一定不仅仅是这只壶,还从这壶里回味到更多的东西。几十年倏忽过去,“秋鸣记响行”早已风光不再,只剩了这样一座荒草萋萋的秋鸣山。宋福呆呆地看了这夜壶一阵就小心地取出几枚鞭炮。这些鞭炮显然也已年代久远,依稀还能看出一些斑驳的金色花纹。他先拎起夜壶,在里边尿了一泡尿,然后就点燃一枚鞭炮放到夜壶的旁边。鞭炮炸响的声音仍还清脆,叭的一声,夜壶里随之激起一阵呜呜的共鸣。共鸣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接着,竟然从喇叭口里传出一阵缥缥缈缈的女人歌声。这显然是二三十年代的歌曲,声音古老而娇嫩,有些软恹恹的,像秦楚楚的《花好月圆》。宋福静静地听着,眼角就渐渐眯起皱纹。这件事无法解释。宋福已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每当有鞭炮炸响,这只夜壶里就会莫明其妙地响起歌声,更令人称奇的是不同年代的鞭炮,歌声也会不尽相同。宋福曾经试过,将一枚刚碾制的鞭炮点燃,夜壶里竟然响起了雄壮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在这个晚上,当宋福点燃第四枚鞭炮时,夜壶里的秦楚楚就已将《花好月圆》唱到了高潮。 
  也就在这时,张全主任突然披着一身夜色闯进来。 
  张全主任是张村的革委会主任,用今天的话说也就是村委会主任。张全主任当然不是因为听到了夜壶里的秦楚楚才来的。他是看到了秋鸣山的灯光。秋鸣山是在田野深处,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从这里亮出一缕灯光自然很远就能被人发现。但张全主任在进来的一瞬还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接着就发现了这只青花夜壶。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异的神色,问宋福这是什么。张全主任当然认识夜壶。他问的是夜壶里的秦楚楚。宋福一下显得有些慌乱,想赶紧把这只夜壶藏起来。但就在他抓起夜壶的同时,张全主任的手也已伸过来,两只手这样一碰,一股黄绿色的液体就从那个鲜花一样的壶嘴里喷溅出来。张全主任立刻感觉出这液体有些可疑,把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皱起眉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宋福已将夜壶塞回身后的墙洞,说没有,没有怎么回事。张全主任又朝屋里环顾一下,然后盯住宋福说,你是不是又在这里偷偷怀念过去的日子,想秋后算账?宋福连忙说不是,他从来没想过要秋后算账。没有?张全主任沉着脸说,既然没有,这半夜三更的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宋福张张嘴,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2 
   
  刘成曾经告诉我,他虽然只是张村的一个知青,却比宋福更了解张全主任。 
  张全主任表面看似很粗,其实是一个很精细的人,心思也很难让人摸透。 
  那一晚的事过去没多久,一天中午,张全主任就又找到宋福。当时宋福正蹲在自己的院子里磨一张镰刀,准备下午去割芦苇。张全主任先是站在他身后看了一阵,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宋福回头一看是张全主任,就慢慢站起来。张全主任忽然叹口气,又摇摇头说,秋天可不是好季节啊。宋福听了想一想,一时摸不透张全主任这样说是什么用意,秋天一向被认为是收获季节,尤其这一年,已是人民公社连续获得第五个大丰收,宋福搞不懂,张全主任怎么会莫明其妙地说出秋天不好这样的话来。张全主任又轻轻叹息一声,说秋天一凉,上年纪的人就又要犯老病了。宋福听了眨眨眼,还是猜不透张全主任究竟要说什么。张全主任在宋福的肩上拍了一下,示意让他蹲下来,然后自己也蹲到他面前,说,我那个三叔又犯病了。一边说着又摇一摇头,这回麻烦可大了,已经撂炕了。宋福明白,撂炕的意思是说病人瘫到了炕上。但就在前天,宋福还明明看到张全主任的三叔坐在院子门口捧着一只大碗喝黏粥,喝得很起劲,怎么说撂炕就突然撂炕了呢?是啊,这种病就是这样快啊,张全主任皱起脸说,这几天老爷子在炕上屙炕上尿,一爿好好的火炕硬是让屎尿给洇塌了,可把我忙坏了。 
  宋福听到这里,就隐隐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张全主任又咳一声说,唉,要是有个夜壶就好了。张全主任这样说罢就盯住宋福,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宋福愣了一下就慢慢低下头,又抓起地上的镰刀在沙石上一下一下地磨着。张全主任很耐心地看了他一阵,然后问,我刚才的话,你究竟听到没有? 
  宋福嗯一声,说听到了。 
  张全主任问,听懂了么? 
  没懂。 
  没懂?张全主任有些意外,我说得这样清楚了你还没听懂吗? 
  宋福埋头将镰刀在旁边的瓦盆里蘸了一下,又继续霍霍地磨着。 
  好吧,张全主任说,既然这样我就明说吧,我知道你这里有一只夜壶。 
  宋福的手慢慢停下来,抬起头看看张全主任说,我从来就没有这东西。 
  没有?张全主任嗤地一笑说,那天晚上,我在秋鸣山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是一只茶壶吗。宋福低着头没说话。张全主任沉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口气缓和下来,又提醒宋福说,当时你拿在手里的,那个白底蓝花四四方方的东西,那不是一只夜壶吗? 
  宋福摇摇头,说不是。 
  张全主任也摇摇头,说不,当然是。 
  宋福说,那一定是你看错了。 
  张全主任又是一笑,说我这样大一个人,会看错一只夜壶吗。 
  刘成说,事后宋福曾偷偷对别人说过,尽管他当时还不知道张全主任为什么突然对他的这只夜壶感兴趣,但心里也很清楚,只要自己咬住牙不承认,张全主任就没任何办法。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中午,张全主任却并没继续追问这只夜壶。就在张全主任站起身准备要走的一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不经意地对宋福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村里已经决定,田里的那座秋鸣山很快就要铲平呢。宋福听了激灵一下,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铲平?张全主任微微一笑说,铲平就是铲平,村里决定做什么事还要向你解释吗。接着又说,还有那几间旧砖房,恐怕也要扒掉呢。 
  宋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张全主任又看一眼宋福,就笑眯眯地转身走了。 
   
  3 
   
  宋福在这个中午立刻慌起来。他不明白张全主任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在院子里愣了一阵就连忙追到大队革委会的办公室。张全主任果然在这里,正在收拾一辆自行车,看样子又要去公社。张村离公社三十余里,但张全主任几乎三两天就要跑去一趟。据张全主任对村里人说,公社革委会的老张主任当初是从张村调走的,所以对张村的事还一直很关心。但张村的人都知道,张全主任早已在私下认了老张主任做干爹,而且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过不了多久,张全主任很可能也要被提拔到公社去担任办公室主任。宋福在这个中午一边看着张全主任为自行车打气,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那样说话,就算不承认那只夜壶的事,也应该说得婉转一些,于是就想问一问张全主任,他三叔的病情如何了,是否要去医院看一看。但他话到嘴边,立刻又咽回去。就在刚才来的路上,他明明见到张全主任的三叔正坐在院里编一只箩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常。他又想了一下,索性就直截了当对张全主任说,你们不能这样做。张全主任回头看一眼宋福,就继续为自行车打气。宋福又瞪着两眼说,你们不能铲掉秋鸣山。 
  张全主任推起自行车,说这件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等我回来再具体谈吧。 
  宋福立刻上前拦住张全主任的去路说,就算你一定要这样做,也总该有一个理由吧。 
  张全主任忽然很奇怪的笑了,说你一定要知道理由吗? 
  宋福很坚决,说,我当然要知道理由。 
  张全主任点点头,说好吧,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张全主任一边这样说着,自行车的前轱辘就几乎顶进宋福的裆里。宋福本能地朝旁边一躲,张全主任就骑上车走了。 
  宋福一下愣在了那里,两眼一直盯着张全主任远去。 
   
  4 
   
  宋福在这个下午没去河边割芦苇。 
  他回到家里,拿出一瓶烧酒,一边想着秋鸣山的事就一口一口地喝起来。这已是宋福多年的习惯,每遇有郁闷的事就用喝酒来排遣心情。但他的酒量非常有限,往往只喝几口就已经面红耳赤。在这个下午,宋福一边喝着酒渐渐地就感觉血脉贲张,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这时已将近傍晚。他看一眼天色就从家里走出来,摇摇晃晃地来到村外。也就在这时,张全主任刚好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回来了。宋福立刻迎上去。张全主任显然也已看到了宋福,但他似乎并没打算下车,甚至连车速也没有减。宋福也不说话,只是站在路中央伸开两只手,看上去像一个单薄的路障。 
  张全主任连忙捏住车闸,晃了几晃用一只脚撑住地。 
  他有些恼火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宋福说还是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中午的那件事,咱们还没有说完。 
  好吧,张全主任索性从车上跳下来,说你说吧。 
  宋福说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铲掉我家的秋鸣山。 
  张全主任一听就噗哧笑了,说你家的秋鸣山?接着又点点头,嗯一声说,好吧,就算这秋鸣山是你家的,可它占的那块地却是集体的,既然是集体的,村里想挖掉就可以挖掉,就这样简单。然后,张全主任又说,不过你既然一定要问,我也可以再给你解释一下,那个秋鸣山和几间旧砖房几乎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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