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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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对手,才令人觉得可怕。
龙雄长了胆量,恢复勇气之后,便去查找“先生”和上崎绘津子乘坐的那辆汽车,想从他们的行踪里探出点结果来。
他到了目白XX出租汽车公司,向办事员说出汽车号码,要见当晚开车的司机,借口是东西可能忘在车子里了。
办事员查了一下出勤表,歪着头说:
“司机叫岛田,今天他开的也是那辆车,不过,他没有上报车上有遗失物。”
龙雄觉得对不起那位司机,说道:
“不,我还坐过别的出租汽车,现在不敢肯定,只是想去问一问。”
“那么,请您去自白车站找他。他的车由车站管理,只要没出车,就停在那里。”
龙雄便向车站走去。
正是空闲的时候,有五辆车停在车站前。龙雄见过的那辆3-14362停在中间,沐浴在暗淡的阳光下:
司机躺在座位上看周刊杂志。
“是岛田司机吧?”
龙雄过去招呼,司机急忙坐了起来。
“是的”
一对不起,跟您打听一件事,前天晚上九点钟,在银座XX堂而前,您拉过一趟男女客人吧?”
司机露出惊异的神色,一边搜索着记忆。
“啊,男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女的很年轻,长得挺漂亮,对吗?”
“对,您还记得他们在哪儿下的车吗?我是那女的家里人,她从前天晚上一直没有回家,想要找她。”
在这场合龙雄只得胡编了一套。司机觉得像个理由,立刻告诉说:
“女的到了有乐呵车站就下车了,我看见她从检票口走进去的。”
“市乐呼?”
看来上崎绘津子乘国营电车回家了。
“在车里他们的表现如何?比方说,是不是很亲密?”
“这个—…·”司机又歪起脑袋想了一会儿,“没大注意。因为从上车到有乐叮,一共才三分钟工夫。”
这倒是。
“那么,那个男的,您送到什么地方?”
“三宅板,议员宿舍面前。”
“议员宿舍?……”
龙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所谓“先生”,不就是指的议员吗?对了。难怪要叫他“先生”。
龙雄临走时,硬塞了二百元给岛田司机,然后到车站售票口买了一张去有乐叶的车票。
龙雄在车上攀着拉手,眼睛眺望着车窗外飞掠过去的景色。树木已吐出了新绿,屋顶上飘扬着鲤鱼帜,白云不时地遮住阳光。
他的眼睛茫然若失地眺望这些景物,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想个不停。
那议员肯定是岩尾辉辅。 案子一开头,诈骗犯在R相互银行,利用他的名片去借会客室,安排了行骗的场所。
——一看来得把事情告诉田村了。
龙雄在有乐吁车站下了车,直到站在报社门前,始终在想着这件事。
“又来麻烦你,请你找一张岩尾辉输议员的照片给我看看。”
在报社颇为煞风景的会客室里,龙雄一见田村满吉就这样说道。
“怎么?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爱出汗的田村,身上只穿一件衬衫,额角上仍是汗津津的。他两眼炯炯有神,打量着龙雄。那眼神仿佛在说:“喂,该露点口风了吧。”
“晤。我正想同你商量呢,不过,先把岩尼议员的照片找来给我看看。”
田村一听,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了出去。不到五分钟,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将三四张照片扔在桌上。
“七里保存的只有这几张。”
龙雄随即拿起一张。丝毫不铝,就是在红月亮酒吧见到的那位“先生”。侧脸,在人群中和在演说时拍摄的。这些照片,全部证明他就是岩尾辉辅议员。
“这下我明白了。谢谢。”
龙雄把照片放回桌上。自己估计没错。
“我可不明白哩。”田村说,“查看这位资历浅的议员的相貌,是不是和上次舟坂的事有关?你该亮出点底来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见报。要不要我帮忙?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像你这样一个外行东奔西撞,木会有什么结果的。”
田村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在袅袅的烟雾中,他那双眯缝着的眼睛,炯炯有光。
经他这么一说。龙雄开始有点动摇。实际上也是如此。一开始他干劲十足,打算自己单枪匹马去追查案子。现在看来,这不是单纯的支票诈骗案,后面还有深不可及的背景,很可能堕入五里雾中而不能自拔。这些日子来,自己不是在同一地方转来转去吗?
田村育助一臂之力固然好,龙雄为难的是必须亮出公司的秘密,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你要是为难的话,可以不见报,这样担保还不行吗?”
田村直盯盯地望着龙雄。他的眼神似乎得意洋洋地说:就这么一张议员照片,你不是也得求我吗?不在报上发表,有了这个起码条件作担保,龙雄终于决心妥协了。
“这是公司的秘密,……”龙雄开口道。
“我猜也是。”
“你决不能写成文章。”
“行!”田村使劲地点了点头。
“公司不希望公开这件事,可是我不能置之不理。为了这件事,我的恩人自杀了。”
“睛!”
田村探出身子,额角上的汗水更加油光光了。
接着龙雄将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田村叉着胳膊或托腮而坐,或咬咬手指头,热心地听他讲。待龙雄讲完,他拿动着鼻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太有苦思了。”他兴奋地说,“被‘倒票爷’诈骗了支票的公司、商店,在东京有得是。其中有的公司损失达一亿元。可是,都和你们公司一样,不肯报案。所以,实情不得而知。报社的社会部长曾说,要调查一下,选择时机,出一期专刊。”
田村看着龙雄,接着往下说: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守信用。不过,像你们公司的情况,‘倒票爷’背后还有右翼组织在牵线,流转资金。这倒耐人寻味。好吧,我也来插上一手。”
报社的汽车沿着护城河向前飞驰。几辆游览车在皇宫面前停下,从车门中吐出一群外地来的旅客。
“我给岩尾议员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可以接见我。一位普通的议员,听说报社的人要见他, 自然是很高兴的。他说开完议会,要在T宾馆举行座谈,叫我们去那儿等他。”
上车之前, 田村告诉龙雄说,在R相互银行用的是岩尾的名片,因此见到他,首先质问这件事。
“我这么问,是有目标的。岩尾议员值得怀疑,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
龙雄觉得田村不愧为新闻记者,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么,岩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是长野县选出来的。曾经当选过一次。老头子XX。他既然同XX老头子有关系,可以想象,他通过舟报这个点,和右翼方面接触。”
汽车开往T宾馆路上,田村满吉说了这一些。
在宾馆总服务台,请服务小姐打了个电话去,说是叫在大厅里等候。
没等多久,一位身材高大,白发梳得很光亮的男子,装模作样地慢吞吞地踱进了大厅。没错,就是龙雄在红月亮酒吧见过的那位“先生”。
田村手持名片,迅速迎上去。
“是岩尾先生吧?”
“是我。”
因为身材高大,对矮胖的田村,采取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嘴角上故意露出一丝笑容。
“很冒昧, 恕我立刻谈正题。上个月月底,以R相互银行为舞台,某公司被诈骗了一张支票,俗称是‘倒票爷’干的,损失相当大一笔款子。”
岩尾议员立刻收起了笑容。龙雄在一套唯恐漏掉他的每一个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当时用的是先生的名片,不知先生是否知情?”
“我不知道。”议员不高兴地回答道,态度很生硬。
“可是,他们用的是先生的名片。”
“不知道,别人干的争,我怎么会知道?”
“可以认为,这是拿了先生名片的人做了坏事。根据这一点来考虑,你看有什么线索没有?”田村钉住不放。
“你们有事找我,就是这事吗?”议员的脸色眼看涨红了。
“是的。”
“你听着,我每天见人都送几十张名片,我可不是帝国银行事件中的那个松井,每张名片送给谁,都记得一清二楚。”
怒火冲天的岩尾议员瞪着田村,转过宽阔的后背,迈着大步走掉了。刚进来那神气活现的劲儿,早已烟消云散,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重。
“喂,看样子有牵连。”田村目送他的背影,嘴角上露出微笑。龙雄也有同感,从议员刚才的感情变化,以及前晚在红月亮酒吧的表现,都证实了他的直感。
当两人从宾馆大门走到太阳地时,龙雄猛然一惊,站住不动了。
——如果岩尾议员真有牵连,刚才的会面,岂不是给同伙通风报信吗
…
凶手
1
特快“鸽子号”,十二点三十分驶离东京站。
龙雄给乘这列火车赴大额的专务董事送行。小个子的专务在人群包围下,显得更加小了。在发车前,周围的人说说笑笑,气氛好像很融洽,但觉得有些凄然。
专务会大胶任分店经理,其实是明升暗降。显然是为了三千万元支票被诈骗的事。这对他也是一项处分。
不用说,送行的人全是昭和电器制造公司的职员。在这种场合,送行的人不会兴冲冲的,人们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当事人不能不客气些。有的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虽然谈笑风生,部透着虚伪的成份。
龙雄离开那群人,站在后面,还没有机会跟专务说句话。与其站在人群里随便打个招呼,不如站在远处默默送行。
列车开动了。众人挥着手。专务也从车窗中探出身子,从挥舞的手中渐渐离去。专务也在挥手,这对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站在后面的龙雄身上。他尽力伸出手使劲挥动。龙雄这才用力地向他频频招手。感情如同旋风般地起了波澜。
当列车红色的尾灯出现在眼前,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站台上一片空虚。人们三三两两,懒洋洋地踏上出口的楼梯。
龙雄打算今夜就写辞呈。休假的期限早已过了。靠着专务的力量,才把假期延长到今日。龙雄事事都仰仗他的照顾。
他还像一开始那样,劲头十足,可是至今还没有一点头绪,始终是徒劳无益的访任而已。什么时候能窥探到途径,此刻尚难预料。事到如今,他决不灰心丧气。他考虑到辞职,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去寻找突破口。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逼得一个人自杀,又把另一个人赶下台,不把他揪出来决不罢休。这想法很固执,他不能容忍这种人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当专务的孤寂身影从他视野中消失时,他胸中的怒火更加燃烧起来了。
混口饭吃,他想总会有办法的。在这种时候,幸亏自己是独身。一个人,那点退职金足可维持一年的生活。想到自己还年轻力壮,更促使他决心辞职。
龙雄往前走着,有人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
一个穿戴整齐、上了年纪的人冲着他微笑。他一时没认出来,原来是公司法律顾问濑沼。浙语律师常出入董事室,龙雄认识他,但从来没有说过话。见他亲密地拍拍他的肩膀,一时不知所措,便向他一鞠躬。
“董事终于到西面去了。”濑沼和龙雄肩并肩走着,一边说道。他也是来送行的。
“有劳您特意来送行,多谢了。”
龙雄以公司职员身份向他道谢,又行了一礼。濑沼也点头还礼,注视龙雄的脸,没话找话似地说。
“近来没见你来上班。”
“是的,我休息了两个月。”
在行色匆匆的旅客的人流中,两人慢慢地走着。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濑沼问。
“不,我在休假。”
“晤。那就好。”
闲聊刚完,律师突然迸出一句话来。
“要保重身体呵。你还年轻,危险的事,尽可能避而远之。”
龙雄转过脸去看他,律师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再见。”
哈哈一笑,转身就走。身子朝前弯的濑沼三步并作两步从龙雄面前走掉了。他的驼背转瞬间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接了他一下,律师的话闪烁其词,该如何解释呢?龙雄迷惆不知所措,受到了冲击。未及去分析他的话,他首先有了直感。
—律师知道我的事了?
这是忠告,还是警告?
龙雄想知道,这句话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敌意?
仔细一想,濑沼知道龙雄所做的事,也并不奇怪。可能他是听董事说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用平常的口吻来说服自己,却让人猜谜一样,真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