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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隔墙有眼-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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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先生,先生。”龙雄听见有个女人在悄声呼唤,睁开眼睛,田村在黑暗里打着呼喀。龙雄打开枕边的台灯。
  “先生,醒了吗?”
  隔着纸拉门,龙雄听出是女佣的声音,便坐起身来答应着。看看手表,刚过午夜两点。
  “警察先生来了。”女佣说。
  龙雄推推田村。田村悟晤啊啊的,睁开通红的眼睛。
  “警察!?”
  田村赶忙起来。龙雄打开电灯,说声“请进!”
  “打扰了。”
  拉开纸门,进来两个刑警,穿着皱巴巴的走了样的西装,一个拿着旅客登记簿,打量着田村和龙雄问道;
  “发生点情况,请让我们调查一下。你们二位,同登记簿上的记载没有出入吧?”
  “没有出入。都是真名实姓。”龙雄回答。
  另一个刑警眼睛骨溜溜地盯着放在壁龛里的旅行箱。
  “有证件没有?”
  “有名片和电车月票。”田村趾高气扬地回答。
  “给我们看看。”
  田村站起来走到挂上衣的地方,掏出名片夹,顺手把龙雄的也拿了过来。
  刑警仿佛在详加比较,看看名片,又念念月票上的名字,然后原壁奉还,说了声:“谢谢。”
  “好了,深更半夜,打扰你们了。”
  “请等一等。”田村两眼炯炯有神地说,“方才说发生情况,是怎么回事?”
  两个刑警面面相觑。
  “你是报社的吗?”
  “是的。”
  “对不起。现在具体内容不能外传。请原谅。打扰了。”
  说罢,两个刑警匆匆走出房间。
  田村咂了咂舌头,从枕边拿起一支烟,衔在嘴上,擦了擦眼睛。
  龙雄说,刑警深更半夜来查店,难道掌握了“山本”的线索?田村摇摇头说:
  “不可能。专案组还不知道山本搭机去名古屋的事。方才是临时查店,恐怕是搜查做酒律师的下落的。”田村说出自己的看法,“警方已经判断出,律师是在名古屋被弄下车的。于是把搜查范围扩大到这一带乡间来。”
  “看来,警方也竭尽全力哩。”
  “可不是,简直是红了眼了。”
  田村盘腿坐在被上,吐出一缕缕青烟。
  “我说秋崎,等天一亮,我直接到伊势市去一趟。”
  “伊势市?”
  “就是原来的宇治山田市。山本这条线索,在这瑞浪站下车后便失掉了踪迹。这里由你一手包办吧。我呢,不去见一见舟坂英明,总有一点不甘心。让他在宇治山田市那里稳坐钓鱼台,我总放心不下。”
  田村嘴里又叼上一支香烟,“嚏”的一声划亮了火柴。
  吃过很迟的早饭,两人走出旅馆。外面阳光普照大地。
  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先到另外两家旅馆转了一下。两处旅馆说,近二三个月来,没有人深夜来投宿的。
  “山本压根儿没住旅馆。”
  田村向火车站走去,路两旁小杂货店栉次鳞比。他一边走,一边肯定地说:
  “站务员说的那个深夜下车的生客,我看就是山本,大概不会错。他肯定在瑞浪站下车。可是,没住旅馆,究竟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深更半夜不可能走远。”
  龙雄同意田村的这个判断,说道:
  “他肯定住在这个镇里,可能一开始便把这里作为目的地。为什么呢?按理,应该在名古屋过夜,而他却心神不定地要赶二十二点十分的火车,后面的两趟快车在这一站是不停的。”
  “对。他没有必要在名古屋过夜。只要赶上火车,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这个目的地了。再说,他不愿意住在名古屋一定另有缘故。”
  田村说到这里,龙雄便接了过去。
  “他怕住在名古屋,万一被钉了梢,那怎么办?”
  “不错,不错。他是奉命要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奉命?”
  “是奉命。山本的一切行动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一定受什么人指使。”
  “所以你打算到舟坂英明那里去试探一下,是不是?”
  “指使山本的是舟坂英明。山本在新宿杀了人,使得舟坂很狼狈。为了逃脱警方的追捕,舟坂千方百计把山本窝藏起来。因此,我认为山本后来的一举一动,都是舟坂严加指挥的。”
  说话之间,已走近车站。
  “火车要过十五分钟才到站。”田村看着手表,喃喃地说。
  “舟坂绑架濑沼律师,把他藏起来,我认为这是失策。”龙雄边走边说道。
  “此话怎讲?”田村注视龙雄。
  “这事情和山本的情况不同。山本完全听命于舟坂,可以高枕无忧。但对濑沼律师却行不通。律师是在威胁和管制之下,对他不能丝毫疏忽大意,必须时刻监守着他。目前,警方侦查重点放在这个案子上,这就成了他们的累赘,弄不好反而会露出马脚。舟坂绑架了律师,湿手沾上了面粉,难于处置。”
  “这话倒挺有意思。”田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对律师藏也不行,不藏也不行。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依我看,舟坂坐镇宇治山田市,为的是指挥山本和濑沼这两件案子。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去伊势市看一下。”
  “那么,我们如何取得联络呢?你还回到这里来吗?”龙雄间。
  田村想了一下说:
  “我打算今天到伊势,明天早晨去会舟坂英明,晚上回名古屋。七点钟在名古屋分社碰面。”
  在站台上送走了田村,龙雄坐在候车室的长椅子上想心事。刚才下车的旅客已散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站务员一边洒水,一边驱散在站台上玩耍的孩子们。
  —濑沼律师的生命恐怕危在旦夕!
  舟坂对濑沼律师的处置,实际上已束手无策。像律师这样的人物,要永远藏起来,那是十分困难的。何况搜查的铁爪已集中到这条线上。这情况对方心里十分明白。可是又不能把律师白白放走。他们正处于危急之中,坐立不安,焦虑异常。
  —
  —濑沼律师说不定会遭暗杀!
  外面强烈的阳光十分耀眼。车站前广场上,停着三四辆公共汽车。司机和女售票员在汽车的阴影下有说有笑。在水果店跟前,顾客们慢条斯理地选购果品。光着身子的孩子们蹲在地上玩耍。眼前的景象,严然天下太平。可是在人们不知的地方,将要发生一件惨祸。真是何等无知和残酷啊!
  龙雄站起来;茫然若失地走在干燥发白的马路上。
  —那家伙来到这块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那家伙,指的是“山本”或“崛口”,身份是酒保,干的是“倒票爷”,实为右翼组织的一名走卒。他三十来岁,容貌平常。就是他,迫使关野科长自杀;又是他,开枪打死当过刑警的田丸。现在他还潜伏在这一带。他乘夜里十一点三十分的火车,不住旅馆。末班公共汽车早就开走了。在这乡间小镇,根本没有出租汽车,他上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接,他自己也能走去,说明即使深更半夜,他也认识路。
  莫非他以前来过此地?要么在这儿住过?按警方的行话,叫“老土地”。
  —究竟他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镇子很小,住家不多,几乎算不上是镇子。有几家杂货铺和小店,除外便是住家。低矮的屋檐和污秽的院落。龙雄向着一家一家屋子望去,仿佛‘山本”藏身在这些黑洞洞的屋子里。
  住家的尽头是一条河。从桥上向下俯视,河水混浊泛着白沫,是陶土污染的结果。
  过了桥,是所小学。孩子们正在打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走去,便是山路。十几间茅屋,星星点点散落在山麓上。这时一辆装木材的卡车从身旁驶过。
  远远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龙雄正要往回走时,忽然瞥见正前方的阳光下有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一长排屋檐透过枝叶的间隙,闪闪发亮。
  龙雄以为是小学的分校,可是距离方才的本校稍嫌太远。
  走近一看,是三栋相当古老的房屋,中间一栋是二层西式木结构楼房。整个楼房阴森森的,四周有铁丝网,院内种着花草树木,房后便是群山,房屋仿佛盖在半山腰上。
  龙雄走到门口,这时一个白衣护士从院里经过,一转眼就不见了。大门上挂着长牌,上面写着“清华园”。
  这里有护士,看来是座疗养所。既然是疗养所,又显得太阴森幽暗了。窗户极小,房屋陈旧,墙壁已褪色。只有灿烂的阳光照着这寂寥凄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坐落在山里,令人毛骨悚然。
  龙雄开始往回走,沐浴在阳光下,却也不觉得十分热。迎面一个少年赶着粪车走来。
  “请问,这房子是什么地方?”龙雄问少年。
  少年头上包着手巾,拉住马,朝那边望了一眼说:
  “那儿吗?是精神病院。”说着,赶车走了过去。
  难怪,这么一说,的确像座精神病院。尽管是夏日中午,房舍的四周却荡漾着明郁的氛围。龙雄走了一会儿。又回头望了望,林木掩映,一部分屋檐被遮住了。
  艳阳高照白衣女,庭园悄然寂无声。
  龙雄一边走,一边随口吟出一句徘句来。这是他对方才的疯人院的印象。当夜,龙雄独个儿没精打采地在这个乡间小镇过了一夜。
  翌晨,龙雄向火车站走去。看见一间小小的邮政所。玻璃门下半截布满尘埃。心里涌出羁留他乡的感慨。这儿离大皈不远,龙雄想写张明信片到大皈,跟专务董事通个音讯,致以问候。推开脏兮兮的玻璃门进去,邮政所比东京某些邮政代办所稍大一点。
  从窗口买了一张明信片,到角落里一张污黑的桌子上刚要动笔写时,听见柜台里女办事员接电话的声音。
  “什么?十万元?请稍等一下。”
  女办事员拿着电话听筒,大声问坐在近旁桌边的男办事员:
  “哎,电话说,过一会儿拿汇票来兑十万元现钞,问行不行?”
  “十万元?”男办事员吃了一惊,“现在哪有这笔款子。快三点了,明天才能筹出来,叫明天下午一点来取。”
  女办事员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今天没有现款,清明天下午来吧。”
  放下话筒,她用钢笔杆敲着下领,把眼睛瞪得老大地说:
  “十万元汇票,我从工作以来还没有见过哩。好家伙,真有钱。”
  “拿汇票的男人,不知是怎么个派头。”男办事员抬起头来说。
  “不是男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好像挺年轻。”
  正在一旁写明信片的龙雄,对乡下邮局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对话,只当耳旁风,没有在意。他心里正斟酌着字句,没有理会这话里的重要意义。
  2
  田村乘短途火车到达宇治山田市时,已近黄昏时分。一丝风也没有。参拜神宫回来的一群学生,神色倦怠,坐在车站广场上休息。
  报社在宇治山田市设有通讯站,田村掏出手册,查明地址,便乘上了出租汽车。
  通讯站其实也就是家普通住家,夹在杂货铺和水果店中间,挂着一块不相称的大招牌。
  田村只知道舟坂英明还逗留在宇治山田市,但不知道住在哪家旅馆。他离开瑞浪时,就打算清通讯站帮忙。
  格子门拉开了,出来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系着围裙。
  “我是总社社会部的,姓田村,你先生在家吗?”
  一听说是总社的,中年妇女赶忙摘下围裙,鞠了一躬。
  “真不巧,他出去了。”
  “办公事去了?”
  “不是。”女的脸上有点尴尬,“公事早办完了,请进来吧。”
  根据记事本,这里只有一名通讯员,姓青山。不找他,事情解决不了,田村决定先进去再说。
  六铺席大的房间,铺着陈旧的榻榻米,中间放着一张待客的桌子,角落里有张办公桌。周围杂乱无章地堆着旧报纸,有的是合订本,有的乱放在那里。没有一本像样的书。真煞风景。
  “您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田村喝了一口凉菜。
  “……”女的神情很为难,“他好喝酒,工作一完,便到处跑。只要一出去,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
  “这就难办了。”
  田村嘟赠了一声。他希望尽快打听到舟坂的住处。只要知道哪家旅馆,准备今晚就闯上门去。
  “请等一等,我打电话找一找。”
  她走出去了,听得见她拨电话四处打听。足足打了二十分钟。
  “实在找不到。您有急事吧?真抱歉。”
  女人脸上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田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家里等到半夜。田村起身告辞,说明天一早再来。
  在这家人家,丝毫感受不到报社的氛围。常听人家说,出差到外地,可以悠哉游哉。可是田村只感到荒凉和寂寞。他似乎体会到中年通讯员晚上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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