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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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降临银座。霓虹灯在闪闪发光。
龙雄站了一会儿,望着人群,然后穿过大马路,向红月亮酒吧所在的胡同走去。脚下响起“咯噎,咯噎”的皮鞋声。方才的孤寂感已经淡漠下去,心里涌起某种希望。
秋湾龙雄推开红月亮酒吧的门,走了进去。与平时不同的是,时间还早,顾客寥寥无几。香烟的烟害也没有往日那么浓烈。
“您来了。”女招待招呼他。
其中一位迎上来说;
“好久没见您了。”
扁平脸,依稀还记得尤雄。
“与这边坐。”
将龙雄领进一间空着的厢座里。来得早,座位也有空。三四位女招待也随着围拢来。
“您要点什么?”
“威士忌苏打吧。”
“好的。”
龙雄拿起送过来的手巾擦擦脸,若无其事地朝柜台扫了一眼。两个穿白制服的男子在柜台里忙活。年轻的一个以前见过,另一个是陌生人。
不对,不是他。酒保已换人了。眼前的这个,年纪四十上下,是个戴眼镜的胖子,正在摇晃银光闪闪的鸡尾酒混合器,不是那个以偷见过的三十多岁的长脸,那人同“贝雷帽”聊起赛马来,有声有色,目光炯炯。
—果然不出所料;
龙雄心里怦怦直跳。
“您好久没来了吧?”扁平脸的女招待说。
“是啊,生意忙把!”
——这个中年胖酒保准是新来的吧。原先那个大概辞职不干了。
是问呢,还是不问?力雄心里颇为铸民刚坐下便问会”人生疑的。
“托您的福,过一会儿便高朋满座了。”
“那敢情好。”
龙雄向周围扫了一眼,老板娘不在。
“老板娘呢?”
“马上就回来,您悠着点儿。”
回来?那么说她出去了?上哪儿去了?——龙雄思忖着,终于拿定主意问道:
“你们这儿好像换了个酒保,是不是?”
龙雄把脸转向柜台,不动声色地瞅了一下,可是喉咙里梗住了一日痰。
“嗯,原先那个辞职不干了。”回答很干脆。
“哦,什么时候不干的?”这话问得欠考虑。
“两天前吧,先请了假,后来索兴不干了。”
两天前。——龙雄在心中盘算。那天在东京站碰见“贝雷帽”,当晚他就被杀了。
“为什么不干了呢?”
“不知道。你和山本很熟吗?”
—不错,是叫山本,没有说姓崛口。他肯定在不同场合使用许多化名。
“不太熟。不过那人挺随和,会应酬,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子?”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当酒保的和我们当女招待一样,总要时常换酒吧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说起,他又在哪家酒吧摇起调酒器了。”
“说得对。”
关于那位酒保的事,扁平脸的女招待大概就知道这么多,不宜再细问。龙雄端起威士忌苏打喝了起来。
八点一过,顾客陆续进门。女招待过去迎接她01的熟客。龙雄身旁只有一位不太熟的、老实巴交的新手,呆呆地坐在那儿。
这正好便于他考虑问题。
他的直感告诉他,那个姓山本的额保是杀死“贝雷帽”的囚犯,他也可能是自称“崛口”的“倒票爷”。他的本行是行骗,而酒保是他的伪装。不,他的本行是酒保,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倒票爷”。总之,此人狡猾透顶。但背后操纵他的则是更大的人物。
顾客越来越拥挤,不能老是一个人干坐着。
走到外面,在狭窄的胡同里,各个酒吧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刚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一辆出租车“吱——”的一声停在面前。无意中瞥了一眼,、一着推开车门走下汽车的女人,龙雄不禁心中一动。他赶忙将身子闪过一边。
没错,是全崎给津子。站在车外等司机找零钱。司机磨磨蹭路,她足足站了一分钟。
街上五光十色的灯光,照着她侧脸。脸上的轮廓在明暗之中,有一种立体感,显得十分美丽。 体态袅娜, 极其匀称。龙雄像刚发现似的,心里不由得赞叹道:“真美!”这时龙雄的心境说不出的纷乱。
上俯绘津子向红月亮酒吧那条胡同匆匆走去。
汽车还停在那儿。司机正在填写行车日程表。龙雄陡然有所思,走向汽车旁。
“您去哪儿?”
“青山。”
随嘴说了个地名。
汽车启动了。从日比谷穿过国会大厦,行驶在一条很暗的马路上。龙雄源了一下司机的例脸,是一位中年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便开口问道:
“司机,方才在银座下车的那位客人,是哪里上的车?”
“那位女客吗?”司机仍然望着前面说:“在羽田上的车。”
“羽田?是机场吗?”
龙雄寻思,上崎绘津子难道乘飞机从外地回来的吗?可是,下车时手上没有旅行箱或任何行李。
“是刚下飞机的客人吗?”
“恐怕不是吧,可能是去送客的。那个时间没有到站的飞机。七点三十分有一班飞往名古屋的末班机。我估计是去送行的。”
“畸,你对机场情况很熟悉。”
“我这辆车平时总停在机场。”
“哦,是这样。”
上崎绘津子给谁送行呢?名古屋,名古屋。——龙雄嘴里念叨着,司机以为同他说话,“啊!”了一声,稍稍减缓了车速。
龙雄又叫车往回开到有乐街,在报社门前下了车。这是他灵机一动才决定的。
不知田村在不在报社,龙雄心里疑惑着,走进了报社的大门。传达室的姑娘换成了门卫,代龙雄给编辑部打了电话,田村还在,龙雄松了口气,掏出香烟来。
还没有抽半支烟,田村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来。眼镜滑落到油光光的鼻梁上。
“喂,”他拍拍龙雄的肩膀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有事要告诉你。”
“我也是。”龙雄推了推田村,“马上同我到羽田走一趟。”
“羽田?”田村瞪圆了眼睛说,“什么事?去飞机场吗?”
“同那案件有关,具体情况上了车再谈,走得开吗?”
“没什么,只要与案件有关就行。用社里的车吧,你稍等一下,我同编辑部说一声就来。”
田村满吉那肥胖的身子,衬衣几乎从裤腰里跑出来,他提了提裤子转过身去。
不到十分钟,两人并排坐在报社的专车里出来了。
“去羽田干什么?”田村心急地问。
“一个与案件有关的人乘日航班机去了名古屋。现在是九点钟,一小时半前,七点三十分走的。”
“是男的,还是女的?”
“还不清楚,现在去羽田机场查一查乘客名册。你带着有报社记者头衔的名片吗?”
龙雄说罢,田村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的?”
田村理所当然地问。可是龙雄不肯直说,他不愿意说出上崎绘津子的名字。很不情愿。可以说从这时起,在他心中下意识地在包庇上崎绘津子。
“等事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先想个办法出来。”
仓促之间,无可托词,他便搪塞了两句。托词有些不大满意,但也算一种表示。
“你说同案件有关的人,是指杀害当过刑警那人的凶手吗?”
这一问触及事情的焦点。
“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觉得好像是。我认为烟票爷”和凶犯是同一个人。”
龙雄说着,眼前浮现出红月亮酒吧那个酒保的脸容。这也不能对田村说,还要等一段时间再告诉他。
田村的眼神仿佛在思索什么。
“这事儿有意思。名古屋?名古屋会有什么事呢?”
这话此刻龙雄也不清楚,仅凭自己想象而已。是某人让谁去名古屋避避风头。所谓某人,与那个指使他行骗,又在幕后操纵是同一个人。
“方才作说有话告诉我,是什么事?”
龙滩刚提起来,田村便急急忙忙说道,几乎溅出了唾沫星子。
“告诉你,濑沼律师被绑架了。”
“什么?真的吗?”
“你以为是骗你吗?明天一早见报。”
从有乐街到羽田,汽车整整行驶了半小时。路上,田村把濑沼律师被绑架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田村最后问道。
“这个嘛,濑沼律师肯定知道手下职员为什么被杀,因为是律师派他去的。”龙雄叉着胳膊说。
“调查什么呢?”
“当然是那件诈骗案了。我一直把律师当成他们的同伙。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律师他们经过一番切实的调查,终于查到了犯人是谁,同时也碰上了犯人的后台老板—一舟圾英明这个右翼分子。律师手底下的人在追查中被杀,他完全知道是谁干的。所以他感到恐惧,那天我看报,觉得律师的态度很奇怪,发生了这样的突发事故,当天夜里他就该坐汽车回来的。”
“濑沼律师的确很害怕。”
“我想也是。他曾经忠告过我,事情很危险,赶快住手。他十分清楚,敌人是很可怕的。”
“对方大概也怕律师,怕他会露出口风,所以绑架了他。”
“警视厅知道这案子同右翼势力有关吗?”
“恐怕还不知道。但律师被绑架,他们大概也意识到这案子非同小可。专案组乱作一团了。”
“你没有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吧。”
田村用鼻子低声地笑笑说。
“我要同警察比个高低,非胜过他们不可。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田村那粗重的气息,排到龙雄的脸颊上。
汽车穿过住宅街,行驶在黑漆漆的原野上。从东京市区开到这一片开阔平坦的地带便觉得像开进平原一样了。机场那一端,建筑物看起来很小,灯火星星点点。航空管制灯排成一直线,向夜空放着光芒。风很急,从车窗中刮了进来。
“羽田到了。”田村探头看了看说。
汽车绕着跑道边上行驶。远处的建筑物像流水一样,越来越接近,视物越来越大。
机场一长溜的建筑物,最靠近的是日航办事处。快十点了。里面的灯还都亮着。
两人下了车,急急忙忙走进去。
一长排柜台前,挂着航线的牌子,只有一个办事员坐在桌前,一见到他们俩,便站了起来。都这样晚了,这儿没有别的旅客。
田村递上名片。
“今晚七点三十分有班飞机去名古屋,我们想看一下乘客登记名册。”
年轻的办事员拿着名片,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田村,说道:
“有关报道方面的事吗?”
“是的。请让我们看一下。”
…
内行与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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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是报社的事,年轻的办事员将桌上的乘客名册拿过来。
“七点三十分起飞的有这些乘客。”
龙雄和田村弯着腰将摊开在柜台上的名册逐个查看。名册是卡片式的,每张卡片上记着姓名、年龄、住址、电话号码、联系处等项。
“一共多少人?”龙雄一边问,一边估算着卡片的数量。
“二十七人。定员是三十一人,可是,名古屋航线一般只能坐上八成。”
田村拿出报社稿纸,用铅笔抄起名单来。姓名、年龄、住址、电话号码,一个不漏地飞速抄了下来。
“乘客中有什么大人物吗?”办事员问。
田村一边抄,一边苦笑。
过了二十分钟,田村挥着汗;终于抄完。他拿着抄下来的名单同龙雄两人研究起来。
是谁乘在飞机里呢?如果是凶犯山本酒保的话,那么可以从年龄来识别,但四十岁以上的人也不能放过。木知道他背后还有什么人?龙雄暗自思忖。
——上崎绘津子肯定是为这个航班的乘客送行的。是不是说说她的特征?
可是在田村面前,不愿意提起绘津子的事。他这个人知道之后,决不会白白放过去的。不知为什么,龙雄在所有人面前要为上崎给津子掩饰。
再说,送行的年轻女人不在少数,即使说了也无济于事。
“这个航班的空中小姐是哪一位?”田村抬起头来问道。
办事员回到桌旁查了一下,旋即又走过来说:
“叫田中美智子,二十一岁。”
田村脸上的神情好像表示,二十一岁这句话是多余的,只记下了名字。
“这位空中小组什么时候回来?”田村问。
“明天早晨。乘第一班飞机从名古屋起飞,九点四十分到达这里。”
“晤,给您添麻烦了。”
道谢之后,两人便走出这空荡荡的办事处。从耀眼的房地方走出来,外面显得格外暗,只有跑道上的灯照着夜空。
坐上等在外面的报社的汽车,田村说;
“肚子饿了。”
被他这么一说,龙雄也觉得有点饿。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嗜,到银座随便找一家。”力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