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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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
作者:切斯特顿
译者:杨建农、盛晓彬
世界级珠宝大盗泰隆虎意欲窃取盛有圣女遗骨的宝箱,但他必须首先摆脱他的
对手私人侦探弗兰博和足智多谋的布朗神父……
前不久布朗神父的朋友弗兰博金盆洗手,退出了黑道,成了一位职业私人侦探,
现在他精神抖擞,事业非常的成功。曾为江洋大盗的弗兰博,现在成了钻石珠宝盗
窃方面的破案专家,特别是在钻石珠宝的鉴别和窃贼的认定方面他特有所长。正由
于此,最近他被委派了一件特殊的差事。于是,他给布朗神父打去了电话。在他的
电话打到之前,布朗神父却遇到了他所有奇特遭遇中最为奇特的一件。
布朗神父当然高兴听到老朋友的声音,即使是从电话上听见的也好。一般情况
下,他并不喜欢听电话,特别是今天清晨。神父这个人在交谈时喜欢看着讲话人的
脸,喜欢琢磨体会当时的气氛,因为他深知如果没有了这些,仅仅耳朵听到的东西
是很容易使人误入歧途的,特别是陌生人的声音。在这个特殊的早上,他的电话好
像中了啰嗦鬼的邪,响个不停。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讲了一
大串不关痛痒的话。打电话者中最有特色的一个是问神父在按期交纳了教堂的香蜡
钱之后是否将受到保护,使不受偷盗和谋害之苦;当被告之不是如此之时,对方一
阵干笑后便挂断了电话,大概他不信神父的话。接着,一个充满烦恼、语无伦次的
女人挂通了神父的电话,要他到四十五英里外的某个旅馆去,这个地方神父只是听
说过,是在通往邻近教区一个镇的路上。紧接着同样一个女人又打来了电话,只是
这次她的声音更充满烦恼,话语更加语无伦次,内容是说不需要神父去了。他刚放
下话筒,新闻社又拨通他的号码,问他如何看待电影女明星对男人小胡子的评论。
最后,那个充满烦恼、语无伦次的女人第三次打来了电话,说又需要布朗神父去了。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说话人的迟疑与惊慌还不同于一般在别人的教唆下不断改变主
意的人。当弗兰博挂通他的电话,亲热地威胁要立即到他的家里来吃早餐时,布朗
神父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他十分喜欢点燃自己的烟斗,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交谈,但很快就嗅出这位斗志
昂扬的来访者马上就要踏上征途,眼下正准备全力将神父拖入到他自己的一件差事
中去。的确,目前发生的事足以引起神父的注意。弗兰博最近已成功地破获了几宗
重大钻石珠宝盗窃案;他像箭似地冲进达伟吉公爵夫人的花园,并亲手从盗贼手中
夺下了凤霞冠;为了保护那副著名的蓝宝石项链,他巧安排下了复制品,让盗贼只
是空欢喜了一场。
由于上述的功绩,他最近受到了召见,并委以保护一件特殊的财宝的重任。据
传这是个盛有圣女遗骨的箱子,世界闻名,箱子不仅制作的材料非常昂贵,它还具
有另一层价值。最近这件宝物会被送到邻近教区的天主教僧侣院,据说一个世界级
的珍宝大盗正对它感兴趣,当然盗贼考虑更多的是箱体上的金子和红宝石,而不是
圣女遗骨本身的价值。大概出于这种宗教上的联系,弗兰博觉得把布朗神父拉进来
是最合适不过的帮手了。不管咋样,弗兰博现在来到了神父的家里,踌躇满志,大
谈特谈他的防贼计划。
弗兰博捻弄着小胡子,在神父的地毯上雄赳赳地大步走来走去,颇有当年火枪
手的风度。
“你可不能让这件亵渎性质的盗窃案发生在你的鼻子底下。”弗兰博大声地说
道,他指的是可能将发生在六十英里以外喀什特巴利教区镇的事。
遗骨在傍晚前不会到达,所以他们的保卫者也不必急着早到,坐汽车大半天就
够了。布朗神父顺便提了提他们将路过一个旅馆,他想到那里去吃午餐,再说他已
经许诺过尽快地去看一看。
他们驱车穿过人口稀疏、树木稠密的地段,越开建筑物越少,人迹越罕见。尽
管时间接近中午,天色却呈现出暴风雨来临前的黄昏景色,紫黑色的云团堆积在黑
灰色的森林上面。正如夕照下出现的那种火红色的宁静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染上了
一种神秘兮兮的色彩,跟正常日光下见到的完全是两码事,零乱的红色树叶和金黄
色的蘑菇像被自身冒出的黑色火焰所燃烧。突然,他们面前豁然开朗,车来到森林
的一处开阔地,像是一道灰墙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开阔地之上有一座细而高,看上
去古里怪气的一个客栈。客栈深绿色的门和深绿色的百叶窗还十分般配,门上面挂
着“绿龙旅馆”这么一个牌子。
布朗神父和弗兰博这两个老搭档经常一起到过旅馆和其它类型的公共场所,可
谓是见惯不惊,可他们已经发现这个地方有些不简单,而且这种不简单在一开始就
显露了出来。当他们的车离客栈的门还有好几百码的时候,门被猛力拉开,一个长
着一头乱拖帕似的红发女人跑着迎了上来,一副要搭便车的架势。弗兰博刹住了车,
可车还没有停稳,那张苍白、悲伤的脸已经伸进了车窗,问道:
“是不是布朗神父?”几乎用同一口气,她又问道,“他是谁?”
“这位绅士是弗兰博先生,”神父的语气十分平稳,“不知道我们能为您做点
什么?”
“到里面再说,”即使在当时的情况下,女人的语气也十分的唐突,“里面发
生了一件谋杀案。”
他们默默地下了车,跟随着女人进了深绿色的大门。门向里开,接着是一个木
桩和板子搭成的小巷,上面爬满了常春藤,棋盘似的叶子黄黄绿绿,色泽斑驳,显
得沉闷。然后又进了一道内门,里面算是一个大客厅,悬挂着一些生了锈的骑士战
利品。屋里的家具看上去有点古香古色,当然也摆得乱七八糟,真像一间杂物房。
突然,一件大杂物站起向他们移来,他俩大吃一惊,因为这竟然是一个人。他看上
去满是灰尘,肮脏破烂,移动起来十分的笨拙,像是一件放在那里从来就没有搬动
过的东西。
奇怪得很,尽管他给你的印象是一个引人发笑的梯凳的活动关节,或者像一个
讨人喜欢的毛巾架,但一旦移动起来,这人还显得怪有礼貌。布朗神父和弗兰博感
到他们还没有碰到过这种人,他不能被称为一位绅士,但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学究的
迂腐;他有一点不堪入眼,但不像那些不修边幅的艺术家,而更带书呆子的气质。
他身材瘦长,面色苍白,有一个尖尖的鼻子和黑黑的山羊胡子;他没有眉毛,长长
的头发则稀稀疏疏的披在脑后。由于戴了一副蓝色的眼镜,谁也看不见他的眼神。
布朗神父觉得过去很久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一类的人物,但是他也说不出个究
竟。这人先是坐在一大堆杂物中间,特别是那一捆十七世纪的印刷品。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夫人说这屋里发生过一场谋杀。”弗兰博面色严肃
地问道。
红头发的女人颇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现在,除了那火红、精灵般的乱发之外,
她的野性少了许多。她的黑罩衣显得干净端正;她的五官端庄,颇具男子气。她身
上还具有某种气质,那种使她成为女强人的健康身体和健全的心理,特别是和戴蓝
色眼镜的那个男人相比较的时候。然而,唯一出来回答弗兰博问话的竟然还是那个
男人,他以一种变异了的骑士风度出来保护这屋里的女眷。
“请原谅我的嫂嫂,”他出来解释道,“她现在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但
愿是我发现的这场谋杀,是我把这事情告诉了大家。不幸的是弗拉迪太太发现了她
久病在床的祖父死在了花园里,情况相当惨,很明显是被残害致死的。可以这么说,
太离奇了。”话说完之后,他轻轻地咳嗽几声,像是为他说的话表示歉意似的。
弗兰博向那位女人躬了躬身子,表达了他最诚挚的同情。然后他转身对那男人
说道:“先生,我想您刚刚说过您是弗拉迪夫人的内弟。”
“我是奥斯卡·弗拉迪医生,我的哥哥是这位夫人的丈夫。他不在家,有事去
了法兰西。眼下这旅馆由我的嫂嫂来经管。她的祖父年事已高,而且患有偏瘫。人
人都知道他从来不离开他的卧室,所以这件事才非常的奇特……”
“你们去报告过警方和法医没有?”弗兰博问道。
“是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但恐怕几小时之内他们赶不到这里。
这间路边的客栈十分边远,平时只有去喀什特巴利和更远地方的人偶尔来住住。这
也是我们为什么请求你们的帮助,直到——”
“如果我们能提供任何帮助的话,”布朗神父插嘴道,他心不在焉的神态几乎
近似于不礼貌,“我还得说咱们最好立即去看看现场。”
神父几乎机械地向门边跨去,不巧一个人刚好冲了进来,差点撞个满怀。来者
是个牛高马大的年轻人,头发不梳,衣冠不整,除了一只带伤的眼睛给人一种邪恶
的感觉之外,还算得上人模人样。
“你在这里干些什么?”他的话脱口而出,“把自家的事东家说,西家诉,至
少应该等到警察到了以后再说嘛。”
“我们完全可以对警方负责,”弗兰博满有把握地说道,瞬间他有了大哥大的
神气,领头向门边走去。年轻人的个子虽高,但弗兰博的块头更大,他分开的八字
胡像西班牙斗牛头上的可怕尖角,把年轻人压倒了,逼到了一边。一群人迅速地进
入了花园,沿着石块铺出的小路向桑树园走去。路上只有弗兰博听见神父轻轻地问
弗拉迪医生:“他看来不喜欢我们的到来,是不?他是谁?”
“他叫邓恩,”弗拉迪医生略加解释道,“我嫂嫂给他一份工作,让他管理花
园,因为他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他们穿过桑树丛林,此时头顶上的天色变得比地面还要暗,整个花园给人一种
毛骨悚然的感觉。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由紫到黑,一丝两缕阳光从脑后投射到前面
的树梢上,活像淡绿色的火苗煅烧着越来越黑沉的天。同样的光束照到草坪和花圃
上,给花园添上几分神秘的阴霾。花圃上的郁金香开得斑斑点点,像洒在地上的深
棕色人血;这些花朵的确也很罕见,有些本身就是黑色的;小路刚伸到鹅掌楸树下
就没了,布朗神父糊涂得一下把它认成了紫荆树,据传犹大就吊死在这种树上。神
父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联想是因为鹅掌楸的一个树枝上正吊着一个老者,瘦得像已
经风干的葡萄串,长长的山羊胡子在风中飘动。
黑沉沉的恐怖还算不了什么,那一丝两缕的阳光把树和尸体涂上明快的颜色,
像戏台上的道具;鹅掌楸此时正繁花开放,死者身上套着一件孔雀蓝的罩衫,头上
戴了一顶深红色的吸烟帽。红色的卧房拖鞋一只还蹬在脚上,另一只已经脱在了草
地上,像一团血迹。
然而,无论是弗兰博还是布朗神父都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他们的眼光此时正
聚焦在一件奇怪的东西上面,一件突出于死者干瘪身体中部的东西。逐渐地他们认
出了这是一把黑色的十七世纪的铁剑,生满了锈,剑身已经穿过了整个身体。他俩
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旁边的弗拉迪医生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口讲道:
“最让我迷惑不解的是,”医生神经质地弹响着自己的手指,“是遗体现在的
状态。然而,我想我已经有了一些看法。”
弗兰博走到树前,透过眼镜片仔细地研究着铁剑的把子,而出于某种原因,布
朗神父竟然不像平时;他像一只陀螺似地倒转过身来,向于尸体相反的方向窥视着。
他刚巧看见站在花园远角的弗拉迪夫人转向一个黑黝黝的年轻人,由于光线太暗,
辨不清是谁。后者正跨上一辆已发动的机动脚踏车。紧接着,他消失了,留下阵阵
越去越远的引擎震动声。红头发的女人转过身子,穿过花园向他们走来,布朗神父
也正转过身,开始仔细地观察铁剑的把子和还悬挂着的尸体。
“我想你们是在大约半小时之前发现他的,”布朗神父问道,“有没有人在这
之前到过这里,我的意思是到过他的卧房,或者卧房附近,或者花园的这一部分—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吧?”
“没有,”医生的回答斩钉截铁,“的确是一件悲剧。当时我嫂嫂在餐具室,
在房子那一边的外间里;邓恩当时在菜园里,也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