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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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真使我火冒三丈,”有一次我听到他说,“他们老是闷闷不乐吗?”
那是他对另一个助理员大维·爱莫特说的话。我感觉到他的沉默寡言绝对不是不友
善。这里大家都不敢确定别人的感觉或想法如何。在一个充满不安气氛的地方,他有一
种似乎是很坚定、很能增加别人信心的气质。
“不是的,”对柯尔曼先生问的话,他这样回答,“去年不像这样子。”
但是,他没有扩大这个话题,也没再说什么。
“我搞不明白的就是: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柯尔曼先生发愁地说。
爱莫特耸耸肩,可是没有回答。
有一次,我在同詹森小姐谈话中,使我领悟到一点。她是一个很能干、很实际,也
很聪明的人。显而易见的,她对雷德纳博士分明有英雄崇拜的心理。
这一次,她告诉了我有关雷德纳博士从小到现在的生活情形。她晓得他挖掘的每个
地点,以及挖掘的结果。我差不多可以确定,她能引用他每次发表演讲时所说的话。她
对我说,他是当今最优秀的考古学家。
“而且,他非常单纯。完全是天真无邪的。他不知‘骄傲’为何物。唯有伟大的人
物才会如此单纯。”
“你说的很对。”我说,“伟大的人物是不需要仗势凌人的。”、“而且他也有轻
松愉快的气质。我们到这儿工作的头几年,我们的生活多有趣——我、瑞洽德·贾雷和
他——真是难以形容,瑞洽德·贾雷同他在巴勒斯坦一起工作过。他们的交情已经有十
年左右;唔,我认识他有七年了。”
“贾雷先生多漂亮呀!”我说。
“是的——我想是的。”
她这话说得相当直率。
“不过,他只是有些沉默寡言,你觉得对吗?”
“他以前不是如此,”詹森小姐马上说,“这只是自从——”
突然之间,她停下来不说了。
“只是自从——”我提示她。
“啊,”詹森小姐耸耸肩膀;那是她特有的一种举动。“如今许多情形都改变了。”
我没说什么。我希望她会继续说下去——而且她是继续说下去了——不过说话之前
先发出轻微的笑声,仿佛是转移目标,使她的话显得不那么重要。
“我恐怕是一个头脑守旧的老顽固。我有时候想,一位考古学家的妻子如果是对考
古不感兴趣,最好不必陪着一同勘查。她这样做才比较聪明些。反之,往往会引起摩擦。”
“是麦加多太太吧?”我这样提示。
“啊,她呀!”詹森小姐不理会我的提示。“我实在想到的是雷德纳太太。她是个
很可爱的人——用一个俗语来形容——由此我们就很能了解雷德纳博士当年怎么会‘为
她神魂颠倒’了。但是,我禁不住这样想:她在这里很不适合。她——在这里就天下大
乱。”
原来詹森小姐同克尔西太太有同感:这里充满不安气氛,雷德纳太太应该负责。但
是,雷德纳太太自己的不安,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就使他非常不安,”詹森小姐热诚地说,“当然,我——哈,我好像是一条忠
实而又妒忌的老狗。我不喜欢看到他如此疲惫不堪,忧心忡忡。他应该全神贯注在他的
发掘工作上,而不是终日陪着太太,为她那种无聊的恐惧而操心。假若她因为到偏僻的
地方而神经紧张,那么,她就应该留在美国。对于那种到一个地方什么事也不做,只是
发牢骚的人,我可不能忍耐!”
然后,她大概以为怕自己说得过甚其词,便继续说:“当然啦,我很佩服她。她是
个很可爱的人。她要是高兴的话,她的风度是很迷人的。”
于是,那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我暗想:女人要是都关在一个地方,日子久了,一定彼此妒忌。这情形永远是一样
的。詹森小姐显然不喜欢东家的太太(那也许是很自然的现象),而且,除非我想得大
错特错,麦加多太太也相当不喜欢她。
另外一个不喜欢雷德纳太太的是雪拉·瑞利。她到工地来过一两次。一次是乘汽车,
另一次是同一个年轻小伙子骑一匹马来的——我是说,当然是骑两匹马。我隐隐的有一
种感觉,她很喜欢那个沉默寡言的美国青年爱莫特。他在挖掘现场值班的时候,她往往
停下来同他聊聊,而且我觉得他也爱慕她。
有一天,雷德纳太太在午餐时评论到这件事——她的话我想是有欠考虑。
“那个女孩子瑞利还在追大维,”她格格地笑着说,“可怜的大维,她甚至到挖掘
场追你!女孩子有时候多痴情啊!”爱莫特先生没说什么,但是,他那黝黑的面孔有些
红了。他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正面望着她——那是一种直率的、坚定的眼光,其
中有些挑战的神气。
她微微地笑了笑,眼睛望到别处。
我听到拉维尼神父低声说了些什么,但是,当我说“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摇摇
头,并没有再说一遍。
那天下午,柯尔曼先生对我说:“其实,我起初并不大喜欢雷德纳太太。每到我讲
话的时候,她总是申斥我。但是,我现在已经开始更了解她了,在我认识的女人当中,
若论亲切待人,她可以说数二数二的了。你会不知不觉的把你遭到的困难统统告诉她,
结果,你会发现不知道说到那里去了。她对雪拉·瑞利有恶感,我知道,但是,雪拉有
一次对她也极不客气。那是雪拉最大的缺点——她毫不懂得礼貌,而且脾气很坏!”
这个我很相信,而且是有充足理由的。瑞利大夫把她惯坏了。
“当然,她一定会变得有些唯我独尊,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年轻女人,但是,她同
雷德纳太太讲话的态度仿佛雷德纳太太是她的老姑婆似的。这也是不可原谅的。雷德纳
太大并不是个年轻女人,但是,她是个非常好看的女人,颇像神话里的仙女,由沼泽的
乱草堆里提着灯笼出来,把你引诱而走。”他又怨恨地接着说,“你是不会觉得雪拉能
引诱人的。她只是会骂人。”
另外,我只记得有两件值得注意的事。
头一件事是:我因为修补陶片,把手指头弄得粘粘的,便到研究室去拿些丙酮洗掉
它。当我到那里的时候,我发现麦加多先生在一隅,头伏在胳膊上,我想他是睡着了。
我拿到我要用的那瓶丙酮便走了。
那天晚上,麦加多太太出乎意外的抓住我。
“你从研究室拿走一瓶丙酮吗?”
“是的,”我说,“我拿了。”
“你明明知道古物室老是有一小瓶丙酮准备着的。”
她的话说得气势汹汹的。
“是吗?我不知道呀。”
“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只是想到处侦查。我知道医院里的护士是什么样子。”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她。
“麦加多太太,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严正地说,“我绝对不要侦查任何人。”
“啊,不会,当然不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吗?”
我思索了一两分钟。我实在以为她必定是喝醉酒了。我没再说什么,便走开了,但
是,我以为这件事很奇怪。
另外一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有一次,我正用一片面包诱使一只小野狗过来,
不过,那小狗很胆小——所有的阿拉伯狗都是如此——它觉得我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便
逃走了。我跟着它跑出拱门、来到屋角。我跑得太猛了,不知不觉中撞着了拉维尼神父
和另外一个人。他们正站在一块儿:我马上就发现另外那个人就是我那天同雷德纳太太
注意到的那个想往窗里偷窥的人。
我向他们道歉,拉维尼神父笑了笑,同另外那个说了一句道别的话,便同我一起回
来了。
“你知道,”他说,“我觉得很丢脸。我在学习东方语文。可是在这个工地没一个
人能听懂我的东方语言:这是很丢脸的,你说是吗?方才,我正在试着同那个人用我学
的阿拉伯语谈话,看看我的话有没有进步。那个人是镇上的人——但是仍然不很成功!
雷德纳说我说的阿拉伯语太纯粹了。”
就是这个。但是,我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那个人竟然还逗留在这房子周围。
真是奇怪。
那一夜,我们有一场惊吓。
那是大约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我是一个睡眠时非常警醒的人。做护士的人大多如此。
到我的门开开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
“护士小姐!护士小姐!”
那是雷德纳太太的声音,很低、很急。
我划着一根火柴,点起蜡烛。
她正站在门口,身穿一件蓝色的长晨袍,一副吓得发呆的样子。
“我隔壁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我听见他在抓墙壁。”
我跳下床来,走到她身边。
“不要紧,”我说,“有我在这里。别害怕,亲爱的。”
她低声说:“去找爱瑞克来。”
我点点头,便跑出去敲他的房间。过了片刻,他就同我们在一起了。雷德纳太太坐
在我的床上,喘息的声音很大。
“我听见他,”她说,“我听见他——在抓墙。”
“古物室有什么人吗?”雷德纳博士叫道。
他很快地跑出去——于是,在这刹那间,我突然想:这两个人的反应多么不同。雷
德纳太太的恐惧完全是个人方面的。但是雷德纳博士马上就想到他那些宝贵的宝藏。
“古物室,”雷德纳太太低声说,“当然了,我多愚蠢!”她站起身,拉好晨袍,
叫我同她一起去。她那惊恐的神气统统化为乌有了。
我们来到古物室,发现雷德纳博士和拉维尼神父在那里。拉维尼神父也听到一个声
音,所以起床查看。他说他看到古物室有灯光,就穿上便鞋,抓了一个火把,因此,耽
搁了一会儿。等到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不过,幸而那里的门是锁得
好好的。在夜里,那门应该是锁好的。
雷德纳博士看什么也没有丢,这才安心。然后,他便同他碰面。
此外,并未发现什么。外面拱门已经上锁。守卫的人断然他说,谁也不可能由外面
走进来。也许他们方才睡得很酣,这并不是确定的。但是,并没有人闯进来的亦象。
方才拉维尼神父从架子上把那些匣子取下来,看看是否一切都是整整齐齐的。很可
能是他的声音惊醒了雷德纳太太。另一方面,拉维尼神父本人也肯定地说,他听到脚步
声由他窗外经过,并看到古物室有一个灯光一闪。
另外没人听到什么,或者看见什么。
这个偶发事件在我这篇记载中是具有价值的,因为,因此雷德纳太太才在第二天吐
露隐衷。
9
我们刚刚吃完午餐。雷德纳太太照例回房休息。我打发她上床,给她好几个枕头,
还有她要看的书。我刚要离开她的房间时,她把我叫回去。
“护士小姐,不要走。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我又回到她的房里。
“把门关上。”
我遵照办理。
她下了床,开始来回踱着。我可以看得出她在下决心做一件事,不想干扰她。她分
明是有一件事,犹豫不决。
最后,她似乎已经鼓起勇气去做她需要做的事了。于是,她转过身来,突然对我说:
“坐下来。”
我静静地坐在桌旁。她紧张地说:“你也许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吧?”
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你了——一切都告诉你!我必须告诉一个人,否则,我就
要发疯了。”
“好吧,”我说,“我实在以为你这样做也好,当一个人蒙在鼓中的时候,是不容
易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她丕再不安的踱来踱去,现在面对着我。
“你知道我害怕些什么吗?”
“一个男人,”我说。
“是的——但是,我并没说是什么人——我是说,什么事。”
我等她说下去。
她说:“我怕让人害死!”
啊,现在已经说出来了。我可不能表示出我有什么特别的忧虑,她已经几乎变得歇
斯底里了。
“哎呀,”我说,“原来如此,真的吗?”。
于是,她哈哈大笑。她笑呀,笑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那样说法真可笑!”她说,“你那样说法真可笑!”
“好了,好了,”我说,“这样是不行的,”我严厉地说,我把她推到一把椅子上
坐下,到洗脸盆那里,用冷水浸浸海绵,洗洗她的额和手腕。
“不要再乱讲了,”我说,“镇定而又切实地把一切都告诉我。”
这样一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