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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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帮助。她也许是同当地人在一起感到紧张吧?”
“啊,啊,不是的。”他摇摇头,对我这样的想法觉得很有趣。“我的太太很喜欢
阿拉伯人——她欣赏他们的纯朴和幽默感。这只是她第二次在发掘期到这里来——我们
结婚还不到两年——但是她已经会说相当多的阿拉伯话了。”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再试一试。
“你能告诉我你太太害怕些什么吗,雷德纳博士?”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我希望——我想——她会亲自告诉你。”
我由他那里可以问出来的,只有这些。
3
一切安排停当。我预定下星期到亚瑞米亚古丘发掘场。克尔西太太正忙着在阿尔维
亚安顿下来。我很高兴能帮她减轻一些工作的负担;
在那一段期间,有一两次,我听到人家谈到雷德纳古物考察团的事。克尔西太太的
朋友——一个年轻的空军中队长惊奇地噘起嘴巴说:“可爱的露伊思!原来这就是她最
近的情形呀!”他转过身来对着我:“护士小姐;那是我们替她起的外号,她始终是以
‘可爱的露伊思’闻名的!”
“那么,她是这么漂亮吗?”我问。
“这是照她对自己的评价说的。她自以为是可爱的!”
“约翰,现在不要这么坏吧,”克尔西太太说,“你难道不知道她并不是唯一以为
如此的人!许多人都为她而神魂颠倒呢。”
“也许你说得对,她也许年纪有点大了,但是,风韵犹存呢。”
“你自己也拜倒在石榴裙下呢!”克尔西太太哈哈大笑地说。
那位空军中队长满脸通红,有些难为情地说:“啊,她是很迷人的。至于雷德纳本
人呢,她走过的地方,他都要焚香膜拜呢!全考察团的人也都崇拜她,他们理当如此!”
“一共有多少人?”我问。
“各种人都有,那一国人都有,护士小姐。”那中队长愉快地说,“有一个英国建
筑师,一个法国神父,是迦太基人,他负责辨认碑文——石碑——你知道吗?还有詹森
小姐,她也是英国人——是一位总管一切杂务的人。还有一个小胖子,担任摄影,他是
美国人。还有麦加多夫妇,天晓得他们是那一国人。麦加多太太很年轻,是一个像蛇一
样的女人——啊——她很恨可爱的露伊思呀!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这就是全班人马,
有少数很怪的家伙,但是大致都很好……你同意我的说法吗,潘尼曼?”
他是对一个上年纪的人讲话,那人正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转动着一副夹鼻眼镜。
后者吃了一惊,抬头一望。
“是的——是的——实在很好。这是说,个别的说。当然,麦加多是个怪家伙——”
“他留着那么怪的胡于,”克尔西太太插嘴说,“是很怪的弯弯曲曲的那一种胡子。”。
潘尼曼少校继续说下去,没注意她插进的话。
“那两个年轻小伙子都很好,那个美国人颇沉静,那个英国人的话多了一点。奇怪,
通常的情形正相反。雷德纳本人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一很谦虚,一点也不摆架子,是的,
个别而论,他们都是很友善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许是太爱想象,但是上一
次我去看他们的时候,我有一个奇怪的印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不知道确实
是什么缘故。他们没一个似乎是自然的,有一种很奇怪的紧张气氛。我可以告诉你们一
件事,这件事最足以说明我的意思:他们在餐桌上互相传递牛油的时候,太客气。”
我有点儿腼腆地说——因为我不喜欢妄加品评——“大家关在一个房子里太久的时
候,都会变得心烦的,我由于医院方面的经验很了解这种情形。”
“你说得对,”克尔西少校说,“但是,现在是挖掘期的初期,那种心烦的现象还
不会有。”
“一个古物考察团也许就是我们这里的生活缩影,”潘尼曼少校说,“有派系,有
敌手,有妒忌。”
“听你这么说,仿佛他们今年有很多新加入的人了。”克尔西少校说。
“让我算算看,”中队长屈指算了起来,“柯尔曼是新来的。瑞特也是新来的。爱
莫特去年就来了。麦加多夫妇也一样。拉维尼神父是新来的,他是代替比尔德博士的,
因为比尔德博士今年病了,不能出来。贾雷当然是老团员了,五年前一开始发掘之后他
就来了。詹森小姐来的时候同贾雷一样久。”
“我始终以为他们在亚瑞米亚古丘挖掘场相处得很融洽,”克尔西少校说,“他们
似乎像一家人一样。我们要是想到人性是什么样子,就觉得这是实在令人惊奇的现象。
我相信列瑟兰护士同意我的话。”
“这个——”我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在医院里见到的争吵情
形是这样的,他们争吵往往只是为了一壶茶而已。”
“是的,一个人在密集的社会里很容易变得非常小气,”潘尼曼少校说,“我仍然
是觉得这件事的起因不仅如此。雷德纳是一个如此温和,毫不摆架子的人,并且实在是
机智多谋。他始终能设法让他团里的人很快乐,彼此相处融洽。但是,前几天我的确感
觉到有一种紧张的气氛。”
克尔西太太哈哈大笑。’
“那么,你就看不出其中原因了?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的用意何在?”
“当然是雷德纳大太呀!”
“啊,算了吧,玛丽!”她的丈夫说,“她是个可爱的人!丝毫没有那种爱吵架的
女人样子。”
“我并没说她爱吵架。她会使别人吵架!”
“怎样使别人吵架?她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她感觉无聊。她不是考古学家,只是山个考古学家的太太。
她觉得无聊。她和外界一切新奇刺激的事统统隔绝。因此,她就为自己安排一些紧张、
刺激的事。她故意使别人不和,而引以为乐。”
“玛丽,你一点儿也不晓得实情,你只是在想象。”
“当然我是在想象!但是你会发觉我想得对。可爱的露伊思并非无缘无故地露出蒙
娜·丽莎那副样子:她也许并无恶意。但是,她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后果。”
“她对雷德纳是一往情深的。”
“啊,也许是的。我并不是说有什么下流的阴谋。但是,那个女人,她是个allume
use(引火人)!”
“女人彼此是非常亲爱的。”克尔西少校说。
“我知道,小猫,小猫,小猫:那就是你们男人会说的。但是,我们通常对自己认
识得更正确。”
“假定克尔西太太那些苛刻的揣测是实在的。我仍然以为那也不能说明为什么有那
种奇怪的紧张感觉——那种有点像雷雨欲来时的感觉。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暴风雨
可能一阶即发。”
“不要吓唬护士小姐了,”克尔西太太说,“三天之后她就要到那里去,你的话会
使她打消原议。”
“啊,你们不会吓倒我的。”我哈哈大笑地说。
我对于方才的那些话仍然想得很多,雷德纳博士所说的“安全得多”,这几个字眼
儿用得很奇怪,并且一再出现在我的脑海。是不是他太太秘密的恐惧——也许她不肯承
认,或者没有表示——在其余那些人方面引起反应,或者是那种实在的紧张感(或者是
那种感觉的未知原因)在她的神经上引起皮应?
我把克尔西大太用的那个字allumeuse在字典里查出来,可是也不能找出什么意义。
我暗想:那么,我就等着瞧了。
4
三天以后,我离开了巴格达。
我离开克尔西太太和她的小宝宝,觉得很难过。那个小宝宝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儿,
养得白白胖胖,每周都会适当地增加几两体重。克尔西少校送我到车站,等开车后才回
去。我应该第二大早晨到达克科克。那里会有人接我。
我在火车上睡得不好,老是做梦,颇以为苦。
虽然如此,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往窗外一望,天朗气清,于是,我就对于即将见
到的人感到兴趣与好奇。
正当我站在月台上犹豫不决、四下张望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人朝我这里走过来。
他有一个红红的圆面孔。在我有生以来,实在从未见到确实像乌德豪先生幽默小说里的
年轻人。
“哈罗,哈罗,哈罗,”他说,“是列瑟兰护士吗?啊,我是说,你必定是的——
我可以看得出,哈,哈!我的名字是柯尔曼。雷德纳博士派我来的,你好吗?一路辛苦
吧?我可知道这火车上的情形!啊,现在一你吃过早餐吗?这是你的行李吗?你很朴素,
对不对?雷德纳太太有四个手提箱,一个大衣箱——一个帽盒,一个上等的枕头,七七
八八的,其他物件,那就不在话下。我说的话太多吗?到老巴士上来坐吧!”
有一辆车子等在那里,后来我听见有人把那种车子称为旅行车。那车子有点像四轮
游览马车,有点像长形四轮车,也有点像汽车。柯尔曼先生扶我上车,一面对我说明,
顶好坐在驾驶座位旁边的位子上,震动得比较小些。
震动!不知道这个价值可疑的新玩艺会不会崩溃成碎片。而且,这马路一点不像是
马路——只是一种路,上面都是车辙和泥坑。真是辉煌灿烂的东方吗?当我想到我们英
国那些漂亮的公路干线时,就觉得充满乡愁。
柯尔曼由后面他的座位上向前探过身子来,在我耳边大声讲了许多话。
“路的状况很好,”等到车子把我们大家几乎颠到车顶以后,他对我这样喊。
虽然他是在认真地说的。
“这样对人很好,刺激肝脏,使它能灵活地发挥功能。”他说:“护士小姐,这你
应该懂得。”
“如果我的头震裂了,受了刺激的肝脏对我是没什么好处的。”我厉声地说。
“你应该在雨后到这里来走走,棒极了。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是向侧面走的。”
对这个我没有反应。
不久,我们就得渡河了。我们渡河乘的是你可以想象到的最不稳当的渡船。我觉得
全靠主的慈悲,我们才能渡过,但是,每人似乎都以为这是很平常的。
我们费了四个小时才到达哈沙尼。出乎我的意料,那是一个很大的地方。我们由河
的另一边渡到那里之前,那地方看起来也很美!白色的屋字矗立在那里,有回教的尖塔,
像仙境。虽然如此,当我们过了桥,来到那地方时,就有一些不同了。如此难闻的气味,
房子都摇摇欲倾,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脏乱。
柯尔曼把我带到瑞利大夫的家里。他说,瑞利大夫就在家等着我一同吃午饭。
瑞利大夫像以前一样的亲切,他的房子也很好,有浴室,样样东西都是崭新的。我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等到我穿上制服,走下楼时,我觉得很愉快。
午餐刚刚准备好,于是,我们便走进餐厅,大夫替他的女儿道歉。他说她经常是晚
来的。
我们刚刚吃了一道酱烧蛋,她就走了进来。瑞利大夫说:“护士小姐,这是小女雪
拉。”
她同我握手,问我一路可好,同时把帽子扔到一边,对柯尔曼先生冷冷地点点头,
便坐下来。
“啊,比尔,”她说,“近来怎么样?”
他开始和她谈关于俱乐部即将举行的宴会之类的事。于是,我就对她打量一番。
我不能说很喜欢她。她的态度稍嫌冷淡,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虽然好看,却
显得太随随便便。黑发,碧眼——有点苍白的面孔和常见的涂着唇膏的嘴巴。她讲起话
来,冷冷的,带着讽刺的调子,令人不快。以前我底下有个见习护士很像她——我承认,
那是一个工作表现很好的女孩儿,但是她的态度始终令人不快。
我觉得柯尔曼先生似乎已经让她弄得神魂颠倒了。他说手话来,有点口吃,所说的
话比以前更愚蠢。他这模样使我想起一只直摇尾巴的狗,拼命要讨人欢喜。
午餐后,瑞利大夫到医院去了。柯尔曼先生要进城去取一些东西。雪拉小姐问我,
是想到城里逛逛呢,还是留在家里。她说,柯尔曼先生一小时之后会回来接我。
“有什么可以看看的地方吗?”我问。
“有一些很别致的地方,”雪拉小姐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那里非常
脏。”她的这种说法使找有点儿火。我始终不能了解,为什么一个地方只要别致,脏一
点儿就可以原谅。
未了,她带我到俱乐部。那地方面对着河,倒很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