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杀人魔法-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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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再来。
巴士、电车终于把我载回西京极的公寓。江本和御手洗已经梦周公了。不想
打扰他们,我悄悄地钻进被窝。
15
第二天醒来,御手洗和江本早不见人影。真糟糕,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把
找到的新线索,跟御手洗说明了。都是昨天晚上太兴奋一直睡不着害的。
不过也无妨。那约定又没说不能由我来解决,只要是御手洗的组员解决就行
了。
盥洗完毕,我马上到西京极车站,搭往四条乌丸的车子。由于昨天晚上已经
摸清门路,抵达吉田秀彩家时,才十点多。
玄关的玻璃门开了之后,一个穿和服的太太走出来。我急忙打招呼,问道:
“你好,这里是秀彩先生的家吗?是安川民雄的女儿告诉我的。”
那太太很客气地回答:先生昨天就出去了。
“去哪里……”
“去名古屋,他说中午回来,但可能傍晚才会到家。”
我向她要了电话号码,并且留话:再来之前,会先打电话。
事情就是急不得。在等人的时间里,我一边沿着贺苏川往下走,一边想案件。
这条河流叫做贺茂川,下游和东边流过来的高野川,呈Y字形汇流在一起后,
就叫做鸭川。两河交集的地方,称今出川。梅泽平吉前任太太多惠的父母,就是
在这里经营西阵织失败。
御手洗向竹越刑警夸下海口,说一个礼拜内可以解决这个案子,但是何谓解
决呢?首先是必须说明凶手犯案的过程(如果有的话),并且说出凶手是谁吧?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要完成这两点就不容易,更何况那位竹越刑警的要求,恐怕
不止于此。要证明某一个人是凶手,基本上就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是凶手还没
死,就得查出凶手现在的住所、甚至确认凶手现在也在该地生活,若不如此就不
算找到。
今天是十号星期二。连今天也算进去,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今天夜里还
不能找到凶手,应该就没希望了。凶手在日本国内,不,他不一定在日本。他在
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即使他在国内,可能在稚内(注:北海道最北端),也可能
在琉球。到后天的两天之内,一定要找出他的踪迹。两天时间实在是太赶了,极
有可能需要花上两天以上的时间,更何况这事件发生在四十年前。
如果我们真的能在未来的两天内解决案子,赶在星期四回东京,当天就向竹
越、饭田说明案由,就可以把竹越文次郎的手稿烧掉了:明天就是星期三。最好
能搭星期三晚上的车回东京,所以今天不能有所收获的话,恐怕在期限前解决事
件的希望,就渺茫了。
现在我要办的,就是向吉田秀彩追出平吉活着的证据,而且证明平吉就是凶
手。至于他匿藏的地方,就不容易着手,但少说也要探听出平吉最后现身的场所,
然后明天再去那个场所做进一步调查。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捱到两点,打电话去吉田家,秀彩的老婆很客气地说:
对不起,人还没回来。我只好决定继续耗到五点。
为了打发时间,我就近在公园旁边的一家茶馆休息。时间慢慢消逝,五点十
分,我很快拨通电话。谢天谢地,电话那头说,秀彩刚刚到家。我马上接口就说:
请让他等我,我马上就到。
话一讲完,我就扔下话筒,飞奔出茶馆。
吉田秀彩在玄关迎接我。照民雄女儿的说法,吉田是六十岁左右的人。可是
看他满头白发,七十岁都有了。
等不及进入客厅,在玄关我便开始说明来意。他请我在沙发坐好后,我的话
匣子打开,说明因为朋友的父亲去世,整理书房时,找到一本手稿,上面有竹越
的名字,内容则三言两语带过。
然后,我说:这件事纯粹是帮朋友的忙,关于梅泽平吉的生死问题,我相信
他仍活着,否则案件就无法说明等等,一股脑儿的对吉田说了一遍。
“我见过安川民雄的女儿,安川先生似乎认为梅泽平吉没有死,而他似乎告
诉过你他的想法,所以我才来找你,希望听听您对这件事的看法。另外,你认为
真的有人能做阿索德吗?”
吉田秀彩整个身子几乎埋进暗色调的沙发里,听我叙述完毕,他说:“你的
话很有趣。”我重新打量吉田,银发下的五官,鼻子细而高,两颊削瘦,眼光时
而锐利,时而温和,是张富有魅力的睑。因为他身材精瘦,个子又高,所以不认
识的人可能会说他很孤傲,其实这种说法未必切实际。
“我曾经占卜过这件事。关于平吉的生死,答案是五比五。不过,现在我认
为死的成分是四比六。
“可是,谈到阿索德,我是以创作人偶为兴趣的人,其中的哲理讲不完。如
果为做那个而犯下了杀人罪,那我可能真会把它做出来。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前后
矛盾。”
这个时候,吉田太太端着茶、点心,来到客厅。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匆匆跑
来,也没有带见面礼。
“对不起,太急的缘故,以致空手……”
秀彩笑笑,说不必客气。
这时候我才首次环顾吉川家的客厅。刚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斗牛场的
牛一样,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些。客厅里占卜之类的书很多。而大大小小的人偶,
有木制的,或合成树脂做的,这些作品的风格都相当写实。
由于我的赞美,话题自然转向人偶。
“这是合成树脂吗?”
“那个,是FRP。”
“噢……”
我十分惊讶,老人家洋文居然朗朗上口。
“怎么会想到制造人偶呢?”
“嗯,说来话长。我对人本身感到兴趣。乐于制作人偶,个中道理,不是门
外汉可以了解的。”
“刚刚您说自己也可能去制造阿索德,制作人偶真的那么有魅力吗?”
“说是魔力也无妨。人偶即是人的化身。当我制作人偶时,聚精会神,手指
接触模型,魂魄仿佛就慢慢地进入人偶之中,另一方面,人偶的制作,又好像是
在制造尸体,有点恐怖,这种经验,单是魅力二字是不足以形容的。
“从历史看来,日本是不会制作人偶的民族。虽然日本也有土俑或陶俑之类
的东西,但是这些都是‘代替真正的人’,是象征性的,与雕刻或雕塑人偶的概
念,截然不同。日本人的历史里,很少有肖像之类的东西,更别说雕像了。西方
的希腊或罗马,每一个时代的执政者或英雄,几乎都留下了肖像画、雕像、浮雕
等等肖像,供后人景仰。日本却只见佛像的雕刻作品,却从来没看过为政者的雕
像。并不是日本人在这一方面的技术不行,而是害怕魂魄会因此而被摄走,所以
即便是人像画,也不多见。因此,在日本制作人偶时,通常是要躲着别人制作的,
而且制作者也总是秉持着神圣、严肃、全神贯注的态度,来创作一件作品。这种
创作的过程,有如与生命的搏斗。我从昭和开始,便沉迷在这种创作的魔力当
中。”
“那么,你认为创作阿索德是……”
“创作阿索德的想法是邪术,做人偶一定要用人体之外的材料,才叫人偶,
不可以用人体本身来做。刚才我说过,人偶的制作,从历史来看,是种阴暗、悲
惨的精神世界。所以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会产生那种狂想,毕竟是日本人嘛。不,
应该说在我的时代,只要是一度着迷于制作人偶的人,就能了解那种心理。然而
自己是否也会去做这件事,又是另一个问题。谈不上道德,根本上那种做人偶的
出发点和创作的态度就与我不同。”
“我了解你的意思。不过刚刚你提到你也有可能做出阿索德,及平吉或许死
了。那是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认识平吉的安川跟我很熟,而我也对案件中的那个人
偶,感到很大的兴趣,但是我对整个案件的情节,实在没多大兴趣,所以一直到
现在,我都没有深入去想那个案件。因此你来追问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我就得
再好好想一想。我向来不善与人说理,尤其是对你这种年轻人说明。
“关于平吉生死的问题:如果他还活着,就不可能不跟别人来往。一个人独
自住在深山里头,这并不是像嘴巴上说的那么容易,吃就是个大问题,除非可以
过着不吃不喝的神仙。若说他还活在人间,太太也不在身边,应该很不方便吧,
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不能不随着社会的脉动生活。而且太太的娘家也会调查吧。
日本这么小,现实问题就不可能解决啦。我想平吉多半死了。但是,如果说他制
作了阿索德之后,自杀死了,就应该会留下尸体,被世人发现,当然,如果他死
的时候有办法让自己的尸体消失又另当别论。若是如此,一个人恐怕不行,一定
要有人帮他处理,若不烧了还是埋了,就一定会被人发现。也说不定他就死在阿
索德旁边。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您说的是……安川民雄也谈过这件事吗?”
“是的。”
“他怎么说?”
“不,他的话我完全不相信。他是平吉的狂信者,他对平吉还活着这事深信
不疑。”
“那么那个阿索德……”
“他说,阿索德已经做好了,一定藏在日本的某个地方。”
“安川有没有说在哪里?”
“哈,说过了。”
“哪里?”
“明治村。你知不知道?”
“名字听过。”
“那是名古屋铁路局在名古屋犬山营建的村子。凑巧,我刚从明治村回来。”
“噢?在明治村的哪里?埋在某一个地方吗?”
“没有埋。明治村里有个宇治山田邮局,内部就是个博物馆,展出邮票、邮
政发展的历史,里面还有江户时代信差的假人、明治时代的邮筒以及大正时代的
邮差人偶。不知为何那角落还有一个女人偶。安川认为那就是阿索德。”
“哦,那样的展览品中,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偶呢?而且应该知道是谁把它
搬进去的啊?”
“这个嘛……这一直是个谜。因为那些人偶老实说是我做的。那些展览人偶
是委托我和名古屋的尾张人偶社制作。我时常在名古屋、京都来回跑,名古屋的
同好也经常到我京都的工作室,互相研究制造,完成以后再一个个运到明治村展
览。但是开幕那天,我们去看,都吓了一跳,怎么多出一个人偶,问尾张人偶社
的人,也说不知道。大家都不记得有做那个女人偶,邮局的历史展览馆也并不需
要那样的女人偶。
“我们想可能是明治村里的有关人员,觉得原本的展览内容太单调了,就放
了一个女人偶进去。老实说,那个人偶虽然做得不错,可是跟展览馆不配合。因
为这个女人偶的来路不明,显得非常诡异,所以安川民雄就说那个女人偶是阿索
德。”
“原来如此。你这次去明治村,就是为了人偶的事去的吗?”
“不,我有朋友在明治村,他跟我一样,从前也是喜爱制造人偶的同好。另
外,我喜欢明治村的踏实气氛。我小时候在东京住过,非常怀念过去东京车站的
派出所、新桥铁工场,还有隅田川的桥、帝国大饭店。避开假日的时间,那个地
方人就不会太多,在那里散步,优游自在。但是像我这种年纪,已经不适合住在
现在的东京,最好是住在京都,尤其是明治村,还有那个时代的气氛。”
“明治村真的这么好?”
“或许是我的偏好,你们年轻人我就不知道。”
“我想再回到刚刚的问题,您根安川认为梅泽的想法如何?”
“至少我们不当一回事,那是狂人的妄想。”
“你搬到京都后,安川还来找你吗?”
吉田秀彩现出苦笑。
“这……有吧。”
“你们来往密切吗?”
“他常常来,这里也算是工作室。我不是在说死人的坏话,但他在死以前,
人已经变得很奇怪……自从他迷上梅泽家的占星术命案后,就变成那个案子的牺
牲者。在日本,像他这种人或许很多。那些人相信他们负有上天的使命,要破解
那个案子。这简直是病态。安川的口袋经常放着小瓶的威士忌。我好几次告诉他,
这种年纪了,不要那样喝酒。还好,他不抽烟。不过,每当他拿起小瓶威士忌喝
一点喝一点的时候,到我这里的朋友都劝他,不要喝了。到了后来安川一来,大
家便说要回家。
“有一段期间,因为我不给他好睑色看,他就比较少来。如果来的话,不外
是他前天晚上作了什么奇怪的梦,跑来把梦中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总之,
他人已经活在梦和现实混淆不清的日子里。最后,不知道他是不是得到什么启示。
有一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