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的光芒-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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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不该在那种地方放着剪子。看到加须子在缝新衣服就勃然大怒,无意之中握起了它。多摩子心想,因太阳的缘故而杀了人这一外国小说里的故事是真理。
“去把仓桥叫来。”
如果加须子不在,就得了解工厂的工作情况。这种心情里面也还是潜藏着弓岛。
“仓桥在医院里。”百合跪在铺席上低着头答道。
“哼!”多摩子不由得用鼻尖笑道,“比起工作来他倒更牵挂嫂子啊!”
“……”
“从什么时候?”
“是从前天晚上。”
这么说来是与加须子住院的同时守候在那儿的。
多摩子将背靠在椅子的弹簧垫上抽了一口烟。从远处传来了工厂的噪音。玻璃拉门上照射着明亮的阳光。
没有一个事务员靠近这儿,百合也退下去后再也没有露面。大家都回避着多摩子。
呆呆地坐了片刻。弓岛的事总是浮现在眼前。那以后他去哪儿了呢?
在上山田的旅馆里没有摸清弓岛的真意。因为他是个忙人,所以那种事也是有的,即便如此,多摩子想再听听他自己的声音。
对弓岛的不满使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产生了反感。如果大家不理睬,她想主动向他们挑战。她产生了去一下加须子的医院的念头。倘若被人认为自己是在逃避,那太遗憾了。应该光明正大地去探望加须子。她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百合,”她大声喊道,“我要去一下嫂子的医院,请叫辆车来。”
百合变了脸色。
车子来了,一通过事务所旁边,事务员们立即踮起脚尖望着多摩子。反倒是对方露着一副怕怯的眼神。
从冈谷到上诹访花了30分钟。今天也是晴天,湖畔有许多游览的人在行走。从游艇的扬声器里传来了导游悠扬的声音。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世间这样平静,人们为什么要把鸡毛蒜皮的事想得那么严重呢?
医院坐落在上诹访南侧的一片丘陵地的山脚下。徒步旅行的人在行走。
到传达室一问,告诉了她二楼的病房号码。一上充满药味的楼梯,禁不住紧张起来。
一敲病房门,从打开一条缝的门里张望的是仓桥市太的一张脸。他一见多摩子便睁大了眼睛,多摩子也目不转睛地从那里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有好几秒钟没有移动。
“我是来探望的呀。”
多摩子生硬地说。她把一只手一放在门的把手上,石桥市太便像一堵墙似的堵在前面,把多摩子推了回去。
“干什么?”
“请到这边来。”
“我不去!”
“请你先到这边来!”
仓桥顶着多摩子的肩似地把她推了回去。她从仓桥的身后瞥了一眼病房,但只看到床边和护理护士,加须子的身体被遮住了。
仓桥拽着似地把多摩子领到了走廊的长凳旁,他也禁不住兴奋得脸色苍白。
“请坐在这儿。”
他先坐了下来。
“这样就行呀。”
因为多摩子站着,所以仓桥一反常态,强制地说道。“这副样子能说话吗?”
护士和探视的人在走廊上转来转去,从前面拐角处推来了躺着像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的带车轮的担架,从两人面前通过。多摩子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多摩子,你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仓桥用压抑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多摩子瞪了仓桥一眼,“我不是说是来探望的吗!你倒是为什么要拦住我呢?你有什么权利能这样做?”
“没有什么权利,但你是发起事端的聱事人,如果你要道歉那暂且不说,可现在这副架势,看不出你要那样做嘛。病人反而会激动的,所以我拦住了你。”
“你真热情啊。你是我嫂子的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只是一个被雇用的人。”
“那就请你马上回工厂去。丢开车间不管,在这种地方守候了两天,这不是忘了自己的职责了吗?”
仓桥似乎早已预料到她要责问自己,他慢慢地抬起了憔悴的脸:
“当然车间那头也重要,但现在工厂如果没有经理,就完全是空忙嘛!要是不早一点康复,就不好办了,所以这头也重要。”
“这种护士一样的工作用不着你来做呀。要是护理,不是百合就够了吗?”
“百合?”仓桥不出声地笑道,“这件事靠百合就能了事吗?你是让你嫂子吃这种苦头的人,你才应该连续通宵护理,怎么样?”
“我没有理由被你说这种话。”
“因为我是用人吗?”
“是的。”多摩子像弹簧似地回嘴说,“所以我不是来探望了吗?你丝毫没有权利阻止我这样做呀。”
“如果是探望,不,如果打算护理的活,你应该在经理住院的同时来才对。那以后你两宿不在家,去什么地方了?决不会是后悔后逃跑了吧。”
“……”
“我知道,是跟高原光学的弓岛专务董事在一起吧?”
“仓桥,纵然说你爱我嫂子,也没有权利跟我这样说话呀!对嫂子道歉也罢,不道歉也罢,那只是我们姑嫂之间的问题,用不着你这个局外人插嘴。快回工厂去!这回我作为那工厂的主人命令你。”
仓桥冷笑道:
“你当工厂主人之日大概是被高原光学合并之日吧?”
“怎么都行呀,那个工厂是属于我的嘛!”
“这倒是,我们没有资格说到那一层,不过去世的经理大概会觉得遗憾吧。”
“仓桥,想不到你是个浪花曲式(浪花曲是日本的一种三弦伴奏的民间说、唱歌曲,‘浪花曲式’的人比喻重视人情面子的通俗守旧的人)的人啊!”
“从你眼睛里看的话。可是,职工们可都很敬慕继承前经理遗志的经理。现代化的企业虽然是合理的,也有适当的福利设施,但那里一点点人情味都没有,有的只是冷漠的人际关系。”
“那就行,所以所谓家族式的中小企业将会逐渐被时代淘汰。”
“也许如此,但我们依然留恋现在的中部光学。即使待遇好一点,我们也不愿意在那种不认识经理和董事们的公司里干活。”
“不管你奉行什么主义,”多摩子奚落般地说,“那是你的自由,总之我没有闲工夫跟你交谈这种经营论。你不要太寸步不离地呆在我嫂子身旁,赶快回到你那留恋的工作上去怎么样?”
“你怎么办?”
“进嫂子的屋子里去呀。”
“是谢罪呀?”
“这件事哪要你一一寻问呢!”
“总之读你回去,今天我不想让你见经理。”
“哼,真是多管闲事!”
“现在好容易伤也将要好了,请你不要给病人不正常的剌激。”
“……”
“你好像还是跟弓岛再多玩些时候的好呀。”
多摩子浑身的血都倒流了。万万没有想到平素默默地干活的仓桥会这样反抗她,一想到这也是出于对加须子的爱情,怒火油然而生,而且弓岛也还没有忘记加须子,多摩子感到大家似乎在联合起来排斥自己。
“如果那样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去探望了。”
多摩子愤然从椅子上站起。
“不过,仓桥,你见了我嫂子请你对她这样说。”
“说什么?”
“就说我决不道歉。你对她说我决不后悔,如果认为我有一种做了坏事的心情,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嫂子也早晚要出院回家的吧,那时再慢慢儿说吧。”
“我一定这样转达。”
“你也不要总寸步不离地呆在我嫂子身旁,快回工厂去!”
“尽量这样做。”
仓桥市太微笑着应道。
多摩子独自从走廊走下楼梯,仓桥连送都没有送。多摩子心想,要是自己去嫂子的病房痛痛快快地大吵一场就好了。怒火在她胸中翻滚。
来到大门口时开来了一辆救护车,身穿白色罩衣的急救队员们用担架抬着急诊病人往医院里走,门口被围观的等候就诊的人堵住了。多摩子瞥了一眼担架,只见从盖着的毛毯下露出了黑黑的头和血。
担架穿过站着的人群,由前来迎接的护士们引导着被抬往手术室。
多摩子从门口走到门那儿,心想看到血固然叫人讨厌,但此事与己无关。全身的焦灼由于目睹了刚才的受伤病人反而变成了爽快的心情。在她伫立着思索着从大门口往哪儿去的时候,匆匆开来一辆出租汽车,从上面下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和四五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中年妇女也许是受伤病人的妻子,脸色苍白,样子非常慌乱。工人模样的男子搀扶着她走路。
多摩子还没有心思回家,不假思索地朝车站方向走去。从对面大步走来三个穿西服的中年男子。多摩子不愿被他们看到脸,所以别过脸去走着。走着走着,传来了男人们的说话声。
“中村也真可怜。都想寻短见了,所以一定相当想不开。”
一个男子说着。
“最后去求高原光学的弓岛时,专务董事回答得很得劲儿,所以中村很高兴,可是……”
出现了弓岛的名字,所以多摩子放慢了脚步。声音即使从她旁边过去了,但还在继续:
“可是,据说经理后来道歉了。本来专务董事也是那样一个性格严厉的人,所以他连哄带骗地把想不开而跑到他那儿的中村先打发了回去,这点好像是真相啊!”
“可是,中村好像信以为真,放心地开出了流通支票,以此作抵押从高利贷者那儿借了一笔巨款,真是最后的挣扎啊!其结果名副其实地成了他的致命伤。”
“要互相当心呀!承包者连性命都会被母公司夺去。”
回头看去,那儿个男人匆匆忙忙走进了医院。
即使听到这种声音多摩子也不怎么关心。好像是高原光学和什么地方的转包公司的事,对她来说没有利害关系。
只不过是弓岛在生意上给了转包公司的某人以打击罢了。为此那经营者企图自杀,仅此而已。这两者间的关系对现在的多摩子来说无力去深虑。
多摩子来到镇子的十字道口,再往前她就失去了去向。她既不愿意回家,又没有另外去的目标,这种时候就特别思念起弓岛来了。
她并没有事实上已经被他拋弃这一实感,只是想相信的他的喃喃细语重又在她耳边响起。再说,自己的自豪感也不容许她认为这是失恋,即使只是想一想这屈辱也令人毛骨悚然。
多摩子最想知道的是弓岛的去向。只是弓岛与她一起住宿的晚上他瞒着公司,他从昨晚起的单独行动因为也有同业者在里面,所以这就意味着他回到了工作岗位。这么说来,弓岛其后的去向和行动一定与公司有联系。多摩子一觉察这一点就立即想打电话讯问一下高原光学。不知现在弓岛在何处,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再说她又特别的寂寞。
“您是哪一位?”
总机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多摩子踌躇了一下,但立即狠了狠心说:
“我是中部光学的远泽。”
这么说的话就是交易关系了,所以会被认为是加须子,不会受怀疑了。
“请等一下。”总机变成了男的声音:“您是远泽吧?”
“是的,我是中部光学的远泽,有点事想跟专务董事说,所以我想问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您说是中部光学的远泽,那就是加须子吧?”
对方非常留神地问道。
“欸,是的。”多摩子毫不犹豫地说。
“啊,对不起,觉得声音有点不一样……”
“……”
“我们接到了您那儿的人的联系,说远泽加须子确实受伤住院了,您是她本人吗?”
对方追问道。多摩子没有能立即回答。似乎马上会被对方问:“你是她妹妹吧?”也就是说,似乎马上会被指出自己是和专务董事一起行动的女人。
“喂!”
因为多摩子不吱声,所以对方在催她回答。多摩子搁下话筒走出了公用电话亭。
刚才的声音是谁呢?既然追究到那种地步,那就不能认为是主管营业的人了。也许是更上面的人或是总务课之类的负责人。那么,高原光学也好像还不知道专务董事的下落,正在着急。那样想打听这边的名字,这不是因为他们知道多摩子也跟失踪的专务董事在一起吗?
多摩子行走在繁华的商店街上,两腿一点也没有劲。弓岛也还没有通知公司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清楚地表现在刚才说话人的腔调上。
如果是他至今没有联系,那么那晚他不是因公司的工作出去的,而是以另外什么理由没有回到多摩子身边。
于是,弓岛邦雄昨晚的不自然的动作突然像乌云似地涌现在她的眼前。也许他另有女人!多摩子失去了自信,眼前的景色发黑起来。——
“有人来了吧?”
加须子用懒洋洋的口吻问从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