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铁道999 作者:[日] 松本零士-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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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郎不吭气,怔怔地望着窗外。咦!那个原人真的举手朝他打招呼,高声呼喊:“喂——!喂——!”
这当儿,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那位蒙难女子丽莎,突然跳下列车,高声呼喊:“沙克赞!”张开两臂,象小鸡张开翅膀扑到母鸡怀里那样,向原人奔去。
“喂!”沙克赞伸出双手接住她,笑得合不拢嘴。
“丽莎并不是逃不脱,”梅蒂儿说,“她下不了逃走的决心,直到现在,她还是舍不得沙克赞和原始大森林。”
“喂!喂!喂!”送行的猴群乱嚷着。
“呜——”列车的汽笛声响彻了森林,随即腾空开走了。
“喂——!”原人沙克赞拖长声音,向列车挥手送别,“喂——!”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第十五章 铁郎换脑
宇宙列车离开了沙克赞大陆,继续在太空飞驰。前方出现了一颗形状奇异的行星。那是两个大小相同的星球,并排着运行,星球和星球之间的空隙,好象架起了一道彩虹般的桥梁,五光十色,非常美观。这便是名传宇宙的双层行星。海蒂儿指着那美丽的虹桥说:“无论是列车或飞船,都不能从那雨中通过。”
“那是雨吗?”铁郎惊奇地问。
“是的,那是雨。是从甲星球下到乙星球,又从乙星球下到甲星球,随同大气不停地运动的雨。”梅蒂儿说。
车长走来报告:“下一站是‘完全机械化’,停车时间一天零三小时四十八分。”
“什么完全机械化?”铁郎问海蒂儿。
“在那个星球上,连一个有生命的人都没有,人们把身体完全机械化了。”
“嗞嗞嗞嗞!呜——”列车开始着陆。梅蒂儿又嘱咐道:“铁郎,这儿虽然不是非降落不可的地方,但是,在任何地方的所见所闻,都可以当作你想变成机器身体的参考,这儿也一样。不过下车去参观时,需要忍耐。不管怎样严酷的遭遇,你都能忍受吗?”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就能忍受。”铁郎说。
梅蒂儿听后,沉思了许久,才起身打开一只小皮箱,动手检查枪械。铁郎伸头看去,皮箱里尽是玩具一样的小手枪。
“梅蒂儿女士,带枪干啥?”车长问道。
“为了防身嘛,”梅蒂儿说,“铁郎,装上能源最充足的子弹。”
“这里的人很野蛮吗?”铁郎拿起宇宙战士的枪来。
“他们除了头脑以外,全部是机械。”梅蒂儿说着,与铁郎一起走出车站。大街两旁,家家房屋的门面,都是按照形形色色的机械样式修造的。铁郎睁着惊奇的小眼睛沿街看去,觉得仿佛进入了机器零件的陈列室,满目琳琅,尽是奇异的金属制品。
街心花园有个圆形喷水池,铁郎走近一看,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油。旁边安设着饮水器,铁郎想喝水,伸手旋开龙头,立刻喊道:“咦!也是汽油!”
“关好,不要让它爆炸了,”梅蒂儿说,“这儿的饮料都是液体氢。”
一棵树下有一个水泥制的靠椅,他俩坐下歇息。忽然响起“咯咯咯咯”的皮鞋声,走来一个打扮时髦的青年女子。她一见铁郎,就用手掩住鼻子说:“哟!多么难看的男孩子!”
铁郎瞪着她,面孔发红了。那女子又指着他说:“瞧你这样的人,真是丑八怪!最好早点毁掉吧!”
“很难出口的话,亏你说出来了!”铁郎气得龇牙咧嘴,说:“看你象个文明人哩。”
那女子一面走过去,一面说:“毁掉难看的身体,会使你变成漂亮的人儿!”
街上来往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很漂亮,铁郎走在他们当中,越发显得丑陋。但是梅蒂儿看到这些美貌男女,却觉得索然无味。她说:“这些人,一出生就马上换成机器身体,都是人工制造的一个模式的时髦货……只有殡仪馆的人才不是机器身体。可是这些机器人谁也不死,在两百年后,才会开始死人。这儿的人口也没有变化,两百年间,没有增加一人,也没有减少一人。”
他俩说着话,走进一家茶馆,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梅蒂儿向走过来的女招待伸出两个指头说:“两杯。”
漂亮的女招待去柜台上端来一个玻璃杯,杯里插着一根吸管,放在梅蒂儿面前。铁郎坐在一旁发怔,又等了好久,女招待竟不理他。梅蒂儿招手唤她,她才走过来问:“客人,还要什么?”
“我们这一位的饮料呢?”梅蒂儿指着铁郎问道。
女招待大吃一惊,瞪着铁郎说:“咹?猫也要喝茶吗?”
铁郎也吃一惊,说:“嗯?我,我是猫?”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仙后星座产①的布塔查尔卡尼猫的一个品种哩!”女招待又去端来一杯饮料。
“布塔查尔卡尼猫?你……哼!”铁郎沉下脸来,气愤地说,“混蛋!说些什么!”女招待不顾而去。
铁郎衔着麦杆似的吸管,吸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液体,只感到肚里猛然发烫,一股热气冲上来,“呼”地喷出口,化为一阵浓烟,只听“哧嘣!”一声爆炸,室内充满了烟火。接着“啪啪啪……”又是一串爆响。铁郎滚倒在地,满面焦黑,七窍冒烟,大声叫苦道:“液体氢!这是液体氢!”
满堂哗然,顾客们说:“瞧,那家伙没有液体氢的消化机构吧?”
邻桌有几个漂亮的男子奔过来,从地上提起铁郎,七嘴八舌地乱嚷:
“这家伙不是机器身体,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滚出去,野蛮人!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到丛林中去!”
铁郎被他们抬起一扔,便象皮球一般滚出去,一直滚到门外的石级上,破凉帽摔得老远。
“梅蒂儿!”他趴在地上叫喊。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象给烧熟了,舌头、嘴唇仿佛烤焦了,身上也被摔得满是伤损。那一杯液体氢才喝一口,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弄得焦头烂额。可是,他看见梅蒂儿喝下去却若无其事,难道她的肚里有液体氢的消化机构?
他仿佛听见茶馆里面在乱哄哄地说:
“把这家伙制成标本,装饰客厅怎样?”
“只需要用头装饰就行了。”
“把皮剥下来装饰客厅也好。”
“铁郎!”好象梅蒂儿在里面呼救。
“梅蒂儿!”铁郎喊着,提起枪跑进茶馆,仿佛又听见人们笑嚷着:“好久没有弄到这么好的标本了,弄到如此漂亮的女人,实在难得!”铁郎急得举枪就射:“砰砰!嘣嘣!”直打得满堂乱滚,一片“哇哇”的怪叫声。
“铁郎!”梅蒂儿高声喊叫,其实她并没有被人抓住剥皮。
铁郎听见她的喊声,才停止射击,只见满屋躺着中枪着弹的机器人,杯子、瓶子、托盘、碟子,丢了满地。梅蒂儿责备道:“铁郎!你不能忍耐了吗?”
“是的,我想起妈妈被机器伯爵制成了标本。”铁郎泪水纵横,咬牙切齿地叫道,“聚集在这里的家伙,都是象机器伯爵那样的机器人,都是把真正人类的身体,剥下皮制成标本来取乐的恶魔!”
梅蒂儿吃了一惊,忙说:“铁郎!把你妈妈的事情忘掉吧!”
他俩走到大街上,忽然梅蒂儿低头闭眼,跌倒在地。铁郎大惊失色,慌忙去扶她,说:“你怎么了?”
“对不起,”梅蒂儿躺在地上说,“让你喝了液体氢,忘了让你喝中和剂。我不行了。”
“梅蒂儿,振作起来!”铁郎竭力扶住她。
“铁郎,变成机器身体……其实,其实还有别的目的,别的……目的……不……不能……”海带儿语无伦次地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梅蒂儿!”铁郎尖声大叫。
忽然背后响起皮鞋踏地的声音,铁郎急忙转身举枪。
“让我介绍吧!我是警官。”来人头戴熨斗帽,身穿青色制服,腰悬警棍,手握短枪,果然是个警官。他说,“假如把那个女人的身体给我,我就用巡逻车送你回列车去。”
“什么?”铁郎愕然地问。
“我,”警官指着自己的胸膛说,“我想恢复有生命的人类身体。”
“那么梅蒂儿呢?”铁郎问道。
“把我这个身体给她。我们只须交换大脑。”
“不行!为什么要把她变成机器梅蒂儿?”铁郎嚷道,“难道叫我同变成你这样子的梅蒂儿去继续旅行吗?哪怕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乘座列车的将不再是梅蒂儿,而是换了梅蒂儿身体的我。”警官板起面孔,恶狠狠地问道:“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铁郎瞪着纽扣眼睛回答。
两个人同时举枪,同时开枪:“叭叭!”“嘣嘣!”两道白光交错飞过,两个人同时倒地。
“梅蒂儿刚才要给我说什么?”铁郎喃喃自语道,“她说变成机器身体还有别的目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铁郎躺在地上,张嘴朝天,停止了呼吸。梅蒂儿因为喝了液体氢,好象喝过酒一样醉倒了,这时候才醒来,连声呼唤铁郎。她跪起来看,发现铁郎的胸膛被射穿了一个洞,直透背后,他的枪丢在旁边。
“呜呜呜……”那位警官受了伤,因为机器身体没有被打中要害,所以还活着。他双膝跪地,想爬起来。梅蒂儿见了,气得咬牙,拾起铁郎的枪,就朝那家伙猛烈射击,“叭叭!”
“啊呀!”警官大叫一声,浑身的零件在烟火中四分五裂。
“铁郎!”梅蒂儿爬过去,把耳朵贴着他的胸脯一听,不禁哭道,“铁郎的心脏停止跳动了,停止跳动了。”她唤着铁郎,泪如雨下,忽然感到天旋地转,又身不由己地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室内。四壁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器装置,一个很标致的青年女子,正在一台机器旁边忙碌。梅蒂儿诧异地问:“这里是啥地方?”
“是我的家。”女子回过脸来说,“你好象该喝点中和剂,液体氢在你的体内不适合。”她给梅蒂儿喝了中和剂,然后说,“我叫娜拉,在这里是个有点名气的医生。梅蒂儿女士!”
“铁郎呢?”
“还没有知觉,但是,还有救的,”娜拉说,“能源弹没有直接击中心脏,仅仅从旁边擦过,穿过了身体。”
在手术室里,铁郎躺在机器手术台上,有两只机械手正在给他缝合胸膛的窟窿。他双目紧闭,四肢长伸,无声无息,完全象个死人。
娜拉忽然戴上一个航空帽式的头盔,盔上装着电线和仪表。梅蒂儿认得这是换脑机,见她走进手术室去,不免惊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这个孩子的身体嘛!”
挪拉一边说,一边给铁郎的脑袋也装上换脑机,然后登上手术台,与铁郎并排躺下。“我已经讨厌机器身体了。我想得到有生命的身体。”她补充说。
“请住手吧!”梅蒂儿赶过去央求。
“不行,如果这时停下来,铁郎就死了。”娜拉说,“如果同我交换一下,让铁郎的脑活在我的身体内,他才不会死。”娜拉伸出纤细的食指,去按电钮开关,又说,“他能讲话,只是把脑交换一下。”
“啊!不行!”梅蒂儿喊叫道。
“叭咔”一声响,梅蒂儿仿佛听见一声炸雷,惊得浑身一抖。
“嗡嗡!”机器响着,室内电光晃眼,转瞬间,声音停止,电光熄灭。手术台上,两个人头上的换脑机已经完成任务,自动卸去。“娜拉”坐起身来,四下张望,仿佛如梦方醒,惊愕地问道:“哎呀!这是什么地方?”
这分明是铁郎的声调,梅蒂儿听了,好不着急,却又无法可施。又见“铁郎”用手扪着心口说:“血压好象还没有上来,这个身体发生耳鸣……不过,似乎还好。”这又分明是娜拉的口气。
一听两个人的谈话,梅蒂儿便明白形象依旧,但两个脑已更换了。今后娜拉是真铁郎,而铁郎实际上是娜拉。为了叙述方便,下面我们给换过大脑的“铁郎”和“娜拉”加上引号。
他们走出手术室,坐在一张桌上喝茶。“娜拉”把茶杯“咔”地一声搁到托盘里,向“铁郎”说:“来,到厕所去!”
“啊!那多难为情罗!”“铁郎”忸怩地说,垂下纽扣眼睛。
“娜拉”奔到厕所去,黄色长头发在背后飘着,象马尾一样。
“娜拉女士,”梅蒂儿向“铁郎”央求道,“把这个身体还给铁郎吧!”
“铁郎”板起面孔,掉头不理梅蒂儿,过一会儿,那位“娜拉”跑回桌边来坐下,双手抄在胸前说:“哼!这世上的事情是想不到的,世界末日也到了。”
“怎样?”梅蒂儿追问“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