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菲利普·普尔曼-第5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尔法告诉过她,养育他们的生命和他们的世界三千三百年的斯拉夫在三百多年前开始减弱。
据威尔说,精工小刀的主人天使之塔的哲学家协会一直很粗心,并没有把他们打开的窗户都一一关上。唔,玛丽就找到了一个,一定还有很多别的。
如果尘埃就这样,一点一点,一直在从那把精工刀子在自然界里制造的伤口里漏出来……
她感到晕眩,那并不是因为她栖身其中的树枝的摇摆和起伏。她把望远镜小心放进口袋里,用胳膊勾住前面的树枝,凝望着天空、月亮和疾驶而过的云。
那把精工刀子应对那些小规模的泄露负责,这泄露是有损害的,宇宙在因此而遭罪,她必须跟威尔和莱拉谈谈,寻找一个制止方法。
但是天空这巨大的尘埃洪流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新出现的,是灾难性的。如果不制止它,所有有意识的生命会结束。正如穆尔法给她看的一样,尘埃在生物意识到自身时产生,但是需要某个反馈系统来强化它,使它安全,就像穆尔法有着来自树木的轮子和油一样。没有像这样的东西,它就会全部消失,思想、创造力和感情都会枯萎和流逝,只留下一种愚钝的本能行动,那段生命有自我意识的短暂时期会像在每个世界里明亮燃烧的蜡烛一样熄灭掉。
玛丽强烈地感受到它的重负,它让人觉得似乎垂垂老矣,已经八十高龄,筋疲力尽,渴望死亡。
她心情沉重地从那倒下的巨树的枝叶间爬出来,迎着仍然吹打着树叶、草丛和头发的狂风,出发回村。
在斜坡顶上,她最后一次看了看那尘埃流,云和风仍在刮过它,月亮稳稳地伫立在中间。
接着她终于看出了它们在干什么:她明白了它们宏伟而迫切的意图。
它们在试图阻挡尘埃洪流,它们在努力设置一些障碍挡住那可怕的洪流:风、月亮、云、树叶和青草,所有那些可爱的东西都在喊叫着,将自己投身到把它们如此珍爱的阴影粒子留在这个宇宙的战斗。
物质热爱尘埃,它不想看着它离去,那就是这个夜晚的意义,那也是玛丽的意义。
她曾经想过没有了上帝生活就没有意义、没有目的了吗?是的,她是那样想过。
“唔,现在有了。”她大声道,然后又说了一次,声音更大:“现在有了!”来了。
她站住了,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不可能是托拉皮,因为它们总是成群地活动,而这个是只身一个,但却与它们一模一样——帆一样的翅膀、长长的脖子——那是一只托拉皮,没错。她从来没听说它们单独行动过,她本要跑下去给村里人报警,但却迟疑了,因为它不知怎么停了下来,漂浮在紧挨着小径旁边的水上。
它在分裂开来……不,有东西从它的背上下来了。
那是一个男人。
她可以相当清楚地看见他,即使在那么远的距离,月光很亮,她的眼睛已适应了,她透过望远镜看过去,确认无疑了:那是一个人的身影,身上散射着尘埃的光。
他拿着一件东西:一根长长的棍子模样的东西,他飞快地沿着小径轻步走过来,没有跑,但是行动像运动员或猎人一样迅疾;他穿着不起眼的深色衣服,在夜色下把自己掩饰得很好,但透过望远镜,他好像在聚光灯下一样纤毫毕现。
当他离村子更近时,她意识到那根棍子是什么:他拿着一把步枪。
她感觉仿佛有人泼了一瓢冰水在她的心上,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她离得太远,束手无策:即使她大声叫喊,他也不会听见,她只能看着他跨进村子,左顾右盼,不时停下来倾听,从一幢房子走到另一幢房子。
玛丽的心仿佛像试图留住这尘埃的月亮和云一样,在无声地喊道:不要到树下——离那棵树远点——
但是他越来越靠近那棵树,终于停在她自己的房前。这让她不能忍受,她把望远镜放进口袋,开始跑下山坡,她正准备叫喊,喊句什么都行,一声狂野的大吼,但她及时意识到叫喊可能惊醒威尔或莱拉,使他们暴露自己,她又忍了回去。
接着,为了继续观察那个男人的行迹,她停下来,又摸索着拿出望远镜,站定下来透过它来观察。
他在打开她的房门。他走了进去。他从视线中消失了,身后的尘埃起了一阵骚动,像被手穿过的烟一样。玛丽仿佛等待了无尽长的时间,直到他再次出现。
他站在她的门厅处,缓慢地从左至右地环顾了一下,他的眼神扫过那棵树。
然后他跨出门槛,静静地站在那儿,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玛丽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在光秃秃的山坡上是多么暴露,只需一枪就能轻易地击中她,但是他只对村子感兴趣。又过了一两分钟后,他转身悄悄地走了。
她目视着他一步一步走在河边的小径上,清楚地看见他跨上鸟背,两腿交叉地坐在上面;鸟儿转身游走了。五分钟后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黑质三步曲 3 琥珀望远镜》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
第三十五章 山那边及更远方
我的生日到了,
我的爱情来了。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Georgina Rossetti(18301894),英国诗人'
“马隆博士,”莱拉早上说,“威尔和我必须去找我们的精灵,找到后我们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没有他们我们熬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想去找一找。”
“你们去哪儿找?”玛丽说,经过昨晚的折腾以后,她眼皮沉重,头疼脑涨。她和莱拉走在河堤上,莱拉是为了洗漱,玛丽则为了偷偷地寻找那个男人的脚印。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任何脚印。
“不知道,”莱拉说,“但是他们在外面某个地方,我们一从战场上过来,他们就跑了,仿佛不再相信我们,我并不怪罪他们任何一个,但是我们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感觉自己见过他们两三次,所以也许能够找到他们。”
“听着,”玛丽不情愿地把她昨晚见到的事情告诉了莱拉。
她正说着,威尔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和莱拉俩都瞪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旅行者,发现了一个窗户,便从别的某个世界信步走了过来。”玛丽说完后,莱拉说。她自个儿另有完全不同的事情要考虑,这个男人没有它们那么有趣。“就像威尔的父亲当初那样,”她接着说,“现在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口子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只是转身离开了,那他就不可能是想做什么坏事,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对这事没好的感觉,你们独自出去我也担心——或者说如果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做过比这个危险得多的事情我会很担心。噢,我不知道。但是请留点神,向四处望一望。至少在草原上你们从大老远就可以看见有人过来……”
“如果真撞上了,我们会径自逃往另一个世界的,他没法伤害我们。”威尔说。
他们执意要去,玛丽不想再争论下去。
“至少,”她说,“你们答应不要去树林里。如果那个人还在附近的话,他可能会躲在一片树林或树丛里,你们没法及时看见到他,就逃不了。”
“我们答应。”莱拉说。
“好吧,我给你们包点食品以防你们整天待在外面。”
玛丽拿了一些扁面包、奶酪和一些止渴的红甜果子,包在一块布里,用一根绳子绑着让他们其中一个背在肩上。
“祝你们寻找顺利,”他们离开时,她说道,“请保重。”
她仍然很担忧,她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走到山坡脚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忧伤。”当威尔和莱拉沿着大路往山脊上爬时,威尔说道。
“她大概在想自己还会不会再回到家里,”莱拉说,“在想回去后她的实验室是不是还是她的,也许她在为她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而伤心。”
“唔,”威尔说,“你认为我们还会回家吗?”
“不知道,我想反正我没家,他们大概不会让我回约旦学院,我不能与熊或女巫一起生活,也许我可以与吉卜赛人一起生活。如果他们愿意接纳我,我是不会介意的。”
“阿斯里尔勋爵的世界怎么样?你不愿意住在那儿吗?”
“记住那是行不通的。”她说。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出来之前,你父亲的鬼魂告诉过我们;他说我们的精灵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活得很久,但是大概阿斯里尔勋爵,我是说我的父亲,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个,因为当时还没有人对其他世界有足够的了解,在他开始……所有那一切,”她纳闷地说,“所有那一切勇敢之举和高超的技艺……所有那一切,一切都浪费了!一切都成为徒劳!”
他们继续往上爬,发现在岩石路面上走路很轻松,到达山脊顶上后,他们停下来环顾四周。
“威尔,”她说,“假如我们找不到他们呢?”
“肯定会找到的,我现在正琢磨的是我的精灵将会是什么样子。”
“你看见过她,我把她抱了起来。”莱拉说着,脸红了,因为触碰他人精灵
这样的私密之物的行为是对对方的极大冒犯。它不仅因为不合礼仪而被禁止,而且还有更严重的后果——耻辱感。她飞快地瞥一眼威尔的脸颊,那上面的激动之色显示出他和她的感受完全一致,她看不出他是否也像她一样有一种半害怕半兴奋的感觉,昨晚漫过她全身的那种感觉:现在它又来了。
他们继续肩并肩地往前走,突然彼此羞涩起来。但是,威尔没有被羞涩压倒,他说:“你们的精灵什么时候停止变形?”
“大约……我想大约就在我们这个年纪,或更大一点。也许有时要大很多。我和潘经常谈论他什么时候定型。我们经常想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小的时候不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开始想,唔,他们也许会是这个样子,或许那个样子……通常他们变成适合的样子,我的意思是变成一个像你的真实本性的样子。比方说你的精灵是一条狗,那就意味着你喜欢做别人叫你做的事情,知道谁是老板,听从命令,讨好负责人,很多仆人的精灵都是狗。所以它有助于知道你是什么样子,找出你擅长什么。你们世界的人是怎么了解自己的呢?”
“我不知道,我对我的世界不是很了解,我所知道的是保守秘密、保持安静和及时隐藏,所以我不是很了解……大人和朋友,或恋人。我想有一个精灵会很困难,因为每个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对你很了解。我喜欢隐蔽一点,不被人注意。”
“那么也许你的精灵会是一个擅长藏身的动物,或者看起来像另外一种动物的那种动物——一只看起来像蚂蜂的蝴蝶,这样有利于伪装。在你的世界里一定有那样的动物,因为我们的世界也有,而我们这两个世界是那么相似。”
他们保持着一种友好的沉默,继续往前走;周围的山谷沐浴在静谧明澈的晨色之中,暖暖的空气中透着珍珠蓝。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大草原连绵起伏,棕色、金色和米绿色,闪着光芒,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草原上空无一人。他们也许是这个世界里的惟一人类。
“草原上并不是真的没人。”莱拉说。
“你是指那个人?”
“不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知道。我可以看见草中的影子……也许是鸟。”威尔说。
他的眼睛追随着那些东窜西跳的身影;他发现不去正眼注视时,更容易看见他们的影子,他们更愿意把自己展现给他眼角的余光。当他把这告诉莱拉的时候,她说:“那是负能。”
“负能是什么?”
“这是诗人济兹最先说的,马隆博士知道,我就是这样读真理仪的,你就是这样使用刀子的,是吗?”
“是的,我想是的。但是我刚才想的是他们有可能是精灵。”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
她把手指放到唇边,他点了点头。
“瞧,”他说,“有一棵树倒在那儿。”
那是玛丽爬的那棵树。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眼睛盯着小树林,以防另有树再倒下来。在这静谧的早晨,只有一丝微风在吹动树叶,一棵这样的巨树似乎是不可能倒地的,但它就倒在眼前。
那巨大的树干被拔地而起的树根和铺散在草地上的浓密的树枝支撑着立在小树林里,高过他们的头顶。有些被压碎压断了的树枝和威尔所见过的最大的树一样粗大。树冠处密密实实挤满仍然结实的树枝,树叶依旧郁郁葱葱,像一个毁坏的宫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