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利斯星-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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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过那些人做的是低强度打击;这一次却是超强度打击。”
“那是要引起很大麻烦的——毕竟违反了四国宪章,联合国将会——”
“得啦!凯文,你我都明白,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啦。吉布伦已经死了。”
“这么说,他成了萨托雷斯的替罪羊?”
“这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谈过这个问题。总之,访客的出没把萨托雷斯激怒了。它们总在我们醒来时出现,这就意味着海洋对我们的睡眠时间特别感兴趣,它正是利用这一时间从我们的大脑提取了访客的原型。为此,萨托雷斯决定把醒着的人——有意识的人类大脑——发送给海洋。明白了吗?”
“以邮件形式?”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具体办法是提取我们中一人的脑电波图,让它与X 光发射器相连,从而调整X 光的强度。”
“啊!”原来是这样!此时东方已经发白,“提取脑电波图的,该不会是我吧?”
“正是你。萨托雷斯选中你了。”
“转告他,我很荣幸。”
“你愿意去吗?”我犹豫了。
斯诺瞥了一眼瑞亚。她专心地看书,可我却紧张起来。
“去吗?”他继续追问。
“用X 射线向海洋炫耀人类的伟大,我觉得这个主意很荒唐。难道不是吗?”
“你真这样想?”
“是的。”
“好!”他笑起来,好像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么说你反对这项计划?”
他一副成竹任胸的样了,凡事他总要领先我一步。
“很好。”他继续说,“那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建造洛希①干扰器。”
【① 洛希(1821—1883),法国数学家和天文学家,1848年计算出行星对卫星的引力干扰范围,即卫星运行轨道与主星之间的理论临界距离,称为洛希极限。】
“歼敌机器吗?”
“是的。萨托雷斯已经做了初步计算,方案可行。干扰器耗能小,可以每天24小时、无限期地产生一个反向场。”
“结果呢?”
“很简单。那是一个反中微子场,只摧毁——各种中微子结构,而普通人体、物件则不受伤害。明白吗?”
斯诺望着我,得意地笑起来。我则心里发慌,呆呆地站着,张口结舌。他看着我,收住笑,皱了皱眉,接着说:“我们放弃了第一套方案——就叫‘脑电波行动’吧,萨托雷斯正在着手搞第二套方案,我们称为‘解放计划’。”
我脑袋飞快地转出一个决定。斯诺不是物理学家,而萨托雷斯的电话又断了,或是被破坏了,他们彼此不能沟通。我正好可以钻一个空子:“这样的计划,还不如叫‘屠宰场计划’。”我说。
“你要知道。机会不容错过,没有后悔药卖!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计划实施后,就再没有访客,没有Φ型人了,它们一出现即遭到分解!”
我点头,尽量微笑,并沉着地说:“有一点你忘了。道德良知即是一条,但更重要的是自保……我不希望同归于尽。”
说着,我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下几个算式,斯诺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我,疑心重重。 我继续说:“不要做出惊讶的样子,我一商在研究这个课题。要知道,中微子理论最初是由我提出来的。想一想,就算反中子场正常获得,而且普通物质不受影响,情况又会怎样呢?中微子结构的稳定是需要能量的,一旦解体时,这种能量会怎样?假定1000克普通物质蕴藏的能量为108耳格,那么1000克Φ型人机体蕴藏的能量则为108耳格的57倍,那就相当于在基地内部引爆一颗小型原子弹。”
“你是说,萨托雷斯竟漏过了这‘点?”
这次轮到我嘲笑人了:“那倒不一定。萨托雷斯师从弗雷泽·卡若拉学派,按他们的理论,潜在能量将以光能的形式释放出来,强大,但不具破坏性。不过,就中微子场来说,他们的理论并不是惟一的。而根据卡亚特、阿瓦洛夫和希永的理论,能量释放的波谱要广得多,释放量最大时,还伴有大规模的伽马射线爆发。萨托雷斯信奉他的老师。我不是说不尊重他的推算,问题是还有其他老师,其他理论。还有一点,斯诺,”看得出来,斯诺有些动摇了,“我们不要忘记了,海洋本身!图谋它所创造的东西,得用最佳手段。与海洋斗,我们自然不能轻易相信其他理论,可也不能完全支持萨托雷斯。输不起啊!
“把那张纸给我。凯文。”
我递给他,他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来。
“这是什么?”他指着其中一步计算,问。
“哪里?噢,这个,磁场的变化过程。”
“这个我留下。”
“为什么?”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故意装傻。
“我要给萨托雷斯看一看。”
“随你的便。”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介意,只要你明白这一点就行了:所有这些关于中微子的理论鄙未经实验证明,所谓中微釉籴构,迄今为止也还只是个抽象概念。萨托雷斯信奉弗雷泽的理论;而我则相信希永的理论。也许他会说,我不是物理学家,希永也不是——至少在他看来不是;他还会怀疑我的数据。他一时兴起,还不知会怎么诬蔑我,我不与他争论。你,我可以说服;至于他,我既找不到人,也没想过说服他。”
“那你想怎么样?他可是行动起来了……”
斯诺一改刚才的兴奋劲,有气无力地说。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话,我不知道,也不在意。我只说:“你想我会怎样?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时会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
“我争取和他联系上。也许他还有其他吏安全稳妥的办法……再说,我们还有第一方案。你愿意配合吗?那个方案,萨托雷斯是同意的,我也有把握,至少值得一试。”
“你真有把握吗?”
“不。”他反问道,“可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我没有匆匆表态同意。我需要的是时间,而斯诺能帮我拖住萨托雷斯,赢得时间。于是,我说:
“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我走了。”他站起身来,骨头咔嚓作响,“我们必须重新考虑方案,从脑电波图开始做起。”他一边说,一边擦拭他的衣服,好像上面有什么不可见的斑点需要除去似的。
斯诺没有和瑞亚打招呼,径直开门出去了。
门一关,我立即跳起,一把抓起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我没有篡改希永的方程,但我对他的理论任意发挥,他未必同意。这时,什么东西突然吓我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瑞亚。她摸着我的肩头。
“凯,他是谁?”
“给你说过了,他是斯诺博土。”
“他人怎么样?”
“这个——不大了解——怎么?”
“他刚才狠狠盯了我一眼。”
“那是因为你是个漂亮女人——”
“不,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好像……”接着,她一阵哆嗦,瞥了我一眼,垂下目光,“我们回房去吧。”
第九章 液氧风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躺着。黑暗中,看着幽幽发着绿光的手表,独自发呆。我听见自己的呼吸,隐约感到一丝意外。但是,对自己的意外也罢,刘表上那一圈夜光读数也罢,我一概漠然,并不在意。这种感觉,一定是疲惫引起的,我想。我翻了个身。噫!床比半常宽了!我屏气凝神,一片寂静,没有响动。瑞亚的呼吸呢?我应该听见的!我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只剩我孤零零一人。
正要张几喊她的名字,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我走来。我顿感浑身发冷。
“吉布伦吗?”
“是,是我。别开灯。”
“为什么不?”
“没有必要,待在黑暗中更好。”
“可你已经死了——”
“别担心。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不是吗?”
“是的。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别无选择。你来晚了四天。你要是早一点到,我就不会被迫自杀了。不过,别为我想不开,我没什么遗憾的。”
“你真在那儿吗?我不是做梦吧?”
“噢,你以为在梦中梦到了我?就像当初梦到瑞亚一样?”
“她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我想,你知道的。”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拿我当她好了。”
“可我也要她。”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你并非真的你,只是我梦中的——”
“不,我就是真正的吉布伦——只不过是化身罢了。我们别扯废话了,浪费时间。”
“你还要走吗?”
“是的。”
“然后,她就回来?”
“怎么如此关心她?”
“她是我的。”
“你怕她。”
“不。”
“她惹你心烦。”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该可怜的是你自己——你有权可怜别人——而不是她。她永远都是20岁,长生不老。这你应该知道。”
也不知什么原因,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黑暗中我看不见他,却感觉他走到近前来了。
“你要干什么?”
“萨托雷斯跟斯诺揭穿了你,斯诺现在知道了,你在骗他。现在,他们正准备以牙还牙。建X 光发射器只是个假象,真正的目的是要造一个中微子磁场干扰器。”
“她在哪里?”
“没听见我的话吗?我是来警告你的。”
“她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最好找一件武器。不要信任任何人。”
“我信任瑞亚。”
他干笑起来:“自然,你可以相信瑞亚——在某种程度上,即使穷图末路了,还可以效仿我。”
“你不是吉布伦。”
“不是?那我是谁?是梦?”
“不,你只是个木偶。你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试着站起来,可动不了。吉布伦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可我听不明白,只听到嗡嗡的说话声。我挣扎着,想找回力量,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突然,我身子一阵扭动……我醒了,大口地喘气。四周一片漆黑,原来我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我能听清那声音了,远远地传来:“……一个我们无法解决的困境。正是我们自己,成了我们的痛苦的根源。Φ型人的行为,就如我们所想,简直就是我们的思想的放大器。我们想弄清这些现象背后的动机,可又因为我们本身已是矛盾体而不能:我们既是自己,又是我们的思想的物化形态。只有在无人的地方,才可能没有针对人的动机。如果想继续研究,弄清它们的动机,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消灭我们的思想,要么消灭思想的物化形态。而消灭自己的思想既非我们所能,消灭思想的物化形态则形同谋杀。”
我听出来了,耶是吉布伦的声音。我伸出手想抓住他,却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人。我再次沉睡过去,进入另一个梦中。我大声叫着吉布伦的名字,说话声突然停止了,只有隐约的气息声,接着,一阵疾风吹过。
“喂,吉布伦。”我打了个呵欠,说道,“你跟我从一个梦里出来,又进到另一个梦里……”
一阵沙沙声由远而近,我再次喊他的名字,没有回音。接着,床吱嘎一声响,有人轻声唤道:“凯……是我……”
“瑞亚?是你吗?吉布伦呢?”
“可——你说过,他已经死了,凯。”
“他可以活在梦里。”我沮丧地答道。其实,那究竟是不是梦,我也弄不清,“他对我说……他就在这儿……”
我的头沉重地搭在枕头上,瑞亚在一旁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我又飘入睡梦中去了。
早晨的红光中,昨夜的事还萦绕在脑际。我梦到跟吉布伦交谈——不是交谈,是听他一个人演讲——他说了些什么,我回忆不起来了,不过我发誓。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瑞亚在浴室时把水弄得哗哗响。我看了看床下,奇怪,几天前我藏录音机的地方空空的,录音机不见了。
“瑞亚!”我大喊一声,接着她的脸从门后探出来。“看到床下的录音机了吗?袖珍的?”
“床下有一堆杂物,我把它们搬到那边架子上去了。”她指了指药箱旁的架子,又把头缩了回去。
架子上什么也没有。瑞亚从浴室出来后,我叫她再想想,她久没吭声,只坐着梳头发。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面色惨白,正在镜子里端详着我。
我一下子回想起了萨托雷斯的攻击计划。
“录音机不见了,瑞亚。”我说。
“你只想跟我说这个?”
“对不起。你是对的,犯不着为一个录音机穷折腾。”
干什么都行,可就不能和她吵起来。
吃早餐时,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