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风暴 作者:江南-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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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决定!”将军关闭了耳机的电源。
他挺起了胸膛,这个老人已经重新变成高加索草原上的彭·鲍尔吉将军。
“父亲,一路上很多人已经离开了……你能够改变这个决定么?”林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做什么了。
“我不能,西奥,我的孩子。我也许有能力改变这个决定,但是我不能改变彭·鲍尔吉。”将军缓缓地扣上军帽。
东西伯利亚,内森·曼缓缓地走进会议室。
“我们已经获知沟通的结果。”13号位置上的数字闪烁。
“是的。”博士在椅子里坐下,低着头。
“曼,你看起来很疲惫。”13号说。
“我没事。”
“这是规则,L。M。A。就是一个规则系统。我们已经给了鲍尔吉一个机会,接受L。M。A。的规则,一切都会被改变,他不接受,我们也没有办法。曼,你不必自责或者遗憾,我们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11号说。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刻。
内森·曼忽然站了起来,像是那一瞬间有粒火种点燃了他,一个在他身体里沉睡了多年的影子重新苏醒,他的瞳孔不再平静如水,而是烈火般光芒熠熠,那个闪着光辉的影子就要从他身体里跳出去。
“没有任何违反规则的机会么?”他双手撑住会议桌,身体前倾,以一种颤抖的嘶哑的声音大声说:“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我们也没有机会么?”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所有的数字都不再闪烁,只有博士,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要扑食的狮子。
“想改变历史进程么?内森·曼,你没有这个特权。”13号缓缓地说。
“我……明白了。”一股气泄了,博士靠在椅背上,一切的光都渐渐黯淡下去。
将军打开了门,面对着千万道阳光,他的身影在光线中变得朦胧。
他打开步话机,“格日勒,发动飞机。”
他回头看着林,指向远处,“看见了么,孩子?那架直升机,它在距离我150米的地方。彭·鲍尔吉的心并没有死去,如果西方联军不开枪打穿我的头颅,那么彭·鲍尔吉还会回到高加索。”
“他们会杀了你的……”
“那样就不能一起下棋了。”将军轻松地笑笑。
他上前弯下腰,把林和椅子一起拥抱,“抱歉只能这样拥抱你。”
“离开L。M。A。,那里不是你的家园!离开!永远不要回去!我愿所有费尔南斯的孩子们,他们的灵魂宁可四散飞翔,也不要堕入地狱。”他贴着林的耳朵低声说,同时大力地拥抱着林,像是要压碎林的肋骨。
费尔南斯的孩子们……这个称呼让林战栗起来。
“父亲……”他的声音颤抖着。
“你的所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的痛苦。我从不曾恨你,因为我给你们的痛苦远大于你们的反抗,我也不曾恨内森,因为他已经为他的罪支付了太高的代价。”将军低声说。
他闭上眼睛,把手按在林的头顶,“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林感觉到千千万万的针在刺扎自己的全身,那些电闪雷鸣的雨夜回来了,此时这个老人不再是高加索共和国的军事领袖,他是很多年之前那个走到床前抚摩着林头顶的年轻人,他的声音低沉、掌心温暖,告诉林毋庸畏惧也毋庸惊惶,因为他和他所信仰的神守护着林和其他人。
可是已经犯下的罪终究还是犯下了,无法逆转,不能回头。
将军走出了别墅,远处直升机的巨大旋翼开始启动。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就要消失在草原深处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干净的枪响。
林的目光里,将军的头盖骨高高地跳了起来,像是荷叶上一只青蛙被水声惊起,随之而起的还有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如同青蛙跃起时带着的水线。
年轻人通过瞄准镜圈住了制高点的高加索军狙击手。
远处的那支狙击步枪枪口吐出火焰,射出了一发子弹。
隐藏在伪装布下的年轻人却没有开枪,虽然此时他只要一枪就可以终结那个狙击手,但是他已经明白此时此刻他再无力去终结什么。
“攻击成功,请确认彭·鲍尔吉的尸体。”狙击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处在枪口下,他射出了那枚子弹,松了一口气,对巴特尔完成了汇报。
年轻人闭上了眼睛,低声念着:“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他摘下鸭舌帽按在自己的胸口,在帽心默默地画了一个十字。
“父亲,安息吧。你没能拯救你的国家,也没能拯救我的灵魂。”他抓紧了毡帽,指节因为用力而透出痛苦的白色。
草原上那个高大的人影趔趄着进了一步,永远地倒下了。
“将军!”格日勒大吼着拉起了直升机。
他试图发射圣火导弹。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下一个瞬间,数百支自动武器一齐发射,直升飞机化成了半空中的一团火球,而后带着依旧旋转的旋翼栽向地面,变成更耀眼的熊熊烈火。
SIX
武装战士们踢破房门冲进了别墅,上校和他已经解除武装的部下们静静地站在一侧。
巴特尔走进了别墅,对着武装战士们点头。战士们开火了,游击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林安静地坐在那里,被结实地捆绑起来,桌上放着他关闭保险的手枪和黑色的通讯耳机。巴特尔比了一个眼色,战士们从两翼缓缓地包围过去,最终他们组成了一个圈子,十余枝自动步枪指着林的头。
林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这是你的坟墓,猎犬狐。高加索不欢迎狐狸!”巴特尔的柯尔特手枪指在林的眉心,同时把耳机拨到地下,紧跟着一脚踩碎。
“可是你还是惧怕着L。M。A。,不是么?你首先踩碎我的通讯器。”林抬头看着他。
“可是你的学院已经救不了你了!”巴特尔扣动扳机。
他忽然煞住了,他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了金属的冰凉,他知道那是枪口,枪口毫不抖动,握枪的手坚定有力。
包围林的战士们刚要行动,忽然发现窗户被打碎,窗外探进了漆黑的枪口。他们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毫无疑问,外面的那些人已经不是他们的战友,如果他们试图转动枪口或者开枪,就会瞬间被打成蜂窝。
“解开他!”指着巴特尔的是一名武装战士,蒙着黑色的头套。
“伊瑞娜?”林说。
武装战士摘下了黑色的头套,一束扎起来的、黑得如漆的马尾洒落下来。伊瑞娜·德弗罗雯可的黑眼睛明亮锋利。
“这就是我的任务,博士说要把你活着带回西伯利亚,因为他把你活着交给了我,所以他不会接收一个死人。”伊瑞娜说。
直升飞机的呼啸声从天而降,一架“山地鹰”武装直升机半悬在天空里。巴特尔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飞机,他不曾呼唤过飞行部队的支援。整个保密局上百人的突击部队待在原地,不敢移动。
“你们……你们是L。M。A。的人!”巴特尔高举着双手,但是眼神里依旧是被激怒的斗羊般的神情。
“您的猜测没有错。”伊瑞娜缓缓地退后,以防对方忽然发难,她在擒拿格斗上的能力有限,“解开他!”
林自己站了起来,捆住他的绳子纷纷落下,他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掷刀。
巴特尔的面颊抽搐着,“你们疯了!你们在这里有多少人?即使你们能杀了我,可是这里有几百枝枪,不会允许你们逃走,看见刚才那架直升机了么?它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高委员会的指令是,学院不能失去最优秀的战斗员。所以,为了你自己,不要给我们制造麻烦。”伊瑞娜的声音清澈优美,但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最高委员会?什么最高委员会?你们那个见不得光的组织么?可这是在高加索,这里只有高加索民主议会!”巴特尔咆哮着。
“我重复一次,这是L。M。A。的决策,所以L。M。A。会不惜代价保护他。西奥,过来!”伊瑞娜紧张地环顾四周,被制住的突击队员们开始转动眼神,指挥官的强硬让他们也在不断地寻找反击的机会。
“不惜代价?不惜毁灭L。M。A。么?或者不惜内森·曼被永远囚禁在海牙?”巴特尔冷笑。
伊瑞娜沉默着,这时候她腰间的卫星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贴在耳边,随即打开了电话的扩音器。
“你好,巴特尔中校,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内森·曼!”巴特尔瞪大了眼睛。
“你说对了,巴特尔中校,我不惜自己被永远囚禁在海牙,也要救出我的学生。”博士的声音带着十分的诚恳,且不容置疑。
“那我们没有条件可谈了?”
“没有。”
“不要小看高加索军人!”
“巴特尔,放他们走。”电话对面的声音换了个人,变得低沉沙哑,“不必再说什么了,这是联军总司令给我的电话。”
巴特尔愣了一下,眼神渐渐灰暗。
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关闭枪机,把枪按在桌面上。伊瑞娜依旧以枪指着巴特尔,她快速地切到林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林顺从地被她拉着走下了楼,直升飞机立即抛下了悬梯。
“本想带着你和牧师一起离开……”伊瑞娜把新的通讯耳机挂在林的耳背后,“我们走吧。”
“西奥,很高兴你回来。”鲁纳斯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你好,鲁纳斯,又听见你的声音了。”林没有表情,低眼看着在旋翼狂风下仿佛被撕扯的草原。
“我并没有离去,我的眼睛在140公里的上空看着高加索,我始终在你的身边,西奥。”
“在那么高的位置看下来,是否每个人都像棋盘上的卒子?”林低声问。
“对不起,西奥。我不是人,但是我能够理解你的悲痛。”鲁纳斯的声音低郁。
林登上了悬梯,进入机舱的前一瞬,他回头看着广袤的草原,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和焚烧得仅剩下骨架的直升机,有种异样的和谐,像是岩画中古老残忍的图腾。
SEVEN
漆黑的夜空下,“摇乐猪”的霓虹灯牌闪着紫红色的暧昧的光。酒吧里的两个人靠在窗台上一起看着外面。
“你本来有机会保护将军离开,为什么放弃了?”说话的人抽着雪茄,一明一灭。
“你以为我是超人么?当时在场的有五百多枝自动武器,而我的弹匣里只有十颗钢芯弹。”年轻人摇晃着酒杯,冰冷的伏特加里浸泡着腌橄榄。
抽雪茄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正持有许可证,可以杀死将军的只有那两名狙击手,剩下的人不敢动手,如果他们动手,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对你而言,杀死两个狙击手难道不是只需要一秒钟的事么?”
“没有这种必要。彭·鲍尔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英雄一样的领袖了,当他走出别墅,把自己的生命赌在联军的枪口下,他就已经放弃了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
“你这么想?”抽雪茄的人像是挑衅的语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不是政治家,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交到别人手中的。”
“猎犬狐是希望保护将军的吧?”
“是的,不过他不会违抗鲁纳斯的指令。鲁纳斯预测了高加索的未来,那是一个没有彭·鲍尔吉的高加索。猎犬狐要把鲁纳斯和最高委员会的蓝图变成现实,他太听话了,永远都是个孩子。”年轻人的双眼迷蒙起来,像是被酒精渐渐地控制了。
抽雪茄的人用力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靠在墙上仰望天花板,“我可以想象现在内森·曼的得意,最高委员会还是实现了他们对于高加索局势的规划。这对我们是个很大的挫败,我们失去高加索了。”
“内森·曼只怕也不会高兴,人要背弃多年前的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学院并没有如愿得到高加索,彭·鲍尔吉最终也没有接受第一选择吧?”
“第一选择?”
“就是为了学院去统治高加索,这个我可以估计到。”
“我将撤离高加索,明天早晨。故事到此结束了,我们留下来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故事还没有真正结束,我可不是猎犬狐。”年轻人把玻璃杯里的伏特加喝干了,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