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年少 作者:布衣祺(晋江vip2012-10-06完结)-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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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政事!”
安兴帝突然战战兢兢地,迟疑地看了看临安王,似是咨询建议。而众士族,则惨然失色,一时晕眩的晕眩,瘫倒的瘫倒。
临安王一笑,躬身对乾贞帝道,“家事未清,还请夏皇陛下随内侍先回凤仪宫歇息。”
凤仪宫,有凤来仪,历来是大周招待贵客使节的居所。乾贞帝道,“好!”说着起身示意身后护卫一眼,带人离开。
乾贞帝这一离开,那些勉强自持未曾昏厥的士族,也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临安王对陆定然道,“叔夜,诸位世伯涉嫌谋逆,先将他们带下去吧。”
陆定然了然,再被押解下去的时候,谢止胥突然嘶声道,“天下谁为主,是我大家士族!士族才是这天下真正的无冕之王,你已削去我等权力,若敢杀我,不怕天下分崩离析!”
临安王只淡声道,“带下去。”
很快大殿里空旷旷的,只剩下安兴帝和临安王父子俩个。安兴帝张了张嘴,嗫嚅着,却没有发出声息。
一时他很不安,很尴尬,乃至很无措羞惭。
临安王走过去,扶住安兴帝的肩,体贴柔声道,“父皇,您没事吧?”
安兴帝突然老泪横流,不能自已。临安王便在他脚边跪下,请罪道,“是儿臣一意孤行,给人以可乘之机,牵累父皇受了惊恐!”
安兴帝弯腰一把抱住儿子,流涕道,“渊儿,父皇真的不知道乾贞帝会突然冒出来,父皇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临安王没说话。安兴帝继续道,“只是有东夏使臣秘密求见朕,言陆姑娘是他东夏皇后,乾贞帝愿熄战以做交换,否则将长驱直入,以报夺妻之恨!那使者说他们已将陆姑娘打伤,朕无需兴师动众,只要将人陷落密室,他们自有人接应,而他们得到了陆姑娘,明日便正式入城签订和约的!”
临安王道,“儿臣知道父皇的苦衷。”
安兴帝道,“大周孱弱,朕不愿动兵,不愿打仗,不愿渊儿去惹怒乾贞帝,朕只是想用一个女人来息事宁人而已!谁想到会是这样啊!”
临安王可以想见自己父皇的软弱求和被别人利用,遂起身扶安兴帝坐下,抚劝安慰道,“儿臣知道,父皇受惊了!”
安兴帝颓然地坐着,“这个密室,东夏人已知道,是他们的使者提出的这个计策,朕震惊之余,更生惊恐,想着居于深宫,竟也难逃东夏股掌,朕除了答应,别无他计啊!这密室本来在底下是无法操控上面开关的,可谁想到阿恒会突然杀回来逼我打开密室,更想不到,乾贞帝竟会从密室里出来啊!”
临安王道,“父皇勿要惊恐,我大周士族有人和乾贞帝勾结,知晓我们一两个密室也是常事。其实乾贞帝要除掉的只是儿臣,今夜若儿臣事败,他与父皇签订和约,也是可能的!”
安兴帝的表情有些茫然。临安王苦笑,“没有儿臣,大周附属于乾贞帝的江山,他也无需再战。”
安兴帝怔愣。临安王道,“父皇累了,儿臣扶您去照应一下前朝,也好好好休息。”
朝会很短,谢止胥等人被打入大狱,临安王踏着晨曦出来,一时看见风里的垂杨,有些愣神。
祠部的人正准备迎接乾贞帝入城的仪式,三三两两的内侍宫女,正泼水冲洗地上的血污。
临安王的面色苍白疲惫,却是侧首问一旁的陆定然道,“阿恒呢?”
☆、第七十章
陆定然有些语迟;临安王担心道,“怎么了?”
陆定然道,“阿恒骁勇,连斩了敌军五员大将;然后累脱了力;昏睡过去。”
临安王默然;半晌问道;“楚先生过去了么?”
陆定然道;“我们也伤亡惨重;楚先生只看了阿恒一眼便去忙了;阿恒现在在王爷您府上休息。”
临安王叹了口气;没说话。二人于宫门外分手;临安王一回府,便询问齐恒的情况。
小厮说安安静静地熟睡着,临安王“嗯”了一声,挥退了下人,便去了齐恒的房里。
明晃晃的阳光斜照着床上,窗外修竹在日光里婆娑摇曳,一只黄鹂鸟张开羽翼,从远远的竹梢上倏忽飞掠而去。
是个再晴朗宁静不过的上午。临安王掩不住疲惫,半倚在床头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年轻英武的弟弟。
那浓而硬朗的眉峰,那起伏英挺的唇线。此时睡梦中,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平静如寻常。
临安王骤然一下子就想起他们兄弟的初见,当时那个瘦小的孩子,极其凶悍地用头将内侍顶了个跟头,扑上去抢回自己的东西。
到了自己身边后,对自己很是拘谨,又甚是依恋。然后真的熟了亲了,又本性毕现,个性率直,锋芒毕露,不喜读书。
犹想起好几次狠罚他,他低着头愤愤然又不敢不服从的别扭样子。阿恒从来,不算是一个乖顺讨好的孩子。
小小孩子跟着自己上了战场,阿恒不耐烦做个跟班的文书,自己便把他直接打发给了陆定然,然后陆定然让属下把他发配下去做小兵。
混在新兵里,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没人知道他身份,他是不断打架打出头的。有一次听说他被欺负狠了,寻故唤他来见了一面,也没问他什么,只和他吃了顿饭,却清晰地记得他见了自己又激动热切,又畏缩自己狼狈的小样子。
可阿恒像是憋足了劲发狠的野草,把他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上几脚,一转身,他又站起来,继续斗志昂扬蓬蓬勃勃的。所以他很快出类拔萃,十六岁时,校武场上便赢了第一。
大周士族重文采,重风度长相,轻鄙武夫。大周民间其实也一样,长相秀美的孩子被挑选,用来巴结奉承谋求富贵,长相粗鄙的,只能做贱役。
可军中是个尚武的地方。如阿恒这般雄姿英发嗜武如命的人本就少见,他在军中声名远播,大周第一勇将,人人仰望,可他没做好接受全贵族轻鄙嘲笑的思想准备,不知道生母卑贱,只能凭勇武封王,并不算是光彩荣耀事。
他的根器极好,虽是为他寻了名师,可未遇到顶尖高手的指点,因为大周没有。武学的最高峰,如今在东夏。
想来临安王的心,忽而便有点酸涩涩的,说不上是疼惜,还是亏欠,还是内心难以言传的悲悯。
阿恒定了亲,可他遇到了他的雪奴儿,爱上她,便不惜对抗士族,顶撞父皇,弃王爷的封爵如敝履,成为别人口中不忠不孝,背叛家国的逆子。
就像是打一场硬仗,他一朝心动,就什么都豁得出去,裸出心拼了命,不犹疑,不回头,不怨,也不悔。
这般的义无反顾淋漓痛快,一夕抱得美人归,纵天下轻鄙唾骂,人人侧目嘲笑,可他这个做哥哥的知道,他的阿恒,是欢喜快活的。
如今,他的雪奴儿没有了。纵他再长再久的昏睡,可也终要醒来,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即便他依然可以纵横驰骋沙场,可是他的心死了,只剩下自杀自虐般的杀敌寻仇,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为情爱挑战父君颠覆世俗的王爷,那个恣烈亮丽的男子,那个飞扬旖旎的少年。
无人再能柔软他的心志,无人再能沾惹他的情怀,飞蛾扑火的刚烈,势必是曾经沧海的忠贞。
于情可以浅出的人,定是不曾深入的吧。
临安王又觉得胸口窒息般的闷痛起来。他勉力伏在床头,低头喘歇了好半天,才渐渐地平缓痛楚,放松了下来。
发作越来越频繁了,痛得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汹涌。
这世上除了楚先生,便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并非便是舍不下。不问世事,游山玩水怡情养性,他也便不是做不到。
白云苍狗,命途无常,所谓锦绣江山,君王帝位,于他,又算什么?
可他有责任。
身为皇子,出身士族,天下将倾国难当头之际,他一个人,逃出去么?
当仁不让,虽千万人吾往矣。举世皆怕,他当无所畏惧。
临安王妃进了屋来,以手抚在临安王的肩上,柔声道,“王爷。”
临安王抬起头,眼底茫然未褪,清明已现。临安王妃轻声道,“让七弟好好休息吧,楚先生看过了,没大碍的。”
临安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临安王妃劝道,“王爷折腾了一夜,也累了,厨房准备了银耳羹,王爷吃一点,沐浴休息一会儿吧。”
临安王笑笑,拍拍王妃的手,说道,“好。”两人携手出去,外面白剌剌的光突然刺得临安王有些昏眩。
乾贞帝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身边人皆屏声静气,战战兢兢。
谁都知道,乾贞帝在生气,还气得不轻。
布下了天罗地网,万无一失,可月光竟让一个御狼天人给夺了去!派出了十来位高手,与大周京城那点子军队短兵相接,竟没占到便宜,还伤亡惨重!
乾贞帝一声冷笑,喝问道,“他齐恒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叫他一人,杀了我五员大将,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一人畏怯地争辩道,“那齐恒拼命……”
“他拼命你们不会拼命!”
乾贞帝这一声喝,那人顿时闭嘴,低头认罪。乾贞帝回头怒视了众人一眼,挥手道,“都给朕退下去!”
众人称了声“是”,忙不迭往外走,却又被乾贞帝叫住,吩咐道,“去给朕查,那群狼到底去哪里了?便是躲到了天边石头缝里,也去把人给朕找回来!”
众人领命,关门出去。乾贞帝颓然往椅子上一靠,长叹了口气。
西周的士族,果然是无用的两脚羊,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联合,为数甚众的精锐私兵,那边调虎离山,这边竟连个皇宫也不能轻松拿下,让陆定然率军过来给扑了个正着!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边厢黑鹰送走了众人,在外面敲门,唤“陛下”。乾贞帝伸了伸腿坐直身体,让他进来。
黑鹰先为乾贞帝换上热茶,躬身低语道,“陛下,临安王在国内声望高,说去剿临安王之乱,那些士族的私兵皆是周人,未必尽全力。我大夏兵混在其中,势单力孤,战败也难免。”
乾贞帝唇边冷笑,话语森然,“战败难免?朕又没让他们把大周军打光杀尽,朕要的不过是措手不及拿下宫门,实在避不开擒了陆定然而已!抛开那群没用的两脚羊,我们这么多人就没能近陆定然的边儿!”
“他是主帅,护着的人多,也实在是……”黑鹰欲言又止,停下声息。
乾贞帝冷笑道,“实在是齐恒太过威武,冲上去便一连斩杀三人,调得大周的士气太壮,人又多,我们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是吧!”
黑鹰低下头。乾贞帝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没说话。半晌,对黑鹰道,“齐恒根器不错,这些日子跟了月光,是不是,长进了?”
黑鹰没敢接话,乾贞帝道,“平日或许还看不出,真的发狠拼了命,也就激出来了?”
黑鹰小心道,“陛下,那御狼天人的事……”
乾贞帝心里猛地提了一下,侧耳道,“怎么了?”
“他驾驭的是火狼王,我们的兵士进山去搜,一来是在西周的地盘上,二来就是寻到了,也讨不到便宜。”
乾贞帝沉默无语。黑鹰道,“据探子来报,西周那边,认为是陛下的人掳走了乌姜姑娘。”
乾贞帝的背一直,眼底顿时闪了一线光,沉吟道,“你是说?……”
黑鹰在他身后道,“毕竟全天下都知道,御狼天人是我们东夏人。”
陆雪弃只觉得一股温热的,腥臭难闻的液体滑下了自己的喉咙,本来烧得迷迷糊糊地她一下子忍不住干呕起来。
却是头被仰着定住,一个温柔的声音道,“月光儿,忍忍。”
这下陆雪弃彻底醒了,她睁眼看见苍嵘幽深如静潭般忧切的目光,一时鼻子发酸了。
已是深夜,山间有淡雾,月光薄弱。参差的树影遮住天,夏虫聒噪地鸣叫。
陆雪弃慢半拍才感觉到,苍嵘身上极重极浓的气味,那种极富血腥与野性的兽的气息。可他的目光如此深邃而柔,他呼吸的气息清淡得又仿若雨后草地,雪后松针。
如此古怪的混杂与和谐,他们突然之间都各自长大,虽陌生,但有着种自然的亲切,毫不疏离。
兽与兽之间,一点点的敌视,都能细察入微地警觉,毫不作伪。苍嵘褪了人的伪善,只有着兽的直觉,偏偏陆雪弃,他们从小相伴,也有这种直觉。所以陆雪弃很放松地偎在苍嵘的臂弯,安全信赖的模样如同一个等待照顾的幼崽。
苍嵘任由她偎着,递过水囊,陆雪弃让清水冲淡了喉间难以忍受的腥苦。虽然头有些昏沉,内伤有点痛,但趁着意识清明,忍不住便问苍嵘后来的事。
苍嵘吐字有些生硬,简单,又多断续,他说,“没死。醒来,一头老狼,在头上,伸着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