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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风萧萧-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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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撒完毕时,我与白苹从教堂出来,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我身边走着,到转弯的地方,我再也忍耐不住,我说:
“原来你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不见得。”她说:“但是我爱这天主教堂的空气。”
我们在附近汽车行坐上了车,我送到她的家门口,就一直回家睡觉。
醒来已是下午两时,四点钟我有一个约会,就在我吃了一点东西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大衣袋里竟有三叠钞票,是四千元的数目,这正是我昨天赌输的钱;但怎会在我的袋里,这当然是白苹放的。可是在一切我与白苹同伴的时间,有什么机会允许她把钞票从她的皮包里拿出,放在我大衣口袋里?在我出门的途中,我手插在大衣里一直想着,我从看她拿着钞票离开赌窟,同我一道到餐厅时想起,想到她把钞票放进皮夹里,再想到她去盥洗室,我从她皮夹里取出了钻戒的当票,又想到同她一同走路,一直到徐家汇教堂做弥撒,弥撒完毕后坐汽车回来,我竟想不出她有这样一个我看不见的机会。
我想着想着,在公共汽车站上了车。就在我要买票的时候,我在我皮夹里发现了红叶,我顿悟到当我采红叶的时候,我大衣正披在她的身上,而就在我采了红叶出来的时候,她把大衣还了我,而此后我一直没有探手到大衣袋里去过,那么这无疑是她计划好叫我去采红叶的。
我回来大概是晚饭的时候:夜里预备不出去,读读昨天旧书店买来的书。但是史蒂芬来了。
我把昨夜的经过告诉了他,可是我瞒去了钻戒当票与钞票的事情,这是我刚才回来的途中就想好了的。
史蒂芬对于昨天没有被我找到非常懊恼,但并不颓伤,马上兴高采烈地说:
“去,我们今天再去找白苹。”
“不,”我说:“今天应当你一个人去了。”
“怎么?”
“我实在太累了。”我说,但这是一句偶然的谎话。实际上对于白苹给我美丽的印象。不愿意作再度的绘描,则是实情。
史蒂芬虽然还鼓励我的兴趣,但是我始终只鼓励他一个人去。最后他终于听从了我,这是我们交友来我第一次没有被他邀去,也是交友来的最后一次。
我为史蒂芬叫车,就在等车时候,我灵机一动地,忽然说: 
“有钱吗?留我五千元可能吗?”
“怎么?就是为这个不出去吗?”
“不,”我说:“这是另外一件事。”
“支票可好?”
“一样。”我说。
他拿出了支票与笔,签字的时候,外面的汽车响了,他把支票付给我,就匆匆的去了。
十二点的时候,有人敲我窗上的玻璃,是史蒂芬。
“怎么?”我出去开门,一见就问:“这样早就回来了?”
“幸运的孩子,”他笑着说:“白苹在爱你。” 
“胡说。”我伴着他走进房间。
“因为你没有去,所以她一点也不高兴。”
“我想她同我一样是因为疲乏。”
“不,”他抽起烟,说:“我要带她出来,她拒绝了。”
“她可是有别的约会?” 
“没有。”他说:“她只是说她不想出去了。”
“你可曾同她提起我与她昨夜的事?”
“没有,我只装着我们刚才没有见过。”
“很好。” 
“怎么?”他问:“可是你也在爱她了。”
“笑话。”我说:“同一个舞女么?”
“不对的。”他严肃地说:“难道不能同舞女恋爱么?”
“不是这意思。”我说:“我只是表明我没有爱过就是,你不用吃醋。”
“这才是笑话!”他笑着说:“我希望你会爱她,因为她的确在爱你了。” 
人们对于独身主义者爱说这样的玩笑是常事,我没有惊异,所以我也没有回答。他又说了:
“ 她是非常可爱的人呀。”
“是的,”我说:“那么你爱她么?”
“那不是爱。”他笑得有点带羞:“我的爱是另有所属的。”
我没有问下去,我把桌上的书理好,我说:
“想吃点东西么?”
“好的。”
于是我插上电炉烧咖啡,烘面包,把这份话打断了。


第二天,史蒂芬早点后就去了,我约他五点钟在立体咖啡馆相会,我就到银行取那张他借我的支票,拿了钱,根据白苹的当票上地址,到那家当铺里去取钻戒。中饭后,又到南京路配购一只合于那只钻戒的盒子,我选中一只白绸银边的。三点半的时候,我在立体咖啡馆里打电话给白苹。
“是谁呢?”白苹的声音。
“是从赌窟到教堂的绅士。”
“又是立体咖啡馆。”
“一点不差。”
“又是寂寞在你身边么?”
“不,”我说:“有四千元在我身边。”
“要还我那四千元吗?”
“并不。”
“想花去它么?”
“不想。”
“那么是要我为你付茶账了?”
“你高兴吗?”
“自然。”她说:“我马上来。”
电话搁上后,不到半点钟,银色汽车已经停在立体咖啡馆门前。
果然又是银色的女郎,她竟打扮得同前天一样。
她坐下后,我说:
“今天是不是允许我有光荣送你一件礼物呢?”
“还有比你红叶还光荣的礼物吗?”
“是的,”我说;“仅次于你给我的红叶。”
“一杯咖啡。”她对侍者说了,又用低迷的笑容说:“我先谢谢你。”
于是我把白绸银边的盒子拿出来,我说:
“不要惊奇,。。。。。。”话未完,她就抢着先说:
“啊!原来是四千元的赌注赢回了我的本钱。”
她的聪明把我压倒,我高兴的情绪骤消,我说:
“原来你四千元与红叶,是当做赌注押在我‘红心’上面的。”我半笑半刺地说。
“是的。”她说:“假如你因此生气的话,我仍旧感谢你,因为你还没有当我是一个舞女。。。。。。”
侍者把咖啡拿上来,话因此打断。但接着她说:
“现在我把钻戒送你,”她手晃着咖啡的杯子,眼睛注视着杯中的波纹,把钻戒递给我说:“一个舞女的心有时候可以同它一样的纯洁。”
“。。。。。。”我沉默了,抽起烟,我吐烟在我眼睛的面前,让我与她的当中,多有一点迷蒙的距离。但是她吹开了这烟雾,说:
“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礼物吗?”
“真的把别人送你的东西这样轻易送掉吗?”我笑,但不很自然。
“假如你以为我是这样,那么我真为你可惜送我光荣的红叶,你怎么没有想到我不会把它送给别人呢?”
“。。。。。。”我没有说什么,但我的心可震动了,难道史蒂芬对我说的话是这样可靠吗?
“收我这份礼。”她用圆大的眼睛注视着我:“让我们谈其他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目光威胁,还是我自己有意识不到的情绪在支配我,我伸手拿这只白绸银边的盒子,禁不住说:
“谢谢你。”
“这才是好孩子。”她笑得像百合初放。
“好孩子”,这声音使我悟到我面部的表情是多么幼稚与天真了。
我立刻吐烟在我的面前,让我与她之间永远有这样的阻隔。
但就在这短短的阻隔中,我开始悔悟我对于这礼物接受的荒唐,但这已成无法挽回的事实。
最后,史蒂芬来了。我们开始有轻松的谈话与快乐的笑。这一天一夜,除了我时时后悔这份袋中的礼物外,我们大家都是快乐的。
此后我总怕一个人去会见白苹,在第三天,我筹了一笔款,购买了一只与白苹送我的相仿的钻戒,装在我那天购得的绸银边的盒子里。本来想拿到立体咖啡馆去约白苹,但终因我心里的畏缩而不果,同时我也不愿意在我交给她的时候让史蒂芬看见,所以我只好同史蒂芬到百乐门去,就在我同白苹跳舞的时候,我说:
“现在可轮到我有光荣送你比较永久的礼物了。”
“没有把送给你的礼物当作我的赌注吧?”
“没有。”我说。
“那么谢谢你。”
我乃把我袋里的礼物交了给她,在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我一方面好像还清了一笔债一样的轻松,另外一方面则好像我允诺了一笔更大的借款。
以后我始终没有一个人去会白苹,但是今天我要约她于三月十八日去参加史蒂芬的宴舞会。
那么白苹会不会就是史蒂芬现实中的史蒂芬太太呢?
我想不会。至少比别人可能性要少,最要紧的还是白苹在这点上不会同我撒谎。于是我拿起了电话:
“请白苹小姐说话。”
“ 谁?”白苹来了。
“当然是你的爱人了。”
“是的。我知道你也该来个电话了。”
“你可是已经做了史蒂芬的太太了?”
“是别人的谣言还是史蒂芬酒后的疯话?”
“是我的神经过敏。”我说。
“不想同我当面谈谈么?”
“想的。”我说:“但日子是十八日下午三点半。”
“是你一个人么?”
“自然。” 
“奇怪了!”
“不要奇怪。”我说:“但是你可不可以把那天整个的时问都让我们一同消耗呢?”
“干什么呢?”
“参加一个很正式的宴舞会。”
“ 可以。”
“那么我谢谢你。”我说:“还有,会见史蒂芬不要提起这件事。”
“当然。”
“那么再见了。记住三月十八日下午。在立体咖啡馆。”
“遵命。”
我听见她搁上了电话。


“好,你晚到了!”白苹带着百合花的笑容招呼我,立体咖啡馆的钟已经三点五十分。我说:
“对不起,你可是来了很久了?”
“今天我像男人等候情人般的来得特别早。”
“那么我是故意在模仿小姐们了。”
“一杯咖啡。”我对侍者说。我一面脱去了大衣。
“原来你打扮这么漂亮。”她望着我的衣服说。
“啊,”我说:“可是因为我忘记说这句话了?”
真的,今天白苹显得异样光彩,她穿了一件白缎绣花的旗袍,发髻上戴了一朵白绢制成的茶花,右臂一只白金的手表,左臂一只洁白的玉镯;我送给她的一只钻戒在她右手上发光,指甲似乎刚搽过白色的蔻丹,桌上放着白色的皮包同一块纯白麻纱的手帕。好像四周的人们都在羡慕我似的,我骤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骄矜。我说:
“是专门为我打扮的么?”
“为你要参加的宴舞会。”
“怎么?”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史蒂芬知道我会去约她,故意来举行这样的宴舞会呢?我说:
“是史蒂芬告诉你了?”
“怎么?”她说:“不是你要我伴你去参加正式的宴舞会吗?”
“是的。”我把那张请帖交给了她。
“史蒂芬有太太吗?”她看了就问。
“我也第一次听见。”
“怎么?你也有太太吗?”
“我要有太太还来请你吗?”我笑着说。
“那么要我充你的太太了?”
“不,”我说:“没有太太,所以请一个好朋友同去。”
“这都是礼貌上的事,”她说:“你应当预先关照我的,免得临时出岔。”
“谢谢你,”我说:“一切看那时的情形吧,这事情我也莫名其妙。”
过完了愉快的下午,我们就去过惊奇的夜晚。
辣斐德路四一三○八号是一所延马路的小洋房,花园不大,但花木葱茏,蔷薇与月季这时候开得正忙,外面围着木栅,好像油漆不久,碧绿如春,我就在那里按了电铃。门内开处,我一望就知是史蒂芬,史蒂芬全副军装,精神焕发,一面轻步下阶,一面带着笑说:
“是多么出色的宾客呀!”
他同我们握手,一边挽着白苹。一边挽着我从外门走到内门。他说:
“可是出你意料的?是我太太的生日。”他把太太两个字说得特别响。
就在这走廊上衣架旁,我脱去了衣服,我伴着白苹走在史蒂芬的后面,走进一件精美的厅堂。
厅堂里已经有不少的男女,史蒂芬先介绍我们会见他的太太,他半真半玩笑似地说:
“徐先生与徐太太。”
白苹露着百合初放的笑容看我一眼,我心里虽窘,但也不便否认。
史蒂芬太太仲出可爱的手同我们交际,面上浮起一个浅甜的笑容,说:
“徐先生,你肯驾降真是非常光荣。史蒂芬时常同我谈起你,希望你今夜会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接着她一一为我介绍他们的宾客,但总是以“白苹小姐”的名义来介绍白苹,似乎她早已知道“太太”是一个开玩笑的名义了。宾客中半数是美国海军与陆军军官,大都带着女伴,此外是领事馆、大使馆里的人物,几个银行界与商界的朋友,还有一些律师与医生,其中我也认识了费利普医师,个子很高,是四十几岁的模佯,上唇蓄着胡髭,态度非常庄严文雅,他的太太也大方可亲。中国人,除我以外,只有一个高先生,是魏白饭店的经理。他的太太是一个秀美的美国人,很会交际。以前我们曾经在许多地方碰见过,今天她还带着她的小姐来,已经是二十岁美丽的少女了,长得很高,要不经过介绍,我几乎以为是她母亲的妹妹。女宾中有几个很年青美丽的。似乎同高小姐很熟,我想一定是美国学校里的同学。在这些女宾中,最令我注意的是梅瀛子小姐,她竟具有西方人与东方人所有的美丽,对于今夜的来宾,大部像是早已认识,但她似乎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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