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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半世笙箫半世妆-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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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桩素温顺地应了声,轻轻地一用力,推动了沉简的轮椅。转身的一瞬间她遥遥地望了一眼,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遥遥地看不清谁是谁,只是如一的粗陋衣衫,都是楚国的百姓。
  这些就是沉简日后的臣民吗……桩素一时有些微微出神,感到胸口似乎压上了一块什么。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权利的感觉,但是此时的她却已经“遵从”了轻尘的安排,随着沉简进入了楚国的皇宫。
  桩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落入的这个境地……
  她轻轻地一声叹息,便也再不多看,再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她一直都是随遇则安的。

  第三十章 悄然天地换(下)

  楚国江山换位,次日,沉简便在朝廷上做了极大的改革。早朝上,当诏书宣读出来的时候,很多官员顿时面色稍霁。总体而言,沉简并没有对以前的老臣子们做多少的变动,最后众人的视线只能有些怜悯地落在了流昆的身上。
  “流丞相,你可有意见?”沉简的声音浮在空旷的殿堂之上,显得有些沉闷。
  流昆立在一边,袖笼低垂,叫人不辨神色。几分沉默,他回答的声音间竟也是平淡的态度:“微臣领旨,谢皇上许臣告老还乡。”他并没有看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子,这个本是一直在自己掌控之下的人。
  流苏一身墨黛色长衣,衬地他的肌肤越发的白皙剔透。沉简一纸文书下来,便是撤了流昆的职而命流苏取代了他的位置。对于楚国的官僚而言,以流苏这样的年纪就位居相位的,可谓是第一遭。
  表面上来看,流家依旧备受重用,然而有心之人也知道,流家内部也并非这样单纯。很多人暗中窥探的时候,流苏的眼睫轻轻地一垂,却也只是跟着流昆淡淡地道了句“谢主隆恩”。不卑不亢的态度之间,反倒叫人多了几分议论的成分。沉简不会因他的淡漠而恼怒,反倒只是径自散了朝。
  几个朝官陆陆续续地退去,只留下一座空空落落的宫殿,来叫人慢慢适应这场变故。
  流昆随着人流往外走去时,周围已再无以往跟他谄媚的人,显得格外宁静。然而此时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句“爹”,闻言转过头去。
  流苏的神色间依旧温温的,但此时手上拖着一顶官帽,隐约间也有几分气质。流昆奈着神色看了他一会,见流苏自己并不先开口,于是他便接道:“怎么了,苏儿。你如今已是位居百官之首,还有什么问题么?”
  流苏闻言眼眸间有什么略略一沉,应道:“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父亲大人请教。”
  “是吗?”流昆一哂,道,“我觉得你已经比我做得好很多了。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愚钝,对很多东西一窍不通。不想只是在故作样子而已。现在看起来,你比那个被远远发配到边疆的大哥要厉害得多了。”
  流苏被封为丞相,而流夜则被派遣驻扎边关抵御汉国。其实流夜的坐镇随着“飞骑将军”真实身份的揭露已是不必要的事,因此“发配”这个词用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流苏对他话语间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只是浅浅一笑:“父亲,关于娘亲的灵位置放入灵堂的事,我已经有所布置了。”
  “你安排就是。”流昆看了他许久,才道。他深深地看了眼流苏,转身便走。他的言语间并没有太多的敬意,流苏目送着他离开,神色间渐渐透出几分疏远。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正面看我……”流苏的轻地如雾,落在流昆的背影上,并没有落入他的耳中。这时看去,流苏感到这个人的背影似乎有些佝偻,这样短短的几天,就仿佛更加苍老了许多。
  流苏微微有些感怀,最后轻轻地吐了口气,神色落寞。
  其实他始终不该以为这个人会为他而改变多少。流昆的处世中永远只有“流家”二字,如今同意让娘亲的灵位落入祠堂,也不过是因为他终于得以“建功立业”。
  楚国宫因为这样一场暗中悄无声息地卷起轩然□的变动,而隐约显得清冷。
  沉简由宫人送到殿门口的时候,遥遥看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取了本医术,无聊地赖在窗边看着书。那时她恰好抬头,看到沉简,不由微微一笑:“下朝了?”原本护送沉简的宫女自觉地退让到了一边,让桩素接过了轮椅的饼。
  “累不累?”桩素替沉简掖了掖腿上的摊子,问。
  沉简面上神色稍稍一暖,道:“不累。”
  桩素抬头瞥了眼他的面容,也便不揭穿他,只道:“现在想去干嘛?”
  “一叶盟盟主来了,你要一起去见吗?”光听沉简的语调,平地叫人不知道他的情绪。
  桩素手上的动作霍然一顿。说起轻尘,来楚宫已有一些时日,自从离开相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虽然隐约有听闻过他在外面雷厉风行的一些手段,但是桩素一直以来是告诉自己,同这个人——她已再无关系了。
  这样小小的一顿显得不着痕迹,桩素淡淡地一笑,道:“故人来的,当然去,不然总有点失了礼数。”其实究竟是自己隐约仍有几分在意,还是真的出于礼数,桩素自己也分不清了,只是这时她感到自己的笑很自然,让她满意。
  沉简对此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两人来到庭院的时候,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正在喝酒。周围一片柳暗花明,层层叠叠的树影将视线隔地有些断,然而他的轮廓却依旧分明。
  桩素推着沉简一点点靠近,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渐渐看清了。
  第一眼的印象,比当初告别之时,这个人又清减了许多。其实桩素不需要询问就可以猜测到这个人又一定是骄奢淫逸的生活,不自觉地别开视线不去看他。此时轻尘的眸俏然抬起,视线在桩素身上若有若无地一落,然后看着沉简,眉梢轻轻挑了挑:“皇上,你来了。”
  他的话里虽然称呼着皇上,但是叫人从中听不出丝毫的敬意。沉简也留意到了,却也不怒,只是道:“不知道盟主对日后的事有没有什么安排。”
  “这个么……”轻尘浅笑着饮了口酒,余光擦过桩素的身上,意有所指且只笑不语。
  桩素一愣间也明白过了他的意思,心中顿时感觉古怪,却是道:“沉简,既然你和盟主有要事要谈,我就先告辞了。”她转身离开,落在身后是目送她走的视线,却不是桩素想去再在意的了。
  轻尘又抿了一口酒,眉心不由一蹙。刚才明明香醇的酒中,却莫名似乎添上了一股苦味。刚才桩素的话里,一个是直称“沉简”,一个却是一句生疏的“盟主”。真是叫人不舒服的话。他散漫的神色间渐渐收住了笑,语调舒缓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迎素素进后宫?”
  虽然之前也听他提过,不过听轻尘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沉简眉心也不由蹙起:“为什么那么急?”
  “你应该知道素素的身份。”轻尘的视线落在稀疏的树影上,不见神色,“黑道应该还不敢和朝廷为敌。但是,对一叶盟虽然或许顾虑,但依旧会有所行动。”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好。”沉简的一声话,在许久之后才在周围浮起。话落的那一瞬,他看到轻尘又取了一壶酒猛然地几口,有残汁顺着他的喉间淌下,衬着肌肤间一份有些透明的微白。沉简本还想什么,忽然外边落入了一阵急促的步声,他的眉心一蹙,正好见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回……回皇上。刚刚听到桩素姑娘的房间里似乎有嘈杂声,于是前去查看,却发现……”
  “发现什么?”沉简已觉察事态不对,追问道。
  “当我们冲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太监诺诺答道。
  沉简心下一沉,回头看一眼轻尘,他的神色也已经霍然暗下。手上的酒瓶随即往地上一掷,在酒盏转瞬碎作细屑的一瞬,轻尘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衣袂下的步伐几分匆匆。
  “带我过去看看。”沉简的一声吩咐,太监闻言,慌忙推着他也赶了去。
  桩素的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宫女,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此时只见一个男子从她们身边擦肩走入,一时未回神,待看清后竟然面色微微一红,也有几分忘记去恐慌了。
  轻尘在屋里四下看了看,然后留意到了梳妆台处的一片狼藉。他稍稍作了观察,也已经清楚了应该是有人潜入了这里,将桩素给掳了去。然而如今会做出这样事的,无非也只有黑道了……
  他看了眼微微敞开的窗户,眉目间有点凉。
  “怎么回事?”此时沉简也已抵达,在门口一见里面情形,蹙眉问。
  “恐怕是我担心的是已经发生了……”轻尘低淡的声音浮在空中,有一种别样的沉韵,然而他转过头来时,却是微微扬了扬唇角,道,“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他转身径自走出了房,扬长而去,并没有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沉简眉目间的神色有些低邃,回头看了眼房里,此时门微微敞开,他隐约闻到了一股不易觉察的香味。很淡,很浅,从鼻尖处轻轻地擦过。
  这是黑道惯用的“心香”。

  第三一章 如面念相知(上)

  桩素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头微微的钻痛。她伸手在耳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了揉,渐渐回神时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她隐约记起,自己回房后对着镜子微微发呆,恍惚间突然看到铜镜上显出一个人影,待回头时就突然陷入了昏迷……
  “醒了?”冷不丁一句淡漠无神的话,桩素这时才发觉屋子里原来还有其他人,霍然惊坐起来。
  那人穿了意见墨蓝色的长衣,神色间透着一种威慑,因为格外清晰俊秀的眉目,因此叫人一时看不出来他的年龄。虽然轻尘也是叫人不便年纪的人,但是轻尘是因那绝色的容貌,而这人却是隐约间透出的叫人梳离的气息,感觉他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桩素不想自己为什么又莫名想起了轻尘,不由蹙了蹙眉心,问:“这里是哪里?”
  “卧龙坡。”那人淡淡地应了声,嘴角始终落了疏远的余味,“我们绑了你。”
  这个人说“绑”这个粗俗的词时,却依旧叫人感觉高高在上,似乎并不是什么不耻的词句。桩素心下却是一顿,渐渐也知道了是怎样的情况。她的父亲是邵羽,黑道中的邵羽。而卧龙坡,则是魂羽盟的落点。
  魂羽门当初,也是对邵羽千里追杀。桩素沉眸看着那人,似乎有些猜到了他的身份。魂羽门中有着一个据说是“长生不老”的男子,自从创派开始他就存在于门中,直到现在已是十一代门主,这个人依旧是当年的那副模样。
  衡文。虽然一直以来不曾接管门主职位,但是对于黑道中人而言,他的地位高于门主,甚至高于当今的国主。
  是个迷一样的男人。
  桩素为见到传闻中的人感到惊诧,然而却更加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此时却见衡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声问:“黑道中有人下了五千万两黄金的悬赏金来买你,你说,我是卖,还是不卖?”
  桩素眉心一拧:“如果我说不卖,你就不卖了?”
  “或许——是的。”衡文空灵的眉目之间,隐约含起了几分笑意。
  桩素莫名感到他似乎是在取笑她,干脆沉声不语。衡文浅浅地看着她,视线在她的身上一番逡巡:“当年青青好歹也是个有趣的人,可以消遣取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闷葫芦?人的遗传基因果然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遗传基因?”桩素愣然。
  “是很深奥的东西,说了你也不会懂。”衡文长长的袖子微微摆了摆,缓缓地站起来,嘟嘟囔囔地往外走去,“好了,不跟你磨叽了。其实卖都不卖一个样,那些人都自己找上门来了。郁闷。”
  桩素留意到他缓步走出时,脚下的尘土没有散开分毫,似乎他只是虚浮在空中没有重力一般。她张了张口,始终没说什么,只隐约知道,自己或许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奇异的,她居然对“死”这个字没有丝毫的感觉。
  衡文走出房,门“嘭”地一声应声关上。他瞥眼看到门一旁站着的那人,不由问道:“你不想进去看看?我记得青青当初就是把她交托的你吧?”
  柳如疏轻轻地一声嗤笑,道:“是又如何?你也知道我当初选择跟随青鸢只是为了如今的报复。”
  “哦?”衡文挑眉,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脸上细长的伤口,取笑道,“是报复青青还是报复你自己啊?看看,这张俏脸都被陌离渊那个不解风清的男人给伤成了这样。”
  柳如疏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手,依稀感觉到那人指尖的冰凉依旧留着,有几分不似活人。她面色微微一沉:“为什么要去流云山庄将我救出?我似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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