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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金陵侠隐-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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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寒云道:“我从没有见他用过剑,只是他身为韩家庄的二庄主,剑法造诣一定不会太坏,怎么如此不济呢?”
  刘宗笑道:“小姐看错人了,韩莫愁的剑法别有所承。如以本门的剑术造诣,他还在韩莫愁之上!”
  谢寒云道:“那他现在怎么笨手笨脚的,看上去比我还不如?”
  刘宗道:“他是在装假,暗藏杀手,等我们上当!”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韩家剑法中诡招很多,大部分是险中取胜,他的外表虽然慌张,剑势却沉凝不乱,多半是等对方进攻时,才猝然施以反击!”
  谢寒云道:“三位世伯知道吗?”
  刘宗笑道:“知道,主人每次回来,都将熟记的韩家剑招变化与三位师爷研究拆解,所以他们三个人对韩家剑法比谁都清楚,这三人联手的战法,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韩家人的,所以柳老的界尺专事破解,其他两人专事进攻……”
  刚说到这里,韩无畏露出一个空门,柳群乘机进击,界尺直点他的下腹,韩无畏身形微转,恰恰躲了过去,然后一剑下劈,直砍柳群的肩头,其势极猛。
  其他二人欲救不及,眼看着柳群即将丧身剑下,谢寒云一声不好也叫出了口,却见龙书锦算盘一扬,一排黑线电闪似的飞出,叮当几声脆响,将韩无畏的长剑凌空击成几段,只握着一个空剑柄劈下了来。
  这时平步云折扇及时发动,一下轻敲,击在他的背上,连最后的一点剑柄也握不住了,砰然坠地!
  柳群的界尺跟着一翻,如果他存心想杀死韩无畏,这下子是一定成功的,可是他无意伤人,只轻轻一扫,敲在韩无畏的后股上,声音很清脆,用力却不大,只把韩无畏打得一个踉跄,然后三人同时撤招退后。
  平步云笑道:“二庄主,得罪!得罪!”
  柳群却沉声道:“非侠兄虽死于庄主剑下,王家庄的人对令兄却并不放在心上,寄语令兄最好老实点,别到这儿来讨没趣!”
  龙书锦一摇手中的算盘道:“二庄主看清楚了,我这算盘珠子是活动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出伤人,因为二庄主为人尚属正直,不似令兄奸诈刁佞,我只发了一筹,断剑示警,如果换了令兄,这十六筹钢珠齐发,令兄除非是穿着铁甲才能免去一死!”
  说完将手一扬,但见满厅黑星飞舞,他手中的算盘只剩下个空架,可是厅上的四根巨柱,却整整齐齐地嵌着四个钢珠镶成的圆圈。那四根柱子都是铁衫木的,又粗又坚,坚逾金石,每颗珠子却深陷入木,又平又整!
  韩无畏骇然变色,因为这四根柱子相距两丈许,他一手发珠,分及四处,各成一个圆圈,手法、劲力,都到了令人叹绝的程度,如果刚才他如此对自己出手的话,全身一定成了马蜂窝。
  顿了一顿,韩无畏才拱手道:“家兄对王公仙游,确是抱着无比歉意,是以才命兄弟携两个侄女前来致唁,龙兄太言重了!”
  龙书锦冷笑道:“讣闻才发出两个时辰,阁下就到了,用心不问可知,阁下再饰词巧辩也没有用,司马昭之心……”
  韩无畏道:“兄弟领命启程,并不知府上有发丧之举,兄弟原来只想在王公灵前一致哀忱,到了半路,才……”
  刘宗忙道:“这些话不必说了,本宅致送讣闻的人并没有在头上顶着记号,二庄主却能在路上将他拦住……”
  韩无畏道:“那是在路上碰巧遇上的!”
  刘宗冷笑道:“那个弟兄并不认识二庄主,二庄主怎么认识他呢?又怎知他拿的是致送府上的禀帖呢?”
  韩无畏低头无语,刘宗又冷笑道:“家主人身死多日,府上也未见人来,何以敝宅略有举动,二庄主就立刻得知信息……”
  谢寒云冷笑道:“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我与杜大哥偷偷来到此地,韩莫愁急了,立刻派他们追来探听动静!”
  韩无畏正待辩解,谢寒云飞快地道:“你们可能早就来了,只是没法进到宅里,刚好我们有发丧之举,你等不及就进来了!”
  龙书锦冷冷地道:“阁下是个老实人,也不惯说谎话,因此不必再辩白了,只可惜令兄没有来得及作指示,否则他一定会多等一天,不必如此急着自彰其迹的!”
  韩无畏见他们一张张嘴都很犀利,情知无法以口才取胜,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随便各位怎么讲,反正兄弟此来绝无恶意!”
  谢寒云道:“谅你也不敢,连金陵谢家完全是女流之辈,你们也不敢前去窥探,这里更不是你能撒野横行的地方了!”
  韩无畏道:“三小姐,话别这么说,我们两家并没有过不去的地方!”
  谢寒云冷笑道:“是吗?那天在清凉寺,如果不是我们早有防备,用蜂尾针伤了韩莫愁的手,只怕我们都成剑底游魂了!”
  韩无畏讪然道:“那天我不在场,经过的情形我不知道!”
  谢寒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韩莫愁心里打什么主意,不会跟你们讲的,我警告你一句,如果你们不明是非,跟他乱来,灭门之祸总不在远……”
  韩无畏道:“家兄虽为一门之长,但许多事情仍须经过公决,他一人作不了主,这件事并无可能!”
  谢寒云道:“你等着看吧,反正他要你们有所行动时,必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得你们糊里糊涂地送死!”
  刘宗忙道:“小姐,这些话说了也没有用,反正我们并不怕韩莫愁,他要找麻烦,只有自己倒霉,二庄主,请回吧!”
  韩无畏指着地下的韩家姐妹道:“舍侄女……”
  谢寒云道:“她们扰乱家君的灵堂,口出大言,目中无人,我必须留她们下来,叫韩莫愁来作个交代,领她们回去!”
  韩无畏道:“这是何苦呢?她们不懂事,我已经代为陪罪了!”
  谢寒云道:“她们有老子在,用不到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管闲事,我不知道韩莫愁是什么态度,也许是他授意前来逞威的呢?”
  韩无畏忙道:“家兄绝无此意?”
  谢寒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她们的长辈,她们并不听你的话!”
  韩无畏叹了一声,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乖戾,以前她们在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她们的态度,我也没法子再替她们解释了,只希望小姐别难为她们……”
  谢寒云道:“你放心好了,韩莫愁一天不来,我就留她们一天,绝不伤她们一根汗毛,即使韩莫愁来了,我也只找韩莫愁评理,与她们毫无关系,只是留她们作人质而已!”
  韩无畏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终于默然拱手告辞了。
  等韩无畏走后,龙书锦才轻声地道:“我们现在算是跟韩莫愁正式冲突了!”
  谢寒云笑道:“怕什么,龙世伯这一手铁算珠就足够制住他了!”
  龙书锦摇摇头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一手吓吓人还可以,真用起来,未必能制住韩莫愁,因为我的手法是假的!”
  谢寒云一怔道:“假的?”
  龙书锦道:“除了第一次击断韩无忧的长剑是真手法,后来玩的那一手根本就是骗人的,我手上的算珠只能击中一根柱子,其余三根是别人躲在暗中代我发珠布成的,所以我出手之前,要先举算盘,那是通知别人的暗号。”
  谢寒云道:“那不可能吧,如果有别人代发,你算盘上的钢珠一定有很多击空,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呢?”
  龙书锦伸出一臂,抖动长袖,只听里面叮当作响,他笑着说:“我只发出了二十一颗铁珠,刚好是三筹,其余都笼到袖子里去了。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早就到金陵去找韩莫愁替王兄报仇了!”
  平步云道:“光是练成这一套功夫,已经要几十年时间了,一手能用暗器击中四个目标,那是绝无可能的!”
  谢寒云呆了一呆才道:“就凭你第一招手法也足够了!”
  龙书锦道:“不够!我的钢珠只能击一个方向,不是直线,就是这个圆圈,韩无忧是不知情,而且我是对他的剑出手,如果以人作目标,他光听暗器的风声就可以躲开了,练剑的人耳目很聪敏,尤其是皮骨肌肉,都有敏锐的感觉,对外来的劲力有一种自然的感应,所以瞎眼的人,也可以成为剑道高手……”
  杜青道:“不错,剑术到了相当的火候后,听风辨影,感气知变,这是剑手特具的能力,所以一个剑手不必学躲避暗器的身法,也很少遭到暗器的威胁,一技通而诸技通,剑被誉为兵中之圣,就是这个道理!”
  龙书锦笑道:“杜公子是剑术世家,发论又比我们高明了一层!”
  谢寒星道:“我不知道学剑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杜青道:“剑是最锐利的兵器,两面有刃,顶端有锋,无一处不可伤人致命,这是别种兵器比不上的,所以剑招之设,一方面固在克敌,另一方面也在养成自己感应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的,到了火候,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谢寒云忙道:“难怪我在学剑的时候,娘跟大姐列了许多禁忌,神不定不教,气不凝不传,心不定不练……”
  杜青道:“这是必须的!剑术与修养是并进的,有许多人学剑并不为练武,而是藉此养气健身,所以许多读书人都佩剑,也许他们并不明白它的意义,只认为是古人传下来的习惯,殊不知道古人用剑来做养气的工夫!”
  平步云击节赞赏道:“杜公子不愧名家,见解透彻,知识渊博,这套理论从无人探讨,杜公子却言之成章,足见家学渊源!”
  杜青讪然道:“平老伯过奖了,这是晚辈信口胡说!”
  平步云道:“不,绝不是胡说!有多少剑道名家,尽管剑术超群,却说不出这番道理,所以无法出人头地,杜公子以这种年龄,即有如此修养,将来的前途,必然无可限量,武林中能出现这样一位英才,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
  谢寒云道:“理论与剑术造诣有什么关系呢?”
  平步云道:“自然有关系了,不懂得剑理的人,把剑当作杀人的凶器,一开始就步入歧途,永远也无法达到剑道的最高境界,象以前的血魂剑,今天的韩莫愁,以及许多许多的高手,都错在一个起步上……”
  谢寒星问道:“怎么样的起步才是正确的?”
  平步云笑道:“道理说穿了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剑道即仁道,抱定这个宗旨去学剑,才能体会到剑道之真谛!”
  谢寒云道:“这句话是老生常谈,每个人都知道的。”
  平步云道:“知道是一回事,实行又是一回事,每个人都晓得剑道即仁道,确不懂得如何在剑道上去发挥仁道,终至越陷越深,后来想回头也来不及了,血魂剑就是一个例子,他晚年可能已悟出此理,然已入魔太深,封剑十年,可能就是要改变自己,结果仍不能成功!”
  谢寒云道:“他封剑十年是对一个人的诺言!”
  平步云笑道:“韩莫愁灭他全家,置他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都无法迫他动手用剑,除了他本心的自制以外,没有一种诺言能有这种约束的力量,我想他坚持在十年内不动剑,完全是对自己一种考验,最后他不战而自杀,也不是怕韩莫愁,而是为了自己的失败……”
  谢寒云道:“他已经熬过了十年,怎么会失败呢?”
  平步云道:“以剑道的境界而言,如果他在这十年内克己的功夫真正成功了,剑术一定会大有进境,可是他在十年期满后与韩莫愁交手时,剑术毫无进步,证明他的努力完全失败了,因此他才失意而自杀!”
  谢寒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平步云笑道:“想当然耳,因为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只是我比他的耐力差,只熬了一两年,终于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因为我下的功夫不深,失望也没有他严重,所以才没有走上自杀的路。”
  谢寒云道:“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
  平步云笑道:“血魂剑、韩莫愁都是一类的人,都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只是血魂剑的年纪比较大,又经过一段苦熬的境界,了解较深,知道如果到不了那种境界,就只有杀人与被杀两途,他过去杀人太多,深自后悔,不愿再杀人,而且知道自己终有被杀的一天,倒不如自寻了断!”
  谢寒云想想道:“我还是不明白?”
  平步云道:“以血魂剑的造诣,韩莫愁想杀他还很困难,除了我说的这个原因外,他没有要自杀的理由!”
  谢寒云还想问下去,平步云笑道:“以小姐的年龄;不可能理解这件事的。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将来也许只有杜公子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杜青连忙道:“老伯太过奖了!”
  平步云笑道:“杜公子学剑之初,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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