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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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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袍服落地,他解开我腰间的帛带,深浅不一地吻我,娥眉,嘴唇,耳垂,香肩,脖颈……循序渐进,不紧不慢,深沉缠绵……
  心火燃起,我环上他的脖子,喃喃道:“就让臣妾服侍陛下……”
  刘曜的掌心覆上我的左乳,微微用力,粗噶道:“不许说‘臣妾’。”
  我狡黠一笑,“下不为例。”
  情火渐炽,气息急促,青丝缠绕,肢体相拥,他抚遍我的身,将我揽倒……
  “母后……母后……”
  是嫣儿奶声奶气的稚嫩叫声。
  我大惊,握住他的手腕;他坐起身,快速地扯了锦衾将我裹住。
  这已满三岁的刁蛮丫头被他父皇宠坏了,总是不听宫人的吩咐,数次直闯寝殿,我也拿她没法子。很快,一个身穿粉嫩绣袍的雪玉小人儿挥动着小胳膊、小腿跑到床榻前,隔着帷帐看着我们,好奇而不解。
  我耐心地问:“嫣儿有什么事找母后?”
  “奶娘给嫣儿梳的发髻不好看,丑死了,母后给嫣儿梳梳。”嫣儿小小的嫩唇撅得高高的,纤长的羽睫微微卷起,一双墨瞳无辜地眨动着。
  “晚些时候,母后再给你梳,好不好?”
  “不嘛,不嘛,现在就梳。”嫣儿娇气地跺脚。
  “嫣儿乖,你母后身子不适,需要歇息。等你母后好些了,就给你梳,好不好?”刘曜装起儿音哄道。
  嫣儿以右手手指点着雪玉般的脸蛋,灵俏的黑眸一瞪,“母后身子不适,父皇为什么在这里妨碍母后歇息?”
  他一愣,笑道:“父皇帮你母后按按,你母后就会舒服点了。”
  她歪着头,狐疑地看我们,似乎不信,“为什么父皇要光着膀子?”
  他哭笑不得,我偷着乐,憋着笑。
  嫣儿以稚嫩的声音冷哼一声,唱作俱佳,“父皇羞羞,竟然光着身子欺负母后,父皇羞羞。”
  刘曜故意板起脸,“父皇没有欺负母后,嫣儿乖,先出去玩儿……”
  她再次跺脚,脆嫩道:“不,我要保护母后!”
  奶娘疾步进来,低着头,不敢看床榻。她惶恐地行礼,“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好公主,惊扰了皇后静养,奴婢该死。”
  刘曜冷了脸,道:“带公主出去,好好看着!”
  奶娘应了一声,立即抱起嫣儿退出寝殿。
  我放声大笑,笑倒在床,他压下来,扣住我的手,恼羞成怒,板起脸,“有这么好笑吗?”
  “噗……”我极力忍了,却还是忍不住。
  “看我怎么收拾你!”刘曜也笑起来,在我的脖颈又啃又舔。
  帷帐迷离成雾,情火蔓延开来;魂灵交融,情深一刻。
  回风动地起,飞砂风中转;人生沉沉浮浮,不过浮华一梦,总会转瞬成空。
  ——
  后记
  赵光初五年(公元322年),九月。
  连日来,天空堆积着厚厚的灰云,阴霾得令人压抑。秋风瑟瑟,卷起地上细屑、落叶,漫天飞舞,满目苍凉。
  皇后殿前,一干宫人默默地跪在地上,弥漫着愁云惨雾,几无人声。
  寝殿里,太医侍立一侧,碧浅站在床尾,刘曜坐在床沿,握着妻子冷凉的手,看着面色苍白、病容倦怠的皇后,眉宇微紧,尽量舒展,却怎么也无法展眉,怎么也无法散去悲伤、苦痛。
  这一日,终于来了。
  羊献容躺在床榻上,面无粉黛,双唇如霜,下颌尖俏,漆黑的瞳孔缓慢地转动,下眼睑晕染开鸦青色,唇角噙着微微的笑纹。
  “不要这样,我很好。”她缓慢道,嗓音低柔,“嫣儿呢?”
  “奶娘带着嫣儿,过些时日再告诉她,可好?”刘曜的声音温柔得可以拧出水来,“熙儿、袭儿和阐儿都在这里,你跟他们说说话?”
  她轻微地点头,“孩子们。”
  他揽她坐起来,将纤瘦的爱妻抱在怀中,三个儿子一起走到榻前,跪着哭道:“母后……”
  羊献容摸摸他们的头,“乖,不要哭,母后很好……母后要去一个自由自在、桃花盛开的仙地,没有病痛,没有烦忧,只有开心、快乐,你们应该为母后高兴……”
  他们哭红了眼睛,抹泪道:“是……”
  “母后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听父皇的教导,不可忤逆父皇。”
  “是,儿臣谨记。”
  “熙儿,你是太子,要时刻记着,勤勉学习,奋发有为,学习如何为人处世、安邦定国,长大后为你父皇分忧,协理朝政。”她谆谆教诲道,“你是长兄,要做出兄长的样子,凡事让着弟弟妹妹,竭力护弟妹周全,知道吗?”
  “儿臣记住了。”刘熙应道。
  “袭儿、阐儿,你们是母后的好孩子,要听父皇和兄长的话。记住,兄友弟恭,保护妹妹,一家和和睦睦。如此,母后就安心了。”羊献容轻缓地笑,气息微弱。
  “是,儿臣铭记在心。”刘袭、刘阐同声道。
  她微笑颔首,“去吧,母后与你们的父皇说说话。”
  三个儿子拜别母后,由宫人带着出去了。
  寝殿里只剩下碧浅陪着,刘曜温软道:“不看看嫣儿吗?”
  她摇头,“嫣儿还小,假若让她亲眼目睹母后离世,想必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结。”
  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抱着她。
  羊献容轻轻地睁眸,“我想看看红枫,你抱我去,可好?”
  他应了一声“好”,吩咐宫人将小榻抬到花苑的枫树前。
  碧浅为她披上大氅,接着,他抱着她,出了寝殿,前往花苑。
  一片片红枫鲜艳秾丽,浓情如血,炽热如火,宛如生命正热烈地燃烧着,令人羡慕。
  深秋时节,午风寒凉,她依偎着他,在他温暖的胸膛里仍觉得冷。她感受着生命的热力一点点地流逝,感受着心的跳动一次次地微弱,感受着那种叫做“生命”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
  虽然眷恋,却不贪恋;虽然不舍得,却要放下。
  羊献容看着五官英挺、下巴如削的夫君,伸手抚触他的脸颊,觉得他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早些时候,他的鬓边就有了银丝,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他也老了。
  是因为自己即将远去,他才悲伤地老去吗?
  “陛下,这样很好。”她柔缓地笑。
  “你觉得好,便好。”刘曜嗓音暗沉,好似极力忍着痛意。
  “我说过的话,陛下都还记得吗?”
  “记得。”
  “如此,此生无憾。”她幸福地笑,“我想起了那年泰山南城的郊野春光、茅屋夜雨,想起了那年元月的飞雪漫漫、策马奔腾,想起了那年的皎洁之月、精巧花灯,想起了那年洛阳城郊的溪水叮咚、炽热日光,想起了那年平阳城将军府的洞房花烛、旖旎灯火……”
  “容儿,你记得这般清楚。”他为之动容,柔情漫漫。
  “相思无断绝,陛下为我再唱一次《相思》,可好?”羊献容最后一次曼声而语。
  “好。”刘曜淡淡地应道,扬声而唱: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谁思念 朝朝暮暮 谁相伴到老
  *
  暮色斜阳 浮光漫长 如何怜惜
  似浓非浓 似淡非淡 如何携手言爱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朝露 爱如短歌 相思有断绝
  *
  嗓音温柔而沙哑,饱含深情,仿佛从魂灵的深处唱出来,令人唏嘘,闻之落泪。
  在这样浑厚、悲沉的歌声中,她婉约含笑,那双墨瞳渐渐涣散,渐渐地阖上……只是,唇角依然噙着美丽、幸福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罢了。
  一片鲜红如血的枫叶,从枝头缓缓飘落。
  抱着她的刘曜,感觉到她的手缓缓垂落,依旧望着火红的枫叶,依旧唱着,清泪缓缓滑落。
  ——
  光初五年(公元322年),九月,赵国皇后羊氏薨,时年四十一岁,伪谥献文皇后,葬显平陵。
  ——
  步履匆匆,宫人引着两个看似武将的魁梧男子往皇后殿的方向疾步而行。
  缁袍男子的面目粗犷、豪迈,长年的沙场征战、戎马铁血练就了他处变不惊的气度与骇人的冷戾之气。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带焦急、忧切,想必心急如焚。
  他身侧的男子较为年轻,同样的魁梧高大、粗豪冷厉,眉宇间隐隐浮现一股天生的霸王。
  缁袍男子忽然止步,站在门槛前,望着大殿中央的棺木。
  白幔高挂,被冷瑟的秋风吹起来,缓缓飘摇。殿中只有一座棺木,前面站着一个墨袍男子,身姿伟岸,仿若风化多年。
  终于,缁袍男子踏进大殿,与墨袍男子并肩而站。
  “你来了。”墨袍男子便是刘曜,来者是石勒。
  “容妹妹何时去的?”石勒悲痛地问,双眸湿润。
  “五日前。”
  “容妹妹还年轻,怎么就这么去了?”石勒忽然质问道,饱含悲愤。
  “这一二十年,容儿历尽生死浮沉,吃了很多苦,忧思太过,以至于积忧在心,不得纾解;近些年,容儿为朕生养四个孩子,伤了身子骨,身子被掏空了。虽然这三四年精心调养,还是无法让容儿多活几年……”刘曜怆然涕下。
  石勒无语,静静地望着那冰冷的棺木,良久才道:“我想看看她,最后一面。”
  刘曜没有应声,石勒缓缓走过去,一掌使力,便推开厚重的棺木。
  鲜艳明丽的锦缎上,躺着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宛然如生。还是那个姿容清美、气韵独特的美丽女子,让人一见倾心。只是,她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灵俏的眸,唤他一声“勒大哥”……
  容妹妹,没想到那年分别,今日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容妹妹,你可知,当年在泰山南城,你一饭之恩、救命之恩,让我永生铭记。若你愿意,我愿娶你为妻,一世护你……可惜,你心有所属,我唯有将心底的话、将毕生所愿埋在心中,与你兄妹相称。
  容妹妹,但愿你余生安好,一路走好。
  刘曜走到棺木的另一侧,将石勒的神色看在眼里,“当年是你助容儿和司马颖逃出平阳吧。”
  “是容妹妹告诉你的?”石勒淡然问道。
  “你们离开不久,朕就发现,司马颖并没有死在平阳,而是和容儿走了。”
  “原来如此。”
  “你喜欢容儿,为什么不对她说?”
  石勒苦涩地笑,“因为容妹妹心有所属,也拒绝了我,我唯有放手,让她做想做的事,喜欢她喜欢的人。”
  刘曜哀苦道:“倘若朕和刘聪都如你这般想,放手,不勉强容儿,也许她就不会那般辛苦,不会心力憔悴,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地就走了。”
  石勒看着沉睡的女子,沉声低语,“或许,对她而言,离开是一种解脱。”
  “父皇……父皇……父皇……”
  大殿外传来一道娇嫩、清脆的叫声,伴随着悲伤的哭声。
  石勒看着刘曜,刘曜面色一变,立即转身走去,恰时,一个身穿桃红绣裙的小小人儿奔过来,泪流满面,哭得惨兮兮的。
  他一把抱起女儿,安抚道:“嫣儿不哭,嫣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刘嫣搂着他的脖子,雪嫩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父皇,她们说……母后不在了,再也不回来了……嫣儿要母后……呜呜……母后……母后为什么不要嫣儿了……呜呜……”
  “母后不是不要嫣儿,嫣儿这么乖,怎么会不要嫣儿呢?母后想她的母后了,去找母后了,很快就回来了。”刘曜柔声安慰,“只要嫣儿乖乖的,听碧浅姑姑和奶娘的话,母后很快就回来,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母后很快就回来吗?真的?”小姑娘哽咽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俏丽而可爱,颇有妩色。
  “真的,父皇怎么会骗你?”他笑道,侧过脸,“来,亲亲父皇。”
  吧唧一声,刘嫣在刘曜的脸上亲了一下,“父皇不许骗嫣儿哦。”
  他点点头,也亲亲她的脸蛋。
  石勒看着这一幕,泪湿双眼。
  站在殿门处的男子也看着这一幕,倏然走进来,“嫣儿乖,你父皇还有要事和这位叔叔谈,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刘嫣抬高玉致的小脸,丝毫不惧,“你是什么人?”
  这男子便是跟随石勒来的,是他的侄子,名为石虎。他扮起笑脸,装起可爱的小孩音调,“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大哥哥好了。大哥哥带你去骑虎、射箭、掷小石子,可好玩了。你不玩,就是你没胆量,羞羞。”
  “谁说没胆量?”她抬起下颌,冷傲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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