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恬妃传-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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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宇笑不迭地接下酒杯,夸赞了几句,正要举杯,却听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便放下酒杯,随着众人一同迎了出去。
一番俗礼过后,赫臻挽着若笙坐下,看着女儿身体一日好似一日,他也欢喜,加上今日是茜宇的生日,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皇上到底是喜欢凑热闹的,哀家没有请你,你倒自己跑来了。”太后开玩笑地对皇帝道,其实皇帝能来,她已很是得意。
赫臻笑道:“朕还以为皇额娘怪儿子每日打理政务疏忽了您,这才不请儿子前来,这会儿是特特来给皇额娘赔不是的。”
众人一阵欢笑,其乐融融地样子,只有茜宇惊讶自己案上的酒杯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但只当是侍女收去了,也不多计较。
彰榕自然也察觉到茜宇面前的酒杯不见了,于是更加地局促不安起来,还担心……
韩玉拿起太后面前的酒壶,正欲替赫臻斟酒,彰榕险些叫出来,却被一阵哭声打断,赫臻自然没有饮酒,随着众人将目光转向哭声的来源。
只见若珣从后殿跑出来,大声地哭泣,几个嬷嬷以为殿内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公主,早就奔了进去,但片刻后便听到了嬷嬷们的惨叫声。
若珣抽抽噎噎地含糊不清,但是皇后早就脸色刷白,因为一阵强烈地不安从心中涌过,她越过众人飞奔进内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二阿哥早已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中毒身亡,身边还放着一只空酒杯。边上的几个嬷嬷瘫软地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哭泣。
众人跟了进来,大惊失色,茜宇失声喊道,“酒杯怎么在这里?”大家等不到询问茜宇究竟怎么回事,皇后已经颓然晕厥。
赫臻疯也似地冲过去抱起儿子,大声地吼道:“太医!太医在什么地方?”
然而一切都晚了,太医们的到来只是再一次宣布二阿哥的死亡,赫臻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把太医和众人赶出了殿门,将自己和臻海的尸体关在慈宁宫的内殿里。
太后也承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同皇后一起躺倒在偏殿。皇贵妃主持大局,将众人遣散回去,只留下了茜宇、德妃还有若珣公主。
三人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若珣喝了宁神汤,安静下来,躲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地啜泣着。
三四个时辰过去,夜渐渐地深了,奴才们在正殿里放置了许都暖炉,才不至于寒冷,然而殿门依旧紧紧关着,里面悄无声息。
茜宇端坐在那里,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酒杯的确是太后要若笙端给自己的,里面的酒?韩嬷嬷……姐姐?
茜宇惊呆了,她细细回忆着方才的细节……
姐姐伸手拿了太后案前的酒壶,双手捧着……韩嬷嬷接了过去……不对!姐姐拿着酒壶时,右手的护甲曾经……天!
“嘎……”一声,赫臻打开了慈宁宫的殿门,把茜宇从回忆中拉回来,赫臻怒目望着正殿里的四人,深沉的声音响起来,“德妃,带着若珣进来……”
德妃诺诺应了,抱起去女儿匆匆进去,殿门又一次地被关起来。
往事随风(二)
内殿里,赫臻爱抚着女儿,温柔地问道:“好珣儿,告诉皇阿玛,二哥哥的酒杯是从哪儿来的?”
若珣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父亲,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情,那天她哭闹着找三哥哥的时候,皇后把她抱回坤宁宫内殿就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什么是死了,此刻她心里的是如何的难过恐怕无从知晓,但是孩子永远是那么纯真,眼神清澈如一潭湖水。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母亲,转过头来怯生生对父亲道:“二哥哥说他从来都没有喝过酒,皇额娘从来都不让他喝酒,儿臣……儿臣就说外头这么多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一杯,不会有人晓得的。正好……正好皇阿玛你来了,大家都出去迎你时,我们就偷偷地拿了离仪门最近的那张几上的酒杯,里头……里头有酒。二哥哥喝了几口,就马上……”说着说着,她又止不住哭泣来了,抽噎着问赫臻,“二哥哥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和三哥哥一样死了?”
赫臻将她抱在怀里,痛苦万分,德妃上前将女儿抱开,低声道:“皇上,这事情终究要处理的,您要节哀顺变。”
赫臻望着她,问道:“那张案几是谁坐的?”
德妃不假思索道:“是恬贵嫔,她已然等在外面了!”
“你带着若珣出去吧!”赫臻扬手道,“叫她进来!”德妃点头,带着若珣离开。
片刻后,茜宇姗姗进来,她站住脚步,凝望着自己的爱人,不过几个时辰,为什么就显得这般沧桑?
“坐下吧!”赫臻坐在床榻边,看着再也不会醒过来的儿子。
茜宇择凳而坐,静静地望着他。
“如果那杯酒是你饮下的,朕该怎么办?”赫臻转过来,泪流满面。
茜宇扑过去,跪倒在他的膝下,摇头道:“如果可以,臣妾愿意用自己去换回二阿哥,臣妾真的愿意!”
“宇儿……”赫臻抱着她的,失声痛哭。
“皇上!您节哀……”茜宇不晓得该说什么,这一刻她后悔方才没有饮下这杯酒,那么二阿哥也不会夭折。
赫臻宣泄了痛苦,渐渐收了泪容,一个男人、一个帝王可以在一个女人面前痛哭,试想如果茜宇饮下这杯酒,赫臻又将如何?
沉默了许久,赫臻开口道:“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茜宇望着臻海冰冷的尸体道:“太医说正殿酒宴上所有的酒,只有太后的那壶酒有毒,是大理寺用来处死十恶不赦的罪犯时才用的‘夺命散’,”她痛苦地继续道,“用水送服,会使人周身奇痒难当,最后疯狂而亡,遇酒则毒性加剧,见血封喉,毫无还阳之力!”
“那壶酒太后有没有喝过?”赫臻冷静下来,问道。
茜宇摇了摇头,道,“方才皇贵妃问了韩嬷嬷,韩嬷嬷说太后因众人敬酒,早就喝空了一壶酒,这一壶只斟过两杯酒。”
“一杯给了你……还有一杯给了朕?”赫臻怔怔地看着茜宇。
“是……”茜宇颤抖地说出这个字,她不晓得赫臻此刻是如何想象这件事情的。
裕乾宫里,彰榕静坐在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冷冷笑起,却止不住泪水流下来。
案上那只裂开的护甲犹如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心,她颤抖地抓起这只护甲,缓缓地走到暖炉前,抬手掷入,看着炉中通红的炭火一点一点将原本亮灿灿地护甲吞噬。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她痛心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几日前,母亲进宫,给自己带来的尽是一辈子的伤痛。
“孩子!这是你阿玛要额娘带给你的补药,一会儿叫紫莲给你冲了喝下!”
彰榕厌恶地对母亲道:“怎么,难道又是得子的药物?女儿不要再喝了,喝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你阿玛只说是补药,我问他补什么的他也不说,不过他要你一定喝下去,对你绝对不会有坏处的。”陈夫人安慰道,“孩子,难道阿玛和额娘还会害你不成!”她唤来紫莲去冲药,并说要亲自看她喝下去。
那碗药奇怪地味道彰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凭她自己积累的药材学识,当时她也闻不出这药里究竟有什么,何况这粉末状的药剂竟是连药渣都看不到,但是父母终归不会害自己,这才忍耐喝了下去。
但是翌日,她下身剧烈地疼痛,流红不止,唤来太医……
“娘娘!您是不是服用了……”梁太医替彰榕把脉,并闻了闻盛药的器皿后,面有难色。
彰榕隐约觉得不对,她怒道:“说……”
“您是不是服用了民间烟花之地常用的……常用的给那些烟花女子……”梁太医心一横,直直道,“就是那些烟花女子喝了这种药之后,一辈子都不会怀孕,这是花街柳巷的偏方,微臣也只是听过,却没有……”
“够了……”彰榕怒吼,“你滚……如果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要了你的命!”
“是!是!”梁太医叩头如捣蒜,开了几副止血的方子,匆匆离去。
又过了几日,陈东亭派人送来了书信……
“你额娘不晓得这件事情,阿玛终究是对不起你了。但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对皇后和太后有所威胁,太后才不会对阿玛不利。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阿玛不这么做,恐怕你的命也……”彰榕疯了似的撕毁了信纸,软软地倒在床上,竟没有眼泪,如同死了一半沉寂!
彰榕从回忆中抽身,“虎毒不食子,阿玛竟然为了名利这般对我?今日我阴差阳错地害死了赫臻的儿子……我……”泪如泉涌,“为什么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慈宁宫里,赫臻振作起来,打开殿门,唤奴才准备梓宫,并进来装殓儿子的尸体,可是皇后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疯了一般冲到内殿,抱着儿子的尸体,放声大哭。
赫臻此刻却硬下了心肠,连声唤奴才进来装殓,皇后死死抱着儿子不肯放手,“皇上!皇上您心疼臣妾吧!您不要把臻海带走,不要……您让臣妾再看看他,皇上……臣妾求你了……皇上!”
皇后完全不顾礼节,不顾仪态,死死地抱着臻海的尸体,不住地呼唤着,“儿子,你睁开眼看看额娘阿!儿子……你怎么抛下额娘了,你怎么能这样?儿子,额娘求求你醒醒啊……”
“来人!”赫臻大声道,“把皇后拉开,把二阿哥送到梓宫,设案供香!”
几个嬷嬷得令过来搀扶皇后,可是皇后哭着大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滚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把我的儿子带走,不要把我的儿子带走!”
“皇后!”赫臻过来,对皇后严肃道,“让儿子安心地走吧!”
皇后涕泪滂沱,妆容完全散化开来,她死死抱着儿子,苦苦哀求道:“皇上,我求求您,不要把臻海带走,不要,求求您,让我和儿子待在一起,求求您!”
赫臻道,“皇后你不要这个样子,眼泪会弄坏了儿子的尸身!”
皇后放开儿子,对着赫臻不住地磕头,咚咚声响,让人惊心,“皇上!我求求您,不要带走臻海,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儿子!”
几个嬷嬷趁势把皇后架开,太监们过来抬臻海的尸身,皇后疯了似地扑过去,无奈被架着双手无法阻拦,她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着这几个奴才,求他们住手,可是圣命难违,几个太监快速为二阿哥穿上寿衣,眼看就要抬走。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手!求求你们放手!把儿子还给我……”皇后匍匐在地上,奋力地想冲过去阻拦,奈何回天无力,竟昏厥过去
茜宇早已在一边哭地气喘不匀,但还是过来搀扶,皇贵妃也哭地没有了力气,怎么也扶不起皇后来,慈宁宫里一片愁云惨淡。
赫臻神色黯然,吩咐道:“你们好生看着皇后!滕海,召集众臣,聆政殿议事!”
“是!”滕海一声应诺,引着赫臻离去。
是夜,皇后再一次醒来,跌跌撞撞地冲到臻海的梓宫,看到儿子躺在棺材之中,泪如泉涌,跪倒在棺材边,任谁也拉不开。
然而正当宫内众人伤心欲绝之时,聆政殿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赫臻势要追究此事,将大理寺行刑司一干大小官员全部扣押,要彻查药物的来源,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赫臻竟然将礼亲王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若干门客一并缉拿!赫臻将二阿哥被害一事,上升到了弑君篡位,让众臣乍舌不已。因为臻海之死传开时,礼亲王正带着儿子在寻花问柳,被不知情的家丁从温柔乡带到皇宫时才知道二阿哥死了,自己还来不及部署,就被太监们请进了皇宫,
当赫臻以弑君篡位之罪将他及儿子等缉拿时,他高声喊冤,并质问赫臻:“敢问皇上,究竟有什么凭证说老夫弑君篡位?皇上!”
赫臻冷冷一笑,“宫中御酒皆由你掌管的内务府负责采买进贡,如今酒中有毒,朕不找你,还找谁?”随即大吼一声,“拖入天牢,任何人都不得见!”
“成骏!”赫臻大声道,“立案追查,去硕亲王府宣旨,虽然傅嘉体力不济,但也要他辅助与你!”
成骏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天,胸有成竹,抱拳道:“臣遵旨!”说着便转身离去。
余下众人之中不乏礼亲王的走狗,尽管赫臻出师之名实在牵强,但是大势所趋,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俯首高呼万岁,并请皇帝节哀顺变。
赫臻第一次感到真正将众臣压制在自己的威严之下,他一挥手,扬长而去。
臻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才得知亲弟弟命丧黄泉,还没来得及悲伤,此刻父亲又大动干戈将外祖伯父及表兄弟一皆打入天牢,瞬间的变幻,让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