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恬妃传-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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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道:“你根本无需和她计较,她不过是图一时的口快,你这么做,倒让人觉得你不可一世了。”
茜宇携了她,继续缓缓向前走,慢慢道:“昨日我读了预备给昕儿启蒙用的宋词,却发现自己竟忘了许多儿时学的词句。姐姐,你可还记得陆放翁的‘咏梅’?”
“嗯!”蕰蕴点了点头。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土,只有香如故!”茜宇缓缓颂道。
蕰蕴思量片刻,似乎明白了茜宇的心中所想,感慨万千,眼前这一个小小的女子,竟已将世事看得这样透彻!
茜宇报以自信的微笑,开口道:“孤芳自赏,终究苦楚,人生要灿烂一些,才不枉走一遭!”
蕰蕴心下明白,携着她走向馨祥宫走去。
几日后,茜宇终究没什么机会见到赫臻,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但不见圣颜,又要怎么问他?太后虽不晓得茜宇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是重新撮合这对鸳鸯,还的确是她着手要做的事情。
这日茜宇受太后传召前往慈宁宫,轿至宫门,才发现赫臻的车辇已停在了宫门外,心内一阵激动,安步而入。
殿内,太后与皇帝及皇后三人正在闲谈,茜宇的到来立刻打断了三人的谈话,气氛变得宁静起来。
香如故(四)
徐徐拜倒,茜宇依例施礼,她盈盈站起来时,已是眼眶湿润。
“皇帝!”太后笑着对赫臻道,“恬丫头早就知道错了,哀家今日叫她过来给你赔个不是,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赫臻颔首道:“要老佛爷操心,朕实在罪过了!”
皇后笑道:“恬嫔,你不是说要给皇上赔不是吗?如今皇上在这里,你还站着做什么?”
茜宇一愣,随即无奈地缓缓移到赫臻面前,福身道:“臣妾……”她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哽咽道:“臣妾妄议朝政,利益薰心,不该恃宠持娇扰乱君心,不该惹恼皇上,不该……”
“行了!”赫臻唐突地打断了茜宇的话,一丝不忍迅速闪过,却依旧铁青了脸道,“朕知道了,何必让太后这般操心?”
“是……”茜宇站起来,委屈难当。
皇后打圆场道:“这才是,以后要记在心里,谨守宫规,好好侍奉皇上才是。”说着把茜宇推到了赫臻的身边,茜宇不由得一阵局促。
太后“呵呵”一笑,道:“瞧瞧这丫头,哀家说她不过是个没心眼的孩子,皇帝你说不是呢!”
“是!”赫臻应付道。
太后笑着对皇后道:“哀家有些乏累,皇后伺候哀家去歇息如何?”
“是!”皇后自然会意,连忙过来,转身对茜宇道,“恬嫔,好好服侍皇上!”
“皇帝!”太后临走时道,“刚才哀家的话还是要记在心里,家和万事兴!”
“朕记下了,太后好生歇息。”赫臻起身道。
太后笑而不语,由皇后挽着进去内殿,皇后至仪门处回首一望,神色黯然。
赫臻跨步离开,茜宇却站在原地无措,他走至宫门时停下脚步,淡淡道:“回你住的地方去吧!”
“皇上!”茜宇唤了一声,鼓足勇气道,“臣妾想请您去馨祥宫坐坐!”
“朕不想去那里!”赫臻背对着她,茜宇无法看到他的神情,他缓缓道,“好好照顾臻昕,就好了!”
“皇上!”茜宇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她道,“小阿哥想见见他的父亲。”
赫臻叹道:“朕想见的时候,自然会叫人抱来。”
“皇上!”茜宇唤道,“臣妾想见见您,臣妾想再为您冲一杯安逸茶!”
“不要说了……”赫臻道,“朕叫你回去,难道你还是要忤逆朕的旨意吗?”
茜宇再没有唤他,而是提裙跑上去拦到他面前,赫臻没有料到她会过来,于是脸上疼惜、不舍、无奈统统进入她的眼里,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茜宇红唇微启,声不传六耳,却直直进入了赫臻的心里,“您怎么可以抛开臣妾?”
赫臻再也无法伪装自己,颔首高声道:“滕海,摆驾馨祥宫!”说着一手搂住茜宇,快步离去!
车辇上,两人热烈拥吻,至宫门,赫臻抱她入宫,近黄昏,两人相依床榻。
终于从凄凉中醒来,茜宇的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温暖,她紧紧依偎着赫臻,担心他下一刻就要离去。
许久,赫臻开口道:“那日朕实在出于无奈!朕伤了你,也伤了你的心。”
茜宇微笑着,轻轻摇头,不言语。
回首那一日……
“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难为你能背得这样好!”
“阿玛总是要臣妾读书写字,背诵文章只是小伎俩而已!”
“那你说说这篇文章说了什么?”
“君臣之道,贵在相辅相成,君为龙,臣为云,有君才有臣,然无臣,为君者亦孤掌难鸣,君臣相守,才是治国之本。”
“虽牵强一些,却也是道理。”
“可是皇上,您真的不会允许阿玛辞爵的请求吗?”
“即使现在允许了,那也是暂时的。”
“可是臣妾希望您允许,臣妾也许是自私的,臣妾只希望老父亲能够安度晚年。”
“宇儿,政治不是你读几本书便能懂的。礼亲王一派一日不除,傅嘉就一日不得离开朝廷,这一些他自然不会对你讲,是朕与他的默契。”
“礼亲王权倾半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肃清,皇上您务必要三思,皇后的贤德无论如何都抵得过当初的罪过,更何况当初下手的那个是皇贵妃。”
“这些你不要再说了,多说无益,如果她晓得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就会有危险,朕知道。”
“可是臣妾要说,皇上,您千万不要对皇后……”
“她究竟对你说过什么,你要这样护着她?”赫臻一脸的怒气,之前对于皇后的信任,似乎烟消云散了。
“没有!”
“没有,你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大阿哥……”
“朕说过了,你可以议政,但是不要命令朕!”赫臻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愤怒地看着茜宇,但眼神间却有一丝灵光闪过。
茜宇激动道:“臣妾……”
“啪……”赫臻一掌扇过,心几乎碎了……
赫臻抚摸着茜宇的秀发,疼惜道:“怎么不说话!”
“嗯!”茜宇从回忆中醒过来,这段对话在她的脑海里反复了无数次,自己的猜测,如今变成了现实。那一日她分明在赫臻看自己的最后一眼中看到痛苦,可是之后他派人来夺走孩子,自己的心都凉了,便无暇再去思索,冷静了几日,方才隐约觉得不对。可是太后那日劝解中所说的一切,让她更加肯定了赫臻的用意。
“臣妾只想静静地守着皇上!”
“宇儿!”赫臻垂首吻她,低声道,“朕想过了,朕需要你!”
茜宇抬头看他,微笑道:“臣妾等的就是皇上这句话!能够陪您在梨花树下细数人生,臣妾就要与您共进退。”
赫臻吻她,一阵动容。
“皇上!”茜宇问,“您接下来预备怎么做?”
“朕这样一闹,你猜太后会怎么想!”赫臻问道。
茜宇眼眸灵动,笑道:“臣妾想听皇上说?”
“呵呵!”他笑道,“太后那么聪明,想请君入瓮实在太难!但是主动和被动不过一线之间,宇儿,朕要你向太后示好!”
“示好!您是说示好?”茜宇爬起身看他。
赫臻点头道:“不错,如果朕猜得没错,太后一直都希望能够拉拢你,毕竟你们沾亲带故,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总比委托别人来的强。你看如妃,她再怎么逆来顺受,依旧不过得到个协理后宫的权利。”
茜宇点了点头,垂首道:“其实臣妾也是这么想得,那日从坤宁宫回来的路上,蓉嫔姐妹二人对臣妾出言不逊,依着平日里,臣妾一定不会计较,但是那天……”
“那日怎么了?”赫臻笑着道,有些好奇。
茜宇不好意思道:“臣妾拿出六嫔之首的气势,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呵呵……”赫臻笑道,“朕还以为你把心里的怨气撒到别人身上呢!心想怎么宇儿不能体谅朕的心情吗?”
“皇上您知道……”茜宇惊讶道。
赫臻宠溺地将她揽入怀中,“就如你细数朕离朝的岁月,这几日你吃穿如何,朕都一一知晓,更不要说光天白日把人家撂在雪地里了。”
茜宇嘟着嘴依在赫臻的怀里,呢喃道:“皇上您尚且知道这件事情,难道太后就不会知道吗?如果臣妾不把她撂在雪地里,指不定太后会怎么寻她的麻烦呢!”
“这么说来,宇儿还是大善人喽?”赫臻笑道。
“这是自然的!”两人一阵欢笑。
笑声过后,赫臻严肃了神情,低声对茜宇叮嘱了一些,她不住点头表示应允。
往事随风(一)
皇宫又恢复到平静里,茜宇承恩侍欢,好不让人嫉妒。她并没有刻意地去向太后示好,而是一如既往地温顺谦逊,只是潜移默化间,让太后渐渐感觉到自己和她越来越靠拢,往往不经意间的变化,才能够让人平静地接受。
再过几日便是自己的生辰,这一日蕰蕴抱了小阿哥来玩,谈到彰榕,茜宇方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赫臻的嘱托,已是好几日没有见到姐姐了。
“你和皇上郎情妾意,自然不闻外头的事,榕妹妹已经病了好多天了!”蕰蕴说着,脸上划过一丝惋惜。
“怎么会病了?”茜宇有些着急,“我们去看看她!”
蕰蕴叹道,“现在去不了了,皇后已下令敬妃安居养病,不得随意出入,自然我们是进不去裕乾宫的。”
“皇上应该知道的,”茜宇纳闷道,“怎么他从来没有提过?姐姐究竟是什么病,怎地就要幽居了?”
蕰蕴无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晓得陈夫人进宫之后她便病倒了,只听说是伤寒,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茜宇心下着急,自责道:“都怪我,怎么就忽略了姐姐!如今她一个人在宫里幽居,怎么好呢?”
“你也别担心,她向来都能照顾好自己,恐怕真的是病了,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当初你病了,不也是这样吗?”蕰蕴宽慰道。
茜宇微微摇头,觉得此事实在蹊跷,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是夜询问赫臻,他也只说是染了伤寒,才幽居的,让茜宇有些莫名。
终于到了茜宇的生辰,赫臻的赏赐自然不必多说,太后特地请皇后张罗了几出戏文,只请了各宫妃嫔前来共同欢度,并没有惊动皇帝。让茜宇惊讶地是,彰榕突然病愈出宫了,也同样出现在了慈宁宫,一身华服,明艳动人,却是脸色苍白似乎大病初愈,众人寒暄一番坐定下来。
茜宇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彰榕,只是她视而不见,左手总是拨弄着右手的护甲,心事重重的样子。
众人向茜宇道喜之后,便纷纷过来向太后敬酒,轮到彰榕时,她面带微笑,从容地走到太后座前,从案上拿起酒壶,盈盈笑道:“臣妾这几日养病,多亏了老佛爷心疼赐了这么多补药,身子才养得快些,臣妾敬老佛爷一杯酒,多谢老佛爷的恩典。”
韩玉特意过来接了酒壶,为太后的酒杯里斟满了酒水,彰榕笑靥如花,徐徐拜倒,“臣妾恭祝老佛爷万福金安!”
“好!”太后笑着应了,恐怕是已多饮了几杯,故而没有举杯饮酒,只是道,“哀家心领了!”
彰榕笑着回到座位上,眼神闪过一丝杀气。
“皇阿奶!”若笙公主盈盈地走过来,虽然依旧娇弱不已,但是自从出痘之后,她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如今都能够出门了。
“好孩子!”太后将她揽在怀里,慈爱道,“你别跟着珣丫头到处跑,乖乖地坐在哀家身边看戏。”
“知道了!”她顺从地坐下来,看了看旁边的母亲,皇贵妃也是一脸的喜色。
太后道:“笙儿,你的命还是你恬姨娘替你从阎王爷面前抢回来的,这么久了,你有没有谢过姨娘呀!”
她看了一眼母亲,柔柔道:“额娘带着笙儿谢过姨娘了,笙儿还时常去姨娘殿阁里玩耍,小弟弟长得很可爱。”
“这就好!”太后笑着道,“今日是你姨娘的生辰,去给她敬杯酒,就说祝姨娘青春永驻!”说着将方才的那杯酒递给了若笙,坐下的彰榕一下神色紧张起来,脸色刷白。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若笙捧着酒杯,怯生生地走到茜宇面前,递上酒杯,将方才太后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茜宇笑不迭地接下酒杯,夸赞了几句,正要举杯,却听到一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