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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说爱太沉重了-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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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的越深,可能就越无法接纳跟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现实转变。”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王婷织的婚姻。如果她们没那么相爱的话,也许不会以离婚收场,就是因为太爱对方了,才经不起由熟悉转为陌生的剧烈冲击。忽地,她愣了一下,狐疑地问道。“咦,你又还没结婚,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因为我曾经爱过,也因为了解而分手。”他露出颓然又酸涩的苦笑。 
  他的强颜欢笑刺痛了她,不禁抱歉地垂下头。“我还真的是自私的女人,竟然要你帮我解开这些疑惑。唉……”她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瞅了烟雾缥缈的空间一眼,才侧着头说。“如果我问婕郁的话,她的回答也许跟你类似,但是她的十句话里面可能是五句揶揄、五句正经,就算她说的有道理,我也听不进去。” 
  被信任的兴奋感全表现在他的神情,只是叶晓芹抖动空洞的眼神凝看前方。 
  他藏起心中的喜悦,用半诙谐、半正经的口吻说。“这些,其实你都知道,只是不敢去面对,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毅然就跟他分手,而没有怀着报复的心态跟你母亲大吵大闹,让她再自杀一次。因为你信任我,才希望藉由我的手把盖在你头上的头巾拿掉。” 
  “的确,这个领悟太沉痛了,痛到让恋爱中的人无法接受!多少人有这份勇气可以独自去分析、去面对呢?”她哽咽地说。冒出水滴的酒杯在她的泪眼里,逐渐扭曲变型,却又漾着晶莹闪烁的光彩。 
  “有谁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的巍峨高塔,竟然是倾斜呢?”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面纸递给她。 
  “想象,是人类在恶劣的环境中为了生存所萌生的一种支撑力,尤其是爱情!就像在沙漠中又饥又渴的自己,为了活下去,只好一直告诉自己前面就是绿洲了,一定要撑下去!虽然它像望梅止渴般自欺欺人,但是在残酷无情的生活中若缺少了幻想,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 
  而你,就是我的幻想!纪锡桢微微笑着,手指拨弄着酒杯上的盐巴。 
  音乐换了,是RobbieWilliams所唱的BetterMan。 
  这对突然缄默的男女,心境也随着歌词与节奏而转变。 
  纪锡桢彷佛要提起勇气似的喝了口酒,情不自禁地轻哼着。这首歌的歌词彷佛是他渴望对叶晓芹的倾诉,她怎么可能不晓得纪锡桢常久以来瑟缩于一角,只在她有事的时候才翩然现身温柔地劝慰?她怎么可能没有从而诞生悸动的情感呢? 
  然而,有些事情心里明明知道,就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表达出来! 
  会意,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吧! 
  倏忽,她轻笑了出来,因为她想起詹文奎。他的言行举止不是正如这句歌词所形容的想刻意成为完美的男人,结果却导致扭曲变型吗?她扭了扭脖子,露出浅浅的微笑。“对了,因为急诊室的那件事你被老板狠狠训了一顿,那个詹文奎怎样了?”当时詹文奎光着上半身,拼命忍着剧痛帮孕妇急救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一样被骂得很惨呀!因为我跟他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到急诊室。”他省略了偷偷两个字。“而且,身为医生的他已经受伤了,又执意帮那位孕妇进行急救,被骂得更惨呀!不管他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毕竟他也是救人一命,而且他父亲也透过关系跟高层疏通,应该没什么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她紧张地问。 
  “听说啦,因为杨小姐的事件他升上主治医师的申请被延了下来,原本下个月他就要毫无异议地当上主治医生,一些药商也准备要为他办庆祝会。现在呢?又因为这件意外至少要等到明年了,一波三折呀!”他感叹地说。“这又何必呢?医院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妇产科医生,只要拨一通电话就行呀!” 
  “唉……我猜以他的个性肯定一心想尽快坐上主治医生的位置,也笃定早就上下打好关系了,却又偏偏一直做出妨碍仕途的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想他也不知道吧!” 
  “人呀,是一体两面的动物。有时候,我也发现我想的跟做的为什么大相径庭呢?”他意有所指地说。 
  她没听出纪锡桢的话中含意,而是叹了口气。“即使他是救人,医院也不得不惩罚他,杀鸡警猴。要是每个医师都像他这样胡来,医院岂不大乱,病人不吓死才怪。” 
  “咦,你怎么会想到要问他的事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被他咬紧牙根为病患急救的那一幕感动吧。我坦承,如果我是医生的话,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我在加拿大的急诊中心见过这种烫伤,不管是多么坚强的人都会忍不住喊出来。而且,他还救了一直看不惯他的我呀!” 
  “没错。换成是我,我也做不到,所以我不得不钦佩他了。不过,不是针对他的医德,我还是无法认同他对医德的态度。因为,这是两码子事。”即使他这么说,心里也为逞一时英雄的詹文奎感到惋惜。 
  “哈,一针见血呀!对了,那对分手的情侣没事吧。” 
  “幸好警卫拦阻的快,硫酸没有洒到女孩的脸,只灼伤了身体,男孩也一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然后他把听来的完整故事告诉叶晓芹。 
  然后,叶晓芹用很不淑女的声音笑出来。她一边用手背揩去笑泪、一边揶揄地说。“太……绝了!企图用生命勒索别人的结果,就是性命反被威胁!幻想中轰轰烈烈的爱情,结局只是一场噩梦,这算什么爱呀!”同时,她也是在讽刺卢文惠的行径。 
  “后来我听护士说,那个女孩还真的经常做噩梦!就如你刚才所说的,女孩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根本不愿意去面对真实的人生。想象,是要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用来激励自己的,如果时时刻刻都抱着它,最后不死也剩下半条命” 
  “我应该说什么呢?你已经把我的话说完了!”她笑眼瞅着纪锡桢。 
  “你应该说,下次回来的时候要多带一些保健药品回来卖给我,我再转卖给病人。” 
  “厚……”她狠狠揍了纪锡桢一拳。“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讲呢?”她的脑子一兜,露出诡谲的笑容。“反正我已经投降了,我妈也不会再限制我什么时候回来,以后我就两三个月回来一次,狠狠花她的钱买机票,再赚你的药品钱。这样还可以累积行程,没多久就能升等坐商务舱喽。” 
  “哈!这才是真正的你呀”纪锡桢笑了出来。 
  她的头颅像不倒翁般左右摇晃着,自嘲地说。“好像是喔!” 
  自己要看清自己,好难喔! 
  也许应该是,不敢吧! 
  所以只好利用朋友、星座、以及其它工具,间接地了解自己。 
  然后惊讶地说,好准喔! 
  我们,是不是可悲的有点可笑呢? 
2 
  这次她懒得再征求卢文惠的同意,就径自到医院当志工。只不过,她是神情黯淡地回到医院,再次穿上志工的背心,重拾对爱的渴望。 
  卢文惠就算看不到叶晓芹,也是闷声不问。因为渴求她原谅的叶勇鑫,会主动把女儿的行踪一五一十告诉她。 
  在陌生的人群中,在颓然的心情下,叶晓芹不自主地提不起劲,像个被强迫来当志工的学生,眼神空洞地望着流水般的人潮,茫茫然地吸入医院特有的味道。一天过了一天,她不晓得这些天是怎么过去,更觉得自己像卷录音带,对病人和家属重复播放相同的句子。 
  以前的冲劲,就在她认命的那一剎那间烟消云散。即使她回到了可以找到爱的角落,仍然孱弱又颓丧地无法俯身将爱拾起,只因为无法抵抗又难以发泄的恨意在她的心头蠢蠢欲动。 
  她知道对于同时装着爱与恨的包袱,必须放下、更要看破,不能频频不舍地回首,才可以在现实中攫取崭新的生命。但是……难呀! 
  无助的感觉,就像一锅稀饭随着时间逐渐从稀汤转为浓稠。 
  午后的天光炽热如昔,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额头冒着汗珠,独自提着住院的行李,步履蹒跚地走入医院。叶晓芹瞧见她那孤伶伶的样子,彷佛看到了当年杨小姐躺在病床上的无助。也因为那份无助,驱使她不自觉地走向前去,更自然而然地用温柔的口吻说。“我帮你拿背包。” 
  孕妇看她穿着志工的背心,于是很大方地把行李交给她,略为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啦。”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叶晓芹微笑地一手接过来,心头却猛然往下沉,更差点把沉甸甸的背包掉在地上,急忙用双手奋力抬了起来。搬家呀!生个孩子也不用把全部家当都搬到医院!不过,她还是咬紧牙关地面露微笑,拱起手肘,让孕妇挽着她的臂膀。 
  “什么时候要生呢?”两手酸麻的叶晓芹咬牙切齿地说。 
  “开始阵痛了,可能晚上或明天吧,所以我就先来住院了。” 
  “你的背包里是装什么东西呢?”虽然她很不想问,还是很好奇地问。 
  “就是我换洗的衣服,还有小孩子的所有东西。我老公、我爸、我妈、我的兄弟姐妹、还有公公、婆婆都会来医院陪我,所以我就顺便把他们的东西带来。”产妇想了一下。“还有补品呀,胃肠药呀,感冒药呀,就这些而已。” 
  这……还算而已吗?“这里是医院,什么不多,药最多,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不一样啦!那是日本买的耶,当然比医院的好喽。健保付的药,能够多好呢?” 
  让……我死算了!叶晓芹的眼睛上吊了好几次,才终于露出死而复生的微笑。“别人的东西你也不必带来吧。” 
  “笨喔”孕妇压低着嗓子,眼珠子骨碌碌地兜了一圈,才严肃地说。“我只不过花点力气扛过来,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样孩子做满月和周岁的时候,孩子的金牌他们才会打大面的。” 
  杀……了我算了!早知道就不帮她了。她在自杀未遂的情况下,只好抖起讥讽的笑容,陪着孕妇搭电梯。呼……这当然是她放下沉重背包之后的轻松声。 
  “小心点,里面有玻璃,还有汤啦。”孕妇像婆婆般咬牙切齿地指责。 
  靠……腰呀!叶晓芹面带抱歉的微笑,在心里不骂不痛快。 
  电梯停了,她只好再次像个捆工扛起背包,咬紧牙根地让孕妇悠栽地挽着她的手,身轻如燕地走向病房。 
  正站在护理站外面看病历的詹文奎瞥见了叶晓芹,十分狐疑地露出相当复杂、又高难度的表情凝看她。此时她正无处可发泄心头之恨,于是送给他变化多端、诡谲多变的鬼脸。 
  詹文奎和一旁的护士全都撇过头去,紧咬着嘴唇,避免憋不住笑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病房,叶晓芹一放下背包,逃命似的转身就溜。因为那名孕妇正打算指挥她把东西拿出来。当她定下神来才发觉逃错方向了,这边不是通往护理站,而是一扇落地玻璃大剌剌地横梗于前,于是她干脆走到走廊的尽头,一边甩着酸麻的双手,一边隔着近乎半透明的灰蒙蒙玻璃眺望混沌的世界。 
  什么样的人都有,又见识到另一种爱了。不过,这种爱应该叫什么呢?她忍不住嘀咕着,却情不自禁地在无法穿越的玻璃上面写下夏麟两个字。她苦笑着,下意识用手擦去无形的名字。然而搁在心头的人影不管再怎样拼命擦拭,也无法完全抹去。 
  她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任凭思念在心里风起云涌,也在玻璃上留下虚无缥缈的名字。半晌,她才幽幽轻叹了口气。她低下头看着手心,白嫩的肌肤已蒙上一层脏污的尘埃,似乎就像卢文惠无处不在的幽魂、无法甩开的阴影。她掏出面纸用力擦拭,虽然灰尘逐渐没了,但是异样的感觉依在,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阖上了眼,在心里说,对不起,爱你的结果却是害你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罪! 
  她叹了口气,才毅然地离开有他的幻想里。 
  她蹑手蹑脚又动作迅速地掠过那位孕妇的病房,免得要死不死被发现。越过了两间病房,她望见里面靠近大门一侧是位七十初头的老妇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前天,她就是陪着这位病人和家属办理住院手续。妇人是因为子宫肌腺瘤的关系,准备进行子宫切除手术。 
  基于莫名的责任感,她走了进去,温柔地说。“伯母,昨天的手术怎样,都顺利吧?” 
  “是你唷!医师说手术很成功,但是今天我的胸口很不舒服。”妇人的五官全揪在一起,更显得她的苍老、憔悴与无助。 
  “你的亲人呢?”她蹙起眉头,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回家拿东西,等一下就来了。”妇女满是皱纹的手揪住胸口的病人服。“子宫开刀,会引起胸痛吗?”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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