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姿态+3番外 作者:郑音(晋江2013-12-12正文完结)-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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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珍往他身上望去,她的脸上立刻浮起了火烧云,果然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深V字低胸T恤,而下半身,竟然是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睡裤。李时珍坐不住了,她嚷嚷着口渴,逃也似地跑去厨房,喝下一整杯白开水,她方抚平澎湃的心潮。
“帮我拿瓶啤酒。”陈可汗唤道。
李时珍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长舒几口气这才走出厨房,把啤酒递给陈可汗后,自己也开了一瓶,却离他远远地坐着。
“这次是得了什么病?”她问道。
“一点小发烧。”
“你发烧了啊?!”李时珍登时兴奋地跳起来,道:“当然要发烧了,瞧你穿得多少啊不发烧才怪呢……赶紧加两件衣服去!”
陈可汗忍俊不禁,他早看出了她的异常,他决定逗逗她,于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李时珍身边再坐下,道:“烧已经退了,不信你摸摸。”他说罢拿着自己的额头往李时珍脸上撞去。
李时珍拼命向外趔着身子,心里大叫着不好。
“你摸摸嘛!”陈可汗暗地里早笑瘫了,他如此说着,又把身子往李时珍怀里推了推。
“好,好,我投降!”李时珍大叫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陈可汗抬起头起先无辜地瞧着她,忽然,他弯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极大,大到李时珍仿佛觉得那笑声像两只手,在轮换着扇她巴掌似的,她被那笑声扇地头昏脑胀的。等她稍稍恢复正常去看陈可汗时,他已经躺倒在地,笑得站不起身了。
李时珍晦气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坐下,开了一瓶啤酒,独自啜饮起来,“别笑了啊。”
陈可汗的笑声怎会停,已经昏睡一天,好不容易有乐趣送上门。
“别笑了啊,陈可汗。”李时珍再次试图威胁他,“不然我把你的啤酒喝掉。”
陈可汗边笑边摆摆手,意思是“尽管喝,尽管喝,我多的是。”
李时珍气得将一罐啤酒一饮而尽,再夺过陈可汗的啤酒,两三下消灭干净,这下,陈可汗不笑了,转而震惊地望着她,李时珍冲到厨房,从冰箱里将陈可汗储藏的啤酒悉数搬出,她索性敞开胸怀,将沙发上的靠枕扔到地上,自己则往靠枕上盘腿一坐,大口大口喝起酒来。
陈可汗见状终于慌了,他跑到她跟前,从她怀里抢了两三罐啤酒,叫道:“你干什么呀!”
李时珍只顾着喝酒,其余的充耳不闻,她以卓越的速度喝着,几乎是三口一罐。陈可汗用恐怖又绝望的眼神望着她,一会儿工夫,她的脚边已经堆上了三个空啤酒瓶。
“你怎么了?”陈可汗忽然感觉到她不对劲。
“你不是很喜欢笑吗?”李时珍很温顺地笑着,笑着笑着,她伸出手敷在了陈可汗脸上,她的手冰凉冰凉,放在他脸上的瞬间,他趔趄了一下,然而,很快,她的手再次捉到他的侧脸,轻柔地温柔地敷在上面,“笑一个,陈可汗。”
“你醉了。”陈可汗冷静道。
“我知道,”李时珍仍旧是笑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喝了。”
“你说。”陈可汗将敷在脸上的她的手拿开,夹在自己两个掌心中,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
“有一天,你特别特别敬仰的人,忽然告诉你,你敬仰他的理由他早就不坚持了,他早放弃了,你该怎么办?”李时珍在说话,脚也并不闲着,两三个啤酒罐就这样被她踢翻,滚到沙发底下。
陈可汗看着她的脸,那显得不在乎却分明写着哀伤的脸,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他想告诉她,世界上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她应该把那个人忘记,继续向前走,然而,在他看见她眼睛下面那滴小小的眼泪后,这番话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她。
“还能怎么做呢?他放弃了,但是,你要坚持下去。”他在她耳边呢喃,任凭她的悲伤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淌到他的肩膀,再侵入他的心中。
“你知道一个叫菠菜水手的人吗?哈,你别笑,有这样一个人,的确有,我在读大学的时候,他是我坚定走下去的信念,你不信?你当然得相信,我喜欢广告策划就是因为他,因为那一次他在学校里开讲座作报告,我碰巧去听了,我记得他的那句话,他的那句话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他说,广告,给了我一个亦幻亦真的世界,让我可以躲在其中喘一口气而不必被残酷的现实压塌,你也是吗?……”
陈可汗看着她那张绯红的脸,忽然有些陶醉,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哀求着他,他忽然无话可说。
“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当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或者回头看到自己平庸的过去时,感到十分的无望,但是,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存在着,或者,你曾经做过那样一件事,然后,你原谅了一无是处的自己和平庸的过去,然后觉得自己并不是平庸只是平凡而已。”她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转而抱住了他的右臂,她的头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身体则温顺地依偎着他,如一只与他相处多年的小猫,“我很幸运,我是个幸运的人;当我回头望向过去时,有人站在那时光里,他们让我觉得我并非一无是处,也没有虚度光阴,但是……就在昨天,我忽然意识到,那只是错觉罢了,菠菜水手和岑溪,在我回头的时候,忽然望不见他们了……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也许,你只是拐了个弯,暂时看不到他们了。”陈可汗轻轻地说道,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正轻柔地摩挲着她靠在他胸前的碎发。
“不,”李时珍无望地摇着头,几近疯狂地摇着,鬅松的头发拍打着陈可汗的脸、脖颈以及胸口,“他们不在路上了,菠菜水手改行了,而我的岑溪,她有了新的爱人。”
“你想要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陈可汗忽然问道。
李时珍忽然坐起来,显得精神十足,他一晃神,险些认为她酒醒了,然而,她只是挪了挪身子,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最后,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静静地靠住了。
陈可汗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却说:“我也是,我放弃了坚持已久的东西,跟菠菜水手一样。”
“为什么?”李时珍问道。
“你一定会笑我,”陈可汗尴尬地笑了笑,道:“因为我的父母他们觉得那不是件正经工作,他们想让我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你就放弃了?”
陈可汗点点头。
“当你回头的时候,你一定感到浑身无力吧?”
“的确是,”陈可汗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了一声,道:“我可是个高标准的人。”
“那么,你抽烟,还是喝酒,还是吸毒?”
陈可汗摇了摇头,“我缓解的方法通常是工作,努力工作,更努力地工作。”他的声音很微弱,仿佛在对自己诉说。
“你真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那当然。”陈可汗道,“不过现在,我已经从工作的枷锁中解脱出来了,我不会再盲目地工作了。”
他的手捻起一缕她的青丝,两根手指揉捻着,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成为第二个我,珍珍,做你想做的,当你回头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李时珍轻轻地靠在陈可汗的胸前,她似醉似醒,但是她的大脑却在清晰地运转着,她能听清楚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听到这里时,她忽然无语凝噎。欲望,很容易就能迷住人的眼睛,扼住他的喉咙,停止他的心跳,冷却他的梦想……然而,如果在欲望的激流中能存活下来,不管被这激流冲出去了多远,你总还有机会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陈可汗,说实话,你是做什么的?”李时珍回过头,看着他,说:“你不是公务员,你是心理医生,对吧?”
陈可汗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道:“你才是医生啊,李时珍。”
她笑了一回,脸却渐渐凝下来,她说,“医生也会得病啊,陈可汗。”
“但医生总有自己的办法,”陈可汗将她扶起来,两个人蹒跚地挪到沙发上,他将她的头放在靠垫上,说:“你先好好休息吧,病人。”
“谢谢你,医生。”李时珍说完就陷入了梦境,她不确定今晚是否能有好梦,但是,再怖人的梦魇也不如菠菜水手和岑溪同时离开来得可怖。无论如何,她是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陈可汗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毛毯,他看着她单薄的手,一不留神,抓住了它,“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他笑了笑,苦涩道:“竟然会有人对自己的美丽不知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平步青云?
李时珍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四周,她并没有尖叫出声,她很快便回想起昨日的种种,当然,她记得自己只是有点困,醉倒是并不是酩酊大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搭在身上的毯子,之后,她穿上鞋,去了洗手间。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她洗了把脸,扭了扭酸疼的腰,轻轻叫了一声。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到玄关走了一圈,看见了陈可汗的皮鞋,走回客厅,她又看见卧室紧闭的门,便断定,他一定还没起身。
她煮了些白开水,冷凉一部分喝掉,剩余的用来泡泡面。说实话,昨晚空腹喝酒,今晨真是饿坏了。
不知是被香味吸引还是怎的,她刚煮好面条,卧室的门便开了,陈可汗打着哈欠一身酒味地边挠着头发边出来,他二话不说进了洗手间,接着便听见花洒工作的沥沥拉拉的声音。
李时珍饿坏了,独自吸溜着面条。陈可汗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已经在洗碗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李时珍跟前,掀起锅盖,说:“有我的饭吧?”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小锅中金灿灿的面条。
“你怎么回事?”李时珍嗅了嗅他的脖颈,问:“你喝酒了?”
“昨晚跟你一起喝的呀,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敏锐地说:“你喝的是白兰地。”
陈可汗一惊,道:“昨晚是喝了一点。”他说完带着质问的口气打量着她。
“作为公司的头号打杂人员,我经常跟酒厂啊,飞机场啊打交道。”李时珍涩涩一笑解释道,然而,她话锋一转:“我记得昨晚我们只喝了啤酒。”
“喝白兰地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有什么烦心事吗?”
陈可汗摇摇头,似笑非笑地逗她:“已经开始行使朋友的权利了?等我吃完,我送你上班……为了感谢你的爱心早餐。”
“你今天上班吗?”
“再不去我会被开除吧。”陈可汗一边模糊不清地说着,一边大力吸溜着面条。
“你看过我新提交的方案吗?”
“上班就能看到了吧。”陈可汗问,“做得如何?”
“但愿不会让你失望。”
“我不会失望的。”陈可汗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坚定地说道。李时珍心里一暖,却别过头,将碗擦干净放到橱柜里,而后,她走向客厅,在沙发一隅坐下,远远地看着陈可汗飞快地吞咽食物。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吗?”她忽然看见卧室里的那台开启着的电脑说道。
“随便用。”
李时珍将电脑从卧室里搬出,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脑则在她的两膝之间,她心里噗通噗通地叫着,登陆了邮箱。
一封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寄信的人是菠菜水手,时间是昨日凌晨。
他是忙到凌晨才有时间给她写信,还是,他犹豫挣扎直到凌晨才将信发到她手上?李时珍不断猜测着,却并未点开那封信。直到陈可汗满意地打着饱嗝,一边吹口哨,一边开着水龙头冲洗锅碗,李时珍这才点开那封信,大致瞄了一眼正文。
“李时珍小姐:
我忽然意识到昨日的我过于残忍,尽管我说了实话。我从未想过我能够给除我之外的人带来如此深厚的影响,当然,我也没想过那影响的副作用。
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你所敬仰的我,一定是我曾经在广告策划业叱咤风云的那部分。那部分我,是热血的,激情飞扬的。但是,我更欣赏有责任感、懂得舍弃的这部分我。我希望我的放弃不会干扰你的选择,我并不后悔选择了放弃,但是,你可以坚持下去。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请你记住。
如果可能,不要再给我写信,如果你很偏执,我不会回。
菠菜水手”
这时,陈可汗洗好碗走到客厅,在她身旁坐下,不经意地问:“在做什么?”
“没什么。”李时珍关掉邮件,冲他微微一笑,说:“出发吧,不然要迟到了。”
陈可汗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他略有保留地看了眼电脑屏幕,这才拍了拍大腿,站起来,向玄关走去。
车子停在微型摩登大楼前,李时珍用手分了分刘海,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