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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无肠公子-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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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丝燕还未松过口气,无肠公子已自冷笑道:“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死人也是人,他们对待一个死人简直就像是处置一条死狗,这在我们无肠门中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你杀了他们?”
  “无肠门中的仇恨当由无肠门中人了结,我不会假手别人!”
  “我杀了你们无肠门中的弟子,当然你也亲手将我除去了?”
  “嗯。”无肠公子忽又举步,缓缓蹁了出去。
  “这就是你救我的第三个理由?”
  “嗯。”无肠公子应声,倏的蹲下身子。
  金丝燕一怔。“你在干什么?”
  铮铮的两声,无肠公子的左右双手各自多了一支剑。
  那正是两列相分,左右交搭斜挂在他胸前的十剑之中最下的两支。
  剑晶莹闪亮,剑鞘虽亦尺五,剑锋最多只得一尺,锋利,平薄,无肠公子双手一拍,就将这两支短剑齐柄倒拍入靴底!
  他那对靴子显然是为了方便镶嵌那两支剑而制的,靴底直落有一条凹槽,刚好嵌得下那两支剑的剑柄。
  金丝燕看在眼内,几乎没有踢自己一脚。
  无肠门中剑术的精华在十剑齐飞,十剑中的两剑却是以双脚施展,她应该在无肠公子蹲身之前就出手。
  双剑一踩在脚下无肠公子无疑如虎添翼!
  她现在才醒起,未免太迟了。
  剑一在脚下,无肠公子便长身而起,望着金丝燕,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方才我蹲下身的时候已经出手,你却未出手,可见你虽然是一个聪明人,好奇心未免太重,顾虑未免太多,一个人太多的顾虑,太重的好奇心,势不能当机立断,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也就是你致命的地方。”
  金丝燕冷笑。
  无肠公子接问道:“你打算死在自己剑下,还是死在我剑下?”
  金丝燕又是一声冷笑,拔剑出鞘,这也就是她的答覆。
  她的确不是那种甘心自我毁灭的女人。
  “好,这也好!”无肠公子冷冷地一笑。
  金丝燕这才冷笑道:“最好还是在马车之内的时候我就从后面一剑结果你!”
  “我不是说你这个人的顾虑太多,好奇心太重?”无肠公子含笑抬手,左右按住了胸前两排短剑第一口的剑柄。
  一道剑光即时向他的前胸射到!
  金丝燕这一次总算当机立断!
  只可惜无肠公子要动用的那两口剑并不长,要拔出剑鞘实在容易。
  铮铮的双剑出鞘,铮的又一声,双剑交搭将金丝燕突来的—剑接注。
  人影一合就分开,无肠公子的双臂往后猛一甩,外罩长衣泻落一方,张嘴一声长啸!
  啸声直冲天空,无肠公子人亦凌空,双剑—分一合,一如螃蟹的双钳,斜剪而下!
  螃蟹又称无肠,无肠门中的剑术正是取形于螃蟹的姿势!
  螃蟹八足两钳,无肠门剑术的巅峰也正是一身十剑。
  剑比螃蟹的钳子却又何只厉害十倍!
  金丝燕也知道厉害,剑未到,她的人已退开,既然是一个聪明人,当然她就不会硬接没有把握的剑。
  无肠公子剑动风生,剑式诡异,剑势却是沉雄.那两剑之上大概总有好几十斤的气力。
  女人的气力一般来说都没有男人的强劲,金丝燕的剑法更就一向以轻灵见胜!
  她退得实在大有道理。
  无肠公子的身法同样轻灵,剑落空,人还未着地,矫活的身子已借剑上的回力,飕的凌空一个翻滚!
  剑与人同时转动,剑光半空中划了一度弧光,突然飞出,两道闪电一样疾击金丝燕!
  这两道闪电一去,又是两道电闪破空,还有两道闪电紧接飞出!
  这一个翻滚之内,无肠公子竟已六剑出鞘,六剑出手!
  两排十支利剑到现在已经全部出鞘,两剑镶在靴底,六剑飞击金丝燕,还有的两剑就在无肠公子左右双手之中。
  这两剑没有脱手,剑一引,腰一躬,无肠公子半空又一个翻滚,这一个翻滚更快,飕的翻向金丝燕那边,无肠公子这刹那竟就连人带剑凌空撞向金丝燕!
  一出手竟就十剑齐出,孤注一掷!
  以无肠君经验的老到,剑术的老练,生平对敌,甚至激战沈胜衣,杀虎口搏杀燕云十六寇,横江一窝蜂,青城三把刀,也没有试过出手就孤注一掷!
  无肠公子却有这个胆量,这一掷孤注,简直就是在与金丝燕赌命,其中若露出破绽,金丝燕若是看破,他一定难以活命,但他若是不死,金丝燕就死定了!
  金丝燕实在想不到无肠公子一上来就拼命,猛发觉情形不妙,闪避都还怕来不及,那里还有心情找寻对方破绽的所在予以反击?
  她一生从来就不肯与人拼命,她一向就认为只有呆子才会那么做。
  她是聪明人!
  只可惜她还没有聪明到一眼就看出无肠公子在孤注一掷!
  到她看出的时候,虽然她很想闪避,无肠公子的飞剑却已到了。
  她当场惊呼失色,一支剑急展千锋,划起了一层光幕,紧里封住全身要害!
  铮铮铮的六下金铁交击声几乎同时响起,金丝燕这位江南五大高手之一倒非浪得虚名,一剑千锋,竟将无肠公子的六口飞剑击落!
  金丝燕千锋一剑的光幕亦自给那六口飞剑击破!
  无肠公子用在那六口飞剑之上的力道的确不小。
  剑幕一散开,无肠公子一人四剑就凌空撞到!
  金丝燕花容失色,剑泰山压顶,迎面向无肠公子斩去!
  她一生虽从不肯与人拼命,但目下生死关头,她只好放手与人拼一个同归于尽了。
  这一剑无肠公子若是不挡不避,他双手两剑即使刺入金丝燕的胸膛,一张脸只怕就得齐中分开两片!
  他似乎并不是真的要与金丝燕拼命,他挡了!
  左右一交搭,无肠公子双剑铮的将金丝燕那一剑叉住,挡住!
  金丝燕当然想舒—口气,可惜她这舒一口气的念头也还没有上心,小腹已觉连遭两下痛击!
  痛人心脾。
  金丝燕这才醒起无肠公子靴底的双剑!
  无肠公子凌空撞来,就像是一只螃蟹,离地的双脚,脚踏的双剑,正好踢上金丝燕的小腹,刺入金丝燕的小腹。
  金丝燕凝聚的真气一下子尽散,手中剑气力一去,连随给无畅公子手中双剑撞回,撞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噗的一下异响突起,鲜血激飞,金丝燕的一颗人头齐劲两断,一飞七尺!
  无肠公子当场亦连同金丝燕的无头尸身仆倒地上,却连随一跃而起。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
  “一出手就舍命全力一击,果然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办法,只不知沈胜衣是否也是金丝燕一样,死在这意外一击之下!”无肠公子仰眼望天,一再沉吟。
  他的眼瞳亦开始有了变化,依稀闪烁着自信的火花。
  自信也就是生命的力量!
  一个有自信的人,就正如一柄锥子,一动就能够勇往直前,锥向单纯的一点!
  不过这只锥子最好也就莫要锥着铜墙,锥着铁壁!
  “经验与年俱长,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只怕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金丝燕的说话。
  这番话现在又在无肠公子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承认这是事实,沈胜衣临敌的经验非常丰富。
  他同样知道经验是时间的结晶,是苦难的结晶,不能传送,不能偷夺,没有人能够从别人的痛苦中取得经验,必需亲自受过痛苦,能够借取经验,无需自取经验的人,也就是最幸运的人。
  他未必有这种幸运。
  这如果沈胜衣与他之间的胜负取决于经验,何止五年,十年,只怕二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他也不是沈胜衣的对手。
  “五年,十年!”无肠公子沉吟着突然仰天长笑,大笑。“果真迟早都是一样的话,那何妨现在就去!”
  笑声非激,语声回荡!
  无肠公子的眼瞳再次起了变化,死冷的眸子闪出了狂热的杀机,似有火焰在燃烧!
  烈火!
  烈火飞扬。
  凌风阁之中一室皆春。
  好像凌风阁这种地方,这个天气之下,如果不一室皆春,只怕就难以招来。
  凌风阁不同清风阁。
  清风阁供应酒菜,凌风阁除了酒菜之外,还供应歌舞,歌舞的都是美人。
  美人现在已凌风。
  轻丝薄蝉翼,只一动,纱已像波涌云流,人已像凌风一样。
  捧酒凌风走到榻前,美人含笑坐在无肠公子身畔。
  几上放好了酒盘,美人斟下了美酒。
  酒气芬芳,美人更是活色生香。
  酒奉到唇边,人偎入怀里。
  无肠公子却不解温柔,将酒推开,将人推开,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日已在中天,你说应该是什么时候?”
  “想不到我一睡竟睡了半天。”无肠公子淡淡的一笑,这一笑竟是先笑在眼中。
  虽然一样冰冷,眼睛总算已有了变化,这一觉醒来,他简直就像是已变了另外一个人。
  这莫非是美人情重?
  美人却叹了一口气。“好像你这种客人实在少有,夜半三更找到来,却是倒头就睡觉,一睡就是半天。”
  “你这么听话的姑娘也最难得,我吩咐不要骚扰,就让我安睡下来。”
  美人只有叹气。
  “我记得你好像就叫小红。”
  “你总算还没有忘记。”美人这才不再叹气。
  无肠公子反而叹气起来,道:“今年二月,我南下扬州,偶然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也叫做小红。”
  小红嗔道:“你现在可不是在扬州哟。”
  无肠公子恍如未觉,思想似已一下子飞去了扬州,喃喃道:“小红对我非常好,我回去之后,总是忘不了,她也是一样,写了好几封信给我,催我南归,还付来了一曲北朝天子,我记得就是这样……”
  凌风阁的这位小红还未来得及表示意见,无肠公子已轻声漫唱起来——
  问花,问花,
  为甚么把人牵挂!
  当时曾醉美人家,春似海棠颜如画,到而今,刚值春残,又逢初忧。
  空香车,闲赛马。
  这几时。
  怨他,恨他,
  梦不到菘縻架……
  歌喉实在很不好,但真情依稀流露,曲未完,无肠公子的眼睛已迷蒙。
  小红听得呆了,好会子,才幽幽叹道:“我知道那位小红,对你很好,但你莫忘了这里并不是扬州,春已多时,夏已多时,秋亦已早尽,冬亦已将残,这里,是残冬中的襄阳,但在你面前的小红,从未到过扬州,青春尽送在凌风阁。”
  无肠公子如梦初觉,目光落在小红面上,轻叹道:“我知道,只不过触景情生,难免伤怀。”
  “我也有一首歌儿,但愿你也记它一记,他日逆旅思旧,也念还有我这个小红!”
  无肠公子不觉黯然,挥手长叹。“你首歌儿且留待今夜再对我细说,今夜我若是不回,我记来也是无用。”
  小红垂下了头。“我也自知不如那扬州小红。”
  无肠公子苦笑,这件事他也不知如何才可以说分明,—摇头,转问道:“我托你着人打听的那件事情,可有结果。”
  小红无奈抬头,道:“你是问那个什么沈胜衣的下落?”
  “嗯!”无肠公子颔首。
  “我今早已着人附近打听,回报说昨夜朱家庄迎进一大群少林和尚和一个年青剑客,那个青年剑客就叫做沈胜衣。”
  无肠公子一再颔首,自言自语地说道:“姓沈的口才倒不错,那些少林和尚也给他说服了。”
  小红奇怪的问道:“他可是你的朋友?”
  无肠公子道:“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是他的朋友!”
  “那你打听他干什么?”
  “不过想知道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好得送他一样礼物。”
  小红一怔。“既然不是朋友,怎样你还要送礼物给他?”
  “不一定是朋友才可以送礼物的。无肠公子转双吩咐道:“你替我准备文房四宝,我得先写一封信。”
  “沈胜衣!”
  小红又是一怔。
  她虽然奇怪,还是依无肠公子的吩咐,那边拿来了文房四宝。
  龙胆调墨染霜毫,无肠公子信手花笺上挥笔疾书。
  “司马徵再名士,刘玄德三顾草卢,隆中决策,天下三分,过西城二十里即隆中,山南卧龙岗上便见草卢,英雄豪杰尽已,名山胜地尚存,草卢或变旧时颜,山岗尤见当日路,君既不必费心追寻,我亦正好再游古迹,高吟两度出师表,重展千秋杀敌篇。此信中午应在君手,是日黄昏君应可到草卢之前,我即候君于隆中山中,战君于卧龙岗上,随封奉上人头一颗,尚祈笑纳。”
  小红的目光一直留在花笺之上,就随着无肠公子移动的笔尖信口轻吟,一读到随封奉上人头一颗,尚祈笑纳,不由得张口结舌,怔住在当场。她这一惊还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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