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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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豆蔻芳华娇艳动人,加之圣宠正隆受众人追捧得厉害,一时间整座后宫竟无人能与她分庭抗礼,这一枝独秀傲立风雪的荣耀,早把她给乐得晕乎乎地没了方向,一张俏脸上毫不遮掩地倨傲神色,竟逼得人不敢直视。
“霓裳给姐姐请安,早起皇上走前千叮万嘱要霓裳好好照看姐姐的胎,霓裳可不敢怠慢,恨不得搬到永寿宫来日日伺候姐姐才放心呢!”
一句话说得亲亲热热,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说了皇上日夜流连在她华嫔那里,连去狩猎的前一晚都舍不得与她分离。
荣妃只低头吹着手中的茶并不言语,连霓裳这才见到一边的连馨宁,脸上微微一愣,却也很快又笑了起来。
“原来三姐姐也在这里,我倒忘了你如今是荣妃娘娘的娘家人呢,姐姐可不许偏心,把我这个亲妹妹给靠边站了哦!”
连馨宁见这连霓裳在荣妃面前竟如同在自己宫里一般放肆妄言,不由替她捏了把汗,只得硬着头皮轻声道:“奴才给华嫔娘娘请安。”
“好啦,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只要你还有那点点聪明劲儿,我这做妹妹的自然照看你。荣妃娘娘身子重需要多休息,咱们别在这里吵着她,跟我回去咱们姐妹也说会儿话如何?”
连霓裳看都不看荣妃一眼,径自走到连馨宁跟前拉起她就走。方才听到小太监来报,荣妃居然接了连馨宁来陪她安产,不由争胜之心又起,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到底是亲姐妹,怎么能让死对头拉拢了去?当即风风火火赶了来抢人,全然忘记了皇帝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他离宫期间要她老实本分在自己宫里待着,别出去惹了麻烦无人保她。
果然荣妃的脸已经气得铁青,双手拢在袖中哗哗直抖,鎏金雕花的指甲盖也跟着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够了!一个小小的嫔,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如此放肆,看来实在是本宫平日里太纵着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若是叫太后娘娘看见经了驾,可不都是本宫的罪过?连妹妹近来伺候皇上辛苦也着实没时候学规矩,如今既然皇上不在,不如就让做姐姐的来好好教教你。”
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人高马大地中年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两个人走上前一脚踢在连霓裳的膝盖里侧,连霓裳娇生惯养的哪里经过这些,立刻便痛呼着跪倒在了地上,令两个嬷嬷又扑上来一边一个狠狠扭住了她的胳膊。
“放肆!你们这些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对待……呜……呜!”
连霓裳才开口说了一句,嘴里立刻被人用帕子塞上了,几个嬷嬷得了赵嬷嬷的眼色,一同拖着连霓裳进了内堂。
连馨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吓得目瞪口呆,却忽然感觉有人来拉她的手,吓得才要朝后缩,却看见荣妃一张姣好却阴狠的面容近在眼前。
“弟妹莫要惊慌,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本宫的忙,这不还没开始了嘛!来,本宫带你去见识见识这永寿宫里最厉害的地方。”
香消玉殒悲华嫔
荣妃的语气轻柔祥和,连馨宁却不知为何竟从中嗅出了萧瑟肃杀之意,自知已经到了这里再不可能置身事外,却仍忍不住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劝道:“华嫔年纪尚小在家又被宠坏了,行事未免粗糙些,不如让奴才去说说她,到底是姐妹一场,或许从此能让她开了窍,好好伺候皇上和娘娘。”
“你真这么想?听说她娘一过门就占尽了你爹的宠爱还气死了你亲娘,你心里当真不怨?若你尚待字闺中或许不明白这妻妾争宠的厉害,但你自己如今明明正煎熬其中,为何还替那贱人求情?本宫问你,是否本宫将那青鸾叫进宫里来开导训斥一番,她就当真会从此乖乖的侍奉你,安心做个奴才?”
荣妃娥眉一挑,握着连馨宁手腕的右手蓦地用力,连馨宁吃痛却不敢挣扎,无言以对之下只得苍白着脸越发低了头。
一路走着唯有听着自己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声音,很快便到了荣妃寝宫后面一处僻静的所在。
赵嬷嬷走到壁橱前双手握住上面一只并不起眼的唐三彩雕像,只听咔咔一阵声响,与那壁橱对面排着的橱子竟像个门似的朝边上打开了几分,直到开至可以容得一人进出的大小,这才停止了移动。
内里竟是一座密室,四壁点着火把,并不十分亮堂,却也可以视物,赵嬷嬷怕荣妃磕绊着,一路紧紧护着她贴身搀扶,连馨宁跟在她们身后早已汗湿了后背,看来这后宫中动用私刑一说早已有之,看这密室也有些年月的。
女子惊慌的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连馨宁揪着心默默跟着她们的步子转过了一处回廊,只见方才的那四个嬷嬷皆垂首肃立着恭候荣妃的驾到,而小小斗室的中央,连霓裳平躺着被反手绑在一条长凳上,脖子、胸前、腹部、大腿、膝盖处皆有粗粗的麻绳缚住,整个人不得动弹半分,嘴里还紧紧塞着帕子,一句话也说不得。
如今见她们进来唯有拼命梗着脖子呜咽着,一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眸子早已泪眼迷蒙,闪着哀求的光。
连馨宁见状不由心下恻然,虽然她与连霓裳并无姐妹情谊,但若当真见她在自己跟前受苦,却也不忍心。
“请娘娘息怒。华嫔恃宠而骄确实可恶,娘娘教导她也是为了她好,但她毕竟怀着龙胎,这一折腾若有个好歹,皇上回来追究起来可怎么办呢?娘娘一向为人仁慈宽厚,莫因一时意气坏了自己的前程啊!”
荣妃被连馨宁殷切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愠怒之气。
“你当是本宫不想给她一条活路走?说到底都是小老婆,她又是皇上正宠着的人,本宫有什么好强出头的?怪只怪你这个妹妹太放肆太不知死活,汉女入宫最多也就到个嫔位了不得了,她才进来几天?已经由皇后娘娘亲自盖了印封了华嫔,还有什么不知足?竟然还妄想着给皇上吹耳边风,还想往上爬,你说她是不是自寻死路!”
那连霓裳闻言想辩驳却不得开口,只能死命瞅着连馨宁直摇头,泪水飞溅四处,荣妃一扬手,一个嬷嬷快步上前取下了她口中的帕子,只听她咳咳干咳了几声,便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
“娘娘开恩,奴才冤枉啊!晋了嫔是皇上的意思,奴婢并不曾撺掇什么,更不敢妄想还要往上爬,求娘娘明鉴啊!”
荣妃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扶着腰缓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沿着她的脸颊滑过,鲜红的蔻丹看得人心中发毛,好似连霓裳脸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随时都有可能被她划得鲜血淋漓一般。
“你不曾撺掇,不敢妄想?那是谁借着在皇后那儿请安假装动了胎气,故意勾着皇上以为是皇后给了你气受?又是谁装狐媚子给皇上拼命吹枕边风,说什么咱们大清朝子以母贵,你小小一个华嫔只怕难保腹中孩儿将来一世平安?”
荣妃的声音越发阴沉,连霓裳这才知道平日里私下做的小动作皆被人告发,只得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连馨宁哭道:“三姐姐,三姐姐救我!冤枉,冤枉啊!”
连馨宁担忧地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糊涂得可以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荣妃几乎将话挑明了,眼下不是她要连霓裳死,而是连霓裳的任性妄为威胁到了整个后宫的地位与尊严,就连皇后也容不得她了。
如此局势,又怎容她一个小小民妇来说三道四?但既然到了此地,见了这么多一般人不该见的,只怕她就是想置身事外也难了。
或者让荣妃狠狠折磨一番连霓裳,让皇后平了一口气,那丫头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心里电光火石地做着计较,荣妃显然没那个耐性,她站了半日腰腿酸乏得狠,只想赶紧了结了这一茬儿,好到坤宁宫给皇后复命去。
“赵嬷嬷,东西都备下了吗?”
“娘娘放心,奴才都准备妥当了,包管叫华嫔娘娘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地上路,到了阎王爷那儿没准儿还真能当个美贵妃呢!”
赵嬷嬷冷笑着扬了扬手,只见她手上捧着厚厚一叠高丽纸,身后两个嬷嬷一人捧着一只木盆,一人捧着一个酒壶,皆板着脸默不作声。
荣妃见连馨宁睁着眼睛惊恐却迷惘地看着赵嬷嬷,抽出帕子掩嘴轻轻一笑,便又拉起她的手亲亲热热道:“弟妹想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吧?来,让她们弄给你瞧瞧,可好玩儿了,本宫入宫这些年,也只见过一两次。”
此时连霓裳早已被人将头也紧紧箍住,连摇头都不能了,只能一面翻着白眼一面狠狠骂着,荣妃充耳不闻,只朝着赵嬷嬷抬了抬下巴,赵嬷嬷点头应了声是,便三步并两步走到连霓裳脑袋上方坐了,仔细地揭起一张高丽纸盖在连霓裳的脸上。
连馨宁虽不知她们要做什么,但方才赵嬷嬷说的什么上路什么阎王她还是能听明白的,只觉着她们正在干的事十分可怕,不由一把捂住胸口退后了一步,却被荣妃一把勾住了肩膀,殷红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根细细解说着。
“你别敲那高丽纸又粗又硬平常都用来糊窗户,可以碰到水啊酒啊的,那可韧性大着呢,看着我做什么?不信?赵嬷嬷,给荣大奶奶见识见识,这壶里头可是上好的烧刀子呢!”
话音刚落,赵嬷嬷便拿起酒壶一仰脖含下了一口酒,迅速地一口喷在连霓裳脸上,那高丽纸果然立刻软化了下来,紧紧贴着人的脸面,紧紧捂着人的口鼻,连霓裳的骂声嘎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绝望的呼吸声。
接着赵嬷嬷又将酒壶里的酒尽数洒在木盆中,另外两个嬷嬷将高丽纸一张张浸入其中,令其充分湿润后再交到赵嬷嬷的手中。
赵嬷嬷侧过头来看着荣妃,荣妃只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第二张高丽纸又接着密密实实地盖在了连霓裳的脸上。
连馨宁这才明白她们这样做的目的,竟是要将个大活人给生生闷死且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脑中嗡嗡作响,忽而见到娘亲七孔流血地拉着她哭诉,忽而见到三姨娘颐指气使地抓起一把戒尺狠狠抽打自己的手心,记忆飞速旋转着,又忽然想起连霓裳还很小的时候,也曾乖巧地坐在她面前,奶声奶气地唤她姐姐。
“娘娘开恩,求娘娘饶命!华嫔虽地位低微但到底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啊,就这么凭空不见了皇上回来可怎么交代?”
荣妃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裙摆的人,但笑不语,却一扬手,赵嬷嬷那里第三张、第四张高丽纸又这么贴了下去,连霓裳挣扎着的呜咽声也已经变得弱不可闻了起来。
“我的好弟妹,谁说华嫔会凭空不见了?今儿个她听说出嫁多时的三姐姐进了宫,因打小姐妹间就亲厚,哪里忍得住,便来求本宫接她姐姐回去叙叙。这姊妹情深的本宫哪能不允?自然由着她们,谁知这华嫔原一心带她姐姐在御花园逛来着,正在芙蓉池边上看风景,却不想撞上了一个前阵子被她狠狠责罚了就怀恨在心的狗奴才,那奴才发了狠要报仇,竟一把将华嫔推落水中,而她姐姐也受了点轻伤晕了过去,护卫赶到时可怜华嫔竟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连馨宁只觉得荣妃一张血盆大口在眼前一张一合,肩膀被人用力捏住,整个人虽未被束缚却也不知为什么好似浑身发软使不劲来一般,艰难地抽开身看了看连霓裳,只见她双腿渐渐已不挣扎了,脸上早厚厚盖上了一叠子高丽纸,紧握成拳的手掌也松垂了下去。
“娘娘,好计谋……”
艰涩地吐出一句话,连馨宁忽然觉着脑后一阵剧痛,便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眼前划过最后一幕光华,竟是那是竹林里荣少谦扶着她的手温润而笑。
一个宫女手中举着花瓶怯怯地朝荣妃拜了拜道:“奴婢该死,奴婢下手重了。”
“还废话什么,赶紧把人抬出去,这里也收拾干净了,宣太医!”
前尘往事尽忘却
连馨宁恍恍惚惚醒来时正值正午时分,日头透过大开着的窗户亮晃晃地晒进来,刺得她两眼酸痛,忙用手背挡住眼睛,认真眨了几下眼,这才敢缓缓放下手。
撑起身子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不算小的卧房,东西不多,却布置得极雅致用心,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对面窗下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列书,一方墨,一瓶清水供着一捧生机勃勃怒放着的蔷薇花。
古朴大方的雕花大衣橱边上是一方小巧的梳妆台,眼光转了一圈又回到床上,新奇地抬手摸了摸锦绣芙蓉帐上垂下的淡紫色流苏,再看身上刺绣手工不俗的绮罗被面,连馨宁一下子懵了,这是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