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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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太太早就以她有了身子为名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虽然她还不曾轻狂到当真大大咧咧歇着不去,可今儿个却真不想动弹,便叫玉凤过去告罪一声,说她身上不好,别硬过去了反倒给太太过了病气。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早已大黑,荣少楼仍旧不曾回来。
连馨宁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绮年玉貌犹在,青春韶光尚存,何以莫名其妙便红颜未老恩先断了?是她不够温存体贴,还是不够聪颖解语?竟逼得他出去找了女人,而那个女人,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了微凸的小腹,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不知此刻她心里想什么,会不会都给孩子听了去?不成,总不能让他一生下来就怨恨他的父亲吧,平心而论荣少楼对她的胎还是十分紧张的,特地请了大夫住在家里供着,只为了怕她出一点差池。
还是,他关怀的只是她肚里的孩子?只是这个荣家后继有人的香火?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外头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接着便见云书走了进来。
“奶奶,二小姐看你来了。”
清华?连馨宁听了一愣,夜都深了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转念一想必是去给荣太太请安的时候得了她生病的消息,不由暗叹做人还是不要说谎的好,这不才说下了大话,就惹得别人不得安生了。
才一出房门荣清华已经迎了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扶着她坐下,见她气色尚可,这才舒了口气。
“我的好嫂子,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病了?前些天我见你就没精神呢,原想着过来瞧瞧你,但你这里如今可是府里最红火的地方,太太和姨娘哪天不来的十八遍,想想也没有我能照顾到的地方。我在这府里怎样,是不敢瞒嫂子的,不过是个最不像小姐的小姐罢了。”
荣清华说着说着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原是来探病的,却说得好像特地来倒苦水似的,连馨宁见她如此也怕她心里不过意,忙说了几句笑话打了岔,这里丝竹也奉了茶,姑嫂二人一面吃茶一面聊起了家常。
“大哥哥又不在家?所谓能者多劳,可见他果真能干呢,以前二哥哥当家的时候,可不曾像他这样有这么好的市面,总是有人请忙得脚都不沾地儿的,我还常听他屋里的丫头说他晚上没个去处,老爱拉着她们跟他下棋,又不肯让着她们,总赢。”
“是么?二叔倒是个有趣儿的人。说起来他也年纪不小了,等将来娶了二少奶奶,自然就不会这么着了。”
连馨宁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一沉,荣少谦管了好几年的事,而荣少楼才进去几天?更何况荣少谦一直独当一面,荣少楼如今不过说是进去先帮衬帮衬,再怎样繁忙,也不可能越过他去吧?
虽早知他在外头必有猫腻,可听着荣清华无意提起的话,连馨宁心里越发不自在起来。
这几个月她都忍了,那是因为她如今不止是荣少楼的妻子,更是一个孩子的娘亲。
想起小时候奶娘弥留之际对她说过的话。她说一个女人,要想好好过日子,就要三从四德,就要好好伺候夫君,最重要的是要有度量,做大老婆的人尤其如此,能受多大的气,便能享多大的福。
她还记得奶娘说这些话的时候便以连大太太做榜样,小小年纪的她心中也十分认可,大太太光鲜体面不说,一家子下人也没有一个敢不敬她,自然日子过得是极舒心的,如何不算是享福?只是受气又是什么意思?
可随着她渐渐年长,也渐渐开始明白奶娘的话,大太太若真过得很好,何以看破红尘?都说出家无家,她的心里连家都没了,又怎么会高兴?
嫁人以后便越发开始可以体会大太太的心境,面对纷杂的一大家子,面对夫君的小老婆们,她的日子决不是享福二字可以描绘的,若真要享这个福,只怕奶娘的另一句话就要应验的,那就是得先受更大的罪。
她是荣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房大少奶奶,若她才进门几个月便失宠,若大爷当真将外头的女人娶进门,那她的孩子,她可怜的还没见过天日的孩子,以后在这府里过得又会是怎样的生活?
连大太太有强势的娘家兄弟做帮衬,两个姐姐尚且难免要受三姨娘母女的闲气,她有什么?她连个可靠的娘家都没有,若果真如此,她的孩子又要过怎样的苦日子才行?
不知不觉想得远了,忽见荣清华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连馨宁这才回过神来。
“嫂子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该不会是不放心大哥哥吧?你可别冤枉了他哦,我看他对你倒是真好,当初那样喜欢青鸾姑娘,倒也没有对嫂子这般细心呢!”
“青鸾?”
连馨宁一见荣清华一副说漏了嘴后悔莫及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动,当即当即把心一横,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说来也是,你大哥哥有时也会提起她,说是个好姑娘,可惜没缘分。”
“大哥哥当真把这些都告诉嫂子了?可见清华说得不错,他果真待你与别个不同,连这事都不肯瞒你。当初嫂子进门我心里头还盘算来着,怕大哥哥忘不了从前的事委屈了嫂子,没想到他竟都交代了。”
荣清华听连馨宁这么一说也便释了怀,连馨宁又细细套问,总算知道了个大概,原来这青鸾身世十分可怜,从小被卖进青楼,那老鸨儿见她姿色不俗便下了大本钱培养她,请人教她琴棋书画歌舞绝技,只待年龄一到便出来挂牌子捞钱。
谁知这姑娘误打误撞地救了不慎溺水的荣少楼,两人就算认识了,到底不是一样的人,又男女有别,原不该再有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两人竟就这么热辣辣地好上了,很快便亲密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起来。
再后来的事连馨宁也都猜着了,这样的女子便是入门做小都会辱没了荣家的门庭,因此两人的来往自然而然受到了反对,之后青鸾悄无声息地走了,荣少楼也在荣太太的安排下娶了她为妻。
“嫂子切莫多想,那青鸾姑娘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如今大哥哥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呢,你且宽心好生养胎才是。”
荣清华又坐了片刻,听见外头敲了二更便起身告辞,连馨宁忙带着丝竹送了出来,见她的贴身丫头小云在外头候着,又少不得嘱咐几句夜路当心,好好伺候小姐之类的话。
姑嫂二人刚挥手道别,荣清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附在连馨宁耳边悄声问道:“那药嫂子可还吃着?”
连馨宁一听这话立刻红了脸,含含糊糊答道:“自从有了好消息便不曾吃了。”
“哎呀,我的好嫂子,那药也是益气补胎的,大夫不是说了你底子寒么,吃那个是最好的,可别再停了,记得吃啊!”
“记下了,你快去吧,眼看着起风了呢!”
连馨宁忙忙地送走了小姑子,站在院子门口直到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有些笑得发僵的两颊。
第 31 章
“奶奶,回去吧,仔细夜里风凉。”
丝竹见连馨宁仍站着不动,忙去扶她,谁知她却轻轻摆手道:“不忙,你去悄悄地把李嫂叫来,不必惊动其他人。”
“是,只是李嫂住在前头,这白眉赤眼的,叫人看见了总要问问,要不奶奶给派个差事?”
“也好,你就说传我的话,前儿李嫂孝敬的桂花酿腌鸭脯子我吃着很好,今儿个夜里头特别想吃,让她亲自送点过去。”
连馨宁只低头想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丝竹听了也点头微笑:“正是呢,奶奶现在正是害口的时候,寻常东西总吃不下,难得想着了想吃点什么,她还不赶紧巴结着来?其实也不必特意吩咐她亲自送来,上次那金条的事她可记一辈子呢,这种掐尖儿讨好的事能让给别人么?”
“你这蹄子倒是话多,我这里有正经事派她呢,你偏要编排人,快去吧。”
“是了是了,奶奶赶紧回屋里歇着吧。”
丝竹到底不放心,又把房门前守着打灯笼的小丫头子叫来好生扶连馨宁回去,这才一个人出了院门。
到了和前院接连的角门上果然见两个婆子正守着聊天,一见丝竹忙都站了起来一叠声地问好,丝竹哪里乐意同她们罗唆,便煞有介事地把大少奶奶夜里犯馋的事说了,那两个婆子也都是生养过的,哪里不知道女子有妊时的反应,忙巴结着开了门,一面叫丝竹慢走别急,横竖她们在这里守着,还给她开门就是。
李嫂得了消息果然积极,特意找了只十分素雅的青瓷坛子将鸭脯子干干净净地拾掇了,一面仰着脸朝着丝竹笑道:“姑娘面前也怕你笑话,这东西虽不值钱,却当真是我那死鬼婆婆的家传配料方子,要别人家还真腌不出来,我就想着奶奶这些日子嘴里没味儿总不吃喝怎么成,这才特地想到了这个巧方子,可不是我的造化么?当真还投了奶奶的缘法了!”
丝竹听她半是讨好半是邀功的说法实在不伦不类,也不多说,只催着她快着些。
“我的好嫂子,你倒是快一点儿,奶奶那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瞧你说的,我哪里就冲着那点好处了?我李嫂在这府里这些年,没多大功劳可这点为主子效力的忠心还是有的,只要主子说一句话,就是叫我去油锅里捞东西我也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能干……”
“好好好!嫂子的忠心自然没二话,快跟我走吧!”
丝竹见她越说越不像了,忙截住她的话头,干脆挽了她的胳膊半拉半拽地这才算出了门。
才一进屋李嫂便腆着脸直凑到连馨宁的跟前。
“奴才请大少奶奶安,大少奶奶今儿个觉着身上可还好?您如今是最金贵的人,可一点马虎不得。”
连馨宁见她谄媚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喜,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笑道:“多谢嫂子你费心,全是靠老爷太太的福气庇佑着,总还都算过得去。云书,还不给你李嫂子泡茶?丝竹,夜也深了你带着她们几个再把院子里巡一遍,看看各处的门锁上了门,今儿个玉凤在太太那里有差使,就偏劳你了。”
“奶奶哪里的话,奴婢这就去办。”
李嫂看着丝竹和云书应声而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连馨宁同她两个人,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只怕这大少奶奶是有要紧的话问她呢。在荣府待了这么些年,不敢说已经学成了人精,起码这点察言观色的吃饭本事练得出来的。
而多半这种事情,主子也不会主动开口,却需要做奴才的自己去体会着她的意思来说,因此见连馨宁只专心地吹着手中的茶盏,李嫂便又上前一步悄声说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奴才自当尽力。”
连馨宁听她这话也正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淡淡笑道:“李嫂子果然是个明白人,比丝竹她们不知道玲珑多少,可惜我没福气晚生了这么些年,要不有嫂子在身边帮衬着什么大事成不了?”
这李嫂年轻时确实也跟着主子身边有过些体面,如今荣太太不大喜着她才将她派到了连馨宁的跟前儿,这么一来底下的小丫头小厮们也不像从前那么奉承她了,因此私底下她十分怀念以前跟在荣太太身边那种趾高气扬的日子,如今一听连馨宁这话,只当她要重用她,立刻两眼直冒光,忙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连馨宁的脚边。
“奶奶明鉴,奴才对奶奶的忠心可表日月,只要是奶奶的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连馨宁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你别这么着,不过是说几句话,别动不动就又跪又拜生啊死啊的,快坐吧。”
那李嫂哪里敢坐,不过是斜签着身子蹭着点椅子的边,一张脸却期期艾艾地瞅着连馨宁,只盼她快点说出下文。
“嫂子是个明白人,馨宁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嫂子家掌柜的现今在前头当差,专管家里几个爷们儿出门的事,对不?”
“真是,奴才家那口子没什么本事,和奴才一样只知道老老实实地伺候主子,老爷还在家时就派了他,如今还管着那些事,家里的爷们儿出门要车要马要人跟着的,都归他照应。”
“这可是个好差使,常出门也方便认识人,要买卖点什么东西托给他倒是很便宜的。”
李嫂一听连馨宁说得慢条斯理,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直发毛,莫非是那死鬼偷偷摸摸帮府里的丫鬟们变卖东西被少奶奶抓住了现形?总不至于啊,他们两夫妻行事一向谨慎小心。
原来这荣府家大业大,一个房间里究竟有几个翡翠碟子玛瑙碗的事儿,各位主子又怎么记得清楚,还不都在屋里近前伺候的丫鬟们手上。这些丫鬟也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总要出去配人的,虽然她们的月钱和主子们日常的打赏已经不少,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不想能捞就多捞一点?反正荣府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