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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后宫[1-15.3] by 晓渠 (虐心+深沉)-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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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文华殿大学士,龚大人学问是好的,而且,〃知秋稍稍停顿,似轻叹口气,继续说道,〃太子也就他这么一个亲人。。。。。。〃 
      〃龚放表面看上去只专心做学问,可内里是什么样一个人,也不好说。太子近来行为异常,你还是要小心,那孩子,心刁性恶,不是善人。〃 
      〃我知道。〃 
      叶文治了解他的性子,事情看得明白,心肠却软,又不忍心责备,只轻声说〃吃饭吧!〃,便不再谈公事。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强硬要求将知秋接出宫,倒惹得皇上怀疑,除非找个合适的机会,顺利成章地派他出去。而如今,南方战事正兵败如山倒,节前还连失两郡,机会似乎不远了。 

      他从西北班师回朝前,留了五千精兵常驻边关,以防贼人再度扰边,驻防使是他指派的一个亲信。事前没有奏请洪煜圣批,洪煜因此心有戒怀,他并不太放心再派叶文治再去南方剿灭前朝余孽,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叶文治对手下军队治理极端严格,各阶将领对其忠心不二,外人全插不进。 

      若再派他出战,叶家在朝廷上不管惹了多大的乱子,洪煜忌讳外悬的十几万精兵策反,自然是不敢采取什么强硬的措施。因此,即使南方那么乱,他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再派叶文治出兵。 

      知秋低头吃饭,却又直觉大哥似乎盯着自己看。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候,大哥会盯着自己好久,又似乎透过自己,正看着别的什么人。那时并不会觉得怎样,还会做个鬼脸,吓大哥一跳。 

      如今又有一番别样的情绪,搅扰着跳得错乱的心,他也经常这么无端看着自己,那张素来威严而不苟言笑的脸庞,在自己面前,会忽然绽放开明朗的微笑,他说,〃你在朕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却又不肯说明,是什么样的不同。 

      叶文治见知秋脸红,感到自己失态,忙端一只青瓷碗,从汤蛊里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说:〃天冷了,这几天听你咳嗽,厨子煲了暖脾润肺的汤,你多喝点。〃 
      这一日傍晚,知秋正在打点正月皇子宴,太子要送给各家皇弟皇妹的礼物,来了人通传,说皇上急召。赶忙随着通传的公公朝皇上那头赶,因为昨夜一场封门大雪,从一大早儿,成群的太监就在宫城内的大路小道上扫雪。 

      知秋坐在皇上派来的轿子里,忽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一掀帘子,见正被喝斥的人,正是皎儿! 
      〃你怎么在这儿当差了?〃知秋知道他平时是侍候仁喜他们,极少在皇上这头见到他。 
      〃奴才给叶大人请安!〃皎儿冻得脸蛋儿通红,冲他就要跪。 
      〃免了,〃叶知秋冲他摆手,〃过来!回我话,怎么跑这来当差了?〃 
      皎儿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揣着手,冻得直哆唆,打着冷颤说: 
      〃昨晚儿雪大,这头忙不过来,把我调来帮忙。〃 
      知秋知道皎儿这样的,在这后宫之中最是卑微,人人呼来喝去,大冷天被捉来扫雪,却连保暖的袍子也不给一件!心里顿时觉得难受,便对后面那看似管事儿的太监说: 

      〃我找他有事儿,今儿个借他一晚!〃 
      那人哪里敢违抗,直点头哈腰,说〃是,是。〃皎儿便跟着知秋的轿子,顺着刚刚扫好的宫道走,刚转了弯,后面的人看不见了,知秋对他说: 
      〃你知道我住的院子吧?〃 
      见皎儿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过去找于海于公公,说我让去的,叫他给你找身暖和的衣裳,弄点好吃的,就在那里等我回去,我有事问你!〃 
      皎儿眼睛红了,泪珠子〃啪啦啪啦〃就掉下来。知秋伸手帮他抹了一把: 
      〃这么大了,还哭什么?去吧!〃 
      见皎儿小跑着不见人影了,知秋才让轿夫继续朝皇上那里行走。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皎儿,就觉得跟他投缘,也许是他从小给人保护得好好,最怕见人被欺负,而他见着皎儿的几次,皎儿不是给人骂就是给人打,这恻隐之心,一次次地,再不能自持。 

      到了寝宫,却见洪煜披着黑棉氅,戴着水貂皮的帽子,正站在门前,一见他到,立刻问:〃怎么才来?让朕好等!〃 
      〃路上遇见一个熟人,皇上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门?〃 
      〃等你一起出门!〃拉着他又往外走,刚走两步,又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穿得够暖和吗?朕要带你去的这地方,可是会有点冷!〃 
      〃臣穿得多,不觉得冷。〃 
      〃那成,走吧!〃 
      〃东来亭〃坐落在皇宫东南角,象征〃紫气东来〃的祥瑞,盖在宫城之上,登顶,不仅整个皇宫金瓦红墙置于足下,宫外整个京城,浩然天地。。。。。。皆尽收眼底。正值暮冬黄昏,炊烟夕照,老树孤鸦,虽然日日在这宫里城里碌碌而行,却是第一次高瞻远瞩,自身好似天外云彩,远远地,却将这凡世看得如次清楚。 

      叶知秋赞叹于心,还未来得及问,身边的洪煜忽然说话:〃朕想跟你说些。。。。。。〃风刮在脸上,冷,却又觉得壮烈,洪煜负手迎风而立,再侧头温暖地看着身边的人,〃说些往事,这些事,朕没跟别人说过。〃 

      迎面一阵孤寂的风,吹落飞檐上的积雪,细碎洒在脸上,一股冰凉新鲜。洪煜朝身后跟随的几个奴才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沉思片刻,见这皇城之巅唯剩他与叶知秋,才缓慢说起一段往事。 

      〃朕第一次上这‘东来亭',是入宫的第一年,跟母妃来到这里,也是冬天雪后,风跟刀子一样。她让朕站在这栏杆上面,问朕看见了什么。朕回答说,‘天地乾坤,万物苍生'。母妃在朕耳边说,只有站在别人之上,才能将这乾坤看个清楚,所以儿要争气,要把别的皇子比下去,要做这皇城里,站得最高的人!〃 

      虽然大哥很少跟他提皇家恩怨,但洪煜母妃的事,知秋却从他那里略听得些。洪煜既非嫡生,也非长子,虽天资在皇子中出类拔萃,与皇家尤其亲近的人却都明了,他能最终登上帝位,与其母多年的经营关系密切,不仅如此,知秋隐约觉得,叶家的重赴仕途,似乎兜兜转转也借了她的一点提携。 

      〃这后宫里的女人,不管外貌姿态,家教修养多么不同,骨子里,都蕴藏了一样的东西,就是一个‘争'。错不在她们,若不争,便要给人踩下去,试问人活于世,谁又甘心给人踩踏?有时候,看见她们彼此见面笑脸藏刀,说不上三两句,却句句夹枪带棒。。。。。。朕好象看见当年的母妃,母妃的最后,你知道些吧?〃 

      〃臣略知一二。〃 
      〃当年太子体弱,早年辞世,之后先皇一直不曾册立储君,驾崩前,他将朕叫到跟前,说,‘你资智武功在皇子之中,都甚为出色,唯一不足是你母妃过于野心勃勃,你年纪小,不能亲政,父皇所做一切,不过是要保住洪姓江山,日后你总会想清楚这其中道理!朕只当作怕是先皇要传位他人,却不料几日之后,先皇驾崩,遗召却传位于朕,并令母妃陪葬。当时三位顾命大臣手握先皇密旨,若朕想办法赦免母妃,便将皇位转授三皇兄。〃 

      因早知如此结局,知秋并不觉得震惊,自古王位更替,总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有人登上去,就有人被踩下来,大千世界便是一场弱肉强食的角逐,而胜者的奖励却不是快乐。 

      〃朕记恨过先皇,可这么多年,朕越发觉得,渐渐走上了先皇的老路。让你去教导太子,于立场而言确实是难为你,可朕的苦衷,你应该能懂,〃洪煜说着,侧脸看着身边的知秋,〃懂吧?〃 

      知秋点了点头,〃臣明白。〃 
      朝廷上的两股强势,并没有真心助太子成器的,龚放为人心高气傲,并不屑于叶韩两家示好。叶知秋明白,皇上这一步棋,虽是不得已,却也是高人一筹。 
      〃虽说是马驹,生下来便能走路,朕还是想让太子在你教导之下,能有所转变。他若太不成器,现在的一切很快便会被人揭穿,心有图谋的人,会重新有所计量。〃 
      叶知秋的脸色顿时变了,又不知如何应变,便索性低了头。洪煜觉察出他的异样,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神态甚为和蔼亲切:〃你不要朕一说什么,就联想到朕对你们叶家有偏见!〃 

      〃满朝文武都一样,若给了他们哪个权势,跟你家和韩家又有什么不同?这朝廷与后宫,没有什么好坏,美丑,清高媚俗。。。。。。那些个区别,其实只有两种人,有权的,和没权的。没权的巴结朕,有权的算计朕啊!只有你,知秋,你不巴结也不算计,你把朕当朋友,是不是?〃 

      〃皇上是高估知秋了!〃有点脸红,知秋吞吐着。 
      〃此话怎讲?〃洪煜面色青白不定。 
      〃皇上对臣太好,臣所做一切,都是报答皇上!〃 
      〃哦?你的意思是,报答完,便不跟朕好了?〃说着笑了,眼眸越发明亮如星辰,〃那朕得不停对你好,让你报答不完才行!〃 
      〃一言为定!〃知秋立刻说,也袒露出愉快神态。 
      〃朕记下了!〃洪煜说得高兴,回头见太监在不远处的〃轩然阁〃点了灯,桌子也摆上,正往里头搬碳火盆,便对叶知秋说,〃走吧!关外上供来的好酒,今儿个刚入京,朕赏你些尝尝!〃 

      知秋脑海里挥不尽片刻之前,洪煜的沉重和无奈,即使等上了皇城之巅的一代君王,在愁绪的极端,也只能一笑置之而已。影影绰绰的重重殿宇,处处宫门,灯,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从〃轩然阁〃出来,天黑得透,多喝了几杯,叶知秋觉得腿软,想直接回小院,刚走出来,就有小太监跑过来传话,说叶将军派来的轿子在宫外等着呢!知秋没有醉,想大哥这么晚非要自己回去,大概也是有事商谈,于是扶了个奴才往宫门那里走。 

      冷不丁想起皎儿那里还没来得及办,正懒得再折回去,偏巧看见钟卫急匆匆地走过来,便将他叫到跟前,与他大概说了情况。 
      〃我得回叶府,你去我那院子,让于海给皎儿先安排地方过夜,再跟内务府那头打声招呼,他跟那头熟着呢,不碍事,我明儿回去再办别的。〃 
      〃好,我这就给大人办去!〃 
      钟卫答应得响亮,知秋却给他身上的香迷惑住:〃你个大男人,身上怎这么香?〃 
      〃哦,〃钟卫不好意思地笑笑,〃旁人给娘娘送了做什么花露水的方子,宫女这两天赶制着呢,忙不过来,我就帮帮她们。怎么知道,那东西真好用,连臭男人也都给熏得香香的,娘娘肯定喜欢了!〃 

      〃哪个宫女?〃知秋借着酒劲儿取笑他,〃是你看中的媳妇儿呀?〃 
      〃不是,不是,娘娘的宫里管教得严,我一个小小护卫,哪里敢动那脑筋?〃 
      知秋被钟卫脸红的样子逗笑:〃行了,行了!去吧!〃 
      〃哎,叶大人好走,我这就去给于公公传话儿去!〃 
      不知是不是酒劲儿昏了头,知秋怎么觉得钟卫好象走错了路?匆忙跑开的方向,不是去自己院子的路吧?他摇了摇头,也不再去想,酒虽暖身,这天儿可真是不暖和,只想快点回到大哥的家里,靠着热乎乎的碳火炉,跟大哥说说话儿,再睡个舒服。 

      府门前点了两只大红的灯笼,上面烫金的大字也显得气派。管家等在门房走道里,见叶知秋下了轿,连忙迎接上去,一边交代说: 
      〃将军在书房会客,要三公子先回房等,有话与您说。〃 
      叶文治办公的书房,连知秋也不敢冒然闯进,经过回廊时,却见对面书房那院的门开了,走出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天色暗,又离得远,只在那人经过一只廊灯的短瞬,知秋定睛看过去,却有些吃惊。虽做一身汉人打扮,来人脸上轮廓极深,不似中原之人。 

      知秋也飞快地闪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坐下不久,叶文治便在外面敲门了。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藏青的坛子,见他酒气未散的模样,淡淡笑了: 
      〃托朋友从南疆带来一坛好酒,本想犒劳你,不想你现在是不缺酒喝了。〃顺手放在一边,〃皇上对待你,可真是与众不同。〃 
      〃大哥叫我回来,可有什么事?〃 
      文治拉着知秋坐下,开门见山便说:〃如果大哥要再出征,你可愿跟着去?〃 
      知秋却是为着突然的话楞了,他端详着大哥的脸,带着温和的笑,却不似玩乐,一副认真模样。心里盘算着,大哥说的大概是南方的匪事,现在情况并不乐观,皇上这两天,时为糟糕战事烦恼,年过得也不顺心。 

      〃耗费那么些银子,几万精兵折腾好几年,你觉得这仗,皇上还想打下去?〃 
      文治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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