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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生活助理-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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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同银行区一般行政人员无甚分别。
    在杜邦分公司就起码有百多名。
    邓维楠有点失望,他怀念那个毛燥豪迈穿着脏靴子的周振星。
    振星自他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愿,不禁轻轻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
    “你何必呢,我们要为生活,不得不作出迁就,你,你大可做回你自己。”
    振星大为讶异,“我,我总得长大呀。”
    邓维楠摇头,“太多少年老成,周振星不必成为一份子。”
    “多自私。”
    邓维楠笑了。
    “说说你找工作过程。”
    “机会是很多,可是新人的薪酬并不如传说中好,工作性质也很拉杂,生活程度非
    常之高,做它十年未必有节蓄,还有,交通挤,上班十分不便,相当吃苦。”
    “意见中肯。”
    振星自嘲,“早知如此,不如结婚。”
    这一句话提醒了小邓,他发觉振星手上那枚大钻戒已经收起来。
    “怕老板觉得你太阔气?”
    振星不知怎么说才好,先咳嗽一声,“我们协议押后婚期。”
    小邓一怔,不动声色,“延至六七月?”
    振星抬起头,很怅惘地说:“不,也许永远结不成了。”
    “你感觉好似很复杂。”
    “我不舍得。”
    “为何改期?”
    振星摇头,“真的,不是时候”
    振星很坦白地倾诉:“小邓,此刻人人都觉得年轻的周振星可爱,鲁莽都值得原谅,
可是过了二十五岁,这可爱将会用磬,届时怎么办,我总得充实自己,不趁现在趁几时?
我不愿一生做个草包。”
    “可爱的草包。”
    “小邓,谢谢你。”
    邓维楠看着地,渐渐她会学得精刮、世故、圆滑、把利害放第一位,名利放第二位,
不消三五载,就迷失自己,像所有人一样,营营役役,为很小的事失意,又为更小的事
得意。
    他知道,因为他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可是叫周振星不长大,又是何等残酷之事。
    邓维楠伸出手去,轻轻拨动振星额角的碎发。
    他温柔地问:“有没有人怀疑我是第三者?”
    振星哑然失笑,“你愿意扮演这种丑角吗?”
    “振星,为了你,任何事。”
    这种话,即使是假的,听了也舒服,何况邓维楠不是说假话的人。
    “维楠,有一间美资银行,在此训练伙计,预备稍后派驻温哥华,他们一看我的情
况,就乐了,认为我非常适合,我得到那分工作的成数很高。”
    “以后你就得早睡早起。”
    谁说不是。
    自郊外的小别墅出来,起码要一小时才抵达银行区,中饭吃便当,六时下班,回到
家天色已晚,要准备明日功课,最好早早上床。
    “你说我会习惯吗?”
    “当然你会,周振星,派你到戈壁或是火地岛你都会开花结果。”
    振星撇撇嘴,“我就是怕你会那样说。”
    终于讲到正经。
    婵新出来说:“邓先生,我们总得付房租给你。”
    邓维楠知道越推会越烦,于是爽快地答:“好呀,一季三千港元,我只是租两个房
间给你们,其余地方,我自己也要用。”
    婵新知道他不在乎,笑道:“太便宜了,每月三千吧。”
    “这样吧,一口价,每季三千六,租不租拉倒。”
    振星抬起头,“妈妈说山海经里有个君子国,就是这样谈生意。”
    邓维楠说:“君子国好象是镜花缘里的传说。”
    振星问:“什么叫镜花缘?”
    “这是中国人的禅,”婵新解说:“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是虚无的幻
觉。”
    振星骇然,“呵那多伤心。”
    “所以镜花缘其实即是无缘。”
    “唏,一本小说何必用到这样悲哀的名称。”
    婵新笑道:“悲剧容易动人嘛。”
    邓维楠连忙说:“租金就这样谈好了。”
    婵新说:“过几日我会到教会去听指示。”
    振星说:“她们修女也分等级,并非天下大同,侈女之上有高级修女,然后升为首
席修女再有总级顶级修女,大抵也免不了有人装模作样,仗势凌人,只要是人,就有人
的劣根性。”
    婵新瞪振星一眼。
    振星说下去:“婵新一样要小心侍候这些人。”
    邓维楠在振星耳边说:“明知何必故问。”
    通常他只能逗留半天时间,傍晚总得乘飞机回去,即使因公事留多一日,反而要住
到酒店。
    周振星总是顺利地得到她要的一切,包括那份工作。
    一声想学好粤语,十个八个男同事扑上来表示一三五二四六下了班都有空,还有,
星期日全天侍候。
    受训只需八个礼拜,但是每天时间相当长,有时忙至晚上八时,是她自己要跟着上
司倒处跑。
    婵新问:“男同事喜欢你吧。”
    “喜——欢。”怪声怪气。
    “女同事呢。”
    “也喜欢。”
    婵新奇问:“何解?”
    振星笑嘻嘻,“她们觉得我笨,衣着头面又不如她们光鲜,况且,几个礼拜后就要
走,没有威胁性。”
    婵新叹日:“有眼不识泰山。”
    第二天,振星驾车送婵新出市区到教会报到,然后上班,约好婵新中午在一间咖啡
室等,以便接她回去。
    等等了大半小时,不见人影,振星急了,只后悔没把手提电话交给婵新。
    正在彷徨,婵新出现了。
    振星迎上去,谢天谢地,可是慢着,为什么她脸色如此难看,急问:“婵新,你没
有事吧。”
    婵新坐下,喝一口咖啡,苦笑,“有,很大的事。”


(八)
  
    振星一颗心沉下去,“又是哪一部份不妥?”
    “不不不,我身体茁壮无恙。”
    振星放下心来,“呵好极了,其余的事不要紧,你只要多多向天父祷告,必可解
决。”
    婵新啼笑皆非,“你不懂,有人针对我,我自辩无效。”
    振星微笑,“我太知道了,你做事太过实览力,有人妒忌弹劾你。”
    婵新低头,“正是。”
    振星安慰她:“算了,东家不打打西家,还有,大不了自己做老板。”
    婵新气结,“你在说什么。”
    “通是几句老话,真正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任何事别往心里去,尽了本分就算
数,别动真气。”
    婵新听了低头不语,面色渐渐祥和。
    振星说:“好了,稍后你可以告诉我,他们挑剔你什么,现在我要回去上班,我替
你叫辆车子回家。”
    婵新抬起头,“好。”
    虽作若无其事状,看得出是受了伤。
    振星忽然想起母亲时时说的一句话来,故轻轻吟过:“披上袈裟事更多。”
    这次,婵新居然没有反对。
    振星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怕她动气。
    送婵新上计程车时振星攀着窗门说:“回家喝杯热牛奶休息。”
    振星回到公司就钻进电脑间,她有一个好处,做什么都够专注,无论是读书玩耍筹
备婚礼,都一门心思,心无旁骛,现在也是。
    喝下午茶时分,一位男同事推开电脑室门焦急地问;“周振星在吗?”
    另一位男同事嘻皮笑脸答:“她在大班房。”
    振星忙说:“谁找我?”
    那一位同事说;“警局找你,振星,好象是你家人出了事。”
    振星耳畔嗡一声,手足无措。
    也幸亏有这个年轻的异性同事,他立刻护花,“振星,打油麻地警局周三四七分机

    陈督察。”
    振星还是茫然站着,动也不动。
    两位男同事心痛,替她拨通号码,找到人,把听筒放在振星耳边。
    那边有一位女士问:“是周振星小姐吗?”
    振星呆呆答:“是。”
    “你认识一位周婵新吗?”
    “是我姐姐。”
    “她乘车途中昏迷不醒,司机把她送往医院,此刻她在伊莉沙白医院急症室。”
    “啊。”振星只答了一个字。
    男同事连忙取过电话问:“病人状况如何?”
    “欠佳,”陈督察说:“叫她家人速速去办理手续。”
    “是,是。”
    振星忽然哭了。
    用手捂着脸,在同事面前,毫无掩饰地落泪。
    自姐姐第一次做手术她就想痛哭一场,延至这个时候才发作,已算了不起。
    男同事即刻递手帕给她,“我陪你去。”
    振星并无拒绝,立刻出门,幸亏有这班观音兵。
    在车上,振星问:“什么叫情况欠佳?”
    那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答:“比情况危殆好得多了。”
    “啊。”
    “却比情况令人满意稍差。”
    不知怎地,振星觉得好笑,呵她的情绪已经歇斯底里。
    她到医院一见到婵新的情况,立刻说:“我要替她转到私家医院。”
    她把婵新医生的卡片交给同事,请他即时代为联络。
    那同事立刻取出手提电话,站到一角去讲话。
    婵新仍然昏迷。
    惨白的面孔憔悴而苦楚。
    振星握住她阴凉的手。
    “医生马上会来办转院手续。”
    “请打这个号码到台北找王沛中。”
    沛中亲自接的电话,答应尽快赶来。
    这个时候,振星才轻轻抬起头,对同事说:“谢谢你,我是出路遇贵人了。”
    那男孩子忽然嚅嚅地说:“振星,我的名字叫马遥杰。”
    振星根本忘了他的姓名,此刻因这件事记住了,她重新与他握手,“你好,马遥
杰。”
    小马很高兴。
    他一直陪着振星,直到手续完全办妥。
    医生笑着同振星说:“私家医院环境好些。”
    “我姐姐情况如何?”
    “只怕要重新检查。”
    “没有关系,费用我来负责。”
    医生松口气,“你可是要在这里陪她?”
    “是。”
    半夜,婵新苏醒了,振星在沙发上打盹,听到有人轻轻的唤妈妈。
    “妈妈,妈妈。”
    振星惊醒,知是婵新,泪如泉涌。
    她连忙过去,在小小床头灯下看着姐姐,“婵新,是我,我在这里。”
    婵新犹未完全清醒,只是说:“妈妈——校服太小了,要做新的,妈妈,为什么不
理睬我?”
    振星连忙按铃召看护。
    看护推门进来,振星走到走廊,伏在墙上,抽噎不已。
    可怜的婵新,她忘记她母亲已故世多年。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振星肩上。
    振星一拾头,“沛中,你来了。”
    王沛中见振星姐妹情深,也不禁恻然。
    他俩在走廊拥抱。
    “不要怕,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应付。”
    振星一直呜咽。
    王沛中与她坐在长凳上,他东张西望,终于问:“那个人没有来吗?”
    “谁?”
    王沛中轻轻说:“那个叫邓维楠的人。”
    振星一怔,“谁告诉你的?”
    王沛中答:“我不能公开线人身分。”
    振星说:“没有,我没有通知他。”
    王沛中安乐了,要紧关头,亲疏立分,周振星并不胡涂
    “你一直知道邓维楠这个人?”
    王沛中颔首。
    “他是个好朋友。”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只想见自己人。
    医生出来,同振星说:“她的心脏……”
    振星握着拳头。“我知道她里外体无完肤。”
    “这次如果度过难关,她非长期休养不可,否则大有可能息劳归主,最好找一个四
    季分明,与世无争的地方住下来看看书种种花,别再操劳奔波。”
    振星进房去,只见婵新身上新搭了几条管子。
    “婵新。”
    婵新睁开眼,振星有点高兴,这次她可看清楚她了,谁知婵新却说:“清水浦孤儿
    院不能解散,本地没人愿意收养残疾儿童,我们不能倚赖外国人的怜悯。”
    振星忍不住提高声线,“婵新,是我,是振星。”
    医生闻声抢进来,给振星注射宁神剂,并劝道:“周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玉沛中说:“我送你回去。”
    振星苦苦哀求:“带我去喝两杯,我知道酒可以帮到忙。”
    “来,一定满足你。”
    他们到酒吧坐下,肩膀靠着肩膀。
    周振星诧异了,“王沛中,我们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
    小玉苦笑,“你太忙着筹备婚礼,以致疏忽我俩感情。”
    “是——”振星沮丧地答:“我本末倒置。”
    “婵新身体太靠不住。”
    “她得到她母亲遗传,我十分担心,有什么不测,不知如何向父亲交待。”
    “是,真难开口,他们说做医生最困难的工作便是向病人家属交待。”
    “你呢,沛中,你工作最可怕一环是什么?”
    “裁员。”接着王沛中也问:“你呢,振星,你也开始工作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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