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弹-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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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么不凑巧。他一定是不见我吧!但是他就是拒收门徒,还没见我,怎知我的来意呢?”
他想叫伙计来,再打听卜道远的为人;偏偏店里很忙,伙计没工夫跟他闲扯。
直到午饭后,高德威才唤来一个伙计,说到拜访卜道远的事。
伙计道:“这位卜老师父可不大容易投拜。我们这一带的人差不多全有两下子,只因当初匪风闹得很凶,各村镇都有几处把式场子。
“自从这位卜老师父出了二十多年间,回来之后,一传出这种形意拳的武功来,谁也不敢再这里铺场子,全想着跟他学两手,只是谁一找他,谁就碰钉子,两个字的批语,就是”不教“。
“哦”高德威听到这里,不由一愕!伙计继续说道:“从前也有人看不惯,就登门讨教;只是一动手,没有一个讨了好去的。人家骄傲,真有骄傲的本领!
后来渐渐没有人敢找他了。
但是我们这卜家沟子口,从此以后,也就没有出过一回盗案。
这一些闯江湖吃横梁子的朋友,固然全不敢招惹他,可是武林同道的人,也都不愿意和人交往,他就是这么古怪!
“这么说,难道他一个徒弟也不教吗?”
“那也不然,徒弟倒也有,据说全是师访徒。他看上了谁顺眼,他就收谁,你要想找他的话,那准行不通的。”
高德威听了,不禁皱眉。
伙计又道:“小客官,你多住一两天也很好,我们这里是三六九日的市集,明天就是初九,这里热闹极啦,你可以看看。”伙计出去了,高德威非常懊丧。
天才亮,高德威睡眼惺松,就听见街上大声杂沓,车马喧腾,他知道这定是赶集的人运货进镇了。
这时,伙计进来打水伺侯,吃过早点,怅然出门。
果见非常热闹,沿着街道尽是设摊售货的;其中以农具粮食为大宗,各种日用零物,应有尽有。
高德威看了一会,回身进店,仍然提着礼物,带着名帖,再往卜宅。
这条街上,因为添了临时赶集的摊贩,来往的行人又多,道上拥挤不堪,不时还有路远来迟的粮食,一路吆喝着进街。
街道本窄,就得格外留神,一不小心,便要碰人了,踩上了地,主的货摊,所以“借光,借光”之声,不绝于耳。
高德威将手中的礼物,高高举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街道更加狭窄,两边尽是些卖山货土产、粗磁器,和道口特产铁器的。
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来了一个小驴,驴头上的铜铃“哗朗郎”响得震耳。
高德威忙侧身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白净净一张脸眉清目秀,穿着一身蓝布褂子裤褂,白布袜子,左手拢着组绳,右手拿着一根牛皮短鞭子。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这驴走得很快,也很危险。
但少年的骑术却很高,在人群中东闪西避的,控制自如。
那前面走路的人们,也竭力的闪避着;眨眼间,小驴到了高德威的身旁。
高德威慌忙往旁边一闪,手提的东西忽的一幌,正巧碰着驴头,险些撞散了。
高德威忙道:“喂,留神点呀!”一语未了,驴子猛然一惊,少年把驴一带,躲开了高德威这一边,却没躲开那一边。
驴将一个卖粗磁的摊子,踩了一蹄子,“啼哩哗啦”碎了好几个。
“我的天,这怎么得了!”卖磁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立刻惊呼起来。
这一嚷,行人不由得驻足回头。
那骑驴的少年,立刻把缰绳一带,驴竟窜了开去。
卖磁器的老头站了起来,一把捋住了驴环,大嚷道:“你瞎了眼,往磁盆子上走,我还没开张呢,踩破了想走?休想,赔来吧!”
少年下驴,凑到卖磁器的老头面前,怒道:“踩破了多少,赔多少,瞎了眼睛是什么话?可惜你这么大年纪,也长了一张嘴,怎么净会吃饭,不会说人话呢!”
卖磁器的老头涨着脸,瞪眼道:“咦!眼要不瞎,为什么往我货上踩?晓得踩坏东西,还瞪眼骂人啊?少赔一个银子也不成!我这是一百吊钱的货!”
少年气道:“踩坏你几个盆,你就要一百吊钱?你不用倚老卖老,这是专道,不是专为你摆货的,许你往地上搁,就许我踩,有什么法子你就使吧!”
那老头恶声相报说道:“你若不赔,把驴给留下,小哥儿,你爸爸就是万岁皇帝爷,你也得赔我!”
“想留我的驴,你也配!”那少年手中皮鞭一扬,道:“放手!”老头子把一头伸道:“你打!王八蛋!”
“吧!”的一声。
一言未了,牛皮鞭抽在老头子手腕上,疼得他立刻松手,大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我这条命卖给你了!”他两手箕张,往前一扑,向少年的脸上抓来。
少年把缰绳一抛,顺手抓住老头左胳膊,右手鞭子一扬,喝道:“你撒野,我就管教管你!”
“吧!”又一鞭子落下来,老头子哇哇怪叫起来。
突然身后转出一个人,左手往少年的右臂上一架;右手一推那老头子,道:
“老兄,跟一个小买卖的计较,这是何必呢?”
少年没想到有人横来拦阻,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
那老头子也被推得踉踉呛呛,退出三、四步,被一个看热闹的人,从背后抓了一把,才站住了身子。“少年一看推自己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禁吓了一跳,脸上变了色。
这个路见不平,出头劝架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德威。
少年双眉横挑,厉声道:“你走你的路,少管闲事!”
高德威道:“老兄不教我管,我本来也不敢管。不过,我看你打一个做小生意的,人家年纪一大把,不觉得过分了吗?”
“万一打出毛病来,只怕噜噱个没完了,碰坏了东西,有钱赔钱,没钱赔话,不就得了……”话语未完,少年气得瞪眼道:“不用你鸡婆!我一时不小心踩碎了他几个粗碗盘,我没说不赔;而他却出口伤人,要跟我拼命,要留我的驴子,我姓陈的,生来就一副硬骨头,吃软不吃硬,打死人我偿命,打伤人我吃官司,干你何事!”
少年声势咄咄,高德威强忍一口气,又道:“乡下人就是这样,你踩破了他的碗盘,他自然着急。老兄,还是拿几个钱赔了他,这不算丢脸。我看老兄也是明白人,你难道连劝架的也拉上不成?我这劝架的也是一番好意呀……”
那少年把脸色一沉,道:“我不明白,我浑蛋,我赔不赔与你何干?就凭你敢命令我赔,我就是不赔,怎么样?”
高德威也被激怒了,气道:“做人要讲道理嘛!”
这时,那卖磁器的老头从背后接声道:“对呀,踩破了碗盘不赔,还要打人,你妈妈怎么养的?这么横!”
少年一听,恼怒已极,手中皮鞭一挥道“好东西,你还骂人,我打死你这多嘴的多舌的龟孙!”这皮鞭冲着卖磁器的老头打去,而话却是冲着高德威发来。
那老头子一见鞭到,早吓得缩在人家背后。
高德威却“嘻嘻”冷笑道:“真英雄,真好汉,有鞭子,会打人!”
少年霍地一翻身,抢到高德威面前,也是嘻嘻冷笑道:“我就是不赔,我打人了,那个小舅子儿看着不舒服,有招只管使出来,大爷等着你呢,别装龟孙!”
高德威也忍无可忍,厉声叱道:“喂,朋友,少要满嘴喷粪!砸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蛮横打人,我瞧了就不爽。”
“你们本乡本土,说打就打,我是个外地人,我就是看不惯,我我就爱管闲事,朋友,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哼,我身上生就两根贱骨头,还真愿意替别人挨打!”他说着把头顶一指,道:“尊架不是有皮鞭子吗?就请往这里打吧,不打就是狗熊!说完,双臂一抱,挺立在少年面前,两眼露出了轻蔑卑视的神色。
那少年的皮鞭,仅管摆了摆,却没法子打下去。
只见那少年眼珠子一转,往四周一扫,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仰面大笑一阵:
“哈哈……”他笑容一收,将皮鞭往地上一摔,道:“我早就知道老兄有两下子,你要够朋友,请跟我来,咱们离开这里,那边宽敞!”少年将驴缰一带,随手向东一指道:“那边出了街,就是空地。
高德威向四方扫了一眼,路上行人围了许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卖磁器的发急叫道:“不行,走可不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赔我的碗盘来!”
高德威安慰道:“老板你别急,赔多少银子,回头我给你。布摊上还有我的东西,劳驾你给我看着点。”
于是骑驴少年吆喝了一声:“各位借光!”看热闹的人登时闪了开去。
少年又回头向高德威道:“你别找亏吃,不要跟他去。”两人出了街,来到一处广场。
街上的人纷纷跟了出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道:“快瞧瞧去吧!形意下的三徒弟,又要跟人打架了!”少年悻悻的走到广场上,把驴缓往鞍子上一搭,将驴一拍,任它到草地啃青草了。
然后横目向高德威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朋友,你有什么本领多管闲事?
来来,我倒要领教领教!”高德威也打量这少年,势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一搏。
“老兄,你无须这么狂妄,我只是个过路人,实在没有管闲事的本领。一个苦老头子,小买卖人,你踩了人家的磁器,还要打人,甚至连我这个劝架的也要打?”
“老兄,我是外地人,我初到你们贵宝地,实在没有见过这个情形!”说完,又转头将看热闹的群众说道:“你们可看过这种情形吗?”
少年一听,脸红到脖子,厉声怒叫:“那里来的野杂种,还敢嚼舌根!今天大爷要教训教训你,教你往后少管闲事,省得你爹娘不放心!”
一语甫落,突然往前欺身,到了高德威面前,大喝一声:“接招!”右手劈面往高德威脸上一点。
高德威见他真的动手,急忙往旁一侧,用左掌往外格。
少年突然一收手,左掌惊的朝高德威的小腹劈来,掌风很重,似有一股寒风袭到。
高德威竟不知他用的是那种拳,这么神奇。
原来,这少年用的正是形意拳中的“泡拳收式”。
这招“泡拳收式”用得很厉害,高德威急忙抽身撤步,把这招闪开,心中十分吃惊,本想到这少年必是会家子,却不料竟有这般身手。
高德威才躲过一招,少年欺身又到,身轻掌快,“蓬”‘的一掌,打在他的右肋上。高德威一疼,时不防少年又一腿,踢在他的屁股上。
“噗咚!”高德威被踢个正着,叭倒在地上。
那看热闹的人,不禁哄然喧哗起来。
少年哈哈一笑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多嘴多舌,回去跟你师娘多练几年,再出来管别人的闲事吧!打抱不平的大英雄!”说完,不待高德威答话,昂然举步。
他大声的吆喝:“借光,借光!”抢到那驴子前面,窜上驴背,扬长而去!
高德威受不这场挫辱,感到十分惭愧,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觉得左肋骨隐隐疼痛,低着头,不敢看那围着看热闹的人,转身就走。
其中有一个短胡子老头,凑到他的身旁,劝慰道:“”这事怎么说呢,一番好意,反倒招出是非来!这卜家沟子个个人都会两手,可是就是没有人敢惹这卜家拳!“
高德威一怔,道:“卜家拳?”
另一个中年人插口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这里卜道远老师父的形意拳,天下扬名,看你也像是个会家子,难道你不晓得这卜家拳吗?”
高德威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失声道:“我那知道是卜家拳,刚才这少年莫非是卜道远的什么人?”
那中年汉子道:“他就是卜道的三徒弟,你难道不晓得?”
高德威登时惊得混身一震,道:“哎呀!”
那短胡子老头对中年汉子道:“你要知道他是卜老师父的徒弟,也就不致多管闲事了。我们这里人若讲到武功,谁也惹不起卜家……”
高德威忙道:“这个人真个就是卜老师父的弟子吗?他叫什么?”
“他叫陈冠一,你别瞧他打得过你,他还是卜老师父,最没出息的徒弟哩!”
高德威忍着羞愧,打听这陈冠一的武功能力,才晓得卜道远一生只有五个徒弟,就数陈冠一不行。
这陈冠一只有鬼聪明,没有真悟性,在师门很久,只是天资有限,第四个和第五个师弟的功夫,都超过了他。
不过陈冠一喜欢献个小殷勤,嘴巴又甜,伺侯师父,非常周到。所以,卜道远虽嫌他天资不好,没有艰苦卓绝的毅力,但他人缘颇好,师父并不厌弃他。
高德威远道投师,想不到一时多事,竟与这心目中未来良师的爱徒,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