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文-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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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了我的记忆之后,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曾经送过死后文,所以明白其中的艰辛。不过,我也了解到了死后文的温暖和温柔。这一定是由于文歌送死后文给我时,在我心中产生了感谢之情。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我才会强烈地希望成为死后文这一奇迹的散播者。”
而且——文伽继续说道。
“曾经斥责过我的沙音,现在跌倒了。不对她说点什么,我就消不了气。”
塞尔塞吃惊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它快活地大笑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啊!既然小姐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OK,我明白了。我就试着向福音局汇报看看吧。”
塞尔塞说完,发出忽闪忽灭的橙色光芒,开始与福音局通信。
流礼满意地点点头。一面把全黑色的死后文交给文伽,一面说道。
“那么,文伽,这封死后文就托付给你了。让看着地面、无法抬起头的沙音鼓起勇气,为她指明正确的道路吧。”
文伽点点头,准备接过死后文。可是,她突然停住了手,似乎产生了犹豫。
流礼惊讶地看着文伽。
文伽刚才坚强的意志如同梦幻一般消失了,她的眼中闪动着不安。不知道原因的流礼尽管感到意外,还是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对她说道。
“用不着这么担心,虽然这句话由我说出来有点那个,可是你看,我不也当上死后文的邮差了吗?所以文伽也一定没问题的。”
“……这一点我倒完全没必要担心。”
“哎呀。拐弯抹角骂我是傻瓜啊?你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流礼青筋暴跳,可是,文伽却在考虑着别的事情。她用与平时的她极不相符的虚弱语气说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当然,我相信死后文是这个世界必要的奇迹。可是,与死后文相关的经验,沙音比我多,就这么去见她,我是否有向她伸出手的资格呢,这让我很不安。假如沙音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见到她之后,我会不会产生迷茫,想到这个,我感到很害怕。”
这是文伽第一次在流礼面前表现出软弱。不过流礼反而觉得高兴,因为,只有信赖自己,才会对自己表现出这一面。
自己必须回应她的信赖。
流礼认真地想道。
所以,流礼安慰她。
“什么啊?文伽,你是在为这个烦恼?那么,先别马上送死后文给沙音,试着接触一下别的死后文吧。自己积极地接触死者的‘愿望’,确认死后文的价值,确立绝对无法动摇的自信——做到这一点之后,再去见沙音吧。”
听了这句意外的话,文伽认真地看着流礼。流礼露出灿烂的微笑,让她放心,并用眼色催促她接下死后文。
文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舒了口气,仿佛把心中的不安全吐了出来。
“……是啊,就这么办吧。”
说着,文伽接过自己的死后文,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谢谢你,流礼。”
这就是文伽结束的开始。
是文伽做为死后文邮差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Brother and SiSter 】
足尾亮太一直认为,手足之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不,换句话说,其价值与其它的“感情”相比,稀薄得简直令人无法感受到。
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
没有兄弟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感受到手足之情。在逐渐成长、得到爱情之后,也依然无法理解手足之情。即使这样,人们同样能够构筑温暖的家,也不会因为缺乏这种爱而失去做人的资格。
这在动物界更明显。
亲鸟和雏鸟之间的爱是不可或缺的,刚出生的雏鸟如果得不到亲鸟的爱,就会饿死。明白这一点的雏鸟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兄弟变得衰弱,即使相安无事地迎来了离巢之日,在展翅飞翔之后,它们也决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只有搭档之间产生的情谊,才值得一生珍重。
足尾亮太没有兄弟。
可是,正因为知道手足之情是虚幻的存在,这十六年里,他才不会感到寂寞,或者羡慕别人。他反而要感谢神明,没有赐给自己那样麻烦的存在。
但在某一天,神明突然改变态度了。
突然出现在亮太面前的,是一名叫文伽的奇怪少女。她交给亮太的,是一封贴着黑色邮票的信。这是死者寄出的死后文。
寄信人的名字是新垣卓。
——他自称是亮太的哥哥。
* * *
下了公交车的亮太在陌生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他眼前的车站旁,有个屋顶铺着铁板的破旧接待所,从树荫中透出的阳光洒落在山间道路上。
“……应该是这附近吧?”
亮太用一只手拿着地图仔细查看,道路在前方岔开分成了两条。在山脚偏上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栋建筑,看来那就是目的地——曾经兼用做烧烤营地的火葬场。
亮太呼了口气,朝目的地走去。他的脑子里回想的,是卓送来的死后文上的内容——
“突然来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现在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请不要认为这是开玩笑,接下这封信吧。对亮太来说,里面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吃惊,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再读后面的部分。
请原谅我这么晚才做自我介绍。我叫做新垣卓。亮太,我是你的哥哥。
你一定会认为我在胡说吧。这一定是弄错了,我是独生子,哪有什么哥哥,你一定会这样想吧。
可是,我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在我们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不同的家庭当养子,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亮太,请原谅我一直没和你联系。由于各自家庭的关系,贸然声称是你的哥哥,恐怕会招来不好的结果吧。不过,到了这边以后,一切都变了,我想,你一定从这个叫文伽的少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吧,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前几天,我在海水浴场出事故死去了。我没有对你尽过半点兄长的责任,也没资格向你提出请求。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实现我的这个愿望。
我的葬礼将于明天举行,你能来参加吗?如果生前无法见面的弟弟能为我上一柱香,我就能安心地走向那个世界了。
葬礼举行的时间和地点都写在上面,我真心期待与十年未见的弟弟再会。”
……这简直是任性的请求。
这个叫卓的家伙是不是缺乏想像力啊,亮太愤然想道。通过死后文这种莫明其妙的存在,把我和现在的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事告诉我,并单方面宣称是我的哥哥,甚至说这个兄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被告知这些事的人的心情。他一定没在意这些事情,就像没人会在意体内大肠杆菌的繁殖情况一样。
不过,亮太并没有感到过于吃惊。实际上,在进人高中后不久,父母就把他是养子的事告诉他了。尽管没和他说他还有个兄弟,但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吧,要么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要么是觉得等亮太主动问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有个兄弟,又能产生什么改变呢?毕竟,亮太并不相信手足之情。你要自称是哥哥就随你的便,不过,我可没有扮演弟弟的义务,因为“我是独生子”这个观念,已经在亮太心中根深蒂固了。
想着想着,亮太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看了看表,现在正是葬礼开始的时候。亮太走向举行葬礼的大厅,推开门。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的,除了身穿丧服的人之外,还有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看来,他们是卓的同学。
尽管学校不同,亮太身上穿的也是制服。混进那群身穿制服的人中的话,他一定会被当成其他学校的好友,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吧。亮太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接受不必要的同情,他认为,和这些人一起上完香就赶快回家是最佳的做法。
为了不影响颂经,亮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到那群身穿制服的人旁边。
也许是觉察到亮太的气息,一名用手绢擦着眼泪的女生回过头。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这名女生一看到亮太就尖叫起来,不过,那种叫声并不是可爱的“呀”,而是“哇啊!”这种怪鸟一般的叫声。
悼念者一起好奇地回过头。
亮太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当场僵住了。
僧人们仍然若无其事地颂着经。亮太在想,这该不会是录音机播放的吧,不过,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没关系。
坐在最前列的少女站了起来。当看到少女的时候,亮太感到心潮澎湃。
用一句话形容,这位少女实在是“楚楚可怜”。纤细的眉目,娇小美丽的身体,梨花带雨的表情,与白皙细腻的肌肤搭配相宜,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就算亮太的视野只有3cmx3cm这么小的范围,眼前的少女也会站在其正中心吧。这位少女简直就是亮太的梦中情人。
(哇,好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想接近她。
无论如何也要接近她。
该怎么接近她呢。
正想着,“越智一树”这个无人认识的名字闪进他的脑海中,这时,机会意外地降临了,少女缓缓走到亮太身边。
亮太的心潮开始澎湃了,其他参加者早已被排除在视野之外。来到亮太身边的少女抬起头,用湿润的双眸看着他。亮太刚想说点什么,少女就扑进了他的怀抱。
(哦哦哦哦,越智一树!)
那是谁啊!?
亮太的心几乎要蹦到天上了。对妄想一次也没变成过现实的亮太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能让他激动了。
(哦,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好?神明啊,佛祖啊!越智一树是谁都没关系!快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住她再说。
……啊,我可以抱住她吗?
亮太的手臂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他的耳中,突然听到少女轻柔的声音。
“——哥哥。”
这句话让亮太感到非常意外,他一动不动。
(啥?哥哥?)
不对,我没有妹妹,不过,如果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愿意当妹妹的话,我也不介意当哥哥。
亮太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脑中浮现出某种可能性。亮太抬起头,这时,他看到了放在祭坛上的卓的遗像。
亮太本以为,这个单方面提出任性请求的卓,一定是长着一副白痴相——
可是,遗像中的人正是亮太。
应该说,遗像中的那个脸上挂着笑容的人,和亮太长得一模一样。
明白了一切的亮太感觉像受到了愚弄,他自语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啊,我们果真是双胞胎啊。“
* * *
尽管出现了骚动,葬礼还是顺利结束了。卓也变成了一堆骨灰。
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变成骨灰,亮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他还是没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哥哥,所以并不感到特别悲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本来,突然冒出个哥哥,已经是很难接受的事了,要对他的死感到悲伤,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亮太在想,手足情这种无形的羁绊,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亮太本打算在葬礼结束之后就赶快回家,可是,却被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卓的双亲留住,请到新垣家里。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拒绝,可是这次,他却爽快地答应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卓的义妹明菜。
亮太在想。
手足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可是——
一见钟情这种事,从几千万年前就存在至今了。
“……是这样啊,你是看了报纸上登的讣告,才知道卓的事吗?”
一面叹气一面说话的,是卓的养父努。努坐在放置于客厅的玻璃茶几对面的沙发上,他的妻子奈津薰坐在他身边,极不礼貌地用红肿的眼睛打量着亮太,仿佛要寻找亮太和卓的不同之处似的。
明菜坐在亮太所坐的沙发旁边,与他稍保持着一些距离。
明莱和母亲不同,并没有用毫不顾忌的目光看着亮太,却不时偷瞄他的侧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到哥哥的影子一样。不管原因是什么,没人会讨厌一见钟情的对象观察自己。在明莱的目光注视下,亮太感到大脑有些飘飘然,他表情怪异地回答道。
“是的。我不经意间读到报纸的社会版,看到讣告栏上写着哥哥的名字,感到非常难过,于是就来了。”
亮太低着头,他想到班里的女生评价自己“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帅”,于是决定在明莱面前表现出温柔而多愁善感的好弟弟形象。
——不过,他说的完全是谎话。
看报纸的时候,他从来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