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21期-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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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寻觅到了一柄桨
　　在芦花丛中　　在春天的午后
　　安置自己神秘的爱情
　　
　　临走时　　你给我留下了
　　电话号码　　你说真高兴
　　这个周末　　还来这里
　　能否还谈芦花？


只爱……
■　黑　枣
　　每个路口都要堵住一列长长的车队
　　尤其是在“世界之窗”这儿
　　欢笑犹如一粒粒灌饱气的皮球
　　被兴奋的人们撵着跑……
　　缅桂花的香气绕着惟妙惟肖的浓缩景观
　　忽闪忽现的。亲爱的，我不爱这些
　　我只爱你擦洗过的那块地板
　　和你从洗碗池里捞出来的那只碗
　　如此安静、朴素的家
　　可以让小鹿一般的儿子自由地奔跑
　　一路畅通无阻……


菜花黄
■　杨　然
　　三月十六日
　　菜花黄漫过我的窗头了
　　快到河对岸走走
　　阳台下那片柳芽嫩绿
　　一眨眼便作绿叶翻飞
　　
　　花儿们涌在窗头向我招手
　　快到春天里去
　　快到春深不知人深处的深处去
　　那里的花红得满树喘息了
　　那里的梦容不得一个诗人在走
　　菜花黄在我的心坎上
　　当年的雅日光辉既浅浅又烈烈
　　漫过我的窗头
　　她用一周的时间向我招手
　　一周之后，她就永不回头了
　　
　　在她凋谢之前，我一定赶去
　　菜花黄，请耐心等待
　　因为每年三月
　　她的高潮还有四五天


商洛山一个夜晚的声音
■　张建民
　　针线走过缝补的声音
　　酒令划过指间的声音
　　书页翻过豆油灯的声音
　　鼾声打开春雷的声音
　　石板房掉下雨滴的声音
　　牛羊反刍时间的声音
　　雪地走过孤独的声音
　　野果垂落枝头的声音
　　这些不绝于耳的声音
　　今晚一起向我袭来
　　临窗眺望黑黝黝的山峦
　　山那边传来更遥远的声音
　　那是星星的眨眼
　　是风走过草木
　　是黑色的瀑布轰响
　　是狗和夜鸟的机警
　　这些忽近忽远的声音呵
　　让一个曾经熟稔大山的人
　　突然变得陌生


菊花三点头（外二首）
■　黄晓平
　　菊花　　对城市某个方位点头
　　示意寒露到了
　　再点头时看菊　　已凝露为霜
　　我在微寒的气象里静守
　　直到霜门打开
　　才见到以菊为裙的姑娘
　　演出爆烈的奔放
　　菊丛扑腾而出的鸽子
　　向早霞的红晕吮吸清凉
　　与我一样大意的菊花
　　在城市的肩上三点头时
　　东篱那边采菊的老人
　　收回凝望　　空手而归
　　
　　蚕豆花
　　
　　昨儿还是素面朝天
　　怎就一夜改了颜色
　　紫色斑点　　来自那阵急雨的溅射
　　追随你的那些只灯笼
　　几更时在泥泞里熄灭
　　那个不掩雀斑的女孩　　托起你
　　写满心事的脸相互对视
　　你俩　　谁是谁的镜子
　　谁帮谁在春光乍泄时
　　正了风皱的衣冠
　　蚕豆花　　荚囊已收拾停当
　　今夜不短的行程
　　有伴无伴　　行前该作最后的敲定
　　
　　怀抱清水和青菜
　　
　　清水能把青菜洗得青青
　　就能把我们的世俗的情怀
　　洗涤得风清月白
　　
　　青菜在生长时青翠
　　清水在流动中清澈
　　这简奥的秘密一经打开
　　就像人类以衣蔽体
　　最后的隐私里掖藏着
　　往古的赤诚和热烈
　　
　　我们怀抱清水和青菜的日子
　　初衷不改　就像
　　琢玉人面对璞石放开胸怀
　　琢磨心手合一的未来


腾格里（外一首）
■　牛　敏
　　时光的盛宴……
　　日月
　　举起密集的杯盏
　　与诸神达成默契
　　红着颜面一路远去
　　于是，听到了
　　时间沉默的彼岸
　　北方玲珑的雪
　　并不遥远
　　桃花并不遥远
　　
　　羌笛犹似灯火阑珊
　　声声杨柳并不遥远
　　鼓角连营如在昨天
　　将士醉卧的身影
　　并不遥远，落日
　　血泪般抛向楼兰
　　玉门、阳关并不遥远
　　祁连雪山巾帕一般
　　折放在桌子前
　　
　　贺兰山麓窗户上的
　　春光并不遥远
　　西天的瑶池并不遥远
　　岁月的酒杯一次次斟满
　　若木碧蓝的叶影下
　　大梦千年
　　天庭的声籁历历可闻
　　东方的鸡唱就在梦边
　　春暖花开
　　长河蜿蜒
　　一路号子唱向远天
　　
　　存　　在
　　
　　所有的石头都被
　　雕琢过，被风
　　雕琢过
　　所有的石头都被
　　打磨过，被水
　　打磨过
　　
　　所有的人都被
　　完善过，被爱
　　完善过
　　所有的人都被
　　伤害过，被情
　　伤害过
　　
　　石头一样长久
　　那是人的思想
　　石头一样平静
　　那是人的死亡


热血如花（二首）
■　廖志理
　　山　　中
　　
　　你的眼神一闪　　杜鹃就开了
　　一朵一朵的杜鹃　　喊我启程
　　大块的岩石　　收紧了它的阴影
　　枝头　　已有蝉声催开了草径
　　这初试的蝉声　　将一条长长的山路
　　又哼出几道蜿蜒的弯来
　　山雀惊起　　叶子应声而落
　　露水　　倏地泼湿了答应的蜗牛
　　在山中　　一截竹子
　　已绿上了伊人紧抓的手臂
　　而我像溪水　　加快了热爱的脚步
　　放松了心中的烦闷……
　　
　　塞海湖之夜
　　
　　疲惫的群山抱着一滴蓝
　　一滴鸟鸣一样孤独而简单的蓝
　　
　　是一个前世的约会蓝得这么心痛
　　是等待的母亲吗　　这么迷惘而又坦然
　　
　　树影　　茅草　　荆棘　　石头
　　沉睡的姐妹梦见了翡翠……
　　
　　这不是琥珀　　没有一丝黑暗
　　哥哥一样独自回家的月光打翻了马灯
　　
　　清贫的星星洗净身子
　　淌出一串细碎的水花
　　
　　薄薄的风也是凄清的
　　听得见银河桨声的轻叹
　　
　　而行走的石子没入湖底
　　一腔热血找到了应答
　　
　　——三个人　　三个归来的游子
　　就像湖一样傻　　简单得说不出话


橘　　花（外—首）
■　李建军
　　橘花开在天上，雨
　　再细一些，就成了件衣裳
　　
　　这是秋天，橘花谢了
　　一座山，如果再高一些
　　橘树会长出翅膀
　　
　　我走之后，芳香有了重量
　　
　　偶　　感
　　
　　在黑夜的尽头
　　我的身体
　　像一棵墨绿色的橘树
　　
　　风吹乱了橘园
　　落叶
　　簧片一般地震颤


武夷短章（四首）
■　李龙年
　　三仰峰云海
　　
　　千军万马！美和纯洁的意念
　　掠过三仰峰的身边，却戛然而止！
　　
　　还有更美的领地么？升起朝阳的旗幡
　　大美大爱，永远在此驻足！
　　
　　一线天
　　
　　空气中　　我看见
　　云雀飞翔的痕迹　　雨燕的
　　呢喃　　在阳光下开花
　　
　　心打开了一条缝
　　思想就有一片　　蓝天
　　武夷古粤城村村口
　　
　　是历史的前门　　还是历史的后门
　　满天云霞　　纷纷涌涌也道不明
　　
　　只听见地层深处　　生锈的犁锋
　　还在发出耕耘的吆喝
　　
　　踏着这片土地　　我听到锈剑的喘息
　　和　　稻谷醒来的话语
　　
　　宝珠村风情
　　
　　秋天　　收割干净的田野
　　每一片叶子　　都在香气中奔跑
　　
　　树木　　像少女膨胀的胸脯
　　在天空的海水里肆意荡漾
　　
　　哲学一样丰富　　油画一样绚丽
　　在宝珠　　连石头也懂得爱情


沙滩上的鱼（外一首）
■　薛锡祥
　　一条鱼，被狂风掀到了沙滩
　　阳光晒着，就要枯干
　　它还有些呼吸，还有些脉搏
　　还有对大海割不断的眷恋
　　它蹦着、弓着，向大海走去
　　它要死在海里，那是它的祖国
　　沙子刮落鳞片，流血不止
　　沿途划出一条血道
　　海感动了，流泪了，喊着：
　　儿子，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等着我涨潮
　　
　　一只官家的猫
　　
　　猫爱吃鱼，这谁都知道
　　而猫已经不爱吃鱼
　　未必谁都知道
　　猫想吃龙虾、扇贝
　　想吃烤鸭、火腿
　　想吃鹿肉、牛鞭
　　再来美酒一杯
　　饭后，喝雀巢咖啡
　　它吃的，都是人家送的
　　早已改变了口味
　　最近
　　据说这只猫又爱吃鱼
　　它的主人退位
　　常在河边钓鱼


蚯　　蚓
■　潜　夫
　　穿行在地下隧道
　　沉默的土层中游动
　　洞穿黑色内心的秘密
　　多么高贵的耕夫
　　血管里有黑黑的旗帜拱动大地
　　
　　沉潜。道路通向四面八方
　　以女性的温柔启开黎明的青石大门
　　
　　多少纤弱种子将见到星光
　　而它的一生长不过一朵昙花
　　在地下。长眠的是人
　　生的是植物


距　　离（外一首）
■　黄劲松
　　说破一些什么，有什么不可以说破
　　犹豫是一扇薄薄的玻璃，把光引诱
　　到阴暗的最低处。像一把苕帚扫尽
　　蛛网。眼睛开始复明
　　
　　巨大的压强捅不破1纳米，甚至更短的距离
　　触手可及又遥遥无期。两个季节错失
　　在难以缝合的伤口两边。它们哭泣
　　在光明中孤独。在细微处陷落
　　
　　那　　人
　　
　　那人坐在时间的浮萍上
　　在风中痛哭失声
　　
　　那人遗弃一根手指
　　说：去
　　
　　那人揉碎了唯一的花瓣
　　唇角泄漏一抹嫣红
　　
　　那人渐渐老去
　　把一切隐藏在皮靴


喧闹的夜
■　冯永杰
　　我喜欢
　　在宁静的夏夜
　　头枕着母亲的腿
　　听关于天上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中
　　凡是喧闹的夜
　　都会有灾难
　　莫名其妙地发生
　　战争岁月
　　刺耳的防空警报
　　常常惊醒万家灯火
　　溅起一片孩子的号啕
　　
　　如今
　　该享受静夜之美的时候
　　却总有噪音
　　频频敲打窗户
　　
　　刷刷的麻将声
　　汪汪的狗吠声
　　夜总会的舞厅里
　　震耳欲聋的鼓乐声
　　
　　杂色的夜生活
　　侵扰了我的思绪
　　不可言状的烦闷
　　令我难以走进诗的境界
　　
　　于是只有等待
　　等喧闹也觉得累了
　　我所钟爱的静谧
　　才会悄然到来
　　
　　静静的月亮
　　静静的小巷
　　夏夜，只有母亲的声音
　　轻轻流淌……


枣树发芽
■　王冷阳
　　嫩黄的鸟鸣，尖尖的雨滴
　　夜晚的枣树紧紧咬住
　　一个人的回忆。四月的雨落进风里
　　溅起无边的美和叹息
　　
　　我两手空空，背负漫长的黑夜
　　伫立在四月的窗口。一棵失眠的枣树
　　教我如何聆听它灵魂的低语
　　一如深夜的音乐披满尘土和忧郁
　　
　　怀念的河水绕过远山
　　星辰在注视中燃烧
　　一棵发芽的枣树不允许我
　　在春天的领地停留太久
　　
　　风把黑暗吹进我的身体
　　一棵枣树发芽的秘密
　　和一首诗的诞生多么相似
　　就像我苦难的心，面对幸福或者往事
　　
　　既不惊讶，也不哭泣
　　其实人的一生就是枣树发芽的过程
　　在春天献出爱情，在秋天收获果实
　　我的心底只保存着一粒坚硬的枣核


孤单的蝴蝶（外一首）
■　胡长荣
　　我说的是那只蝴蝶，孤单的
　　蝴蝶，突然飞进了我的院子
　　我能看见它翅膀上孤单的光芒
　　看见它时
　　照亮了我内心的痛
　　它肯定是在寻找
　　它命里注定的另二只蝴蝶
　　它放慢了速度
　　它也许飞了很远的路
　　它也许找了很久
　　失望和痛苦让它失去了再飞的力量
　　
　　它仿佛就是我的化身
　　也许正好是同病相怜
　　它让我顿生同情、流泪
　　
　　它落下来，我看见
　　在我的院子里
　　正午的阳光
　　正灿烂地覆盖着它的孤单和平静
　　
　　大地什么时候变得湿润起来了
　　
　　大地什么时候变得湿润起来了
　　风什么时候变得暖和起来了
　　草尖什么时候钻出了地皮
　　
　　大地开始泛绿
　　树什么时候吐出了新芽
　　什么时候那些地上的绿、空中的绿、鸟影、花香
　　
　　像漂亮的诗句飞在我的心房
　　灿烂如霞
　　辽阔在我的梦之上
　　
　　此时，在温暖的阳光里
　　我就只想
　　像那一垛残雪一样
　　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