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纸刀-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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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似有意,似无意,回头望了望孟宗玉和林雪贞。
罗永湘立即领悟,忙道:“不错,孟老弟和林姑娘报了师仇,将来若能双相此地,倒是再好也没有了。”
孟宗玉脸上一阵热,低头不语。
林雪贞却冷冷道:“多谢三哥替咱们想得这样周到,既然这地方这么好,依我说,不如三哥自己留作自己受用!”
罗永湘耸肩笑过:“可惜我孤家寡人一个,岂不糟塌了神仙境地?”
林雪贞道:“说不定九姐姐愿意在这儿陪你呢。”
这话一出口,不仅罗永湘笑容顿敛,铁莲姑更是勃然变色没等铁莲始发作,霍宇寰连忙呵呵大笑道:“这么说,索性我也搬来,咱们好好把这里整理一下,就把这儿当作第二基地。”
大伙儿也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劲,着意地同声大笑,纷纷道:“好主意,有这块好地方,正可多收养些孤苦孩子。”
笑声掩盖了火气,铁莲姑含泪咬咬牙,终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开去。
霍宇寰趁机岔开话题,向无为道长询问道:“老鸦岭战场,去探查过没有?”
无为道长道:“我和孟老弟今天才由老鸦岭回来,应用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只等大哥亲自看过,便可开始布置。”
霍宇寰想了想,道:“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一起去老鸦岭。这儿应留什么人驻守?人员应怎样分配?三弟快些交待地们,从现在开始,苗飞虎随时可能赶来,千万不可疏忽了。”
罗永湘点头道:“小弟会办的。”
霍宇寰轻叹了一口气,道:“凶徒狡诈万分,苗飞虎老奸巨滑,都不是易与之辈,咱们如今两面受敌,成败全看这一计能否收效了。大敌当前,协力同心尚恐不足,怎么还能再闹意气呢?”
他这番话,乃是有感而发,虽未指明在说谁,大伙儿心里自然全都明白。
林雪贞讪讪地道:“都怪三哥不好,无缘无故拿人家取笑。”
霍宇寰没有再说下去,只挥挥手,道:“大家都去休息吧!”
待众人陆续散去,最后剩下罗永湘一人,霍宇寰才肃容问道:“明天分派人手,你打算如何安排九妹和林姑娘?”
罗永湘道:“九妹一向追随大哥,林姑娘要辨认真凶的相貌,势必都得去老鸦岭……”
霍字寰摇头道:“这样不妥,最好将她们分开,一个去老鸦岭,一个留在牧场内。”
罗永湘沉吟道:“可是,究竟留下谁在牧场内才好呢?”
霍宇寰道:“林姑娘师仇在身、既然不能不去,只有让九妹委屈些了,不过,这件事你要对她婉转解释一下,无论如何,人家是客,咱们却是自己兄妹。”
罗永湘道:“大哥何不亲自跟九妹谈谈?”
霍宇寰轻吁道:“我跟她说,她一定会误会。唉!我的苦衷,她是永远也不会体谅了。”
罗永湘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还是由我去告诉她吧。”
霍宇寰伸出双手,重重按在罗永湘的肩头上,注目过:“三弟,只有你了解我,也只有你才能为我代劳。这次西倾山之会,万一发生不幸,你要多管我照顾九妹。”
罗永湘愕然道:“大哥,你——”
霍宇寰笑了笑,道:“我是说‘万一’,并非说一定会发生,须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二哥是出家人,不拥俗务,这千斤重担,就全在你肩上了。”
罗永湘忽然感到一阵酸楚,激动的道:“不!假如真有什么不幸,我也提不起生趣了……”
霍宇寰摇头笑道:“瞧你!咱们不过是随便聊聊,你何必显得这样紧张呢?”
罗永湘埂声道:“可是……强敌当前,大哥实在不该说这种不祥的话。”
霍宇寰笑道:“好!不说就不说。咱们谈别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等罗永湘的情绪渐渐平定,才继续说道:“关于苗飞虎的行踪,可曾派人去打听?”
罗永湘道:“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只是,还没有确讯回报,据小弟猜测,他必然仍在兰州附近窥伺,决不会返回燕山。”
霍宇寰道:“你有把握,这次西倾山约战的消息,一定能传到他耳中吗?”
罗永湘道:“只要消息能传到那冒名凶徒耳中,就一定能传到苗飞虎耳中。即使他打听不到,那冒名凶徒也会设法转告他。”
霍宇寰道:“万一他二十八日以前,不到单家牧场来,却在二十九日那天直接赶去老鸦岭,咱们的计划岂不落空了?”
罗永湘肯定地道:“不会的。苗飞虎的目的全在夺取珠宝,对于真假两个霍宇寰决战的事,不会很重视,他纵然有意赶去老鸦岭看看热闹,也会先来单家牧场,何况,咱们既有老鸦岭之约,单家牧场防御必然薄弱,这种机会,苗飞虎怎会放过?”
霍宇寰微微一笑,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务必要先困住苗飞虎,才能全力对付那冒名凶手,否则,一着之差,可能全盘皆输。”
罗永湘道:“大哥请放宽心,除非苗飞虎不来,只要他一到西倾山百里以内,咱们就会得到消息。”
霍宇寰欣慰地点点头,过.“好,明天一早还得去老鸦岭。该休息了。”
两人分了手,各自回到卧室里,‘熄了灯,躺在床上,其实却各怀心事,谁也没有睡着。
关于老鸦岭设伏诱敌的计划,可说已经思虑周详,天衣无缝——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古人有句话,“人生长恨水长东”。
人生是否“长恨”?这话很难下断语:至于“水长东”;则未必尽然。
至少,西倾山的水,大都是向西流的。
老鸦岭的地形,和西倾山仿佛相似,岭虽不高,却东陡西斜,好像整座山峰,倒塌了半边。
正因如此,才使它远远看去,宛如一头站立着的大乌鸦。
东边鸦头部分,下临百丈峭壁,无路可通,只有西边倾斜的鸦背,才是唯一登岭的通路,而通路出口左右,又有两座小山夹峙,正像乌鸦敛翅休息时的两道翼脊。
许多年前,东首绝壁顶上,建着一座喇嘛寺,如今早已废弃了,屋宇虽未倒塌,前后上却长满了野草。
现在,寺内空场周围的野草,已经全部铲去,正殿屋顶和一座鼓楼,本来并未倒塌,却被罗永湘下令弄塌了。只剩下空场右侧的钟楼,尚称完好。
霍宇寰诧道:“野草铲去就行了,好好的正殿屋顶和鼓楼,为什么也故意弄塌呢?”
罗永湘道:“这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届时大哥和假扮的人在空场中决战,那厮必然隐身附近窥探,咱们弄塌了正殿和鼓楼,使他别无藏身之处,只有潜入钟楼,正好‘请君人瓮’。”
说着.又领着霍宇寰来到钟楼下,指点着解释道:“这儿的钟已经取走,仅留下横梁,楼下没有梯子,那厮若想偷看场中情形,非攀附横梁不可,咱们却在梁上旧布倒刺刀钉,只要他的手一搭上毒打,就再也发不出那鱼形暗器了,到那时候,伏兵齐出,截断了退路,便不怕他会飞上天去了。”
霍字寰一边看,一边点头道:“这些安排都很好,不过,钉上最好别淬毒,咱们要捉活的。”
罗永湘道:“钉上淬毒,只是使他手部暂时麻痹僵硬,无法施放暗器,决不会伤他性命。”
一旁林雪贞笑道:“咱们还在出口准备了一面大网哩,网上有倒钩,也浸过麻药,只要他敢来,就休想逃下老鸦岭去。”
霍宇寰想了想,又道:“那厮行踪飘忽,一直对咱们的行动很注意,我想,这次他一定也会事先潜来老鸦岭踩探,这些布置,能够瞒得过他吗?”
罗永湘道:“大哥请放心,就算他潜来踩探。发现咱们已在岭上准备布置,也绝对想不到是为了对付他的,何况,真正重要埋伏,譬如暗藏毒钉的横梁,咱们得等到当天夜里才换读上去,决不会被他事先发现的。”
经过这番解说,霍宇寰也觉得再无破绽了,但心中那一丝不祥的阴影,却仍然挥之不去。
他始终感觉到,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妥当,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妥?
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如飞而至,竟是“燕子”陈朋。
陈朋在旋风十八骑中,以轻功最佳,专门负责通讯联络的工作,大伙儿一见他赶来,便猜想到必是单家牧场有事了。
霍宇寰连忙迎了过去,问道:“是有什么消息吗?”
陈朋兴奋地道:“三哥果然料事如神,诱敌的事已经见效了。”
霍宇寰道:“怎么说?”
陈朋道:“今天上午接到消息,在乌鼠山附近发现苗飞虎的人马,正向单家牧场移动。”
霍宇寰“哦”了一声,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回顾罗永湘一笑道:“真想不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罗永湘忙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朋道:“大约是昨夜,因为夜间不便施放信鸽,迟到今天上午,消息才送到单家牧场。”
罗永湘道:“共有多少人马?是否苗飞虎亲自率领?”
陈朋道:“据估计约有五十个骑,由苗飞虎亲自率领,其中除了九头龙王杨凡和飞天骷髅欧一鹏之外,全是燕山三十六寨的精锐。”
罗永湘得意地笑笑,道:“好极了,来得越多越省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雪贞接口说道:“咱们快回牧场去准备吧!”
霍宇寰点一点头,说道:“二弟和四弟留在这儿,继续布置,老七先走,通知探巡的弟兄要谨慎监视,板时报告对方的动向,千万不能被苗飞虎发觉了。”
陈朋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霍宇寰带着罗永湘和林雪贞、孟宗玉等人,也随后离开了老鸦岭。
回到牧场,又接获两只信鸽,密函中报称:“燕山人马已抵临挑,天明即停,未再继续前进。”
霍宇寰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罗永湘迫:“不要性急,且等下一次的消息再看。”
第二天上午,信的又到了,画内报道:“苗飞虎率领众自昨日入夜后出发,黎明前抵达临夏附近,即行领驻扎营,仅派探子入城,打听单家牧场位置,现无进一步动向、”
霍宇寰看罢,笑道:“原来他也怕泄露了行踪,居然昼伏夜行,十分谨慎。”
罗永湘说道:“以他们的行程估计,二十七日可以进入西倾山了,如果他们选择夜间发动,正好是在二十八日晚上,跟咱们预期的时间,可巧不谋而合。”
霍宇寰道:“万一他们顺利地找到这座山谷呢?”
罗永湘笑道:“不会的,小弟早已在沿途布置了人手,伪装土著,负责替他们带路,一直要把他们引进了后山隧道,才算功德圆满。”
果然,信鸽继续传来消息:燕山人马,二十六日在韩家集备办干粮,二十七日夜晚,前队已经进入西倾山口,随即在荒山中扎下营帐,派人四出探路……
苗飞虎雄踞燕山,严然北五省绿林盟主,自视极高,是以总喜欢摆摆“排场”。
他那座帐篷,也与众不同,墨黑的围慢,大红色的帐顶,四周配以金黄彩缕,帐中设了虎皮交椅,地上更铺着厚厚的毛毯——当真是既豪华,又威武,气派不逊将帅。
若在平时,天色还没入夜,燕山人马驻扎的营帐中,早已灯火通明,金鼓不绝了。
今夜,苗飞虎却顾不得“摆排场”了,下令营中不许燃灯举火,禁止高声喧哗,连他自己的宝帐中,也是鸦雀无声,一片漆黑。
十几座帐篷搭在树林里,看不见一丝灯光,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刀锋剑刃上偶然闪现的寒芒,映着几十张肃穆凝重的脸。“
四五十名高手,都已经饱吃干粮,结扎停当,只等苗飞虎令下,便可立即出发。
然而,苗飞虎却全身劲装,背插两支乌金双戟,端坐帐门前,一点举动也没有。
飞天骷髅欧一鹏抬头望望天色,神情显得十分焦急,憋了好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老爷子,还等什么?西倾山总共就只有这么大,咱们····”
苗飞虎突然举手一按,冷喝:“禁声!”
话声方落,只见两名黑衣大汉飞步而至。
两人向苗飞虎抱拳躬身。左边大汉道:“回老爷子,西南方发现灯光,离此地约莫四里左右。”
右边大汉接口道:“树林后面有一条车道,已被大树和乱石截断,路上有马蹄印,是最近三五天内的新痕迹。”
苗飞虎缓缓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