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侠-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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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道:“你在皇府多年,我一向待你不错,你为何逃跑?”
冯琳小嘴一呶,说道:“我住得腻呢,出来走走,这犯了什么天条了?”雍正心神一
荡,说道:“好啦,既往不究,你以后可不要走啦!”冯琳道:“我又不是你家的人,为什
么你要管我?”雍正笑道:“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人啦!”上来想亲冯琳,冯琳一闪闪开,
道:“你当我是下贱的宫女吗?”
雍正凛然一惊,陪笑说道:“我把你策封为贵妃,除了皇后之外,宫中就算你最为尊贵
了。”冯琳甚为生气,忍着不便发作。雍正道:“如何,今晚你别走了吧!”伸手又来拉她。
冯琳心道:他武功在我之上,动强起来,可是难于对付。回眸一笑,说道:“堂堂皇
上,干偷偷摸摸的事,你不羞么?你就是要把我策为贵妃,也该得我心甘情愿才行。”那知
雍正对冯琳垂涎已久,如今见她又长大了许多,越发长得天姿国色,心痒痒的按奈不住。
正是:
天生丽质惹灾殃,愁入深宫岁月长。
欲知冯琳能否逃脱虎口,请看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三十回 密室藏奸 将军露真相 深宵喋血 君主费心机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 第三十回
密室藏奸 将军露真相
深宵喋血 君主费心机 冯琳退了两步,雍正笑道:“朕做的事,谁敢闲话!”踏前一步,伸手又拉。冯琳忽
道:“四贝勒登了大宝,我还未贺。恭喜皇上呀!”雍正一怔,道:“你何必来这一套?”
冯琳道:“光明大殿的遗诏改得真好!”雍正一惊,想起遗诏正是她和天叶散人去偷,由隆
科多改的。变色说道:“你在外面乱闯,对什么人说了没有?”冯琳道:“我还知道大体,
怎敢乱说。不过若是有人招恼了我,那我便要嚷出来了。”允堤虽除,众皇子的羽翼还未完
全剪除,此事若宣扬出来,雍正皇位不稳,欲焰登时熄了一半,笑道:“好啦,那么我以贵
妃之礼,正式接你入宫,咱们再为夫妇。”冯琳道:“那以后再说。”雍正道:“你不依
我,我就把你的李哥哥杀了!”
冯琳一惊,心道:入宫最少还有半月,能避过一时就算一时,一笑说道:“夜深啦,你
不睡我也要睡了,我回去啦。”雍正见她口气已软,心道:富贵繁华,谁人不想。这丫头不
过是自高身份,一定要正式受了册封才愿意罢了。心中一喜,挥手说道:“好啦,你回去
吧!”
冯琳走了两步,还未跨出房门,雍正忽又招手说道:“回来!”冯琳一惊,回头说道:
“皇上真难伺候,你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雍正迟疑半晌,说道:“你在江湖闯荡,也
顾不得修饰颜容,头发乱了不理,饰物掉了不管。我要叫宫娥替你修饰一下。”冯琳甚为奇
怪,为何皇上要管到这些事情?
雍正进入内室,过了一会,带了两名宫娥出来,一个手捧梳妆盒,一个手捧脸盆,替她
梳头整衣,冯琳甚不耐烦,忍着气由她们去做。一个宫娥在梳妆盒中取出一个小盒,里面装
的好像是胭脂,宫娥挑了一点,抹在冯琳臂上。冯琳道:“胭脂为何涂在臂上,一团红的,
多么难看!”举袖一擦,竟然揩拭不去。雍正哈哈笑道:“你用水洗吧!”冯琳颇为诧异,
在宫娥手中,抢过手中,在脸盆里一浸,用力揩抹,不料越抹颜色越红,雍正哈哈大笑,得
意之极。
原来雍正见她如此关心李治,醋气攻心,生了好多疑虑。所以叫宫娥用守宫砂试她一
试。“守宫”就是壁虎,守官砂的制法据说是以珠砂和牛羊脂喂壁虎食,日久之后,壁虎腹
作赤色,通体透红,把它的血取了出来,混入胭脂,涂在女子臂上,若是妇人的话一抹便
去,若是处女的话,则无论怎样洗抹,颜色越发鲜艳。有一首咏守宫砂的诗道:“谁用秦宫
一粒丹,记时容易守时难,鸳鸯梦冷肠堪断,晰蝎魂消血未干;榴子色分金钏晓,茜花光映
玉班寒;何时试卷香罗袖,笑语东君仔细看。”这首诗说得很“风雅”,但拆穿来说,不过
是侮辱女性的把戏。
冯琳年纪还小,怎知皇帝是用守宫砂试她,洗抹不去,气愤愤的道:“你捣什么鬼?”
雍正一笑叫宫娥抉她出房。冯琳一气,摔掉宫娥的手,自己跑出去了。
第二日,年羹尧将父母请到园中,举行收“女儿”的庆典,冯琳任由他们摆布,年羹尧
的母亲痛惜冯琳,知道此番认了“女儿”之后,她便被送入宫中,甚为难过。替冯琳梳头
时,险险滴出眼泪,冯琳瞧在眼内,低声说道:“姆妈,我实在舍不得你。”年羹尧的母亲
道:“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只怨——”她本想说:“只怨年羹尧这孩子没福。”底下的
话,到了口边又咽回去。冯琳何等聪明,早知其意,道:“羹尧哥哥,为何不来看我?”年
羹尧母亲道:“你今后是贵妃啦,没有皇上之命,他怎敢私自见你。”冯琳道:“你告诉
他,我挂念他。”年母道:“好孩子,我知道啦,以后你在皇帝跟前多招扶他。”转过身,
偷偷抹了一滴眼泪。
晚饭时换了双魔看守,萨天刺捧饭送来,愤然说道:“琳贵人,请用膳!”冯琳道:
“萨伯伯,你为何这样叫我?”萨天刺道:“哈,你又叫我做伯伯了?你不是要把我刺个透
明窟窿吗?”萨天刺以前将冯瑛误认冯琳,几乎叫她刺伤,此恨至今未消。冯琳诧道:“我
岂敢跟你动手,你这是那里话来?”萨天刺见她态度自然,不像出于假冒,奇道:“就是上
一个月,就在年家附近,你不是大骂我们,还将二伯(萨天都)刺伤了吗?”
冯琳跳起来道:“真奇怪,这事情我现在还未弄清,那天我根本未出过房门,年羹尧一
回来就说我曾与你们交手,我还以为他是活见鬼,而今你们又这样说,莫非世间上真有一个
与我极为相似的人,你们把她当成我了?”萨天刺一怔,他也不知冯琳还有一个孪生姐姐,
十六年前,他在太行山上抢了冯瑛,后来被易兰珠偷去,再后来他在钟万堂手里又抢了冯
琳,始终把两姐妹误为一人,闻言奇道:“那天真不是你?世间上那会有两个这样相似之
人?”
冯琳忽道:“萨伯伯,是你抱我进宫的是不是?”萨天刺道:“怎么?”冯琳道:“请
你告诉我,我的父母到底是谁?”萨天刺一惊,心道:“我就是你家仇人之一,怎能说给你
知。”干笑一声,说道:“我不是对你说过许多次吗?你是路旁弃婴,我将你拾回来的。”
冯琳小嘴一扁,道:“我不信!”萨天刺道:“你不信我也没法。”冯琳忽道:“若我是弃
婴,你将我拾了回来,那么你就等于我的重生父母,我就等于你的女儿了。你没有女儿,我
做你的女儿好不好?”萨天刺心中一酸,道:“你是贵人啦,我怎敢高攀!”冯琳忽道:
“萨伯伯,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还在宫中执役,是何苦来?不如你助我逃出去,我侍奉你终
生。”萨天刺心中一动,他投靠允祯,本来是想做“国师”,不料中原能人甚多,在允祯门
下,一直被了因哈布陀等人压着,出不了头,十多年来,始终是个卫士,而今还要听年羹尧
使唤。闻言心动,想道:“与其郁郁不得志,倒不如有个女儿侍奉天年。”但想起皇上与年
羹尧手段之辣,他虽有魔头之号,也自胆寒。
冯琳眼睛露出哀求的眼光,萨天刺打了一个寒噤,急忙避开,道:“你别胡思乱想啦,
我出去了。”冯琳好生失望,吃过晚饭,跌坐床上,好像老僧入定,面壁出神。听得园外打
了二更,忽然想道:“这房中有复壁暗门,通到外面,我何不出去看看?”又想道:“出去
也没有用,外面有人把守,我如何能够逃脱。而且李治哥哥又还在他们的掌握中!死了此
心,又坐了一个更次,听得三更鼓响,门外有脚步之声,似乎是双魔换班,冯琳心道:“我
在此呆坐也是无法,不如出去看看,双魔对我不错,若然是他们换在园中把守,也许不会拦
我,我再见一次李哥哥,那时死也甘心。”走到帐后,一按墙壁,开了暗门,走入复壁。
复壁中黑黝黝的,冯琳正摸索间,忽觉有一团黑影向自己移动,冯琳大吃一惊,把喂毒
的匕首夹在掌中,只听得有人低声说道:“琳妹,噤声,是我!”
这时入了复壁一阵,眼睛已渐习惯,黑暗中依稀分辨得出年羹尧的面影,冯琳收了毒
刀,蠕动身子,慢慢凑近,双手相握,静寂中年羹尧听得冯琳的心卜卜的跳。
良久,良久,冯琳才说出一声:“你来了?”年羹尧道:“我知道你挂念我,我冒死也
来。”黑暗中冯琳面上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嗯,我知道你会来的!”
冯琳自从在杭州见了年羹尧后,就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后来又到年家来住,情苗本已暗
生,这时被年羹尧宽大的手掌握住,面热心跳,想道:年羹尧也未必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坏,
也许他是像我一样,和师傅合不来才离开师门的呢!
喘息中但听得年羹尧问道:“你想逃吗?”冯琳道:“你怎么进来的?”年羹尧笑了一
笑,道:“我劝你不要逃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亲在这儿……”
原来自那次冯琳在复壁逃后,年羹尧细心检查门户,发现秘密,暗赞师傅用心之巧,初
时想把暗门堵塞,后来一想,也许还有后用,索性增设机关,从外面掘了一条地道通了进来。
冯琳听了年羹尧的话,心中一冷,道:“你统率大军,也怕他吗?”年羹尧道:“我愉
偷进来,不能耽搁,咱们先把要紧的话说了。”
冯琳一厢情愿,尽从好处着想,以为年羹尧既肯冒险到此,一定是设法救她来了。笑
道:“有什么紧要的话呢?”年羹尧迟疑半晌,尚未想好说辞,冯琳挨近了他,悄悄说道:
“我也有要紧的话要问你,我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的,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年羹尧
道:“我也好像见过你的,那么说来,咱们很有缘份。”冯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缘
份,我总觉得你是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就像兄妹那样的亲近的人。”
年羹尧心中暗笑,想道:“小时候咱们一同玩耍,那时师傅骗说你是我的疏堂妹妹,我
也信呢。”冯琳续道:“现在我真是你的妹妹了,我很高兴。我真的不想进宫里去,嗯,你
还能像以前在杭州的时候一样,偷偷放我们逃走吗?或者你不能救我,也请你设法救他,我
说的是那位李哥哥,一个非常好的好人。年哥哥,我会一生感激你的。大约咱们真是曾在梦
中相逢,所以我一见你,就信托你。”
年羹尧心神动荡,猛然想道:“我现在羽毛未丰,好容易才弄到兵权,不能为了一个女
子坏了大事。”冯琳滔滔说个不停,年羹尧急道:“咱们以后还有许多机会,你先听我
说。”冯琳仰面望他,年羹尧道:“你不会对皇上说出我曾收藏你吧?”冯琳道:“绝对不
会!”年羹尧心中一宽,道:“皇上说话,无人敢抗。你入宫后,他对你一定宠爱万分,那
时你就比皇后还有权力,咱们一里一外,互相照应,嗯,你是聪明人,我不说啦!”
年羹尧冒险进来,真意在此。冯琳听了,如受雷硕,顿时身驱麻木,脑子空洞洞的,什
么也说不出来,她绝未料到年羹尧用心如此卑劣。
更鼓声声,年羹尧道:“你回房中去吧,不要露出这里的复壁暗门。咱们心心相印,彼
此扶持,大家都有好处。妹子,你是聪明人,我不多说了。”其实正是他不放心,又多说了
一遍。冯琳听到“心心相印”之语,突觉一阵恶心。年羹尧摔脱了她的手,道:“我也该走
啦!”
静夜中忽闻得脚步之声,哈布陀拍门道:“琳贵人,开门接驾,皇上来看你啦。”原来
雍正准备明日启程回京,心痒难熬,临睡前来看她一次。
年羹尧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按墙上机括,便待开启地道暗门,冯琳忽然一手将他抓着,
沉声说道:“不准走!”外面雍正大声叫道:“琳儿,你睡了吗?”
年羹尧冷汗迸流,生怕碰撞声响,不敢用力摔脱冯琳的手,只好低声央告:“好妹子,
别开玩笑,快些放手!”雍正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开门,叫道:“你在里面做什么?”又
自言自语道:“咦,没人答应!”“喂,你再不开门,我可要打门进去啦!”
冯琳握紧年羹尧的手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