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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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言情-架空历史
《何须浅碧轻红色》作者
子楚
这一向,宫里显得很冷清。
玉氏安平公主大婚,嫁了江楚枫,嫣然、欣然去了玉氏观礼。辖下,过半的庄子报了灾,管理田庄诸事宜的九姬整日在下面忙了核对、清理、计算,还要筹款筹粮,偏生明年长公主四十的千秋,大典的计划早已拟定,银钱的筹措本就有些吃紧,加上今年逢大考,两个理财的能手轻烟、飞烟去了京城看热闹。九姬急得发燥之余,只得请示了公主,拨了雨纹过去帮忙筹算。
今年因灾,循例蠲了节庆,适龄的宫人放出宫去外,也未添置新人,我和子齐照说下不少,偏偏又不然,子齐暂接手雨纹的事务,我则被霜纹拉去了织坊商量庆典时有关衣着服饰的细节去了。
想来,最轻松的就是她们三个,事务又轻,又总能捉到可以帮忙的人,说起来,三侍排名在六婢、九姬之前之先,确是有其道理的。
“宫里日常衣着服饰,俱是织坊所出,明年大庆,以织坊人手,只趁得出的届时的礼服,明年各族来人必定不少,我们虽不崇尚奢华,也不能太过寒酸。这常服如果要赶工,也并非不能赶出来,只是定会失之粗糙,大家商议商议,如何两全其美?”
霜纹讲了这几句话,众人三三两两议论起来,甚是起劲。我和霜纹自是知道这种议论的妙处,也不会理会,霜纹径自低声告诉我今年新缫的丝和历年库存织品的数量和质量。
过了一会儿,房内方才静下来,采茶笑了道,“我刚才问了一下绛纱姐姐,我记得我们还存了一批外贡绣品的,一直没有动用过。绛纱姐姐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姊妹们嫌贡品的花样太过匠气,我想,如果用在礼服上,未尝不可呢。”
霜纹的湘绮轻声道“依我想,这常服可以不用织坊管的,各房擅针指的姐妹不少,眼下就快冬闲了,横竖无事,不若让各房各人自选了料子和纹样,商量好了,交出清单来,织房按单子染色、上织,再交各房自己裁剪,算起来不过二十余种料子,百来种纹样,岂不是方便?”
周围的小妮子一齐哄然叫起来好来,我和霜纹相视一笑,小妮子的话,确实可行。
说话间,绛纱早命库房上的人抬了几口箱子过来,果然丝质、光泽、厚重、手感均比我们的不相上下,惜颜色花纹过于繁复。
采茶早捧了一匹出来,和扑蝶一起展开,笑了道,“这种料子平日里叫姐妹们穿是没有人穿的,做礼服恰恰合适。”
霜纹叫了绛纱她们善后,我们自去公主处回禀。
公主正在看折子,九姬里的含笑坐在一边,面色凝重。
我们未敢打搅,自行坐下。公主看完折子,抬眼问道,“你们的意思要下拨库粮,我记得大库之外,各庄子都有自存的库粮,难道灾情严重至所有庄子的存粮都已挪用殆尽不成?”
“我们本准备在庄子间平行调动的,本来将未受灾庄子的库粮调度一下便已足够,但是有庄子说今年的新粮要统交大库,颗粒不留,存粮是万万不能动的,故而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有七个庄子的新粮已经被我们这边定下,应明年长公主的千秋之需,四个大库,裕丰库、司丰库供应宫内粮食,悦丰库、怡丰库供应客粮,都是不能动的。”我亦起身回过。
公主略沉吟了一刻。
“这样的话,越性不要动库粮,”公主停顿了一下,望向霜纹,笑道,“林奕人前儿派人缴了一笔银子回来,说是长公主千秋,怕宫里一时挪用不及,这边我看了你们拟的庆典开支,长公主的千秋,我们还是应付得来的。不若我们把银子发回去,叫林奕人去江浙采购一万石新米过来,要亲自押送,这法子如何?”说到最后已经是带了一点戏谑的口气。
霜纹红了脸不语,含笑和我齐声道“这法子好,”含笑接了道,“四个月,一万石粮食也将就够了,只是时间要紧。”
公主道,“这个无妨,若林奕人赶不及,先发库粮也可以,只你们把握好,不能叫族人挨饿,也要保证存粮。”
我们都站起来,“是。”
日子慢慢过去了,由于调度得当,林奕人的粮食又及时运到。嫣然等人都已经回来,大家齐心协力将粮食发送完毕,新稻眼见丰收,上下齐舒了口气。而后大家全力筹划长公主千秋一事,几处宫菀、迎宾驿相继翻修,农闲时节,数千民夫工匠奔走不绝,却也煞是壮观。一边族中在外的子弟陆续归来,无异添了好些帮手。忙忙碌碌地做好迎宾的准备,新年也未曾好生过得,新年过后,公主自去晚枫庄与长公主相聚。我们除了三纹带了家在京城的人留守外,各人均告了假,回家与父母亲人相聚。
众姊妹中,我家是离的远的,在公主封邑的最外端了。我顺路坐了驿车,二日好赶,到得家时,已经是第三天鸡鸣时分了。
家里没遭灾,一片升平景象。我还未踏进家门,雪儿远儿已经双双扑了出来,抱了我腿,喜了乱叫,“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爹娘也喜笑言开地迎了出来。
胡乱吃过饭,二哥从厨下扯过一个犹带羞色的女子,笑了道,“小妹,这是你二嫂。”
难怪二哥比之从前稳重了不少,成家立业的人了呢。我走近二步,仔细端详了面前的女子,杏眼桃腮,神端气凝,未始不是个美女。我笑了行下礼去“二嫂好”。
二嫂羞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回避。大嫂赶过来,“小妹,自里家里讲什么礼数?还不正正经经地坐下来一家人讲讲话。”
聊起前一和的灾情和公主的处置,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的二嫂突然张挣强一句“若我们那边能有这一半的处置,我娘又怎么会饿死?”声音渐渐哽咽。
二哥正色说,“你二嫂是秦州府人,她们那边遭了灾,当官的又不抚恤百姓,逼得她们流落异地,幸而遇见我,只是亲家母却因一路不堪劳累,过世了。”
这样的事,每年都有听,地方遭灾,父母官一边报大灾情,朝廷拨下的救灾粮款均被私吞,一边仍不减赋税,以求博上欢心。这些事,朝廷也未必不知道,只是地方大了实在管不过来,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所以说,关于国家,老子的话实在是至理,“小国寡民。”
场面有些静,我看见雪儿在扯大嫂的衣裾,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地想笑,“雪儿,有什么事吗?”小丫头却不说话,只是把头往大嫂怀里钻。
大嫂笑道,“是这样子,雪儿想跟姑姑进宫学绣。”
“庄子里不是有学?学里不教绣的?”
“现在掌女学的先生是阿瞳,阿瞳在宫里时也不是学绣的,大家都说以雪儿的针法,若能入宫习学二年,绣品是可以进上的。”
我招过雪儿,雪儿年龄虽然还小,却也出落的眉清目爽,玉雪可爱。
大嫂讲完,起身进里屋去了,过了一刻,拿出一方丝巾来,“这是雪儿孝敬姑姑的。”
我起身接过,丝巾一角,绣了一茎黄花,针法虽显稚嫩,绣意已是不俗。
我心内一动,“我们小寒是不大讲究绣的,绣件虽是精品,却极少。如果雪儿真欲学绣,到不妨去玉氏习学些日子,只不知大嫂舍不舍得?”
“横竖雪儿是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好了。”大嫂和我们是自小儿一起厮混大的,爹娘看得她比我还疼爱,倒是十分的娇养,嫁了大哥有十年了,孩子也生了二个,口气却仍是十分的娇痴。
我笑了应,“知道了。”
不知不觉,乐乐融融,在家里住到三月,算算日子,已经该回宫了。我心下只是不舍,拖了又拖,这边大嫂二嫂已经把路上的东西打点妥当,只待驿车路过了。
这日晨起,阳光甚好,吃了早饭,我携了雪儿,出去散步。雪儿说话间虽不免稚气,讲起话来却也简捷,中规中矩的十分懂事。
我心里一层忧意,这孩子太象我,长大以后,但愿比我命好。
实际上九岁那年,长公主的一句话,已经说尽了我的命运。
那是我初见长公主,九岁的我,已经很懂事也很安静了。当时陪侍长公主的是公主和她的三纹。
长公主凝视我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小寒的女孩子都这么相似?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懂事,一样的高傲,这么小就要和小寒的命运联在一起,为什么不让她们生的丑一点、笨一点、迟钝一点,活得快乐一点呢?”
我摇摇头,自嘲般笑笑,或者我笨一点、迟钝一点的话,真的会快乐一点?”
我陷入了沉思,突然雪儿扯了我的衣服道,“姑姑,有人来了。”
是外人。十来个人前拥后簇,绝尘而来。马是好马,马上清一色的年轻人,马上人已经看见我们,唿哨声,谑笑声,愈来愈近了。
我下意识望向雪儿,这孩子脸上非但毫无惧意,倒显出几分不屑来。
我只余苦笑,还容得我多想吗?这孩子的命运,已经明明白折写在她脸上了。
马到了坡前,几个人腾身下马,走上坡来,“小娘子勿惊,家主请小娘子移步,有事相询。”为首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施了一礼,方徐徐开口。我还了一礼,点点头,马上众人的轻浮的笑声,从坡下传来,很是刺耳。
我安顿好雪儿,跟了他们过去,马上人骤然安静下来,本来散乱不成形的马向两边有序分开,中间闪出一角大红的袍子出来。
我不由暗地里皱眉,太过霸道了。
“不知尊客何事相询?”我轻声问,低了头,没有正视马上的人。
“我们要去小寒宫城,却不知向哪方走。这里已经是小寒境内,相烦小娘子带路。”话说的虽是有礼,只是话里却有一份不容分辨的狂妄之气。
我噙了一丝笑,“尊客同贵介沿大路向西,二日路程便是宫城,带路倒是不必。”不失礼的答话。
“如果偏要相烦小娘子呢?”那人催马欺近,俯下身子,语气里几许的霸道,几分的轻薄。
周围的人一阵轰笑,我不再理会,转过身子,向雪儿那边走去。
我牵了雪儿,柔声道,“雪儿,我们回家。”正欲正时,雪儿脸色乍变,惊呼了“姑姑,小心。”
几乎同时,身后马蹄声近,我心知不妥,一只手迅速斜掠向鬓边。
马蹄声顿住,马上人下马走近,那份霸气随之逼近。
我回眸,扫了一眼,其余人马也已上坡,呈扇形散开,马上人均是好整以暇,与已无关,却又等着好戏上演的模样。
那人在我身后站定,我心内算计,此次带路,势必不能躲开的了,我没有返身,“好,我带你们去,不过,请你们在路口略等一刻,我要跟家中交待一下。”
那边倒也干脆,“好。”
我牵了雪儿,回家辞了父母兄嫂,拿了早已收拾好的一点什物包裹,走到路口,那一行人果然还在候着,已经匀出一匹马出来,一个伴当勒了马缰,候在那里。
我走近,伴当欲扶我上马,我含笑摇首,那人退后上马,我自将雪儿送上马,伸出手在马背微一借力,跃上马去,身后已是一片价喝采。
一路倒也无话,这一行人都不大说话。只一路急赶,午饭时分,我欲带了雪儿到路边庄子里吃饭,那边马上递过干粮肉脯和水来,也只得随了他们,草草休息一刻,继续上路。
入夜了,这些人仍无投宿之意,一行人在路边林子里生了一堆火,各人掏出随身用具来,或烧水,或煮饭,就了肉脯下咽,倒也井然有序,颇似行伍中人。雪儿连打了二个呵欠,还强挣了说“不困”,我实在心痛的紧了,却也不敢让她就这么睡下,正在没法处的时候,那个管事过来了,“家主说要小娘子带了这小姑娘去庄子里投宿,春寒料峭,莫冻着了孩子。”
不想这霸道的人尚有如此体贴的一面,我不由抬了眼,对了火光那头微微一笑,“谢了。”
敲开村里人家的门,借了一间房,主人还在烧水,不及洗漱,雪儿已经和衣躲在床上睡着了。我告诉主人还有客在,吩咐明早早些做好点心,备些草料送去,也是着实乏了,心里还觉得有话未讲,身子早已倒在床上,刚一合目,便睡着了。
清晨醒来,叫醒雪儿,匆匆洗漱,村里早已准备下早餐,我们胡乱吃过,带了村里的人,一齐过那边去。
这群人道过扰,开始用餐。我突然想起欲问之事,背后扯过送饭的人,轻声问过姊妹们何时回宫的,那个连数了七八个名字出来,我掐指算算,这一路的,恰恰齐全了,不由跺脚,可是我一个人迟了。
上路后,那管事的催马过来问,“小娘子与庄里管事的似乎认识?”
我笑道,“都是本族人,见面自然有三分面熟。”
又是一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