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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媚行深宫-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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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尚未反应,良妃却率先猛地从椅中高高跃起,将自己整个身体档在文泽身前!

  血,顿时染透良妃前胸后背。

  梨雨一怔间,已为赵风所制。席间人仰马翻,惊叫四下响起,周遭乱成一团。我正惊诧间,突有人从背后使大劲推掇。暗叫声不好,却无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向前方白晃晃冷冷的玉石地上扑去。正丢心失魄间,两肩被人从后稳稳捉住。回头看时,正是同嫔。

  不要误会,她淡淡道:本殡是为了保护皇子。

  同嫔先发制人,不让我出言感激。杨长安过来,一脸大汗。奴才该死。他说:适才被人推去一边。幸好小姐让同嫔娘娘所救,否则若小姐有什么事情,奴才纵死上十次八次也不够赎罪。

  杨长安说完,忙冲着同嫔跪下。同嫔却将头一拧,走去别处。我们说话间,良妃已被人火速送至太医院。

  文泽虽是一脸铁青,却十分镇定,先吩咐安排着送了良妃,又柔声安慰过我,方才在现场亲审梨雨,竟先悠悠地吃了一小口茶,方才冷冷道:何人派你进宫刺驾,还不从实招来?

  梨雨冷笑。

  冷冷笑容之中,突然地,她一张花容开始渐渐变形扭曲,嘴角流出一线比夜色更深的黑血,她的额头上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却咬牙强撑道:我此次虽然失败,不代表下次其他人便不会成功。我们的人其实早已布署在你身边,只是你狂妄自大而不自知罢了,若你… … 若你… … 

  一语未完突然惨叫一声,七窍流血,倒地气绝。

  文泽沉吟不语,沉吟着,沉吟着,突然眼风一扫,冷冷看向皇后。皇后被那目光冻住,浑身一个机灵,忙让人扶着,缓缓朝文泽跪下,流着泪说:皇上,臣妾冤枉。这刺客虽是臣妾找来替舞,但臣妾确实不知秀女中竟有这等包藏祸心之人。臣妾因身怀小皇子而疏于查检,原不敢求皇上怒罪。但臣妾认为,此女子身份可疑,请皇上派出专人调查,不仅对日后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也好还臣妾一个清白。

  同嫔与阿若见状,也走过去并排跪下为皇后求情。

  杜素金随后扑在文泽身前,一样为皇后哀求。其他嫔妃哗啦啦跪倒一片,纷纷开口替皇后美言,言明绝对相信皇后清白。文泽见状长叹一声,命皇后仍回凤至宫去。

  此次宴会,皇后与良妃一个有天下奇石,一个有救君情义。

  两人再次打成平局。

  我派春菱悄悄跟去凤至宫,自己带可人杨长安回去听雨轩中。进屋吃了一小会子茶,对惊魂未定的可人说:今日之事原有预谋。

  怎么说的?可人脸色更白。

  我道:那日杨长安从邀月楼中拿回来的那张青花笺,姐姐并未看见内容。其实上面写着二十个字呢:

  皇后寿辰日,刺客刺天子。

  若以身救驾,荣华自可期。

  良妃每月初一会去邀月楼拜祭林媚儿,且从暗匣中取走书信。这二十个字,便是有人专门写给她看的,所以今日她能够及时挺身救驾。


  第五十一章大师渡边

  可人吸一口气,疑惑道:这么说,有人事先知道梨雨要利杀皇上? !这人是谁,为何又不去直接禀明皇上?难道… … 

  她脸色一白,继续道:难道是林媚儿的鬼魂回来?

  眯起双眼,我轻轻摇头,淡淡道:绝非鬼魂。写这几个字的,一定是人。而且妹妹可以肯定这个人在宫中身份绝非一般,与咱们近在咫尺。梨雨临死前曾说,他们的人其实早已布著在皇上身边——完全可以说明,我的判断原有几分道理,只怕又是定怀太子的人罢。

  又说:而且,此人不但可以左右梨雨,左右良妃,甚至左右荣萼儿或者皇后。咱们设想,如果他可以左右萼儿,那么萼儿生病根本就是假装,是故意给梨雨制造杀君利笃的机会;如果此人可以左右皇后,那么便是皇后借萼儿生病之机,让梨雨替舞。

  可人道:可是我不明白,以梨雨的容貌才情,要想在这届秀女中胜出,并非难事。待她诗寝时下手,岂非天赐良机?又何必… … 

  是啊。我说:梨雨会捉前在今日行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设下这个局的人,并不想让梨雨成功。他会在邀月楼中给良记留话,让良记去挺身救驾——也恰恰说明他不愿梨雨真正杀害皇上。

  可人闻言脸白了一白,却缓缓点头。

  我又却道:只是幕后之人按理也该是定怀太子的人,而他却为何不愿皇上遇害?

  可人脸色越来越白,她刚想说话,春菱已经回来向我禀奏道:奴脾已打听清楚。皇后娘娘之所以会让梨雨献舞,是因为梨雨知道荣妃娘娘病倒后,毛遂自荐,托其父在谢丞相面前美言。再由谢丞相向皇后娘娘进言,让她趁这机会从秀女中脱颖而出。却不想惹出这桩事来。

  我轻轻叹道:知道了。咱们不管别人。此事无论是谁策划,又由何引起,总之并非针对我。你们也下去休息一会儿,晚些时侯咱们去锦绣宫瞧瞧良主子去。

  本来说好,我会在文泽面前替良妃美言,但一直不得机会。文泽与渡边大师相谈佛法善欢,十余日竟不召幸任何嫔妃诗寝。他去看过良妃几次,奖其父官复原职。又赏良妃珠宝无数。良妃未能趁热打铁讨到贵妃名号,自是满腹怨气,却又无可奈何。

  后几日无事。

  这天,我正热热地吃着深褐色的保胎药,可人突然一脸不快地从外面进来。

  这白眉赤眼的,又是怎么了?我问。

  主子听说没有?她皱眉道:胡昭仪因得罪渡边大师,被皇上赐了鹤项红,现已毒发身死。

  胃中立时一阵翻涌。

  我轻轻放下药碗,诧道:什么?一个后宫嫔妃,一个得道僧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胡昭仪怎么就能开罪他的?

  可人道:前日可不是胡昭仪生日么。这主子久等皇上不至,亲自去乾清宫请皇上。皇上主子一时兴起,命胡昭仪写出自己的八字,给渡边大师算了算。这大师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皇上不高兴,当晚没去召幸胡昭仅。胡昭仪越想越气,背地里写了首诗,说什么“神神鬼鬼神神,真真假假真真。黑黑白白不分,僧僧侣侣僧僧。”听说还发了许多不堪入耳的牢骚。今日又不知是谁将此事密报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因此赐死了胡昭仪,罪状是:不敬祖佛,不修内德。啊?

  春菱眉头一皱,低低道:李总管今日曾拿着小姐的八字过来,让奴婢替他核实,原来… … 

  春菱一语未完,就听外面莲蓬通传德殡娘娘求见之声。我刚站起身,一衣粉色轻纱的阿若已蹦蹦跳跳进来。

  好玩!她笑嘻喀地说:原来阿若前世竟是莲花池中的一尾锦鲤。

  什么?我也笑,问道:这没头没脑的,什么锦鲤?

  阿若笑道:可不是那渡边大师算出来的么?皇上拿咱们姐妹的八字去给大师瞧。阿若心急,求大师先给算了。大师说阿若原本是西子湖中,一尾修练了三百年的锦鲤,后因偷去人间吃酒,触犯天条,贬作这世为人。大师还说,鱼儿本应该服侍真龙,因此天命让阿若今世进宫服侍皇上。

  可人忙笑道:德殡娘娘,大师又怎么说我家主子?

  阿若笑道:大师没说。大师一日只算三命。令日只算了我与皇后姐姐。大师算出,皇后姐姐原是瑶池中的一只神凤,上天看我隆泰皇朝君贤臣忠,国泰民安,因派皇后姐姐下到天间,辅佐天子。

  我微微笑道:大师说得极对,如此高人,为何又不早几年就场一进宫来?

  阿若嘻嘻而笑,说:避世不出才能叫高人。此次本来也请一不动他,是我堂姐夫刘总督费了好大力气、嘴皮磨破又捐钱给他们寺庙—— 大师这才同意入宫。

  原来又是皇后的安排——阿若口中的刘总督,是皇后的亲姐夫,两江总督刘世立。

  难怪要除去胡昭仪—— 我忧然大悟。胡昭仪本是良记一系,已为良妃所用多年。皇后此次借刀杀人,果然是兵不血刃。

  可人略觉不对。又问道:德殡娘娘,不是说一天算三命么?今日只算过您与皇后娘娘,还有谁算过?

  阿若笑道:我也不知。今日最后一算,皇上说他要另给一个女子的八字给大师看。皇上说完后,就让我先退出来。他们关着门,我也不知道皇上要算谁。又嘻嘻说笑一阵子,也就散了。

  第二日突然凤至宫的大太监王河水过来,说奉了皇后之命,要我母亲八字。问他时,赔笑回说道:渡边大师不是算各主子的八字么,皇后娘娘一时兴起,也想着要各位夫人太太们的八字算着玩玩。不过与皇上取个乐子罢了,主子也不必多想。

  虽无限狐疑,我却仍提笔在青花笺好写了给他。

  第二日皇后突然传召所有嫔妃去凤至宫,食用南昭国新贡的黄金菠萝蜜。凤至宫仍不喜阳光,四周换了红色围幔,围成暗红一片。宫中雌梁画栋,明灯四处高悬,黄金镶白玉的花薰中沉水香水淡成一股水白色的烟,苦有若无。嫔妃们花旧锦簇,奇香扑奔一,莺歌燕舞,红蓝青绿。

  话说笑一回子,皇后便将话题征上各人家中。便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得意有人灰。我只冷眼不语,却不防皇后笑问道:慧妹妹如此美丽灵秀,只怕令堂柳夫人也是风华绝代罢?哀家倒无缘一见,甚是遗憾。

  便有几十双眼晴向我看来。

  心中大惊,我微微欠身笑道:妹妹薄柳之姿,笨嘴括舌,莫说及上皇后姐姐之万一,就是与宫中其他姐妹相较,妹妹也是汗颜。至于家母,一向身子倒不好,脸上气色便差一些,因而反倒看不出什么风华不风华的,也因此故,一向避着风寒不大出门。皇后姐姐此问,妹妹实在羞愧。

  幸而皇后不再追问,只微笑又问其他嫔妃家中情况。

  同嫔坐于一堆花海之中,时与我眼神相接,却总避了开去。心中便如有根细细的冰针扎了一下,冷冷的,不大自在,我便也不去理会她,偏了头自顾与其他殡妃说笑。

  因文泽那时十分宠我,旁人中倒也有不少奉承巴结,不在话下。

  说笑一回,也就四下散了。

  一路回去听雨轩,心中态忐忑忑,终疑皇后问我母那句话看似随意或者云淡风轻,实则大有用意。与可人商议,却不得结果,只得罢了。所幸之后一段时日,也并未听见任何风吹草动之声。加之其间文泽又来过几回,温存体贴一番,便慢慢将这事放开,浙渐不索于心。

  转眼便到了五月下旬。

  有消息传来,我军已在北疆对目布尔宁宣战。目布尔宁略显败势。文泽很高兴,不住口地夸赞渡边大师料事如神。我暗地打听,原来渡边大师曾断言过,北疆之战我军虽略有波折,但必胜无疑。文泽更信任渡边,将其安置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安元寺内,以便随时传诏进宫。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我令年特别俱热。春菱与可人,正午时分已会轻轻时我摇起水过天青绸缎底缎面绣荷花的旧扇。可人仔细问过宋佩昭,变着花样做些吃食填我与宝宝的小肚子。春菱拿出针线,剪剪缝缝,为宝宝做出一年四季许多花花绿绿衣衫。春菱擅长女红,皇宫中人人皆知。小宝宝的衣物被她做得巧夺天工,十分可爱。阿若或萼儿过来玩时,一见之下,爱不释手,忍不住也跟着动一回剪刀针线

  阿若少年不识愁滋味,虽触景生情,有时会感叹自己曾流产的孩子,不过也就片刻功夫。又会被别的事物吸引,将那烦恼丢去九宵云外。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从红色雕花窗外透进几缕阳光。我与春菱静静坐在桌前,背着阳光一笔一画地描画那年宫中最时兴的几款花样。白玉花薰出轻烟淡淡,清香淡淡。雨过天青的锻龙菱形花瓶里被可人别出心裁插上了几支绿叶红朵的石相花儿,妖妖烧烧地开若烈焰。

  阳光在屋内一寸又一寸地缓缓移动。

  西洋座钟分秒浦答,轻轻的,时有“当”地一声打破宁静。我与春菱便抬头对视而笑,均静静无一言语。阳光照得屋子里亮堂的,心里也光明一片。回想那时,正与文泽的误会冰释;腹中又怀了一个小小生命;生活中有文浩这样全心帮我又不求回报的朋友;又有可人这样知心贴意血浓于水的姐妹;还有春菱这种没有任何血源关系却值得信人的亲人… … 心中觉得温暖幸福,舒适无比。只想时问永完静止那一刻。


  第五十二章赐药坠胎

  宁静却突被打破。

  小宫女莲蓬突然从门外风般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脚下,淡青色门帘被她掀得前后摇摆,宛若狂风中的一架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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