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森-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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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躺在小窗的右端。他坐起身,发现毛毯都卷到左侧去了,毯子里裹着的金发少女睡得正熟。
“…………”
想不透自己昨晚究竟是让出了哪一边,他决定不管这个问题,站起来走下床铺。
确定脑袋不再晕沉之后,他扣上衬衫的口子,套上薄外衫,穿了鞋子走出房外。他静静地走着,从后门走出屋外,在那里的水井洗完手和脸再走回屋内。
刚走进客厅,维尔就听到一声“早安”。
拉蒂亚向他打招呼。她正坐在桌前,面前放了几本书,还有她的眼睛。
“早安,特拉伐斯太太。”
“不痛了吗?”
“不痛了,谢谢你。”
“我帮你换药,你坐下。”
维尔在椅子上坐好,让拉蒂亚拆下绷带。她拿掉纱布,换上一块较小的,再用新的绷带薄薄产了几圈。
换完药后,拉蒂亚洗洗手,端了一杯水给维亚。看着维亚道谢、津津有味地喝下,拉蒂亚把书收一收,放到暖炉旁。书的封面都印着《近代大事年表》,是从三二五三年版,到三二五九年版的。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要是你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
拉蒂亚面对着维尔坐下,神情认真地问。
“是什么事?”
拉蒂亚深吸一口气。
“你,不,你们两个……是在‘未来之家’长大的吧?”
维尔有些吃惊。他想了一会儿,难为情地说:
“我常常说梦话。打扫房间的佣人都笑我,说我是个黏奶奶的小孩。”
“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孩。……这样啊,这么说来,那孩子!就是艾莉森,她肯定不会主动向人提起这一点啰?”
“是的,她说有人一问起她的家世,就会用无意义的怜悯眼光看她,她会想揍人。我甚至还曾经阻止过她这么做。”
“哦……”
拉蒂亚脸色一沉。
“我们婆婆以前的事,您有听过吧?”
这次换维尔问了。拉蒂亚静静的点头说:
“当然,我并没有见过她本人……不过想我这个岁数的斯贝伊尔人,没有人不知道寇拉松…穆特夫人的。”
“是吗?”
听见维尔的声音里有一丝喜悦,拉蒂亚的语气却却低沉起来。
“以前的她……”
“以前的她,真可说是全斯贝伊尔万民景仰的人物呀……直到大战争之后,她流亡到洛克榭为止。”
维尔静默下来,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夫人流亡之后,斯贝伊尔是怎么称呼她的,你听过吗?”
“没有。不过我能想像。”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那是‘卖国贼’的意思,但用的字眼更下等。一个拥有地位和名誉的贵族,支前办了那么多慈善事业,居然战后逃到了东边去,甚至还在那里设立战争孤儿院……人谁也没法想像。当然,人们知道她一定有她的想法才会那么做,却还是觉得他背叛了祖国,大家都很生气……当年的新闻闹得好大呢!有的说‘背叛祖国,在敌国落脚,算什么未来之家’或是‘她想在那儿养育杀我同胞的士兵吗?’之类的。还有写得更过分、更不堪入目的,真得太多了……”
维尔瞥向暖炉边的书本。
拉蒂亚的声音又引回他的视线。
“还有,我也是那么认为。我跟那位夫人的立场,就像是完全对立的……“
维尔开口说道:
“穆特婆婆常跟我们说‘我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思考、去努力找出路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能走自己的路,就是一间美好的事’。后来她还说‘就算别人所走的路是否定你们自己的路,你们也不可以一开始就认定自己走的路错了’。”
“哦。”
拉蒂亚低声回应,垂下眼问道: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就是你们的父母亲……是在什么时候……或者,只告诉我关于那孩子的事也行……”
维尔有些意外,之后以不卑不亢地声音说道:
“我们今年十七岁。艾莉森到家里来,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那是绿岛战争啰……”
“对,我想应该是。”
“……她母亲呢?”
“听说她本来就跟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她父亲是职业军人。”
“哦……”
相对于拉蒂亚的沉重表情——
“艾莉森刚到家里来时的事,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维尔却像是很轻松地。
“来家里的小孩,大部分都是父母亲死于战争,也没有人收养,又是从不同的国家来的,一开始当然会怕、会寂寞,还没在大家面前介绍就已经哭得不像话。每次都是其他的小孩过去安慰,说不要怕,以后大家就是伙伴啦……只有艾莉森完全不是。她把金发一撇,大大方方地出现,也不哭。一把她介绍完,她立刻指着离她最近的我说:‘好,从今天起,我就收你做手下!’”
维尔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
“当然啦!不要说我,连婆婆在内的其他人都傻眼了。有个保姆就打圆场说:‘手下这个字眼会不会不太好?’,她下一句就改口!‘那就说可以信赖的部下。我是上校,你是少校。’”
“……我好像可以想象那一幕呢,好一个刁蛮的小女孩。”
拉蒂亚听得很入神。
“是啊!不管在家伙在学校,她总是比谁都有精神、比谁都威风呢!我大概是哪里哪里特别得她欢心,常常跟她在一起,被她拉着做这个做那个的……啊,这一次也是这样。”
“你是几岁到穆特女士家里的呢?”
听完艾莉森的故事后,拉蒂亚又问。维尔仍是泰然自若,没有一丝不悦。
“三岁的时候。当然,我自己并不记得。”
“哦。”
拉蒂亚辛酸地点点头。
“啊,不过我父母亲并不是战死的。”
“怎么说?”
她惊讶地反问。
“听说,好像是我父母亲亲自把我留在家门前的。”
维尔说着,语调一点也没改变。
“……你……你说什么?”
拉蒂亚一时错愕。总算挤出这几个字。
“我好像是大约三岁时被丢在家门前的,是送牛奶的人来才发现我,我就跟着牛奶一起被送进家里。他们说我是特例,就收容了我。听婆婆他们说,我当时好像不会说话,而且不管大人跟我说什么,我都一副呆呆的样子。她说是发育特别晚吧。我父母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才……”
“…………”
“不过,后来经过大家和婆婆的费心教导,我好像很快就学会了。在记忆中,我倒还没有为语言烦恼过。”
“……这些事情,那孩子也都知道?”
维尔毫不介意地点点头。
“对,家里的人每个都知道。艾莉森听到时更是气炸了。她说要是我的父母亲改变心意要来接回我,他们就是敌人,要家里的小朋友全体动员,以武力把我抢回去,她还站在桌子上像个独裁者似的煽动大家。幸好这事情从没发生过。”
看着维尔笑眯眯地说着,拉蒂亚开始回忆起以前和昨天的事。
她定了定神,又问:
“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那时我好像没有名字,所以是婆婆帮我取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说,那是爷爷的名字,而我自己也很喜欢。虽然婆婆说我可以改名字,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哦……你们的贝佐语说得这么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既然是母体女士教的,那就合情合理了。”
“对呀,啊,不过艾莉森又是一个特例,她在来之前就会说了。在就业或上高等学校进修之前,家里的每个人都要先学会说贝佐语,婆婆会知道我们,还规定某一天只能用贝佐语讲话。不过艾莉森一来就说得很流利,连婆婆都很吃惊。听说她父亲本来就说得很好,她自己家里也都讲双语,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我想再问你一件事。”
拉蒂亚说。
“穆特女士……现在好不好呢?”
维尔微微一笑。
“婆婆在半年前走了。我想,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斗。能跟你聊聊真好。”
“不客气。”
“好啦!”
拉蒂亚站起身,讨赏个在一旁的围裙。
“来吃饭吧!西边的菜你爱不爱吃?”
“喜欢,婆婆常常烧。”
“今天有培根呢。马铃薯是要薄切清炒呢,还是整颗去烤?你喜欢哪一样?”
“我喜欢整颗的,艾莉森喜欢薄切的。”
“这样啊……那就薄切吧!对不起哦!”
拉蒂亚说道,但维尔摇摇头:
“不会,艾莉森一定很高兴。我来帮忙。”
维尔也站起来。
“那,能不能麻烦你生火?外头有劈好的柴。”
“好。”
维尔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去。拉蒂亚向他喊道:
“雷文,手套就在柴房边。”
“好。”
维尔出去后,她打开流理台旁的地板,准备拿出马铃薯。
“……!”
忽地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拉蒂亚闭上双眼,仰头向天。
就在早餐的准备大功告成时,艾莉森自动睁开眼睛。屋里太亮,她只睁了一条缝。
她摇摇晃晃地走下床,无意识地扎起头发,拿了自己的夹克,穿上鞋子。
“……是这边。”
她嗅了嗅,往味道传来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一出房外——
“你看!”
就听见维尔的声音。
“真是的。”
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妇人。
“早,艾莉森。睡得好吗?去洗洗脸,然后来吃早餐吧。”
“给你,爱睡猪。”
拉蒂亚把毛巾把给艾莉森,又要她把夹克交给自己,然后将它挂在一张椅背上说:
“你待会儿就坐这里。洋芋都做好了唷!”
站在餐桌前,看着自己爱吃的菜挣热腾腾冒着起。
“这里……是哪里?”
艾莉森睡眼惺忪地咕哝着。
“别客气,请用。”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正如艾莉森所言,她毫不客气地吃起自己最爱吃的菜,也直率地大呼好吃。
维尔和拉蒂亚则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一面聊起维尔学校的事。得知维尔获得拉普托亚共和国奖学金,拉蒂亚很是惊讶。这是艾莉森岔进来大夸维尔的优秀,顺带埋怨起奖学金的制度老旧,说都是受限于一年定额,且不能延长或缩短,否则维亚早就不知跳几级上去了。
吃完早饭,拉蒂亚端了三人份的热茶上桌。
“你们两个,仔细听好了——”
针对两人之后的行动,她已有一番安排。
固定每隔几天就会运送食物及必需品过来的卡车,预定今天上午回来,拉蒂亚会请卡车在他们到离此地二十公里的镇上去。到了那里,他们再去找警察请求庇护,但要坚成是纯粹在观光飞行时发生意外,千万不可以提到斯贝伊尔的绑架组织或战斗机等等的事。“——要是我跟着你们去,事情会更复杂,所以……我会跟商行老板说,是刚刚才在住家附近发现你们的。你们要配合这个说辞哦。”
维尔点点头他道:
“我知道,我们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包括治疗,全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谢谢你。”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我会照维尔的话去做。”
坐在旁边喝茶的艾莉森也如是说道。但又补了一句:
“就这几天。”
“早知道就先把你的衬衫给洗一洗……”
“没关系。”
维尔摇摇头。他的衬衫领口和胸前都有血渍,染得像图案一般。
“夹克也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缝一下?”
拉蒂亚看着椅背上的那件夹克。
“嗯?”
艾莉森略略起身,看着自己的夹克。
“啊——!”
她惊叫起来。原来夹克的肩膀和衣领一带都扯破了,还破得很厉害。
“我竟然没有发觉……丑死了……”
艾莉森摸摸破损的部分。左领的阶级章早已松动,摇摇欲坠,她的指尖一抚过,就有样东西滑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而薄的长方形金属片,比一截指节大不了多少。金属片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掉了。”
维尔说着,拾起脚下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
然后,一脸狐疑地拿到桌上。
发出混沌光芒的小金属片,四个角都是圆弧的,一面浮雕着一只长尾的鸟儿,另一面则是平的,连字也没有。
“啊,那个呀……”
艾莉森看着维尔,脸色有点尴尬。
“那个……算是军事机密。”
“呃?”
维尔大吃一惊,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桌上。
“算了,干脆告诉你吧,但你千万别说出去哦!保证哦!”
“那算了,你不用强迫自己告诉我——”
“哎呀不行,都到这个地步,我一定要说。有事瞒你的感觉也不好,况且这事说起来满有趣的。”
“可是……”
维尔显然觉得很困扰。
“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拉蒂亚竟然也敲起边鼓来。
“那就这么说定啦——!这东西是我在战场上的身份证。”
艾莉森拿起金属片,一面说。
“就那个?怎么证明?”
维尔好奇起来。
“从这个表面刻的动物种类来看,可以判别是洛克榭的部队,还是伪装的敌人——啊,我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