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诡录 作者:消失的cc-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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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这个老太太就是“姑姥”,她本名叫李香枝,就住在我家后面。 她成了我的“踩生人”。 我家那儿有一种说法:一个孩子出生后,第一个来串门的人就是这个孩子的“踩生人”,据说这孩子的长相、性格和命运保准像他或她。 谁知道冥冥中“踩生人”跟这个孩子之间有什么黑暗的关系。 据说,李香枝年轻时就成了寡妇,再没有结婚。 不过,她的房门虚掩了一辈子。 我只想知道,难道我的一辈子会有她那么多机会?老天在我经历一切一切之前,缄口不语。 有一点她跟我很巧合:她最爱讲吓人的故事,满肚子都是。 黑龙镇流传着很多吓人的故事,绝大多数发源于她。 我听大人讲过一些,现在都记着,那绝不是《聊斋志异》、《子不语》、《镜花缘》、《搜神记》上的故事。我想,那都是李香枝“原创”的。 (我有个故事叫《看不见的女婿》,就在这套书里的哪一本上,据说最早就是她讲出来的。) 她并不知道我出生,她是来我家串门,进了门她才知道妈妈已经生下了。 当时,我爸在外屋为我妈做饭,小米粥拌红糖,还有煮鸡蛋。当时我妈睡着。 “隋景云生了。”我爸说。他的声音很大,因为李香枝的耳朵有点背。 我妈叫隋景云。 “生啦?男孩女孩?”耳朵背的人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大。她以为别人听不到。 “男孩。” “我看看!” 李香枝一边说一边挪着碎步进了里屋。 她进了里屋,很快就出来了。从时间上看,她可能仅仅是凑近襁褓看了我一眼。 爸爸一边盛粥一边大声说:“你进去坐吧。” “我回去了。你好好伺候隋景云吧。” 她走到门口回头大声补充了一句:“周羡春,你家小孩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还看我呢!” 这是我爸听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晚上,她就一命归西了。 那天晚上停电。她侄女松生从外地来看她,住在她家。松生是黑龙江农业大学的学生。李香枝死时,正和松生在炕上说话…… 李香枝的身子骨本来挺硬朗,看上去再活十年八年都没事。她的死引起了黑龙人的许多慨叹,关于生和死。 我长大后,见过一次松生,那是1990年的事,我退伍回到了黑龙镇。她对我讲了一些李香枝死前的一些细节。 她说,当时李香枝还说到了我:“老周家那个小孩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还看我呢!” 在李香枝死前大约半个小时,松生听见窗外有人笑了一声,吓了一大跳。 那笑不是造出来的,就像一阵风吹起浪花,自然而然,就像突然遇到一件喜事,情不自禁地爆发了出来。 松生小声问:“姑,谁在窗外笑?” 李香枝看看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窗外的人又笑起来,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她可以听得见,而李香枝却听不见。 “有人在笑……”她害怕了。 “有人在叫?”李香枝的声音更大了。 窗外的人通过李香枝的话,肯定能判断出松生说了什么,甚至能判断出她害怕的程度,他又笑了起来,声音还是不大不小,轻轻的。 松生的双腿都软了,她全部的支柱就是李香枝了,她紧紧靠在李香枝的身上,不再说话,盯着黑糊糊的窗户看。 她没想到,李香枝的脑袋软塌塌地垂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怎么这么困呢……” 松生仍然盯着窗外,小声说:“姑,那你就躺下睡吧。” 李香枝没有动,她的脑袋实实地压在了松生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那笑声消失了。或者,那笑的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松生感到有点不对头,轻轻动了动肩,叫了声:“姑……” 李香枝直撅撅地摔倒在炕上,像一根干木头。 松生一下就跳起来,踉跄着跑出屋:“来人啊!———” 一个人影儿从院子里慢腾腾走出去,他穿着一身破败的棉袄棉裤。 李香枝死于脑血栓。 李香枝死于我出生的当天,这完全是巧合。 我想,我死的时候,也一定有无数的人出生,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直到今天也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我看她的照片会感到那么熟悉? 我知道,读者只会对恐怖故事的情节感到害怕,而不会对另一个人的恐惧产生恐惧。 但是,我恐惧,这感觉就像装在我鞋子里的一颗石子,一直悄悄地磨砺着我,啃噬着我,诅咒着我。 我必须把它倒出来。 而且,你千万别断言这种事跟你毫无关系。辩证法观点:事物是普遍联系的。 我只见过李香枝一面。 在我出生之后几小时,在她临死之前几小时。 她伸头看了襁褓里的我一眼,也许,她还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或者是我对她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这个就只有当年我家墙上的那面镜子知道了。不过那镜子已经碎了。 我和她,在生与死的门前,擦肩而过,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我和她,各走各的路。 就一眼。 多少年过去了,我竟然清晰地记着这个人的长相。 就如同,你闭上眼睛想自己,你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你自己的模糊影像,这影像很熟悉,但是你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模糊的你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定格在你脑海里的,或者是无数次看镜子、看照片、看录像的记忆总和? 那么,现在李香枝是不是也记着我的长相呢? 我觉得这是她留下来的一个最恐怖的故事。
恶鬼沼 第七十四章 采风2
(极度鸡皮疙瘩短篇) 丁凡一个人漂泊在京都,在一家时尚类杂志当编辑。 他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里。每天他下班回家,都觉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少了一点生气。一次,他跟同事到乡下去玩,从农民家买了两只小鸡雏。 回到家,他把小鸡雏放在阳台上,它们立即“叽叽叽叽叽”地叫起来,生活里便就多了几分喧闹。 丁凡一直给小鸡雏吃小米,偶尔喂点水。其中一个小鸡雏越来越瘦弱,一周后竟然死了。丁凡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看着那只小鸡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着闭上了眼,难过了半天。后来他想,小鸡雏总吃米营养不全面,应该领它到草坪上吃几条虫子。 到了周末,他就领着那只小鸡雏出门吃虫子。人家领的宠物是狗,只有他的宠物是小鸡雏。它紧紧跟在丁凡身后,丁凡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因为它他太柔弱了,一只莽撞的脚板就可以要它的命,所以它万分胆怯。 那天,小鸡雏吃了很多蚊子之类的昆虫。对于这些昆虫,小鸡雏表现出了它的强大,它用尖尖的嘴把虫子一只只啄起来,迅速地吃掉,那动作灵敏、准确、有力……只几个月的工夫,小鸡雏就长大了。 这一天,丁凡下班坐公共汽车回家。他下车的地方离小区大门还有半站路,步行。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水泥路平展展,酡红的夕阳光稠稠地铺在上面。除了丁凡,四周没有一个人。路的两旁是齐腰深的荒草。小区里的草坪当然不一样,有人浇水,修剪,喷药,看上去,像绿茸茸的地毯一样。 突然,丁凡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条虫子离开了路旁的荒草丛,慢吞吞地光洁的路上朝前爬。 丁凡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相的虫子——它通体草绿色,如果潜伏在草丛中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它像小指一样大,圆滚滚,全身没有骨头。它有无数的草绿色的脚,更像身子下面长着密麻麻的毛发。那些毛发一起舞动着,它就平稳地朝前移动了。 丁凡看着它的样子,全身不舒服。他马上想,应该把它捉回去,给小鸡饱餐一顿。 于是,他掏出身份证,放在虫子前面,然后用一支圆珠笔把它拨拉到身份证上,端起来迅速朝家走。 那虫子在身份证上静静地伏着,一动不动。它的脸太小了,丁凡怎么都看不清楚哪里是它的额头、眼睛、鼻子、嘴,更看不清楚它的表情。但是,丁凡明显能感到它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条虫子突然爬到身份证的边缘,猛地把身子抻得直挺挺,大半截身子悬空。 接着,它那抻得直挺挺的身子猛地转了方向,盯着丁凡,而且它在转动中,碰到了丁凡的手,软软的,胖胖的,凉凉的,肉肉的,毛毛的,丁凡一哆嗦,一下把手上的身份证和虫子都甩掉了。 那虫子掉到地上之后,开始朝草坪里爬。丁凡蹲下身,又把它捉起来,然后,迅速走进家门。 回了家,他把那虫子放在阳台的地板上,逗引小鸡吃它。 小鸡走过来,围着它转了几圈,似乎不太敢下口。终于,它用尖尖的嘴试探着啄那条虫子,那条虫子立即紧紧地卷成一团。小鸡的胆子大起来,它把那虫子叼起来,甩下,再叼起来,再甩下……这样重复很多次之后,它竟然没啄破那条虫子的皮。 丁凡觉得那条虫子尽管蜷缩着身子,但是,它那看不见的深藏的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丁凡的眼睛。 最后,小鸡放弃了它,“咯咯咯”地叫着,跑开了。它跑到阳台一角,回过头来眨着眼睛看。丁凡怎么叫它,它都不过来了,似乎很惊恐。 丁凡很沮丧,接下来,他想把这条虫子扔到阳台外面的草坪里。又一想,让这样一个讨厌的东西活在世上太多余了,于是心中生出一种暴力欲望。 他跑进房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到那条虫子跟前蹲下,咬咬牙,拦腰切下去。 可是,他竟然没有切断它。 那条虫子好像感到了疼,它保持着一个圆圈的形状,却猛地翻卷了360度。它不会叫。在虫子的翻卷中,丁凡看到了它的肚子。其实,他没看见它的肚子,因为它的身下是密麻麻的像毛发一样的腿,那些腿深不可测,一起舞动着。 丁凡的心一冷。 尽管它的身子看起来很娇嫩,可是他切它的时候,却觉得很坚韧,像极具韧性的胶皮。 他实在不想再跟它打交道了,决定把它扔到马桶里冲掉。于是,他把卷成一团的虫子拨拉到身份证上,来到厕所,甩进马桶。 那条虫子落到了水中,立即弹直了身子,漂在水面上,密麻麻的腿在水里滑动,它的头一直朝着丁凡的方向。丁凡明显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他不愿意再看它,一按水开关,强大的水流“哗哗哗”地冲过去,那虫子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那管道里无比黑暗,固若金汤,千回百转,万劫不复……那条虫子在被冲下去之前,丁凡感觉它的眼睛(一只或者几只)还在冷冷地看着丁凡,就像一个死囚犯在被砍头的那一瞬间看刽子手的眼神。 那条虫子就这样消失了。 不久后,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丁凡的生活中,大家都叫他小贾,是个自由摄影师。 丁凡负责经典家居栏目,文章需要配发高品质的照片,因此他采访的时候,总要带上摄影师。就这样,通过一个画家朋友,他跟小贾认识了。那个画家朋友是女性,是个很浪漫的人。 据她说,这个小贾是个摄影奇才。 沉默寡言的小贾始终没答应丁凡拍片子的事,他只说有机会的话可以跟他去看看,他强调,如果他没有感觉决不会拍。 小贾今年30多岁了,没结婚。他长得很瘦小,脸色苍白,胡子稀稀拉拉,经常不剃。 那个画家朋友说,小贾对那种豪华的房舍和家具肯定不感兴趣,他喜欢的大都是一些自然的静物,比如一棵树的局部,高高的草,枯枝败叶,收割之后的庄稼……等等。可是,丁凡一直没有见过他任何的作品。所谓高人不露相吧。 小贾的性格果然很孤僻,极少说话,常常一个人凝视着一个地方发呆,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一次,丁凡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纹丝不动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面白色的墙,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也许搞艺术的人都这样。 一天,丁凡和那个画家朋友一起吃饭,也约了小贾。吃饭之前,丁凡讲起了那条绿虫子。 当丁凡讲到它突然翻卷360度的时候,那个画家朋友吓得惊叫起来,连连说:“别讲了别讲了别讲了!我从小就害怕虫子,今晚,肯定做噩梦。” 小贾冷冷地坐在丁凡的另一侧,看着眼前的茶杯,好像没听见一样。 “好了好了,不讲了。”丁凡笑着说。 那个饭店生意一点都不好,只有他们三个吃饭。灯光也无精打采,一片昏黄。 正吃饭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只鸡尖厉的叫声! 小贾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猛地哆嗦了一下——那个画家朋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丁凡却看在了眼里。他回过头望去,原来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从外面拎一只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