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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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多支枪,一个炮兵连,四十挺机枪,都配有机枪手。”
“志愿军被迫从罗斯托大撤退的情况,您已经知道啦。昨天我们开了一个会。决定向库班挺进.目标是叶卡捷琳诺达尔,有一些忐愿军部队正在这个城市的附近地区活动。我们的进军路线是……”科尔尼洛夫用铅笔没有削的那头在地图上指划了一下,便匆忙地讲起来,“在行进途中将吸收一些库班地区的哥萨克,消灭那些企图阻挠我们前进、为数不多、松松垮垮、没有战斗力的赤卫军队伍。”他瞅了瞅波波夫眯缝着往一边看的眼睛,结束说:“我们建议阁下把您的部队跟志愿军联合起来,协同进军叶卡捷琳诺达尔。分散力量——对我们不利。”
“我碍难从命!”波波夫断然地声明说。
阿列克谢耶夫微微向他倾了一下身子,“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能离开顿河地区到什么库班去。我们可以北倚顿河之险,屯兵过冬地区,静观时局的发展。由于顿河即将解冻,所以敌人已不可能进行什么积极的军事行动,——不仅炮兵波不了顿河,就是骑兵也无法渡河。而在过冬地区,我们不仅粮草有充分的保证,还可以在任何时候,向任何方面开展游击战争,”
波波夫很有信心地列举了很多理由,拒绝了科尔尼洛夫的建议。他喘了一口气,见科尔尼洛夫要插话,就固执地摇了摇脑袋,说道;“请让我把话说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我们指挥部不能不予以认真考虑,这就是我们那些哥萨克的情绪。”他伸出肥胖的白手,食指上的金指环紧箍进沟里去;他环视在座的人,稍微提高了一点儿声调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移军库班,军队就有瓦解的危险。哥萨克可能不肯去。请不要忘记,我部不变和最坚强的组成部分是哥萨克,而他们在精神上并不是很坚定的,正如……就说阁下的部属吧。他们不肯去——毫无办法。我不能冒丧失整个部队的风险,”波波夫斩钉截铁地,又一次不容科尔尼洛夫开日,说道。“请原谅,我向阁下说出了我们的决定,而且个胆恳请阁下相信,我们是不能改变这一决定的。当然,分散力量对我们不利,但是审时度势.这是惟一的出路。综上所陈,以愚之见,志愿军以不去库班为佳,——库班哥萨克的情绪使我担忧,——而与顿河军一同渡河,进军顿河对岸的草原、志愿军可以在那里进行休整,在春天到来以前,用俄罗斯来的志愿军,补充新的力量……”
“不行!”科尔尼洛夫叫起来,昨天他还倾向开往顿河对岸草原的主张,而且还曾固执地批驳了阿列克谢耶夫的后对意见。“到过冬地区去是毫无意义的。我们有六千之众……”
“如果说的是给养问题,那么我敢向您保证,大人,再没有比到过冬地区去更好的啦。同时,您还可以从那儿的私人养马场搞到一些马匹,使军队拥有一部分骑兵。您将来进行野外运动战时,就有了新的成功的可能性。您需要骑兵,可是志愿军的骑兵却很有限。”
这一天,科尔尼洛夫对阿列克谢耶夫特别献殷勤,朝他看了一眼。显然科尔尼洛夫在选择进军方向问题上,正举棋不定,想得到别的权威人士的支持。大家细心地听了阿列克谢耶夫的意见。老将军惯于简单、透彻而又明确地说明问题,他用几句措词精炼的话说明了向叶卡捷琳诺达尔进军的好处。
“我们朝这个方向进军可以轻而易举地冲破布尔什维克的包围,跟在叶卡捷琳诺达尔一带行动的部队联合起来,”他这样结束道。
“如果此举不能如愿以偿,那可怎么办呢,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鲁科姆斯基小心地问。
阿列克谢耶夫咂了咂嘴唇,用手在地图上勾画了一下。
“即使不幸失败的话,那我们还可以进军高加索丛山,在那里把军队化整为零。”
罗曼诺夫斯基支持他的意见。马尔科夫说了几句激动的话。阿列克谢耶夫的很有分量的论据似乎是无法反驳的,但是鲁科姆斯基接过话来,改变了会场争论一边倒的形势。
“我赞成波波夫将军的建议,”他不慌不忙地斟酌着字句,声明说。“进军库班困难重重;这是我们在这里难以预卜的。首先我们必须两次越过铁路线……”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手指头在地图上指的方向。鲁科姆斯基坚定地继续说:“布尔什维克是不会不以应有的方式来堵截我们的——他们会派出铁甲车。我们有如此庞大的辎重队,伤员又那么多;我们不能把他们扔掉。这一切都会给军队增加很大的困难,妨碍军队快速挺迸。而且我也不明白,有什么根据,认为库班哥萨克对我们是友好的呢?以顿河哥萨克为例,他们似乎也是倾向于布尔什维克政权的,我们应该非常小心地并持适当合理怀疑态度来看待这一类的传闻。库班人也都正在患同样的布尔什维克沙眼病,这是旧的俄罗斯军队传染给他们的……他们很可能对我们抱敌对情绪。最后我必须再说一遍,我主张——东进,进军草原,在那里养精蓄锐,威胁布尔什维克。”
科尔尼洛夫在他的多数将军的支持下,决定西进,向韦利科克尼亚热斯克以西进军,在行军途中,给那些非战斗人员补充马匹,然后从那里转入库班地区。宣布散会后,他跟波波夫交谈了几句,——冷冷地道了别,便走回自己的房间。阿列克谢耶夫也随之走了出去。
顿河军参谋长西多林上校铿锵地响着刺马针,走到台阶上来,用洪亮的声调,高兴地向侍从兵喊道:“备马!”
一名留着浅色胡子的青年哥萨克中尉,手扶马刀,踏过水洼,走到台阶近前、他在台阶的下层站住,小声问道:“怎么样,上校老爷?”
“很好!”西多林兴奋地低声回答说。“我们拒绝进军库班。我们马上就要返回驻地。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伊兹瓦林!”
“好啦,正在牵马来。”
几个侍从兵上了马,牵马过来。那个留着黑额发、眼睛像田枭似的哥萨克,不时瞟着自己的同伴。
“怎么样,她漂亮吗?”他哧哧地笑着,问道。
那个上点几年纪的哥萨克矜持地笑了笑。
“像长了马癣似的。”
“如果她要招呼你去呢?”
“算了吧,傻瓜!要知道这会儿正是大斋的日子。”
葛利高里·麦列霍夫先前的同事伊兹瓦林,跃上自己那匹溜屁股、整个额部都是白色、鼻孔也是白色的战马,向侍从兵命令说:“你们先到街上去。”
波波夫和西多林一面跟一位什么将军道别,一面走下台阶。一个侍从兵拉着马,帮助将军一只脚踏上马镫。波波夫摇晃着不起眼的哥萨克式马鞭,催马小跑起来,几个哥萨克侍从兵、西多林和几名军官立在马镫上,身子略微向前探着,跟在他后面驰去。
经过了两天的行军,志愿军来到梅切京斯克镇,科尔尼洛夫又得到了一些有关过冬地区情况的补充报告,而这些报告都与波波夫吹嘘的恰恰相反,令人失望。科尔尼洛夫把各战斗部队的指挥官召集起来,宣布了向库班进军的决定.他又派专使到波波大那里去,重申联合的建议。专使军官在旧伊万诺夫斯克附近追上了队伍。专使带回的回信中.波波夫依然是客气,然而冷淡地拒绝了联合的建议,信中写道,他的决定是不能改变的,他暂时仍将留驻萨尔斯克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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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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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本丘克跟着迂回前进,去攻占新切尔卡斯克的戈卢博夫支队出发了二月二十三日他们走出沙赫特纳亚,穿过拉兹多尔斯克镇,人夜之前,已经到达梅利霍夫斯克镇。第二天黎明就从镇上开拔了。
戈卢博夫率领着队伍用强行军速度前进。他那短粗的身躯总走在队伍的前头;鞭子不住气地往马身上抽;夜里行经别斯谢尔盖涅夫斯克镇时.让马队稍稍休息了一下,骑士们又摇摇晃晃,在没有星星的、灰蒙蒙的夜色中登程了,上路上的薄冰在马蹄下咯吱咯吱地响着在克里维亚恩斯克镇附近他们迷了路,但是立刻又走上了正路。当他们开进克里维亚恩斯克镇的时候.大上已经露出了霞光。镇上还空荡荡的。在广场边的水井旁,一个哥萨克老头子正在砍马槽里的冰。戈卢博夫策马走到他面前,队伍也就停了下来。
“您好,老人家。”
哥萨克把一只戴着龙指手套的手慢慢地举到皮帽子的帽檐上,很不耐烦地回答说:“您好”
“老人家,怎么你们镇上的哥萨克都到新切尔卡斯克去啦?在你们这儿征召过吗?”
老头于没有回答,匆匆拿起斧头,朝大门日走去“走!”戈卢博夫拨马离开那里,嘴里骂着,命令道。
这一大“小”顿河哥萨克军会议正准备撤往康斯坦丁诺夫斯克镇。新任的顿河军行军司令官波波夫将军已经把武装部队撤出新切尔卡斯克,军用物资也都带走了。上午得到消息说,戈卢博夫正由梅利霍夫斯克向别斯谢尔盖涅夫斯克镇方向挺进。“‘小”顿河哥萨克军会议派西沃洛博夫大尉去跟戈卢博夫谈判交出新切尔卡斯克的条件。戈卢博夫的骑兵,跟着西沃洛博大,未遇任何抵抗就冲进了新切尔卡斯克戈卢博夫骑在浑身大汗的马卜,在一大伙哥萨克的护卫下,快马奔向“小”顿河哥萨克军会议厅。大门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个侍从兵站在那里,牵着一匹备好鞍于的马,等候纳扎罗大本丘克从马上跳下来,抓起手提机枪,跟着戈卢博夫和另外一群哥萨克一起冲进会议厅。一听到大门哗的一声敞开了,宽敞的大厅里的代表们都应声扭过头来,脸变得煞白。
“起立!”戈卢博夫好像是在举行检阅一样,紧张地命令道,在哥萨克们的护拥下,匆匆忙忙,磕磕绊绊,走到主席团的桌了前面。
“小”顿河哥萨克军会议的成员们听到这声令人畏服的喊叫,应声起立,椅子乒乓乱响,只有纳扎罗夫一个人还坐着。
“你们怎么敢中断哥萨克军会议呢?”他愤怒地喊道。
“你们被捕啦!住口!”戈卢博夫气得满脸通红,跑到纳扎罗夫的面前,把肩章从他的将军服上撕下来,说道:“站起来,对你说哪!把他带走!……你!……我对谁说话哪!……金肩章迷!
本丘克把机枪架在门口,各位哥萨克军会议的成员像一群绵羊似的挤成一团。几个哥萨克把纳扎罗夫、吓得脸色发青的“小”哥萨克军会议主席沃洛希诺夫和另外几个人,从本丘克面前架了出去。
栗色的脸上布满红晕的戈卢博夫脚上的刺马针碰得叮当乱响,也跟着走出去一个会议的成员抓住了他的衣袖,问道:“上校老爷,行行好,告诉我,我们上哪儿去呢!”
“我们可以走啦?”另外一个人躲躲闪闪从他肩膀后面探过脑袋.问道。
“你们滚蛋吧!”戈卢博夫挥着手喊道,走到本丘克面前时,又回过头来,跺了一下脚,喊道:“滚你们的……我没有工大跟你们啰嗦!……滚吧!
他那受了风的沙哑的喊声在大厅里轰鸣了半天。
本丘克在母亲那里住了一夜,第二无,西韦尔斯已占领罗斯托夫的消息传到了新切尔卡斯克,他立即向戈卢博夫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就骑马去罗斯托夫。
他在西韦尔斯的司令部工作了两天,西韦尔斯还是在《战地真理报》当编辑的时候就认识他;——本丘克到革命军事委员会去了几次,阿布拉姆松和安娜都不在那里。西韦尔斯的司令部里组织了一个革命军事法庭,就地审判、处决被俘的自卫军。本丘克在那里工作了一天,帮助法庭工作,参加搜捕潜伏的敌人,第二天,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跑到革命军事委员会去,一上楼梯,就听见了安娜的熟悉的声音。当他放慢脚步,走进第二间屋子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顿时全都涌上心头,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话语声和安娜的笑声从那里传出来。
原城防司令的房间里,烟雾腾腾。屋角里一张妇女用的小桌边坐着一个人,他穿着钮扣掉光了的军大衣,戴着护耳放下来的步兵皮帽,正在那里写什么,有几个战士和穿皮袄或大衣的文职人员围在他身边。他们三人一伙,两人一堆,在抽烟、谈话。安娜背对着门站在窗边,阿布拉姆松坐在窗台上,用交叉起来的手指抱着弯起的膝盖;他旁边,歪着脑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长得像拉脱维亚人的赤卫军战士。他把拿着香烟的手伸到一边,竖起小手指头,在讲些什么——看来准是件可笑的事:安娜向后仰着身于,放声大笑,阿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