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秘书 [全集]-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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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中国服装市场已处于自然化的国际竞争状态,不同于其他行业的是,这里既有国际军团,也有蜂拥而入的小企业,高端和低端企业组合存在。服装业不可能只依靠盲目的广告投放和店铺扩张,走简单的规模扩张路线了。实际上,过去十年在IT业所有发生过的战争都会转移到其他行业。”罗文亮出观点。
罗文侃侃而谈是想让我认可他的能力。我顺势问了一个很叫真的问题:“以你之见,哪一个因素决定产品的质量?”
“如果没有一流的工人、没有优良的管理是行不通的;或者服装设计缺乏新意也不可能获得成功;如果面料质量上乘而里料质地较差,就不能保证服装的耐用性;或者只有先进的缝纫机而没有先进的熨烫设备,那么要制作出高品质的服装也是不可能的。所有这一切的紧密合作都必须在一位有能力的管理人员领导下,再有一支有创造能力的设计队伍配合,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
应该说,罗文的观点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暗自庆幸找到了一位好的设计总监。罗文和蓝翎都很能喝酒,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大家酒逢知己,一箱啤酒喝得精光。
33、恩怨
我坐在出租车上庆幸自己残存着。我时常暗问,雷默,你的心里还有阳光吗?给阳光一个入口让它洒进你心灵的庄园。不知为什么面对东州这座古城,我总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惆怅,这惆怅缘于梦想和现实的距离。
车遇红灯了,出租车停下来。我正在冥思中一辆奥迪车呼啸而过,留下几声警笛声,我看了一眼车号,是省长高远的车。
高省长原先是东州的市委书记、魏正隆的前任。李国藩代市长时,两个人在东州搭了一年班子。高远当时还挂着省委副书记的角儿,而李国藩还挂着副省长的角儿,两个人在省里好像就结了怨,在东州,李国藩从来不把高远放在眼里。高远对李国藩更是不屑一顾。两个人就像拥有核武器的美国和俄罗斯,冷战了整整一年后,高远被选为清江省省长。由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魏正隆接替东州市委书记。
在省人代会上,高远的票很低,刚过半数。选举前忙坏了张国昌,他极力为高远拉选票,他对东州代表团说:“一定要选高远,最起码我们东州的领导向省长汇报工作方便。”
高远当上省长以后,李国藩见了高省长既不说话,更不握手。高远每次到东州检查工作从来不通知市政府,而是直接通知市委。因为高远知道,即使通知市政府,李国藩也不会理睬的。李国藩可以不理睬高省长,常务副市长张国昌却不能。每次得知高省长来了,都像来了中央领导,那殷勤劲儿不知道李国藩看了后会作何感想?好在李国藩也不会看见。不过,李国藩听见了。他对张国昌在浑水里和稀泥非常不满意。这种不满让许多想挑拨两个人关系的小人钻了空子。
我给张国昌当秘书期间,有一件事高远给我印象最深。当时张国昌与市地税局局长朱天关系不一般。朱天是个古董收藏家,东州官场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这一爱好,所以有求于他的人都要讨一件好的古董才能登门。不过,朱天年纪大了,快六十岁的人了,省地税局一直想换朱天,市地税局的人事关系由省地税局主管,组织关系却在市里,一把手还要由市人大任命。
省地税局局长周汝祥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他没跟东州市任何人、任何组织打招呼,就派了一位处长来代替朱天。周汝祥亲自带这位处长来到东州市地税局宣布省地税局班子的决定。市地税局哗然了。哗然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朱天从市税务局分为国税、地税那天起就干地税局局长,在东州市地税局根深蒂固,怎么说换就换了,事先没有一点消息;二是东州市委、市政府没有任何领导来参加。
大家都在猜谜儿,朱天急了,他坐在张国昌办公室大骂周汝祥独断专行,安插自己的亲信不是个东西。新来的局长在省地税局不过是个年轻的处长,论资历论业务水平,手下的几个副局长哪个不如这小子?张国昌听了也十分生气,他气周汝祥太狂,没把自己这个常务副市长放在眼里。
市地税局是归张国昌主管的,但自己却左右不了省地税局,他想起了高远,高省长可是东州的老书记,不会不向着东州人,于是张国昌在高远面前大告了周汝祥一状。
有一天,周汝祥喝得醉醺醺地来找张国昌,他没敲门便直闯了进来,一进办公室他就问我:“张国昌在吗?”
张市长在办公室听见有人直呼其名,便开门走出来问:“找我有什么事?”
周汝祥一报号,张国昌就明白了。张国昌以为周局长来兴师问罪来了,便很不以为然地说:“周局长,里面请吧。”
周汝祥便进了张市长的办公室。我怕出什么事,想跟进去。张国昌很不屑一顾地说:“没事。”便关上了门。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走了出来,大有相识恨晚之感。我看得愣愣的。张国昌一直把周汝祥送到电梯。
张国昌回到办公室后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小样儿,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
就这样,朱天的事在省长高远的干预下不了了之。可是,张国昌出事不到半年,周汝祥故伎重演,又带着那位处长到东州市地税局走马上任,这次朱天可扛不住了,不仅扛不住了,不出一个月,他也被双规了。省反贪局在朱天家找到的古董,够办一个展览会的。
事过境迁,不知道坐在奥迪车里的高省长想起被注射死的老部下张国昌会有什么样的感触。
34、天价书
钱刚终于把营业执照办了下来。沙威知道后非常高兴。晚上,沙威请客,我又叫上钱刚、迟小牧、肖剑在闽南龙港大酒店聚了一次。
席间,迟小牧告诉我,鹤鸣春大酒店的宋老板也开了一家职业装公司,总经理就是冯皓的表弟。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我与宋老板的合作果然是冯皓搅黄的。
“有冯皓做后台,宋老板的职业装公司大订单不断。”迟小牧羡慕地说。
“小牧,瞧你那眼神,怎么?看人家挣钱眼馋了?”我不忿地说。
“雷默,我看是你小子心里不舒服。”接着,迟小牧又告诉我一件更惊人的事,“胡艳丽最近推销给香港太平洋房地产有限公司价值两千万元的暖气片,自己净挣五百万元,可是前两天我与太平洋的老总吃饭,他大骂冯皓和胡艳丽,说他们强行推销的这些暖气片根本不能用,全是废品。”
“胡艳丽疯了,这种事也敢跟你说?”我半信半疑地问。
“这娘儿们一上床什么都说,我现在全靠她的信息做生意呢。还有更稀奇的,有个南方大老板要巴结薛市长,给薛市长送了一本天价书。”迟小牧口无遮栏地说。
“什么天价书?”肖剑警觉地问。
“一本纯金版的《周易》,”迟小牧点着一支烟,接着说,“那天薛市长不在,就交给了冯皓。冯皓好奇就给打开了。只见在一个明黄色锦盒中,有一个精致雕花的紫檀木匣,拉开匣板,是一系列关于这本书的编号、证书、公证书、鉴定证书等文件,另有检验器、放大镜、手套等,再打开一个黄绸包,就是这本天价书,他的封面镶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纯金太极图徽。翻开书,里面有二十多页均是高纯度黄金制成的。”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我从骨子里不愿听到这些事情,我怕心灵的庄园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污染了,因为我内心还保留着一块圣地,一块储藏梦想与希望的芳草地。
今晚沙威异常兴奋,他喝了很多酒。我在酒店门前送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七分醉意。我也喝多了。我把刚办下来的营业执照忘在了他的别克车里。沙威开出去五分钟,我突然想起明天我还得拿着营业执照去省地税局和省国税局登记。
我给沙威打了电话,他说:“你在酒店门前等我,我把营业执照给你送回去。”
结果我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沙威的影儿,我又给他打了电话,他说:“雷默,刚才的酒店在南边还是在北边?我怎么找不到了?”
我知道沙威真的喝多了。我让他停下来告诉我他的位置,我打车赶了过去。结果,他把车停在了黑水河会所旁边。
“黑水河”三个字在会所的顶楼像幽灵一样闪着白光,我心想不知又有哪个贪官被双规在这座楼里。进了这座楼里的人只有三个结果:死刑、死缓、无期徒刑。不过,老百姓并不知道这座楼是干什么的,一楼的裙楼开了几家大酒店,生意火得很。
“沙哥,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我上了沙威的车关切地说。
“不用。你坐在我旁边,我开车,我就不信,喝点酒就找不到家了。”沙威一副逞能的样子说。
我拧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开车。沙威车开得很好,根本看不出喝多了酒,那刚才怎么就找不着地方了呢?我心里画了个回儿。
“老弟,有一摊子事干不容易,要珍惜。大哥办这个公司全是为了你。我现在有吃有喝有钱,什么也不差,办这个公司全是为了你。”
沙威反复强调全是为了我,我嘴上非常感激,心里却不得劲儿。心想你沙威帮我,我心里记着呢,公司红火了你得大头,根本用不着你沙威给我当救世主。但事情刚开头,沙威说的又是酒话,我就没多说什么。
很多朋友告诉我,合作是分道扬镳的开始,最后还能留一份友谊就是胜利。我也为此担心,我知道这世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其实有些友谊一开始就是虚假的。不过,人都有一种习惯,越是知道它的虚假就越是要维护它的真实。当人们不堪重负时,悲剧就发生了。不过我是从悲剧里正在走出的人,一切只能顺着既定的轨道一抹黑地走下去。
35、税务登记
第二天我去了省地税局。一位女税官看了一眼我的营业执照顺手从窗口扔了出来。
“小姐,为什么不给办?”我不满地问。
“到市里办吧,省里只给办国企的。”她冷冷地说。
我心想,全是屁话,根本就是嫌弃我的注册资金少,没办法,只好找人了。省地税局直属分局的局长叫唐宋,彼此都知道但是不熟,我只好给林大勇打电话。
“雷默,非得在省地税登记呀,在市、区不行吗?”林大勇不解地问。
“市、区的人都知道我,过去张国昌就是管财税的,我不愿意让人天天议论我。”我解释说。
“好吧,我给唐宋打个电话,然后你自己再去一趟。”
我本来是想让林大勇陪我去一趟的,看来林大勇也在变,生活中谁也抗拒不了媚俗的自然规律,肯为我打个电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唐宋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我走进他办公室时,他正在看报。我一进门,他就认出了我,虽然起身与我握了手又递了烟,但我还是觉得不热情。不过我也理解他,因为他是个内向人,很多朋友告诉我唐宋这个人还是挺讲义气的。
“唐哥,周汝祥还当局长吗?”我搭讪着问。
“最近刚调走,到省政府当副秘书长了。”唐宋一边抽烟一边说。
“当副秘书长还管税务吗?”
“不管税务管文教了。”
我心想,看来高远并没有放过他,这实际上是明升暗降了。唐宋给营业大厅一个主管登记的科长打了电话,然后说:“雷默,没问题了,去办吧。”
“唐哥,哪天叫上林大勇在一起坐一坐。”我谢过之后告辞说。
“行。你安排吧。”
在营业大厅我把五月花公司的所有材料交给了那位科长。科长让我听信儿,我便离开了营业大厅。
国税登记办得很顺利,我和沙威、罗文投入到紧张的公司装修工作中了。省地税登记迟迟没有动静,区地税局的人一看有块肥肉打着清江省的招牌,便频频造访。沙威就怕区里知道,对地税登记的事特别着急。
忽然有一天,一个姓金的人给我手机打电话,自称是省地税局直属分局的,要来看看我们的企业,让五月花公司派车接他。我心里很高兴,省地税终于有动静了。沙威安排了一台面包车。我开车和罗文一起去省地税接人。
路过市府广场时车过不去了,几百名上访的群众把市府门前的路堵死了,上百名警察和武警战士正在维护秩序。我把车停在路边,让罗文下车问问情况。罗文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市政府广场卖掉了一半,卖给外商盖五星级酒店,市民们反对,自发地到市政府上访。”罗文愤愤不平地说。
我一下子明白薛元清为什么要挪走凤凰翼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