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孽海佛光-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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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武道:“为什么?”
芙蓉用力扭过头去,不答。
一瞬间,她的手已变得冰冷。
第十一章 意外的谋杀
佟武伸出手,慢慢将芙蓉的脸转了过来。
他的心立刻缩紧了。
晶莹的泪珠正慢慢自她长长的睫毛间沁出,沿着她柔和的脸颊,滑落下来。
一颗、两颗。
她的脸上,已是泪流成行。
佟武一阵冲动,忍不住想用他的唇去吻干她的泪。
芙蓉慢慢张开眼睛,凄然道:“佟大哥,对不起,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泪水沾满了她苍白的小脸,就像是春雨沾湿了一朵正绽开的梨花。
佟武紧缩的心里隐隐一痛,道:“等做完这件事,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
芙蓉用力点了点头。
佟武道:“好,我帮你!”
芙蓉凄然一笑,道:“谢谢你,可这是江湖仇怨,江湖上的事你一点也不懂,我不能连累你。”
佟武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像他这样一个老江湖竟被视为不懂江湖上的事,岂非天大的笑话。
他轻轻托起芙蓉的下颌,怜惜地道:“傻丫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是个江湖人呢?”
芙蓉怔住,睁大眼睛道:“你?”
佟武皱起眉头,摆出一个很冷酷的表情,道;“不像?”
芙蓉“格格”一笑,道:“原来你是在逗我开心呢。”
佟武微笑道:“我是说真的。”
芙蓉的笑容慢慢敛去,道:“你?”
佟武点头。
芙蓉奇怪道:“你不是朝廷命官吗?朝廷和江湖可……”
佟武打断她的话,道:“三月初十那天,在京城附近,你是不是救过一个人?”
芙蓉更奇怪了,正想说话,佟武竖起一根手指,止住她,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芙蓉道:“那人当时正被一群人围杀,身上已被刺中了两剑,我不救他,他就会被杀死了。”
佟武道:“你没想过你自己会很危险吗?”
芙蓉眨了眨眼睛,道:“没工夫想那么多,再说,那群人并没有注意到我,我突然冲上去,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用飞索将那人抢出来了。”
佟武道:“那天,你是不是穿一件红被风,红纱蒙面?”
芙蓉吃惊地道:“是啊。”
佟武道:“后来呢?”
芙蓉道:“我原想送那人去潭柘寺,可后面那群人追得很紧,我又急着赶到京城来,就把那人放到寺后面的山路边了。”
佟武笑道:“要是那人不等寺里的和尚经过时发现他,就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死了呢?”
芙蓉道:“才不会呢,我在他的伤口上涂了上好的金创药,血已经止住了。”
她不待佟武再开口,抢着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连师父他们也没告诉。”
佟武道:“你救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芙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佟武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令师?”
芙蓉的眼中又浮起了佟武很熟悉的那种幽恨之情;“师父不让我随便出手。”
佟武道;“怕暴露身份,被仇家发现?”
芙蓉大吃一惊。
她怔怔地看着佟武,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怎样知道的?”
“他到底了解多少?”
好半天,芙蓉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转开话题,道:“你的朋友现在怎样了?”
佟武笑道:“他的伤早就好了。几天前,你还见过他。”
芙蓉大吃了一惊。
佟武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当然记得。
佟武道:“你也一定还记得我是被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引去了。”
芙蓉失笑道:“原来就是他,怪不得我老觉得以前似乎见过他。”
佟武微笑道:“现在你相信我是个江湖人了吧?”
芙蓉点头。
佟武道:“肯让我帮你了吗?”
芙蓉又沉默了。
佟武轻轻抚着她的肩头,道:“其实,我的朋友已认出令师是谁了。”
芙蓉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
佟武怜惜地道:“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芙蓉无言,只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佟武道:“你回去告诉令师,就说我想见他,时间、地点由他定,好吗?”
芙蓉低下头,依然沉默着。
她很清楚,佟武的确没有恶意,她也相信,佟武的确是一个江湖人。
她当然希望能有倏武的帮助和支撑。
但是……
他知道她的仇家是谁吗?
他知道要想替她报仇,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神秘、血腥、残酷的一个组织吗?
她忽然想起了佟武的那个朋友。
虽然她并不认识追杀他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但她亲眼看见了那些人惊人的武功。
她也看见为了保护佟武的朋友,面对近十倍于己的敌人却是毫无惧色、血战至死的那八名壮汉。
那个人有那般忠心耿耿的部属,有佟武这个身居高位,而且武功高强的朋友,他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定也是某一个势力强大的组织中的首脑人物,而且他本人也身负绝世武功。
三月初十那天,他还在奄奄待毙,三月二十一,他的伤就已痊愈,而且武功也已恢复,这样的人当然是一个大高手。
江湖上,能有他这种功力的人并不多。
佟武又道:“如果你觉得暂时不便对令师说,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找你们仇家的行踪。”
芙蓉终于始起头,轻声道:“今天,我就告诉师父。”
她的眼中,又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佟武的心又缩紧了,他怜惜地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芙蓉柔驯地偎紧他,两只手臂环在了他的腰间。
她柔韧温暖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佟武不禁抱紧了她。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在变热,变轻。
他甚至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
伴着细微的娇喘的心跳。
佟武深深迷醉了。
他不能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这不是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正紧紧依偎着他颤抖的人儿也是真实的。
他自己的心跳是再真实不过的证明。
突然,他感到芙蓉柔驯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出什么事了?
他能听见芙蓉的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显然,她想说话,想大声喊叫出来,但她的喉咙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
佟武正想松开她,回头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心处一阵锐利的疼痛,一股很奇怪的清凉感直深入他的胸膛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鼻端似乎有一种很淡的香气,而且他知道,这香气绝不是自芙蓉身上传出来的。
芙蓉两手紧紧地顶住自己的太阳穴,张开嘴,却叫不出声。
她不是不想提醒佟武,只是这个蒙面人的出现实在太突然,动作也太快了。
蒙面人一脚踢开佟武,举着血淋淋的短刀,一步一步走向芙蓉。
芙蓉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狂乱而炽烈。
芙蓉只觉得这人的目光像是两条烧红的铁棒,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某个部位,那里就会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现在,这两道炽烈的目光正紧盯着她的眼睛。
芙蓉想闭上眼,却无法闭上,想叫喊,又喊不出声。
她只能一步一步退向墙边。
眼睁睁看着那柄雪亮的短刀扎进佟武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佟武被踢翻,短刀带着鲜红的血沫拔出来,这强烈的刺激和恐惧,使她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
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大高手。
蒙面人逼近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自芙蓉面上移开,移到自己的手上。
目光走在那柄短刀上。
一时间,目光变得迷蒙起来,似乎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事。
蒙面人哆嗦了一下,松开手,短刀“咚”地一声,落在楼板上。
芙蓉突然间清醒过来。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她和身向蒙面人扑了过去。
身在半空,她两手一张,手中已多出了两柄短剑。
青凛凛的剑光幻成两朵青白色的花影,直刺蒙面人的面门和前胸。
剑气森森,激得蒙面人衣袂飞动。
蒙面人目光一凝,闪身避过。
他右手倏地伸出,叩住芙蓉的左手腕,左脚一挑,脚尖已挑中芙蓉的环跳大穴。
芙蓉两脚一软,摔倒在佟武身边。
她挣扎着,狂叫着。
蒙面人右手食指一弹,已封住她的哑穴。
狂叫声嘎然而止。
蒙面人在她身边蹲下,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炽烈而锋锐。
芙蓉忽然发现,这目光自己似曾相识。
她能看出,这炽烈的目光里,充满了痛苦的煎熬。
突然,她明白蒙面人想干什么了。
她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之中。
蒙面人沉重地喘息着,慢慢伸出手,慢慢伸向芙蓉剧烈起伏着的、浑圆柔美的前胸。
芙蓉颤抖着,直觉得胃里突然紧缩,却吐不出来。
楼下“呯”地一声巨响。
蒙面人一怔,颤抖着的手掌在芙蓉胸前停下,僵住了。
随着一阵惊叫声,一股锐利的劲风直袭进房内。
蒙面人两指一夹,指间已多了一枚钢鏢。
人随鏢至。
蒙面人看了扑进房来的两条壮汉,一闪身,飞跃出窗外。
一名大汉扑到窗前,蒙面人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另一名大汉扶起芙蓉,低吼道:“快,带师妹离开这里!”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 *** ***
上官仪晃了晃头,含糊地道:“这位老兄,实在对不住,兄弟不能再喝了。”
杨思古笑道:“上官兄过谦了。兄弟以后还要请上官兄多多照应,一杯酒都不赏脸?”
“照应?不错,我一定会好好地照应你的!”上官仪心里暗道,口中却仍推托着。
杨思古“呼”地一声将酒壶顿在桌上,道:“原来上官兄看不起杨某!”
上官仪显出一幅很为难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道:“一杯?”
杨思古斟满一杯酒,塞进他手里,笑道:“一杯。”
上官仪摇摇晃晃地道:“好!”一仰头,干了这杯酒。
杨思古翘起大拇指,赞道:“海量!我就知道上官兄是个痛快人,来来,满上满上。”
上官仪咧嘴笑道:“你这……这人,不老实!”
杨思古道:“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仪道;“刚才说……说好…··一杯,怎么还…··还要我喝?”
杨思古笑道:“好事成双嘛,上官见一定得喝,喝完这杯,兄弟绝不再勉强。”
上官仪很清楚,杨思古这句是实话。
等他喝下这杯酒,杨思古就该套他的话了,当然不会再劝他喝酒。
他该如何应付呢?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干脆杀了他。
——像对李至那样,离开酒楼后,找机会杀了他!
但他立即又想到,这种机会是不可能找到的,至少今晚不可能。
不用猜他就知道,就在这间“醉仙楼”附近,埋伏的洪虓派来的高手至少不下十人。
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洪虓本人就易容混进了酒楼的某个地方,他也不会吃惊。
杨思古也举起一杯酒,道:“上官兄,请!”
喝,还是不喝?
上官仪迟疑着。
他知道,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自己拖延。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明天天亮前能否设法通知佟武。
——如果佟武知道杨思古的打算,肯定也会设法来找我吧。
上官仪横了横心,将这杯酒灌了下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果然,杨思古开始套话了:“上官见仙乡何处啊?”
上官仪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道:“说…·说这些没……没意思的干吗?”
杨思古笑道:“听口音,咱们很有可能是同乡啊。”
上官仪道:“不……不会吧?杨兄你····你是哪里人?”
杨思古微微一怔。
他可不知道自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