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第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方的电话挂了。
王子洋手上还拿着电话。他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若有所思,他喃喃自语,小子,我知道你是谁。
阳台上有什么东西瑟瑟作响。
王子洋迟疑了一下,他从一个墙角拿起一把高尔夫球的球杆,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空空荡荡的,只有灯光在风中摇晃。
城市的夏夜沉闷而且迷离,风在这个夜里凝结起来,不具一丝穿透力。
七喜在零晨二点左右进入太平间时,他在门口的垃圾筒上又看到了那只窜出的野猫,野猫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他朝野猫吹了一声口哨。太平间里的灯光像往常一样惨白,像上帝的脸色。七喜换上了白大褂照例喝了一大口烧酒,在嘴巴里含了一颗蒜头,提着那个木箱进入了停尸房。他用力地拉开了藏尸柜,从里面取出了杨林丹的尸体,点上了一根白蜡烛,开始了他的美容工作。他修长而秀气的手指灵巧而有力,缝针穿透尸体皮肤的声音吱吱作响。七喜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边工作边轻轻地吹着口哨。
一朵栀子花。
栀子花的花瓣洁白大方而富有质感。美丽少妇的脸像朵花,苍白中透出慈爱。她用食指和拇指拈着那朵栀子花,插在了一个秀气可爱的小女孩辫子上。她口里轻轻地吟唱,小小姑娘,清晨起床,梳妆打扮上学堂……少妇的脸突然模糊起来了,整个人也虚幻起来,有一双手渐渐地把少妇拉出了画面。辫子上插着栀子花的小姑娘,伸出手企图抓回美丽少妇,她喊了一声,妈妈——妈——
安蓉从地上忽地坐起来。
刺目的灯光让她一下子很难适应,她睡前又没有关灯。
她的目光移到了墙上。
她微微地张开了嘴巴,啊——
墙上镜框上母亲的照片不见了,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照片上,脸色疲惫;神情忧郁;安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有些黑,但十分漂亮。那个姑娘目光飘渺;定定地注视前方;安蓉好像看见照片上的姑娘眉头皱了一下;安蓉心里一惊;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又定眼往墙上的镜框上看过去,见鬼,现在她看到的是母亲苍白微笑的脸。
安蓉在一个地方也看到过母亲苍白微笑的脸。
那是在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
那是她刚刚进孤儿院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安蓉在睡梦中听到了母亲的歌声,她醒来后就爬起了床,她出了孤儿院的门,来到了街上。街上空空荡荡的。已经是深夜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一条小街,没有很多来往的车辆。她站在小街的中间,茫茫然然不知所措。
夜风中,有一片树叶子早街上凄凉地飘零。
突然,她看到了一辆车。
这辆车她是那么的熟悉,她死也不会忘记这辆车。
她的目光中出现了惊恐的色泽。
那车朝她开了过来。
她想逃,但是她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她吓坏了。
奇怪的是,她在车的挡风玻璃上看到了母亲的脸。
她大声地叫了声,妈妈——
没有人回答她。
当那辆车停在她面前时,母亲的脸从挡风玻璃上消失了。
她站在那里大声哭了起来。第六章
兰芳热爱她的新闻事业。当一名记者让她感到光荣,可她一踏入报社,心里就不太舒服,现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复杂,人心与人心之间隔着一堵沉重厚实的墙。尽管如此,兰芳还是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同事小王一见她就说,兰姐,你怎么才来呀?兰芳对她笑笑,堵车,没办法,赤板的交通问题十分的严重呀!小王说,还是我们坐地铁方便。对了,刚才主编来过,让你来了后去他办公室。兰芳的脸色有些变化,但她还是轻描淡写地说,恐怕他又要枪毙我的稿子了。小王又笑笑,不一定吧,说不定要委你重任呢。兰芳把包放在桌子上,就去了主编办公室。有几个同事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主编是个精瘦的老头,文字吸干了他的青春和血肉。他听到敲门声便从稿件堆里伸出秃顶的小脑袋耸了耸眼镜说,请进。
兰芳推门进来就问,主编大人今天找我有事?
主编干笑着说,坐,坐下来说。
兰芳坐在了主编的对面。她和主编保持着距离,兰芳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抓了抓。她的这个习惯动作表示着她内心的不安。主编一定不知道这点。报社的女同事们私下里把主编的办公室说成是魔窟,那么,主编一定是个魔头了。兰芳刚进报社不久,就有人提醒她尽量少进主编的办公室。她问为什么,提醒她的人只是笑笑说,你以后会明白的。可她现在还没完全明白,尽管在一些风言风语中把主编描绘成色中恶魔。无论怎样,兰芳还是和主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内心对这个高深莫测的秃顶老头怀着一种戒备。
主编的目光粘住了兰芳的脸。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说,兰芳,最近你上的稿不多呀,有份量的稿一篇都没有。
兰芳的脸红了,她想解释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
主编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他站起来了。
兰芳心想,接下来要朝自己走过来了,传闻中他就是这样朝女记者或者女编辑走过来的。果然,主编走到了兰芳的身边,他俯视着兰芳说,兰芳,有人说你利用职权吹嘘你男朋友?
兰芳的脸更红了,她的心跳加快,胸脯一起一伏。
主编把手搭在了兰芳的肩膀上。兰芳想拨开那只干瘦的手,但她没有这个勇气。他那只手会不会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摸呢?兰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主编的手从兰芳的肩脖上拿开了,他又坐回到他该坐的位置上盯着兰芳红扑扑的脸说,但是,我相信你,兰芳,你是一个优秀的记者,你是不会假公济私的。我有个重要任务要派给你。
兰芳看着主编微笑的脸,没有说话,她时刻准备着逃。
主编说,兰芳,我想让你去采访水曲柳乡村干部侵吞希望工程款的事情。
兰芳有些意外,不是让董记者去采访过么?
主编嘿嘿干笑了两声,是派董记者去过,可是他空手而回,什么也没弄回来。那里情况比较复杂,我想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兰芳没有说话。
主编问,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兰芳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什么想法,什么时候去?
主编说,今天就出发,好么?
兰芳用劲地点了点头,好,我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兰芳去水曲柳乡村之前,来到安蓉家,安蓉正在那里看一本时尚杂志,兰芳的到来让她兴奋。兰芳环顾了一下安蓉的新居,安蓉,这房子住得满意吧?
安蓉点了点头,没得说!
这就好,安蓉,我要去水曲柳乡村两天,你和我一块去好了。
去干什么,采访?不行呀,我要上班,我已经把年假休掉了。
是的,去采访,苦差呀,这两天有什么事情找张洪,我和他交待过了的。
兰芳,我没事了,你去吧,别担心我。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安蓉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吃过午饭,她就来接班,护士长夏美丽一看见她就说,安蓉,你脸怎么这样苍白,是不是生病了。瞧瞧,这么俏俊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死人似的。
安蓉心里骂道,夏美丽,你才死人呢!
但她口里说,护士长,没事的,也许是觉睡少了吧。
夏美丽又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疯玩,也不知道注意身体。
安蓉没再理她。如果和她说下去,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交班时,她发现护士小沈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小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安蓉没有问她,她走后,夏美丽才告诉她,小沈被十七号床骂哭了,十七号床今天的火气特别大,谁进去骂谁。不知撞什么邪了。
安蓉说,他伤成那样还有力气骂人。
夏美丽说,他还有力气摔东西呢,小沈要不是跑得快,差点就被他扔过来的饭盆砸伤了头。一会你去给他打针要当心点。
安蓉进入病房时,十七号床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她来到了他的旁边,用极平常的声音说,十七床,该打针了。说完,她就开始做打针的准备工作。
夏美丽和另外一个护士在门口看着安蓉,她有些担心安蓉,那家伙要是再发脾气,该怎么办。
十七号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安蓉没有看到他睁开的充满血丝的眼。
安蓉背对着他。
门外的夏美丽和一个护士快喊出来了,她们看到十七床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伸向安蓉的屁股,将要触摸到安蓉屁股时,那手停住了。
安蓉回转身,那手已经缩回去了。
安蓉说,十七床,准备好没有。
十七床很乖地把臀部翘起来,安蓉在给他注射时,他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尽情地享受什么。
安蓉给他注射完,他的眼睛又睁开了。安蓉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受伤的人,生病的人……都是病态的人。可怜的人。安蓉对他说,十七床,什么都要看开点,好好养伤,活着就是好。
十七床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安护士,你笑一下给我看好么?
安蓉说,我戴着口罩,你不能看到我笑的。
十七床坚定地说,能,我能看到的,从你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到。
安蓉真的朝他笑了一下,看到了么?
十七床满足地说,看到了,安护士,你真美。
好像许久没有去买衣服了。安蓉想,兰芳是个工作狂,又是个男人婆,她一年不去逛商场买衣服也是可能的。安蓉不一样,她经常要去逛逛商场,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下班后,安蓉没有马上回家,她决定去东方广场看看。东方广场的东西不错,价格又不算太贵,这是她喜欢东方广场的原因。
从医院出来,她要穿过一条马路去坐地铁,地铁可以直接到达她的目的地。
红灯。
她要等人行道的绿灯亮了才能安全通过,呼啸而过的各种车辆让她的神经紧绷。她一看到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她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紧张,四肢发冷,无助而又恐惧,她好像听到了来自各个角落的惨叫,她似乎看到了血和残缺不全的躯体在挣扎,她不知道在这明亮的大街上躲藏着多少惨死的灵魂……
安蓉在等待绿灯亮起的过程中,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安蓉。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的人拥挤不堪。
安蓉被人挤压着,她可以闻到男人女人的各种气味,地铁车厢里的混浊空气让安蓉情不自禁想像着水曲柳乡村青草的气息和山野纯朴的花香,这种望梅止渴般的想像是对地铁上混浊空气的有效抵制。安蓉想,此时的兰芳是幸福的,她呼吸到的是水曲柳乡村清新的空气。
安蓉在想像中很快就抵达了东方广场。
她一下地铁车厢,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朝她似笑非笑地眨了一下眼。地铁瞬间就把那个男人带走了,安蓉心里说,只是个陌生人。
和安蓉擦肩而过的都是陌生人。
安蓉茫然四顾,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她独自地在东方广场遛来遛去,一个商店一个商店地看着。许多男人不愿意陪女人逛商场,而王子洋例外,只要安蓉愿意,他就会耐心地陪着她,并且帮她参考一件衣服的好坏。安蓉想,如果现在王子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或许她会原谅他并且和他重归于好。
安蓉在一家时装店停住了脚步。她看到橱窗里挂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看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安蓉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安蓉走进了这家时装店,女店员热情地迎了过来,向她介绍着这里的流行新款。安蓉看上了一条黑色的蕾丝七分裤和一件白色立领的花边背心。黑色,内敛背后的激情与张狂;白色,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