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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盲点-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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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没有道出是罗晶让他拨开迷雾,不要轻易相信眼睛。同样的,也不要轻易相信所听。必须用心去观察,他才忆起那晚查访时藏在潜意识的疑惑。如果王秀娟真的看到人影,那就是李守兴。不然,就是她在说谎。
  因为在前来这里的途中,他就请派出所的警察到公寓顶楼查看过了,那是一道铁门,如果要打开门闩,肯定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而且门闩是闩上,住户都表示从案发到现在,没有人上楼打开。
  如果凶手是对这里的环境相当了解的外人,肯定知道小妮在周末大都会躲在一楼的狗屋避难。因此必须在小妮还没来之前就到顶楼把门闩打开,然后躲在顶楼阳台。行凶之后,再从顶楼离去,然后挑一天住户不在的时候,回来把门闩关上。
  重点是,绝大部份的凶手不会用太麻烦的方法杀人,除非闲到抓狂,没事找事做。因为只要避开周末时段就行了,所以老林很快就大胆排除凶手不是住户。
  “如果她不这样做,导致被你抓到辫子,那你要怎么侦办此案呢?”赵斐楠好奇地问。
  “反正有那根头发、肤屑,戴在右手的手表……不!这点可能是凶手故意做的。因此只要一一过滤,最后还是可以找到她的。那晚我再次访查她时,她为什么强调跟钟文庆只是点头之交,以及不知道他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看了报纸才知道呢?就是要撇清关系,因为左右两边的公寓格式都一模一样,她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如果检查出肤屑和头发都是她的,她要怎么圆谎呢?
  “另外,钟文庆并非高头大马的男人,严格地说算是瘦小,而且行凶的时候他正在爽,男人爽的时候全身麻酥酥的,如果凶手是男人,他还有力气反抗吗?一刀就刺下去了。所以,凶手不是体型瘦小的男人,就是女人。
  “不过这是水磨的功夫,我们手头上的案子那么多,杂务更是一年比一年繁重,尤其人力又有限,谁也没有这种时间去耗,所以热案没多久就变成冷案,要破案就难了!
  “你也不要把我们的缺点一言道破呀!”何旭刚尴尬地拍了拍老林的肩膀。
  很多悬案,就是因为这样造成的!这句话老林不愿说出来。因为他以前也曾经这样,只为了不断涌进的新案子,只为了办案的热度减退,只为了手边的工作太忙,只为了不想花那么多时间去做琐碎的过滤。就这样,一些案子从此束之高阁。此时他忆起了往事,心中一阵揪痛,对那些死者感到深切的愧疚。
5
  王秀娟独自待在分局的侦讯室,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没有人跟她说过什么,只说有事想请她到警局谈话。在她枯坐的期间,一位女警进来帮她换了杯开水就离开。虽然侦讯室里没有一位警方人员,但是在隔壁却有好几位一边抽烟,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摄影机也一一录下来。
  她从忧心,到焦躁,然后趋于平静,再眉头深锁,接着放弃似的重重叹气。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位男刑警和女警才一同进去。男刑警首先开口。“请问,你认识钟文庆吗?”
  “他住在四楼,偶尔在楼梯会碰面,而且你们也问过好几次了,我不是都……”她的表情凝结,急促地说。
  “我们刚才从你喝过的杯子,送去做DNA检验了,跟留在钟文庆指甲里的肤屑一样。”刑警既温柔又感概地说。“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会杀他的,请你自己说明吧,我不想用侦讯的一堆技巧折磨你。”
  其实,DNA根本就还没检验,这只是他的侦讯技巧。
  王秀娟知道可以用DNA来检验亲子关系,因此一听到自己的DNA跟肤屑相同,剎时崩溃了,瘫痪似的靠在椅背上,不自主地瞅了曾被钟文庆抓过的左手,不锈钢的圆型手表在灯光下闪烁无言的光芒。
  “他真的不是人,骗了那么多人的感情和金钱,这种人渣死了活该……”刑警像是吃了钟文庆很大亏的受害者,破口大骂。
  这些咒骂犹如是为王秀娟发泄堆积许久的怨恨,剎时她的情绪崩溃,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刑警体贴地拿出面纸给她。
  凶手确定了!在隔壁的刑警全松了口气,摄影机也捕捉到她的手表。同时,他们紧张地商讨该怎样引诱王秀娟开口认罪,然后透过麦克风传到刑警和女警的耳机里。
  女警离开了侦讯室,然后拿着一盒面纸进来,刑警则功成身退,离开侦讯室。
  “唉……想哭就哭吧,好好发泄出来,我知道你已经憋了很久了。”女警用凄凉又怜惜的口吻说。女警这么一说,她更哭得不能自己。
  女警把一张张的面纸递给她。“女人呀,常常无怨无悔地付出一片真心,得到的却是男人的负心,甚至人财两失!唉……”
  “没错、没错!王秀娟抬起头来说。“钟文庆真的是该死!为什么我要忍耐那么久才下定决心杀他呢?”
  “因为你善良,所以他才会欺骗你的感情。我们都是女人,都吃过男人的亏,尽量说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隔壁的刑警们却开始讨论到底是谁让那位女警吃亏。
  在柔情攻势下,王秀娟终于敞开心扉,开口说话了。
  一开始,她跟钟文庆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因为没有管理员的缘故,住户必须自己拿垃圾下楼,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多了,后来钟文庆就表现出殷勤的一面,在楼梯间碰到时,便主动帮她拿垃圾下楼,让她不必跑一趟。过没多久,他就自动到六楼问她有没有垃圾。三十出头又没追求者的她,被他的殷勤感动了,于是两人开始交往。
  那段期间是她这辈子最甜蜜的时光,活了三十几年,从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过,因此钟文庆要求什么,她都来者不拒,当然包括身体与金钱。再交往的半年里,前后借给他差不多一百多万,那是她辛苦攒下来的钱。
  也许是她被榨干了吧,钟文庆开始疏远她,她当然不相信所爱的人变心,还一心以为他只是工作忙,甚至不时炖补品给他。后来钟文庆使出了杀手锏…我爱的是男人!王秀娟在剎那间怎么会相信呢?她直呼不可能!钟文庆干脆故意让她撞见他跟男人做爱。
  这个打击太大了,她无法承受地崩溃,同时也得了忧郁症。就算是心已碎,就当做自己瞎了眼,她狠下心要钟文庆还钱。他却讥讽她的一切,彷佛是他太过同情王秀娟,才牺牲了自己跟她在一起,更是一种爱情的施舍。这一切,她怎么受得了呢?最后他甚至说,如果王秀娟再来纠缠的话,就把他们做爱的照片贴在网上。而且不准她搬走,不然下场同样是公开照片,除非他点头,她才能搬离。
  这么一来,她还能怎样呢?只能抱着心碎、怨恨、悲凄,忍气吞声地活下去。夜夜失眠,不然就是从恶梦中惊醒,整个人生全为了钟文庆一人而改观。唯一让她快意的事,就是梦见她拿起刀子,把全部怒火刺入他的心脏,一刀、两刀、直到他淹没于血泊中。
  那晚她回家看到杨亚艺怒气冲冲地离开,突然冒出趁机谋杀钟文庆的念头。她回到家之后就开始细想如何杀人,以及回忆看过的连续剧和电影。过了一会儿,她找出所需的用品,然后到厨房随手拿了一把刀,来到四楼。
  她在楼梯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随即戴上还没用过的白色防晒手套,穿上便利雨衣,潜入钟文庆的住处。她打算一见到人就先下手为强,让他猝不及防,更不愿跟那个贱人多啰嗦一个字。而且她在裤子的后面口袋里还藏着一把修指甲用的长锉刀,以防万一。她会准备这么多杀人的用具,就是非致他于死地不可,就算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她认为这辈子已经被他狠狠撕毁了,如果他没死,这个世上只有永远的苦痛与悲哀等着她去背负。
  在她们相好之际,为了方便,王秀娟就私自打了一把钥匙,钟文庆当时就怀疑她偷偷复制了一把钥匙,也因为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分手时他也就忘记这把钥匙的存在。不过,当晚钟文庆并没有锁门。当他在楼梯间骂完之后,气愤地用力把门甩上就忘了上锁,因此王秀娟是直接开门进去。
  那时钟文庆已经把视讯的窗口最小化,正看着色情照片手淫,原本就恨之入骨的她见到这一幕更加气恨、怒火狂烧,直想着自己用心付出一切,居然比不上一张色情图片!她龇牙裂嘴地一手将胶带贴在他的嘴,再使劲压住,发疯似的一手拿刀奋力刺了下去。
  只是她没有发现那张色情图片的尺寸是640*480,没有占据整个画面,图片的外围则被黑色背景所填满,在灯光着照射下,她的身影就映在屏幕上,钟文庆也看到了。若不是他正处于射精前的全身酥软状况,又半睁着眼睛享受快感,不然一场激烈的反抗是无法避免。
  王秀娟是个鲜少运动的女人当然不敌男人的气力,又气到浑身发颤,尤其钟文庆发现她怒不可遏地站在后面,已有了警觉,她才无法一刀就结束他的生命,甚至让他有机会反抗,在指甲里留下自己的肤屑。
  算是钟文庆幸运吧,因为他的抵抗消退了王秀娟的怒火,最后只刺了他三刀。不然在盛怒的情况下,狂砍十刀是跑不掉的。
  屏幕上正好是看图软件,她杀人之后便走到屏幕前面,找寻里面是否有自己的裸照,但是遍寻不着,她便安慰自己肯定是钟文庆骗她的。既然钟文庆是在自慰,她就随便选了一张做爱的照片最大化(警方所看到的那一张)。她在房子里兜了一圈,发现桌上有一张SD卡,就随手拿走,以防万一。
  为什么把手表戴在右手?纯粹是故意的。就算被人瞥见,也能误导案情(实际上,也是如此)。
  她在大门里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迅速脱下雨衣,蹑手蹑脚地上楼。
  王秀娟回到房间之后,那股杀人的勇气和狠劲也随之消失无踪,只有惶恐、惧怕与悲伤,浑身颤栗地卷缩起来。裸照的恶梦同时也将她吞噬,惧怕果真有那张照片,她想再去钟文庆的房间查看,但已经没有那个胆量。
  她看过连续剧,一旦发生命案,警方一定会四处访查,以及询问不在场证明。现在她已经来不及制造不在场证明,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狂乱地在屋里踱步,但是紊乱的脚步更让她的思绪打结,再加上杀人的恐惧,她发疯似的抓扯头发。
  忽地,心慌意乱、惊惧颤抖的她想起回家之前所看的鬼片,便异想天开地幻想。
  倘若警方问起,可以说自己在楼梯间看到人影飘过,警方肯定认为那是观看鬼片的后遗症,再加上胆子小,才会疑神疑鬼,因而不当一回事(警方也的确这样认为),警方就不会怀疑自己了。说不一定,警方还会认为那个人影是凶手,那就更不关自己的事了。
  另外,她从一些电视节目得知法医会推断死亡时间(她不知道时间只是个大概),又害怕刚才杀人时有人听到钟文庆的房间有声响。因此她忖度若要编出那段谎言来为自己脱罪的话,就必须把回家的时间延后才行。
  晚上小妮又躲在狗屋,自己平常又很疼惜她,因此她就下楼教导小妮如果警察来问话时,该怎么回答。她回到了房间,把那见沾了鲜血的便利雨衣和手套装进小塑料袋,再夹进杂物里,丢进垃圾桶。
  但是,她没有发现穿在雨衣里面的衣服,在她脱下雨衣折迭时,已经沾到钟文庆的血液。
  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利用杨亚艺来脱罪,只是在门口听小妮说起有个男人和钟文庆发生争吵,当下想到钟文庆为人那么欠揍,肯定有许多人想杀他泄恨,警方应该不会怀疑上她才对,因而下定决心杀死钟文庆为自己报仇!事后又太过紧张,才胡乱编出一套说词为自己脱罪。
  老林那些复杂的推测,全是想太多。好在侦讯的刑警不知道他的臆测,只运用侦讯技巧突破她的心防,不然循着老林的推论做侦讯的话,可能就不会顺利让王秀娟认罪。
  侦讯之后,警方怀疑当晚她所穿的衣服可能沾有血迹,便立刻到她的住处搜索。最后在她的衣橱最底下找到这件没有丢弃的衣服。在深蓝色的薄罩衫上面有几点干涸的泛黑污渍。经过化验,的确是钟文庆的血液。
  她坦承说,因为不想再见到这件衣服,又舍不得丢掉,就放在折迭整齐的衣物最底层。
  承办此案件的刑警看过了她的供词,只能一声长叹,在心里暗骂这件并不复杂的刑案,居然被她那异想天开的幻想兜了一大圈,却又没有人有勇气说出来。
  DNA比对出来了,另一个肤屑和头发皆为王秀娟所有。
  即使王秀娟已经认罪,赵斐楠还是到拘留所见李守兴。他仍然认为李守兴肯定看到行凶的过程,不然不会在侦讯时一口咬定杨亚艺是无辜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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