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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去问人头吧-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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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纶太郎强调,宇佐见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十分了解。特别是川岛先生很在意堂本峻这位摄影师,因为他以
前曾经骚扰过江知佳。川岛大师设法处理并加以隔离,对方大概怀恨在心。因此
川岛先生才会怀疑他趁着大师过世,想要重施故伎。」

    「堂本峻的事情,江知佳已经亲口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只是,川岛的怀疑可
能模糊焦点了。其实在和你见面前,我本来打算亲自见见堂本本人,好好责问他,
不过……」

    纶太郎简单地叙述在「四谷都市公寓」的经过。宇佐见听到扑空的结果后,
一点也不惊讶。

    「原来如此。堂本峻在川岛大师过世前就已经逃到台湾了。如果这项消息属
实,管家秋山女士在町田车站前看到类似堂本的男子,应该是认错人了。其实,
我早就认为是她认错人。」

    话说到一半,房门铃响起,宇佐见起身开门。饭店服务生端来两个咖啡杯,
以及一壶刚煮好的咖啡。宇佐见在帐单上签名后送走饭店服务生,返回座位上,
他突然改变话题。

    「前天调查川岛大师的工作室时,你似乎非常在意窗户和大门是否上锁,你
是否已经注意到什么了?」

    原来他已看出自己的行动目的。纶太郎啜着咖啡,看着宇佐见。

    「一进到工作室时,我看见地上还留着扫帚扫过石膏粉的痕迹。那些痕迹不
是在窗户或石膏像的周围,而是在大门入口。宇佐见先生指出,那是切断石膏像
头部的窃贼为了湮灭自己的足迹才扫的,您不觉得不太符合逻辑吗?」

    「什么地方不合逻辑呢?」

    「宇佐见先生,在您的说明当中,窃贼是从工作室的窗户侵入的。他使用玻
璃切割器切开玻璃,然后打开窗户锁进入室内,切断石膏像头部后再使用同样手
法从窗户出去,从玻璃破洞伸手进来上锁……。如果窃贼是从窗户进出,他没有
必要接近大门。既然如此,窃贼更不可能在大门旁边留下足迹。那么他为什么要
清扫大门旁边,消除根本不存在的足迹呢?」

    「为了点亮灯光,他得走到大门旁边吧。电灯开关在入口的地方。」

    宇佐见随口说着,纶太郎摇摇头。

    「窃贼闯入工作室的最佳时机就是星期六中午,因为举行家祭,早上十点至
下午四点间,全家人都外出不在。即使放下南面窗户的百叶窗,还有天窗采光,
所以那段时间是不需要点灯的。」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但是这样的推论未免太草率了。窃贼即使不从大门出
入,并不证明在那附近不会留下足迹。或许他在工作室中四处寻找道具,以便切
断石膏像头部。」

    「那个可能性不高吧。就我所见,我认为窃案是熟悉工作室内部的人所为。
既然他打算从窗户侵入,而且自行准备玻璃切割器,应该也会准备切断石膏像头
部的锯子吧。因为在室内四处寻找工具会浪费时间。假设他没有自行携带工具,
或许他一开始就打算使用放在架上的线锯,进行切割作业。换句话说,窃贼事先
就知道线锯的存在……。所以我才说他熟悉工作室内部。」

    宇佐见翻着白眼,头往后仰二副不容侵犯的模样,藉以掩饰自己的无言以对。

    「嗯……,或许真如你所说的。」

    「不仅如此,就我的看法,切割窗户玻璃的玻璃切割器也是工作室中的工具。
我们无法在工具箱中找到,是因为有人已经偷偷带走,藏了起来。」

    宇佐见推着黑框眼镜,惊讶地皱着眉。

    「原本在工作室中的玻璃切割器,被窃贼拿走了?突然听你这么说,实在有
点难以接受。假设你的推测准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说窃贼将工具拿走喔。关于这点,我等会儿再做说明……,我认为切
断石膏像头部并非外人所为,而是能够自由进出的熟人。唯有如此,此人才能够
使用工作室内的玻璃切割器,制造外部闯入的迹象。此人先以钥匙从大门进入,
完成切断作业后再大大方方地从大门离开。在窗户玻璃上开洞,只是玩弄个小花
招,伪装是外人犯案。」

    「等等。」

    宇佐见的动作越来越不自在,声调也突然粗暴了起来。

    「你说是熟人切断石膏像的头部?胡闹也要有个分寸。星期六早上十点到下
午四点间,我、秋山太太与川岛全家人都前往殡仪馆,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根本不可能闯入工作室。」

    「如果是熟人,犯案的时间就不限于家祭举行时。在家祭前,也就是星期五
晚间,石膏像头部可能已经遭到切断,并从工作室中运出。」

    「星期五晚上?所以你的推论是……」

    「我的推论和宇佐见先生您的想法一致。」

    宇佐见的表情木然。他无法再否定,也无法再做掩饰。纶太郎继续说:「伊
作先生昏倒后,能够使用工作室钥匙的只有国友小姐和江知佳。守灵结束前,钥
匙是由国友小姐持有,但是从医院运回遗体后,为了准备守灵事宜,还得忙着应
付前来吊唁的客人,我认为她没有时间切断石膏像妁头部。可是江知佳在守灵后
向国友小姐拿了钥匙,进入工作室,独自一人待在那儿,没有人看到她回到主屋。
所以切断石膏像头部,伪装是外人犯案,并且将切断的头部运出工作室,只有江
知佳一人办得到。」

    宇佐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紧张的表情逐渐缓和,他的伪善态度也逐渐褪去。

    「既然你已经看穿一切,没办法,只好告诉你真相。正如你刚才暗示的,的
确是我将玻璃切割器带出工作室。我发现玻璃切割器藏在架上工具箱的底部,才
恍然大悟……。星期五下午,国友小姐没有空闲出入工作室,那么破坏窗户的是
江知佳。现场如果还留着玻璃切割器,每个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才
背着大家偷偷地将玻璃切割器拿走。但我没注意到门前有扫帚扫过的痕迹。」

    「看来,擦拭铝窗外框的也是宇佐见先生喽?」

    纶太郎穷追猛打地问着,宇佐见吞了口口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我再度前往川岛家调查,我试着从窗户进入工作室时,发现铝窗窗框
上缘的脏污已经擦拭得一干二净。擦拭干净并非为了消去足迹,而是为了掩饰没
有足迹吧。」

    「本来我还想你未免太有自信了,不过你真的注意到每个细节。你说的对,
我本来想要掩护江知佳,结果所有行动反而导致反效果。」

    「并非都导致反效果。你坚持不报警,我认为是明智的判断。那种程度的伪
装手法绝对无法逃过警方的鉴识工作。江知佳切断石膏像的举动,一日一消息曝
光,无可避免地绝对会成为沸沸扬扬的丑闻吧。」

    「……丑闻呀。」

    宇佐见喃喃自语着,一口气饮尽咖啡。他的一边嘴角微微牵动,舔着唇,将
咖啡杯摆回桌上,郑重地说:「很可惜,你的推理只对了一半。有个很重要的部
分我想你误解了,切断石膏像头部的不是江知佳,即使她想切断头部也不可能,
因为没有人能够办到。」

    「没有人能够办到?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因为川岛大师的遗作本来就没有头部。」

    13

    宇佐见骇人的言论却未引起任何反应。宇佐见话说完时,纶太郎啜着冷掉的
咖啡,再缓缓地将杯子放回咖啡托盘上。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别只是想故弄玄虚。」

    「我真的这么想。」

    无法获得预期的反应,宇佐见焦躁地强调:「或许是故弄玄虚,不过故弄玄
虚的可不是我,这句话你该对过世的川岛大师说,我纯粹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认为伊作先生故意制成没有头部?可是……」

    「你别急着反驳,光等我说完。你还记得石膏像上覆盖着帆布吧?那块布并
非后来由他人盖上的,而是川岛大师在昏倒前覆盖的。所以奔跑到工作室的国友
小姐等人并没有看到实际的完成作品。那时候她为了照顾病人,已经手忙脚乱了,
根本无心顾及作品。况且大师送到医院,一直到翌日的守灵仪式结束,没有任何
人进入工作室。」

    「这件事情,玲香小姐已经告诉我了。」

    纶太郎淡淡地回应着,提起咖啡壶注入热咖啡。宇佐见也藉机示意,纶太郎
只好帮他倒杯热咖啡。

    「谢谢!说实在的,当时我恨不得马上冲去欣赏川岛大师的遗作。或许你认
为我很卑鄙,可是身为回顾展的策展人,我当然挂心石膏像是否已经完成;如果
已经完成,作品完成度究竟如何呢?但是我担心太过于强出头会引起遗族的不悦,
那自己就前功尽弃了。星期五晚上,我让江知佳独自一人前往工作室,也是尊重
她的心情。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和她一起前往工作室,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
骚动了。」

    宇佐见摇摇头,迅速地端起咖啡杯啜饮。

    「总而言之,除了江知佳以外,没有人看过石膏像的头部。虽然她说看到脸
孔,但是现场却找不到头部曾经存在的证据。」

    纶太郎嘟起嘴。他早就推想过这个疑点,也能立刻推翻宇佐见的想法,但是
再多听听宇佐见的意见也无妨。

    「切断的头部是什么模样?你问过江知佳了吗?」

    「当然问过了。我们发现工作室一片凌乱,立刻询问江知佳。她回答前晚确
实是有头部的,可是她的回答相当暧昧不明。我问她脸部的详细样貌,她的回答
总是模糊不清,缺乏具体性。我有所顾虑,不敢再深入追问,但总觉得一定有什
么隐情。」

    纶太郎询问江知佳时也有同感。不过只因为这个理由,即推论作品本来就没
有头部,未免太过武断。纶太郎以此反问宇佐见。

    「不,想法太过武断的应该是你。」

    宇佐见的双手交握,不容分说地答道:「依照各方状况推测,并无法全盘推
翻江知佳切断石膏像头部的可能性。但是请你站在当事人的立场想想:那座石膏
像是川岛大师用生命换来的,是他投入全部心力完成的遗作,更何况石膏像的模
特儿是江知佳本身,只要稍微仔细一想,就知道这件作品深具意义。这件作品是
江知佳和生命如风中残烛的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共同作业。父女两人每
天同心齐力,是充满诸多回忆,无可取代的纪念碑,活在人世的女儿怎么可能亲
手摧毁?如果你还是认为可能性很高,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为什么
她会采取如此不合理的行动?!」

    「不,理由还没……」

    「你看看!既然没有理由,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毫无道理的行动。」

    弱点受到攻击,纶太郎一时词穷,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击。即使他认为切断石
膏像的人是江知佳,却完全无法理清江如佳的动机。他原本期待从宇佐见彰甚的
口中找出蛛丝马迹,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为了不浪费时间,结束这场无止境
的争论,纶太郎只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说法可能会冒犯到您,其实我自己
也曾经推测过,也许伊作先生原先就制作没有头部的石膏像。但是我发现这个可
能性是零,因为有第三者的证词,证明头部确实曾经存在。」

    「第三者的证词?」

    「昨天我拜访川岛府上,顺便进行工作室的现场重建,请玲香小姐和房枝太
太回想星期四下午时的事情经过。别小看人类的记忆,两人都说进入工作室后,
覆盖着白布的石膏像高度比现在还要高一个头。整座雕像的质量感,以及垂及地
板的布长,和现在的状态有着明显不同。头部的有无与否,透过布也能得知完全
不同。由于有两人以上的证词,我才认为伊作先生完成石膏像时,不可能没有头
部。」

    出乎意料地,宇佐见丝毫不为所动,看来他似乎早就知道玲香与房枝太太的
证词。他搔着后脑勺,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态度。

    「现场重建啊,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我早就知道了,我问过她们两人,也
获得相同的回答。可是你却遗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们看到的只是盖在外侧的
布,里面根本是别的物体。因此,帆布所覆盖的并不是石膏制的人头,只是类似
的假人头。」

    「假人头?」

    「没错。变魔术时不都会盖上一块布吗,所以刚才我说这是川岛大师故弄玄
虚。而且不止如此。接下来是我的想象:川岛大师昏倒,被担架抬离工作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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